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車沒停， 一直到鬱寧住的小區門口，陸倦才緩緩刹車。

　車外的路燈投在地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小區外面也沒什麽人， 保安坐在保安亭裡昏昏欲睡。

　鬱寧已經把剛剛陸倦扔得亂七八糟的零食全都撿了上來， 盯著那堆不知道是誰喜歡吃的零食沉默了片刻後， 鬱寧一隻手搭在門鎖上， “我到了。”

　陸倦抬著眼皮，沒回頭，就在後視鏡裡看他，張了張嘴，又閉上了，好一會兒才嗯了聲。

　車門打開，臨下車前， 鬱寧突然想起一件事，又探進來半個身子，“陸倦哥，半決賽那天我有一整天的課， 估計去不了了，不過決賽那天可能有空。”

　他說完， 半仰起頭看了陸倦幾眼，陸倦還坐在那兒一動不動的， 也不知道有沒有在聽他說話。

　鬱寧突然覺得有點挫敗。

　他無所謂地笑了笑， 剛想說再見， 坐在那兒跟老松入定似的人終於出了聲。

　陸倦敲了敲方向盤，“等等。”

　鬱寧動作一頓。

　陸倦沒回頭， “那些零食……”

　“你拿去。”

　鬱寧愣了下， 看了看陸倦， 又看了看零食。

　見他一臉不解，陸倦更加煩躁了。

　百度說的什麽哄對象就給他買零食，帶他去吃好吃的。

　都他媽是假的吧？

　陸倦深吸了口氣，“給你的。”

　“別生氣了。”

　鬱寧下意識想說，我沒生氣。

　但是話到了嘴邊，又硬生生吞了下去，又看了零食一眼，最後才把視線挪到陸倦身上。

　陸倦還穿著隊服，外套拉鏈難得拉到了最上面，鬱寧偏頭去看他的時候，他也正好回過頭來。

　兩人的視線對上了幾秒的時間，陸倦又迅速地轉過頭去。

　氣氛隱隱有點微妙。

　鬱寧看著陸倦握著方向盤的手不停地敲打著。

　冒出來一個不太對勁的想法。

　陸倦剛剛用這些零食安慰自己？

　鬱寧眨了眨眼。

　就那麽一瞬間，鬱寧覺得自己的心情好像好了點。

　不對，他什麽時候心情不好了？

　鬱寧又重新坐回了車裡。

　從後視鏡裡看見這一切的陸倦握緊了方向盤，抿緊了唇。

　“有東西裝嗎？”鬱寧看著那堆零食，有些苦惱，“這麽多抱不走。”

　半分鍾後，陸倦從後備箱拿出來一個巨大的行李箱。

　把行李箱裡的東西都給清空以後，他拉開另一邊的車門，把零食一股腦地裝了進去。

　鬱寧下了車，看著陸倦立在身旁的行李箱，不由得覺得有些好笑。

　陸倦這行為，好像有點幼稚。

　拿零食哄人？

　他又不是什麽小朋友。

　陸倦就站在路燈下，一隻手搭著行李箱的拉杆，垂著眼。

　鬱寧莫名覺得他好像有點緊張。

　忍著笑意，鬱寧接過行李箱，抬著眼看陸倦，“那我上去了。”

　陸倦嗯了聲，聲音都是繃著的。

　鬱寧說完，也沒有立刻轉身，而是慢慢勾起唇角，路燈下，他身上仿佛罩了一層的光，右邊臉頰的酒窩也若隱若現，眼神明亮，眼裡映著陸倦修長的身影，聲音輕而緩，“謝謝陸倦哥，雖然我沒有生氣，但是零食我拿走了。”

　說完，他也沒等陸倦說什麽，轉身進了樓道，身形隱沒在光影裡。

　陸倦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手指握緊又放開。

　放開又握緊。

　路燈下，男人的耳朵，慢慢地紅了。

　草。

　鬱寧剛剛那個笑，真的要命了。

　回到家，鬱寧後背貼在門上，抓了抓自己被晚風吹亂的頭髮。

　後知後覺，他心跳好快。

　臉也好燙。

　怎麽辦。

　他好像，有點喜歡上陸倦了。

　雖然鬱寧這麽多年都沒談過戀愛，但是喜歡一個人這種感覺，他還是能感悟出來。

　因為天生喜歡男人，而陸倦的長相恰好是他喜歡的類型的緣故，從剛和陸倦相親開始，他面對陸倦就有些害羞，但那並不是喜歡，鬱寧一直很明白，那可能只是面對一個感覺很遙遠卻有那麽一點點好感的人的害羞。

