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外婆這樣說, 陸倦原本有些緊繃的身體松懈下來,眼底逐漸染上淺淡的笑意。
“好,謝謝外婆。”
“那你給外婆燒個火噻?”外婆說著, 看向了土灶,似乎是沒有把陸倦當成外人了。
陸倦偏頭看了眼:“……”
土灶即使再怎麽清理, 也都是灰撲撲的, 帶著一股明顯的年代感。
土灶旁邊還堆放著一些柴火,堆得整整齊齊, 是用來生火的, 後面的牆壁因為常年被煙熏,已經染上了擦不掉的黑色, 充滿了生活的氣息。
陸倦一向鎮定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些許崩裂。
沉默了片刻後, 他沉著聲:“好的, 外婆。”
鬱寧無聊地一邊調著電視頻道,一邊看手機, 一邊時不時偏頭去觀察廚房裡的情況。
裡面的兩人也不知道說了什麽,外婆好像笑得更開心了點。
鬱寧歎了聲氣, 臉上也慢慢浮現出笑意。
還好外婆也沒發現什麽, 還好陸倦是個好人。
不過沒一會兒, 他就笑不出來了。
他看見身高腿長的陸倦, 不知道聽外婆說了什麽,神色似乎有一絲龜裂。
而沒一會兒, 陸倦坐到了土灶後的小板凳上, 神色似乎有點兒嚴肅地拿了把柴火和打火機。
“生火會噻?”外婆往陸倦那兒看了眼,又問。
陸倦點過煙, 沒生過火。
他神色一頓, 偏過頭, 正好和坐在沙發上的鬱寧對上了視線。
那一瞬間,鬱寧從陸倦冷淡的眼神裡腦補出來無數訊息。
比如你再不過來我就放火把房子燒了。
鬱寧自然是不敢讓陸倦燒火的。
他把可樂放到桌上後,便立馬鑽進了廚房。
見他進來,外婆倒也沒有多意外,“去幫小陸生個火哦?”
外婆自然看得出來,陸倦肯定是沒乾過這種事的。
鬱寧應了聲,才慢吞吞擠到陸倦身邊。
土灶後面的位置小,兩個成年男人自然是有點擁擠的。
鬱寧進去後,也沒法站在那兒,只能蹲下來,仰起腦袋去看陸倦。
因為有點心虛,鬱寧聲音放輕了不少,“陸倦哥?我來吧。”
他說著,便伸出手讓陸倦把手裡的東西遞給自己。
陸倦也沒出聲,只是垂著眼皮,眉頭緊鎖。
他的襯衫上已經染上了灰,顯得有點髒兮兮的。
鬱寧心頭一跳。
陸倦果然已經有些不愉快了,都已經不願意搭理自己了。
沉默了片刻,鬱寧抿了抿唇,一狠心,伸手,輕輕扯了一下陸倦腰側的衣服。
大概因為是坐在小板凳上的,陸倦的襯衫顯得有點兒緊繃,即使剛剛鬱寧只是想扯一下他的衣服,但還是不可避免地指尖不小心擦過陸倦腰側的肌肉。
襯衫很薄,鬱寧指尖的溫度隔著衣服傳了過去。
陸倦正在考慮如何生火才不丟臉的思維一頓。
一瞬間渾身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
但是鬱寧顯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只是又很輕地喊了聲,“陸倦哥,對不起,我也沒想到外婆要你生火,你讓我來吧?”仿佛剛剛那點兒觸覺只是陸倦一個人的錯覺一樣。
只是因為兩個人湊得近,鬱寧身上的氣息都差點兒全都吐在了陸倦身上。
陸倦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鬱寧的心也揪得更緊了。
哪裡能真的讓陸倦這雙金貴的世界冠軍的手在這兒生火,乾這種髒活?
