鬱寧：“……”

　鬱寧自閉了片刻，才慢吞吞開了麥，“算吧，謝謝天罰圈讓我們殉情。”

　陸倦可能純粹是在接自己之前人頭情的梗，鬱寧也沒有多想。

　只是他說完，陸倦那邊突然沒了聲音。

　“這是上次訓練賽的數據分析。”TVT戰隊的教練江樓把數據分析表放到陸倦面前，順便看了眼陸倦的電腦，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頭，“這不是南北的號？你在和誰雙排？”

　陸倦抬了下眼皮，摘下耳機，唇邊的笑意一點也沒有淡去，“一個……可愛的心情不好的小朋友。”

　“小朋友？”江樓嘖了兩聲，看了眼陸倦有點泛紅的耳朵，“有情況？什麽小朋友能被你說可愛？”

　“你這是去哄人了？”

　陸倦單手抵著額頭扯了下嘴角，既沒有接話，也沒有反駁江樓的話。

　見他這副模樣，江樓心下明了。

　職業選手並不是不能談戀愛。不過……如果陸倦真有情況了，而且以陸倦的性格，是不太可能隱瞞的，估計那群女友粉......

　江樓挑了兩下眉，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點了點分析表，“陳孑的表現不太穩定，他最近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你作為隊長，最好能跟他好好談談。”

　陸倦正單手打字，和鬱寧說了聲，他有事。

　聽見江樓的話，唇角往下壓了點，嗤笑，“他怕我，你又不是不知道。”

　江樓頭疼，“他為什麽怕你你心裡沒數嗎？別有事沒事嚇人家，行了，我也不多說了，一會兒徐酩估計就和他談完了。”

　說完，江樓轉身往南北的位置走了過去，又嘀咕了兩句，“別人家隊長都是當知心大哥，怎麽輪到我們隊就是教練當。”

　南北正在專心致志單排，也沒聽清，只是一臉茫然地抬頭看了教練一眼，“啊？”

　陸倦輕嘖了聲，翻了下桌面上的數據分析表，臉色漸漸冷了下來，也無心再去看手機消息。

　[有事，先下了]

　[心情好了？]

　鬱寧盯著陸倦發過來的消息看了會兒，陸倦可能誤以為他因為直播的時候運氣太差而心情不好。

　就像是，朋友之間的關懷。

　他們現在，應該也算是朋友了吧？有合作關系的朋友？

　只是連鬱寧自己都沒注意到，唇角在不自覺地逐漸上揚。

　流淚寧寧頭：[好了，謝謝陸倦哥帶我吃雞]

　發完消息，鬱寧才重新看向電腦屏幕。

　遊戲界面，只剩下了他一個角色，孤零零地站在那兒。

　大概是剛剛的遊戲打得太過上頭，突然安靜下來，鬱寧覺得有點兒意猶未盡。

　就，很想再來兩把……不是，一把也行吧。

　他靜坐了一會兒，看了眼好友列表，陸倦的號已經下線了，微信也沒有任何回復。

　稍微糾結了一會兒，實在是按捺不住打遊戲的心思，鬱寧只能自己又單排了一把。

　但是這把打得實在是不怎麽盡興。

　沒有陸倦給他吸引火力，給他創造機會，幫他完美架槍，要求他配合，鬱寧有點找不到感覺。

　明明平時直播的時候，自己經常都是一個人玩，但就是……感覺不一樣了。

　和別人正面剛槍成功被收走人頭後，鬱寧才悟出了一個道理——難怪那麽多人想和陸倦打遊戲。

　這個體驗，估計他也能惦記好久。

　也不知道有沒有下次了。

　有點意興闌珊地關了電腦之後，鬱寧給易今發了消息，問他下周要不要去看比賽。

　易今回得很快，自然是樂意的。

　兩人便約了個具體的見面時間和地點。

　易今：[對了，哥，那個臭男人昨天又和我媽吵起來了]

　看見易今提起這個話題，鬱寧垂著的眉眼微微皺起。

　易今：[他不肯離婚，就想要我媽的錢，我媽說如果出事了，就去你那邊躲躲]

　[不過我覺得那個傻逼也沒本事動我，當年貪我媽的錢，現在被發現了，就想魚死網破]

　鬱寧動了動手指，拿了本書爬上了床。

　流淚寧寧頭：[成語用得挺好的]

　[保護好自己，他真找你麻煩，你可以來我這住]

　[沙發給你備好了，五三也給你備好了]

　易今：[你不能這樣！哥！我不要五三！我要是真來，我把家裡那台電腦給你搬過來吧？你那台破電腦，直播都老卡！]

　易今一臉震驚。

　他哥明明就是長了張最好欺負的臉，偏偏就喜歡一臉無辜地逗他。

　鬱寧笑了笑。

　流淚寧寧頭：[不用了，等我攢夠錢就換了]

　[好了，我要看書了，你早點睡，不睡的話也寫一點暑假作業，別又最後兩天找我幫忙]

　[今年暑假作業漲價了]

　易今哭喪著臉：[好的哥，我零花錢多]

　發完，他又補充：[就是因為有你這樣的大學生在，才讓我對大學生活一點都沒有向往！]

　鬱寧：[摸頭.jpg]