　那並不是喜歡。

　但是現在，鬱寧發覺，那麽一點點的害羞和好感，好像真的轉變成了實質性的喜歡。

　這並不是什麽好事。

　鬱寧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迫使自己清醒點。

　先不說兩人之間多大差距。

　陸倦也不可能喜歡自己，他做的那麽多事情，無非是為了安撫他爸媽。

　想到這兒，鬱寧松了口氣。

　還好，他一直是個冷靜的人。

　感情這種東西，於他可有可無，也可以及時損止。

　這個晚上，鬱寧時隔這麽多年，再次體會到了失眠的感覺。

　上一次失眠，還是媽媽去世的那幾年。

　這個晚上，鬱寧發覺自己只要閉上眼，就滿腦子都是陸倦。

　陸倦冷著臉的模樣，陸倦幫他報仇的時候，陸倦拖著他去醫院的時候，陸倦裝零食的時候……

　怎麽會有那麽多陸倦。

　鬱寧覺得自己可能是昏了頭了。

　喜歡一個人，怎麽就會這麽容易？

　一晚上沒睡好的後果就是第二天易今來敲門的時候，鬱寧還在賴床。

　門鈴響了好一會兒，鬱寧才頂著亂糟糟的頭髮去開門，“宋兆……”

　鬱寧罵人的話還沒出來，易今的眼淚就下來了，撲進了他懷裡，一邊抽抽搭搭，一邊喊他，“哥！！”

　“他們離婚了！他們誰都不要我！”

　鬱寧瞬間清醒。

　幾分鍾後，鬱寧洗漱出來，易今整個人縮在沙發上抽著紙巾還在哭。

　鬱寧看了眼他扔在地上的一堆紙巾，認命地給他擦眼淚，“你不是在上課嗎？”

　易今打了個哭嗝，沒半點像快成年的男生，“我媽的助理打電話給我說的。”

　“說他們、他們前段時間就離了。”

　“易洮、易洮要跟我媽打官司，我媽、我媽準備把我送出國。”

　鬱寧一直知道，易今一直希望他媽能夠擺脫易洮這個吸血鬼，易洮靠著易今他媽媽家的公司才有了現在的身價，但是易今他媽媽在發現易洮妄圖搶奪自己家產的時候，就和易洮產生了隔閡。

　易今也不是什麽都不懂，也知道，易洮根本就是在靠著他媽媽上位。

　但是真正離婚了，易今才發現，不一樣，和他想的不一樣。

　鬱寧有些頭疼，他看易今一直在哭，也沒辦法。

　他比易今要冷靜的多。

　給易今擦了會兒眼淚後，鬱寧才問他，“你給學校請假了嗎？”

　易今的哭嗝一停，抬起頭可憐兮兮看著鬱寧，“沒有。”

　鬱寧：“……”

　沉默了片刻，鬱寧拍了拍易今的腦袋，“作業帶出來了嗎？”

　易今：“……”啊啊啊啊他不是在哭嗎！

　“你現在高三了……”鬱寧想教育些什麽，想了想還是咽了下去，歎了聲氣，“我去給你們班主任打電話請假，你要在這裡呆多久？”

　“算了，你要呆多久都行，但是先去把作業拿過來。”

　反正他沒課的時候也能輔導易今。

　易今：“……”

　易今吸了吸鼻子，也不哭了，只是哦了聲，認命了。

　鬱寧說完，就去給易今的班主任打電話，他之前也去給易今開過家長會，易今的老師還是他之前的老師，老師自然認得他，聽他說家裡出了點事，也沒有多問什麽，隻問他什麽時候過來拿易今的書本。

　和班主任約了個時間，鬱寧就掛了電話。

　客廳裡，易今盯著哭腫了的眼睛可憐巴巴看著他。

　鬱寧歎了聲氣，“我上午有課，一會兒午飯幫你弄好，要睡的話自己把沙發拆下來睡，被子在櫃子裡……”