更何況陸倦手上還有傷,還貼著藥膏,即使在一堆柴火裡,靠得近了,還是能聞到一點點藥味。
過了好一會兒,就在鬱寧想自己要不要再扯一下陸倦衣服的時候,陸倦終於出了聲,“不用,我來就行。”
他的聲音仿佛都是繃著的。
估計是十分不滿了。
陸倦說完,便姿勢熟練地開始使用打火機點火。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第一次點柴火,鬱寧發覺他拿著打火機的手有點兒微微顫抖。
第一次點自然是沒點上,火沒一會兒就滅了,只剩下一點點火星。
陸倦大概是不信邪,又來了一次,又滅了。
鬱寧原本還有些著急,但看陸倦這副模樣,他又突然覺得有點好笑。
陸倦的下顎線緊繃著,渾身上下似乎都緊繃著,動作也逐漸有些僵硬。
一個向來在賽場上遊刃有余的人,到了這兒,仿佛有點手足無措。
在陸倦第四次失敗之後,鬱寧有些無奈地從土灶放東西的洞裡抽出來一張舊報紙,“陸倦哥,這個要拿報紙引火。”
陸倦偏了下腦袋。
鬱寧是蹲著的,要比他矮一點,他這個角度,能正好看見鬱寧的頭頂。
男生身上淺淡的洗衣液味道不住地往他鼻尖鑽。
“嗯。”他繃著臉應了聲,又不動聲色往旁邊側了下身子,稍微挪開了自己和鬱寧之間的距離。
離得太近,有點吃不消。
鬱寧也沒發現他這些小動作,只是一邊噙著笑一邊教他怎麽搞。
“乖崽們,還沒好哦?”外婆拿著油,從灶前探過來半個身子。
“馬上好啦!外婆。”鬱寧剛說完,陸倦就照著他的方法點燃了柴火,然後迫不及待地把柴火扔進了灶肚子裡,仿佛那不是柴火而是什麽要命的東西一般。
“哦好的,稍微熱下鍋哦。”外婆說完,又縮了回去。
鬱寧應了聲,又回頭看陸倦。
大概因為點火確實是個技術活,陸倦額間滲出了薄薄的汗。
鬱寧輕笑了聲,“然後注意點火候添柴就好了。”
陸倦嗯了聲,又不動聲色地往小板凳的一側挪了下位置,“蹲著不累?”
鬱寧愣了下,“還好。”
他低頭看了眼陸倦給自己讓出來的小半個位置。
板凳本來就很小了,這要是坐上去,兩個人肯定要貼在一起的,而且還是……比較敏感的地方貼在一起。
這麽一想,鬱寧剛剛還很正常的心思瞬間就不對勁了。
連帶著耳朵也突然紅了起來。
好在陸倦說完這句話,似乎也沒怎麽在意他到底要不要坐,只是專心地開始添柴。
灶肚裡的火越燒越旺。
大概是發覺鬱寧半天沒動靜,陸倦又偏頭看了他一眼。
皺起了眉,“不怕腿麻?”
鬱寧正盯著火試圖轉移自己腦海裡那些亂七八糟想法的注意力,被陸倦這麽一提,都沒敢看陸倦,立馬搖頭,“還好,不會。”
陸倦哦了聲,“我是能吃人嗎?”
鬱寧:“……”
陸倦都這樣說了,估計他的心底是非常純潔的,鬱寧只能在心底罵不純潔的自己,然後慢吞吞地站起來,不怎麽情願地,挨著小板凳的邊坐了上去。
兩人之間的距離陡然加近,對方身上的溫度也隔著衣服源源不斷地傳遞過來。
和牽手時候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鬱寧甚至能感受到陸倦緊繃的肌肉力量。
氣氛刹那間變得尷尬起來。
鬱寧僵著身子,一動都不敢動。
陸倦原本添柴的動作也一頓。
神情繃得更緊了。
沒幾秒的時間,兩人的臉通通變得通紅。
也不知道是被灶肚裡的火燒的,還是什麽。
等燒完火出來,鬱寧身上的襯衫也染髒了。
但是比起他來,陸倦的衣服顯然更遭殃點,他是添柴最多的那個,原本挽到手肘處的衣袖不知道什麽時候落了下來,衣袖弄髒了一片,襯衫的前面染了不少的灰,就連陸倦的臉上估計也是因為被灶肚裡的煙熏到了,鼻子和臉頰兩側灰撲撲的。
看起來頗為滑稽。
即使是陸倦冷著張臉,也顯得有些搞笑。
鬱寧一邊打井水,由晚風吹散臉上的高溫,一邊沒忍住偷看站在一旁板著張臉的陸倦,偷笑了好幾次。
陸倦這副模樣,和他剛剛過來的時候,確實是天壤之別了。
反正就還,挺接地氣的。
鬱寧打完水,忍著笑把水盆放到陸倦面前,“陸倦哥,洗一下吧?”