　看起來就很嘲諷。

　和易今扯完，鬱寧稍微發了會兒呆。

　他其實並不了解易洮。

　十幾年前，這個男人穿著一身昂貴的西裝，出現在他和外婆的小院子裡，買了一堆昂貴的禮物，一臉溫柔地看著他，對他說，寧寧，我是你爸爸。

　說實話，爸爸這個詞，對於鬱寧來說是很陌生的。

　他的世界只有外婆和媽媽，媽媽走了，他也不需要爸爸。

　那天，易洮被外婆用掃把趕了出去，鬱寧就含著眼淚躲在門後。

　心想，如果真是爸爸，為什麽不能早點出現？

　易洮基本每隔一段時間都會來。

　一開始，他是孤身一個人的，每次都會被外婆趕出去。

　後來，不知道怎麽的，他帶了一個比自己小三歲的男孩兒來了。

　易今那個時候還不懂事，只會在易洮的懷裡亂動，偶爾會看著在門後的他，喊他，哥哥。

　那個時候，鬱寧知道，這個自稱是自己爸爸的男人有一個完美的家庭，一個富有的家庭，他有妻兒。

　鬱寧討厭易洮，也討厭易今。

　但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鬱寧也記不清了，大概是為了他的學費，外婆漸漸放寬了態度。

　易洮就得寸進尺了，偶爾周末，會把易今放在他和外婆的家。

　鬱寧一開始不想搭理易今的，易今和他不一樣，易今穿著昂貴的小西裝，口袋裡是進口的零食。

　那個時候的鬱寧，衣服是別人穿剩下的，也沒有零食吃。

　但是某一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易今突然抱著他的手臂，小聲喊他，哥哥。

　易今說，哥哥，我不喜歡爸爸。

　想到這兒，鬱寧笑了起來。

　小時候的易今白白嫩嫩，可乖可乖，誰知道，他就會長成現在這副鬼樣子。

　拋開這些亂七八糟的回憶，鬱寧強迫自己投入到學習中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

　這個晚上，鬱寧做了個夢。

　他在和陸倦吃雞，他拿著98K一槍一個頭！眼看著他們要成功吃雞了，陸倦突然拿出手、榴、彈，面帶笑容地對他說，“寧寧，我們殉情吧。”

　直接把鬱寧嚇得驚醒了。

　果然網癮少年當不得。

　從夢裡緩過來之後，鬱寧看了眼手機。

　估計是昨天看書看久了，他醒得有點晚，手機上全是宋兆的消息。

　宋兆：[你特麽被掛了！]

　宋兆：[你不會還沒睡醒吧？還是又相親去了？]

　宋兆：[日了，這個阿決他媽的是不是有病？]

　宋兆還給他發了個鏈接。

　鬱寧垂著眼，往後挪了點，靠在床頭，點進了那個鏈接。

　標題還挺醒目的。

　【那個遊戲區的賣臉主播，誰的熱度都要蹭呢？】

　鬱寧有些意外地抿了下唇。

　說他是賣臉主播，就當他是在誇自己了吧。

　這條掛他的微博，寫得還挺清楚的。

　先是指明，絕地求生區的BDTX，然後，又列出了他直播這麽久以來，曾經被粉絲和他拉郎配過的幾個主播。

　剛開始直播那會兒，鬱寧也不是一個人單排的。

　那個時候，鬱寧話不多，不過他比較乖，長得也乖，經常會有其他主播找他雙排，一起攢一下人氣。

　這些主播偶爾也會說一下稍微出格一點的騷話，鬱寧不是很喜歡，但也不會過分拒絕，直到他漸漸有了粉絲，粉絲中漸漸出現了cp粉。

　鬱寧不喜歡，也沒法阻止cp粉的誕生。

　但是，似乎是上天知道他不喜歡，但凡被cp粉拉出來和他配對的主播，總要出點什麽事情。

　從劈腿到騙錢等等。

　就還，挺……令人費解的。

　也就是那個時候，鬱寧逐漸拒絕了其他主播的雙排邀請，開始了孤寡的單排之旅。

　鬱寧的粉絲也漸漸發現了這個問題，開始戲稱他為“cp絕緣體”。

　而現在，這個掛他的博主，說他以前十分不要臉，幾乎能蹭熱度的主播都被他蹭過了。

　尤其提起了阿決。

　說他在阿決直播間自導自演，立什麽清高人設。

　不過大概是因為他不怎麽出名，這條微博也沒什麽人看。

　鬱寧看完後，無語了好一會兒，才給宋兆回了消息。

　鬱寧：[看完了，你怎麽發現的？]

　宋兆：[你終於活了]

　[這個博主是我之前關注的一個博主，人已經去世了……感覺是被盜號了，其他微博都被清空了]

　鬱寧應了聲，想了想，把之前截的那些阿決罵他的話全部發給了宋兆。

　發完後，才和宋兆叮囑：[不用理，我這有證據，他不鬧起來就沒事，反正我不在意這些]

　[他要真想鬧起來，我也能鬧]

　宋兆正在輸入好一會兒，才回他：[他們肯定看你好欺負]

　[這群人他媽的他媽的！]

　在宋兆一連串罵人的話裡，鬱寧眨了眨眼。

　[我本來就挺好欺負啊]

　[星星眼，不信你看我的臉，是不是軟軟的，滿臉寫著，快來欺負我？]

　宋兆：[……滾！撞號！]

　鬱寧笑出了聲。

　眼神卻分外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