　易今抿著唇點點頭。

　鬱寧不喜歡別人睡他的床，所以易今過來睡這邊，也和宋兆一樣，是睡在沙發上的。

　易今來了，鬱寧也沒法去補覺。

　他去給易今弄了點吃的，又看他身上衣服髒兮兮的，還有點濕，才知道剛剛外面下了雨，易今什麽都沒帶，還好還有之前留在他這裡的衣服。

　給易今安頓好一切，鬱寧才卡著時間回學校。

　被易今這麽一搞，昨晚那點兒胡亂的心思早就沒了。

　易洮離婚了，鬱寧總有不太好的預感。

　上午的課鬱寧一直有點心不在焉，連手機震了好幾次都沒有發現。

　宋兆見他一臉疲憊，連筆記都沒做，一臉擔憂地拍了拍他的腦袋，湊在課本下小聲問他，“你昨晚做賊去了嗎？”

　鬱寧垂著眼瞥他。

　心說做賊倒是沒有，做夢倒是有的。

　他搖搖頭，沒說話。

　被宋兆這麽一問，鬱寧才發覺手機還在震。

　他打了個哈欠摸出手機來。

　上面是易今給他發的消息：[哥！我能玩電腦嗎！]

　[我睡不著！一睡滿腦子都是易洮那個老傻逼！]

　[哥！你不會上課不看手機吧！]

　鬱寧困得不行，又念在易今剛剛經歷了成為單親家庭孩子的事，難得回了個：[玩吧，密碼你自己知道]

　易今估計守著手機：[好的哥！我去了！]

　鬱寧無奈地笑了笑。

　視線往上一滑，看見還有未讀消息，來自陸倦的。

　發的時間也是剛剛。

　鬱寧下意識看了眼手機上方的時間，才十一點不到。

　陸倦醒那麽早？不會困嗎？

　鬱寧拿著手機的動作一滯，把手機往口袋裡一塞。

　昨晚那點兒情緒又冒上來了。

　及時損止才是最好的。

　台上的老師正聲情並茂講著深奧的和書本內容無關的宇宙奧秘。

　台下一群人昏昏欲睡。

　一直一隻手捂著口袋的鬱寧就一點也不突兀了。

　沒一會兒，手機再次震動了一下。

　鬱寧心頭一跳。

　怕是陸倦發的。

　半分鍾後，鬱寧還是沒忍住拿出手機看了眼。

　還是易今發的：[哥！你那個行李箱裡的零食能吃嗎！哥你是神仙嗎知道我要來買了這麽多我要吃的！]

　鬱寧下意識皺了下眉。

　想說不能，但想了想，又把能吃打了上去。

　易今：[哇哇哇哥你真好！]

　鬱寧沉默片刻，又改了口：[不能，你把行李箱拉上去，放到櫃子裡]

　那是陸倦給的。

　他有點不想給別人吃。

　易今：[哥你怎麽變卦這麽快QAQ]

　鬱寧：[你要吃什麽我下午上完課給你帶]

　易今這才沒鬧了。

　發完消息，鬱寧更加沒心思上課了。

　他手指在陸倦的微信消息上點上去又挪開。

　不點開就只能看到一張圖片提示。

　陸倦怎麽這個時候給他發消息。

　陸倦怎麽起得這麽早？

　他昨晚回去幾點睡的？

　一大堆的想法冒了出來。

　半晌，鬱寧還是沒忍住，戳開了陸倦的消息。

　陸倦給他發了幾條消息。

　那張圖片，是一張陸倦個人穿著隊服，靠坐在桌子上，雙手往後撐著桌面，抬著眉眼看著鏡頭的照片，一如既往地沒有假笑。

　像是宣傳照，但是鬱寧之前沒有在網上見過這張照片。

　鬱寧愣了下，有些奇怪，陸倦怎麽突然給自己發照片。

　手指往上一滑。

　是這張照片的背面。

　黑色的水筆寫了幾個字。

　[TO鬱寧：別生氣??陸倦]