陸倦自然是沒什麽意義的。
他燒了那麽多柴火,手上早就髒得不像話了。
井水十分涼快,驅散了不少熱意。
陸倦的眉頭也慢慢放松下來。
鬱寧偷偷看了他好幾眼,見他沒有要洗臉的意思,還是沒忍住,“陸倦哥,能不能拍張照片?”
話音落,陸倦偏過頭,微微眯了下眼睛。
“我沒別的意思,就是突然覺得,你真的很帥。”
最重要的還是灰頭土臉的樣子很帥。
鬱寧抿著唇,嘴角微微抽搐,忍住了想笑的衝動。
陸倦沒說話。
鬱寧眨了眨眼,“……陸倦哥?”
陸倦:“拍吧。”
他說完,低下頭去,仿佛還在認真洗手。
就是他嘴角往上勾了勾,又立馬放了下去,如此反覆了幾次。
得了允許,鬱寧二話沒說立馬掏出手機,還示意陸倦看鏡頭。
他越來越覺得陸倦是個好人了。
他讓陸倦看鏡頭,陸倦就看鏡頭,可實在是太配合了。
鬱寧看著手機上陸倦帶著一點點笑意看向鏡頭的模樣,硬生生忍住了沒笑出來。
現在還不能給陸倦看,他怕一會兒陸倦一生氣,直接和外婆攤牌跑路了。
拍完照,鬱寧又給陸倦換了個盆水,讓他洗把冷水臉稍微清醒一下,然後去吃飯。
陸倦什麽也沒察覺。
井水洗臉確實很舒服,原本燥熱的心仿佛也一下子平靜了下去。
天色逐漸黑了下來,原本有些熱鬧的小鎮像是一下子進入了寧靜裡,只剩下人家燈火。
在這樣的環境裡長大的鬱寧,難怪會那麽可愛。
鬱寧買了晚上八點多的票回去,因此留給他們吃飯的時間也並不多。
外婆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昏黃老舊的燈光下,原本冷清的屋子因為陸倦的到來一下子又變得溫馨而又熱鬧起來。
吃飯的時候,鬱寧很少說話。
外婆平時也很少說話,不過今天因為有陸倦在,外婆話就多了點,時不時講點鬱寧小時候的事情,還不停地給陸倦夾菜。
因為桌子小,還是貼著牆角放的,鬱寧只能和陸倦坐一邊。
見陸倦碗裡的菜都快漫出來了,鬱寧有些尷尬,趁著外婆不注意偷偷湊到陸倦耳邊,“你要是不想吃就不吃,外婆不會在意這個的。”
陸倦嗯了聲,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依然把碗裡的菜都吃完了。
鬱寧越發覺得,陸倦是個好人。
不過吃完飯,他就把這個想法拋到了腦後。
因為外婆一邊收拾著碗筷,一邊叮囑他,“去給小陸洗個席子噻?在你房間櫃子頂上哦。”
鬱寧愣了下,陸倦剛剛去外面接電話了,屋子裡就他和外婆兩個人在。
“外婆,我倆要回去的,不在這裡過夜的。”
“那怎麽行哦?外面那麽黑,你們回去都凌晨了哦?還睡不睡的啦?”外婆顯然是不同意,聽他這麽說,收碗筷的動作都慢了下來,“你怎麽讓人家跟你大半夜坐車子的啦?明天白天沒有車哦?”