　看上去像是剛剛才寫上去的，水筆的顏色還沒淡化，陸倦的字有些龍飛鳳舞。

　要不是仔細看，還有點看不出來。

　就是那一瞬間，鬱寧感覺自己有點聽不清老師在講什麽。

　原本寂靜的心跳也緩緩開始加速。

　再往上滑，有一條昨天半夜的“睡了嗎”和今早的“別生氣”。

　陸倦還在以為他昨晚生氣了。

　還在為昨晚的事情……安慰自己？

　鬱寧啪地把手機倒扣在桌面上。

　陸倦這是發現自己因為何菁的事情生氣了？

　他表現得就這麽明顯嗎？

　而且……何菁要不到的簽名，陸倦卻給他了。

　他是不是可以以為，自己至少是比何菁重要點的？

　也可能只是……怕自己生氣了，不和他合作了吧。

　半分鍾後，鬱寧趴到了桌面上，開始了上學這麽久以來的第一次上課睡覺。

　就是露在外面的耳朵，隱隱的有點紅。

　陸倦盯著手機好一會兒。

　沒有任何消息回復。

　他看了眼時間，平時這個時間點，鬱寧應該已經起床了。

　茶幾上堆著一堆亂七八糟的照片。

　都是之前徐酩找人拍的，還沒放出去的個人宣傳照，陸倦全打印了出來。

　陸倦擰著眉，看微信沒消息，又切出去了百度。

　【強迫男朋友做了幾件我覺得對他好的事情，為什麽男朋友卻生氣了】

　【強迫男朋友做了一件事，男朋友生氣了該怎麽哄】

　【男朋友一天一夜沒回消息，是生氣了嗎？】

　【對象不理我，是生氣了嗎？】

　【對象拿了我哄他的零食，但是沒說原諒我，怎麽辦？】

　一溜煙的搜索記錄。

　陸倦自己看著都煩。

　什麽垃圾百度，說什麽給對象製造點浪漫。

　沒點屁用。

　半晌，陸倦退出百度，跨步進了訓練室，教練定的複盤時間是下午一點，雖然阿姨已經準備好了大家的午飯，但是除了陸倦，基地的其他人還沒睡醒。

　陸倦沒什麽事情做，又點開了遊戲。

　他登的是美少女北北這個steam帳號。

　翻了下好友列表，鬱寧的號居然在線。

　陸倦又看了眼手機。

　沒回復。

　沒回復卻在遊戲。

　陸倦更覺得煩躁了。

　沒一會兒，他又看見鬱寧的號顯示遊戲已經打完了。

　他立馬給鬱寧發去了邀請。

　幾秒後，直接被拒絕了。

　而鬱寧再次直接進入了遊戲，連一句解釋的原因都沒有給他。

　陸倦從小到大，第一次感覺到挫敗。

　他這個人，做什麽都有信心，認定了什麽，就要去做。

　包括打職業這件事，當年他和家裡提出自己要去打職業，被他爸差點打斷了腿，最後他爸還是沒拗過他，沒再把他關在家裡隻讓家教看著他。

　之前，他覺得鬱寧身體不適需要去醫院，他就強行送鬱寧去醫院，盡管鬱寧拒絕了，他還是堅持。

　他覺得自己這是在關心鬱寧。

　就像昨晚，他只是怕鬱寧一個人回去會有什麽危險，會再暈車，會再像上次一樣，所以也沒有顧及鬱寧的想法。

　在這兒之前，鬱寧是不是就已經很生氣了？

　陸倦想起昨天百度看到的一段解釋。

　誰都有自己的想法，總不能把他自己的想法，強加在鬱寧身上。

　明明之前，兩人還沒見面的時候，他還會遊刃有余地和鬱寧聊天。

　但是這些話，當著鬱寧的面，他卻怎麽都開不了口，有些話到了嘴邊，還硬生生拐了個彎。

　半晌，陸倦難得冒了句髒話，“艸。”

　他就是有點，沒法在鬱寧面前控制自己的行為。

　這讓他像個傻逼，像個什麽事都做不好的傻逼。

　陸倦就盯著steam的好友列表發呆。

　一會兒低頭看看微信，沒半點回應。

　在賽場上遊刃有余，毫不留情面嘲諷對手的倦神，頭一次，陷入了一種“我把人惹生氣了哄不好了他還不理我了”的茫然中。

　鬱寧今天的課一直到下午三點多才結束。

　中午他和宋兆去食堂吃了飯，又給易今打了個電話，叮囑他不要一直玩電腦，他下課後就去易今學校給他拿作業，在易今痛苦的哀嚎中，鬱寧毫不留情掛斷了電話。

　打完電話，鬱寧神色有點淡。

　見他這副模樣，宋兆心裡有了數，“是不是出啥事了？”

　他跟鬱寧多年的朋友了，鬱寧家裡那點事情，他也知道的七七八八。

　鬱寧回過神來，嗯了聲，“我打算周末帶易今回外婆那兒散散心。”