“外婆,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主要是,家裡就兩間臥室,客廳是沒法睡的,東西多,沙發也是那種單人沙發,連個小孩子睡都不舒服,更別說成年男人了。
而外婆那間臥室小,是沒法睡兩個人的,他臥室雖然大了點,勉強能在地上鋪張席子,但先不說他和陸倦誰睡地上的問題,光是讓他和陸倦睡在一間房間裡,鬱寧都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見他不願意,外婆歎了聲氣,乾脆把碗筷放在桌子上,神色哀怨了幾分,“外婆知道的噻,你想回去的嘛,但是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哦,外婆就想你們多待點時間的哦。”
“你又要開學了噻,不知道什麽時候還能回來噻。”
這話倒是真的。
鬱寧一開學,便沒那麽多時間回家了。
老人已經辛勞,頭髮早就白了,臉上的皺紋也多,也比其他同齡人更瘦一點。
她佝僂著背,在燈光下看起來孤單而又辛酸。
鬱寧心頭一酸。
他成績從小到大都很好,其實當初考上大學的時候,他想過不去的,那樣就可以早一點工作早一點照顧外婆。
但是外婆堅決不願意。
早些年,外婆是借了錢讓他去讀書的。
後來拿了易洮的錢。
如果他不去,怎麽對得起外婆為了他放下失去女兒的痛苦接受一個拋棄女兒的男人的施舍?
鬱寧哽咽了一下,“外婆……我去收拾房間。”
只不過陸倦那裡,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了。
也不知道他的床,陸倦睡不睡得習慣,沒有空調的房間,陸倦能不能習慣。
等鬱寧走了之後,原本背著身的老人才偷偷瞥了他一眼,嘴角露出抹得逞的笑意。
只是沒一會兒,笑意又淡了下去,只剩下了憂愁,眼眶也漸漸紅了。
她走之後,寧寧要怎麽辦呢?
也只能希望,她沒有看錯小陸了。
陸倦進來的時候,老人還在歎氣。
他下意識看了眼房間的方向,“外婆?”
老人立馬回過神來,臉上瞬間掛上了慈祥的笑:“你好了噻?寧寧去收拾屋子了噻,你要不要進去看看哦?”
陸倦隱隱覺得老人神色不太對勁,但是他畢竟只和對方相處了幾個小時,也許只是他的錯覺。
他輕輕皺了下眉,隨即又松展開,“好,謝謝外婆。”
鬱寧的房間也不算大,東西也很少,只有一張靠著牆角的老舊的桌子,桌子上整齊堆放著一些書,還有筆筒。
然後是一張舊款式的床,床是單人床,因為是夏天,床上隻鋪了張草席。
然後是一個老舊的大櫃子,櫃子頂上放了幾張卷起來的席子。
陸倦進來的時候,鬱寧剛把席子從櫃子上搬到地上,正好鋪在了床和櫃子中間,沒了其他空位。
聽見開門聲,鬱寧回頭看了眼,神情有些苦:“陸倦哥,外婆是不是跟你說,讓你晚上住在這裡了?”
陸倦倒也沒有否認,“說過了。”
鬱寧歎了聲氣,“你要是不想住,我再去和外婆說一下。”
他也一點也不想和陸倦住。
他怕自己半夜把持不住美色,爬到陸倦床上去了。
“不用。”陸倦倒像是無所謂的態度,視線落在了床頭的電扇上。
“不會耽誤你訓練嗎?”鬱寧語氣有點兒哀怨。
“不會。”
實際上剛剛的電話就是徐酩打過來的。
他來之前便和徐酩說過,自己周末有事要離開基地。
基地以前放假的時候他都沒離開過,這次突然有事,徐酩雖然好奇,但也沒多問,隻讓他盡早回來,畢竟一基地的人都等著他鞭策呢。
剛剛徐酩給他打電話,無非是聽南北說了他早上說去見家長的事情,來八卦來了。
陸倦懶得搭理徐酩,也隻跟他說自己去見家長了。
然後十分乾脆利落地掛了電話,隻留下一臉心痛自己賭注的徐酩對著電話盲音咆哮。
鬱寧更蔫巴了。
他輕輕應了聲,正打算認命地出去打水進來擦席子,就聽見陸倦道:“我睡地上,不會委屈你。”
估計陸倦是誤會他的意思了,鬱寧連忙道:“不不不,不委屈!我睡地上就好!陸倦哥你先等一會兒我去打水!”