　宋兆嘖了兩聲，“其實你也沒必要多易今那麽好，他又不是什麽不能自理的人，他也該長大吧。”

　鬱寧笑了聲，沒說話。

　他就記得小時候，易今奶聲奶氣給他糖的時候了。

　見氣氛有點兒不對勁，宋兆立馬擠眉弄眼地轉移話題，“你最近，跟你家那個倦神，怎麽樣啊？”

　“昨天的比賽好看嗎？看完比賽有沒有去恭喜恭喜？”

　被宋兆這麽一說，鬱寧腳步一頓。

　突然想起來，他還沒回復陸倦的消息。

　意識到這一點，鬱寧神色一滯，下意識拿出手機，邊神色認真地回復宋兆，“沒有，不是我家的，你別瞎說。”

　宋兆也就是想轉移話題，也就是開個玩笑。

　他剛想打個哈哈繞過去，鬱寧卻突然偏頭看了他一眼，眼底有些茫然。

　“宋兆。”

　鬱寧平時不怎麽喊他。

　宋兆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你說，我要是真喜歡上陸倦了，怎麽辦？”明明都準備及時損止了，但是鬱寧卻還是有點不舍得不回復陸倦的消息。

　宋兆：“？？？”

　“還能怎麽辦？在一起啊？”宋兆BB了兩聲，“臥槽，你他媽真的喜歡上他了嗎？你終於老樹開花了？哇那你到時候給我講講！陸倦他……”

　鬱寧：“……”鬱寧看了眼四周，還好沒人聽見。

　他覺得有點丟人。

　宋兆也意識到自己太大聲了，刻意壓下了聲音，湊過去神秘兮兮道，“你給我講講，陸倦他活好不好唄？”

　鬱寧：“……”

　宋兆這大腦裡，一天到晚想的什麽？

　而且他……不可能會和陸倦真的在一起。

　想到這個，鬱寧剛剛那點兒被宋兆說得心動起來的情緒，又冷淡了下去。

　還是及時損止的好。

　這樣想著，鬱寧看著陸倦的消息，就心平氣和多了。

　他發呆思考著該怎麽回復陸倦才能顯得和平時一樣，偏偏宋兆還在八卦著，“那陸倦喜不喜歡你？”

　“你這麽好，陸倦肯定喜歡你的吧？那不行你得矜持點啊我跟你講，我們0要有自己的驕傲！”

　鬱寧：“……”宋兆這話還真是往痛處上戳。

　鬱寧有些頭疼地搖頭，“不喜歡，我也沒準備和他在一起。”

　“不是，為什麽？你好不容易遇到個喜歡的人，怎麽就不準備和他在一起了？你不去試試怎麽知道？”宋兆好歹談過幾次戀愛，見鬱寧這樣，恨鐵不成鋼，“你不會覺得自己配不上他吧？不會吧不會吧？”

　鬱寧沉默了。

　他不是什麽自卑的人。

　但是和陸倦比起來，兩人之間確實差太多了。

　鬱寧曾經也想過，如果自己有相伴一生的人，應該是和自己條件差不多的，平凡的人，鬱寧也沒什麽要求，他只要對外婆好，只要對自己衷心就可以。

　見他沉默，宋兆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一時間要被氣昏了，開始去搖鬱寧的肩膀，“你清醒點啊！我還覺得陸倦配不上你呢！一天到晚臭這張臉，情敵還那麽多跟他在一起整天提心吊膽的，你成績好長得又好看，你看我們學校追你的就那麽多！他哪裡配得上你了？他就是個破打遊戲的！”

　宋兆劈裡啪啦把陸倦數落了一頓。

　鬱寧被他晃得頭暈，下意識想反駁宋兆的話，想說陸倦其實很好，他打遊戲那麽厲害，還拿了那麽多冠軍……

　突然意識到什麽。

　鬱寧一隻手抓住了宋兆搖晃的手臂，阻止了他的動作，舉起剛剛拿在手裡的手機。

　緊緊捏住了宋兆的肉。

　一臉驚恐。

　痛得宋兆和他一起看向了手機屏幕。

　剛剛宋兆在那兒說話，鬱寧沒什麽意識地就把宋兆說的那句“陸倦活好不好”打在了聊天框。

　還沒來得及刪掉。

　被宋兆這麽一晃，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這句話被發出去了。

　雖然後面還跟了一長串亂七八糟的英文字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