他哪兒舍得讓陸倦睡地上啊?
即使是夏天,睡地上也很容易著涼的。
陸倦那麽金貴,睡壞了可怎麽辦。
鬱寧剛跑出去,沒一會兒又跑了回來,腦袋從門口探進來,臉也微微有點紅,不太好意思地問:“外婆問你要不要去洗澡?”
“我家沒有浴室,就是在後院用水衝一下。”
他說完,看見陸倦眉頭皺了起來。
果然很不願意。
鬱寧剛想說不想衝沒事,反正就忍一個晚上。
陸倦便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我沒帶換洗衣服。”
他皺著眉,嘴唇微抿地盯著自己髒了的襯衫,表情看起來,有點委屈。
幾分鍾後,陸倦抱著一件大T恤、大褲衩和一條明顯不是他尺寸的內褲到了後院。
衣服都是鬱寧的,內褲是新的。
剛剛鬱寧給他拿衣服的時候,耳朵都通紅了。
陸倦想著,笑出了聲。
真可愛。
房間裡,鬱寧一臉生無可戀地擦著席子。
他到現在都記得剛剛陸倦看自己的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大概不管哪個男生都有這種和別人比大小的天性。
就連陸倦都是如此。
即使對方並沒有直接說,而是拐彎抹角道,“內褲好像有點小。”
鬱寧覺得自尊心很受創。
他一邊跪在床上擦拭席子,一邊歎氣,倒是沒注意到,陸倦已經衝完澡回來了。
一直到聽見關門的聲音,鬱寧才嚇了一跳,回過頭去。
陸倦衣服也沒有換,頭髮、衣服全都濕了,襯衫僅僅貼在他身上,肌肉線條一覽無余。
鬱寧隻瞥到一眼,就立馬轉過頭去,瞬間結巴道:“你,你怎麽,怎麽沒換衣服?”
陸倦皺著眉,“後院沒遮擋。”
他說完,似乎是覺得濕衣服穿著很不舒服,把乾衣服往旁邊桌子一放,便開始解衣服扣子。
房間小,鬱寧覺得,就那麽一點點聲音就被無限放大。
他再次不敢動彈,又想起兩人燒火的時候,緊緊貼在一起的那種感覺。
陸倦的身材毫無疑問很好。
雖然不知道他一個天天坐在電腦面前訓練的人到底是怎麽做到身材這麽好的,鬱寧還是慕了。
而現在這個人居然還在自己身後換衣服!
如果人的表皮能煎蛋,鬱寧覺得自己現在大概能把蛋煎焦了。
就算不喜歡自己,陸倦應該也記得,他是個天然彎吧?不然兩個人怎麽可能相親?
但是現在,陸倦怎麽就能這麽光明正大在他身後換衣服呢!
對於陸倦來說,自己就半點沒有什麽吸引力的嗎!
鬱寧兀自憂傷了一會兒,才把毛巾往床上一扔,迅速回頭,“陸倦哥!你先換!我……”
出去兩個字還沒說出口,他就看見陸倦已經穿戴好了。
鬱寧的衣服穿在陸倦身上也不算太小,只是不像鬱寧自己穿著那樣寬大。
褪去了襯衫西裝,穿著居家服的陸倦多了幾分慵懶的感覺。
大概是察覺到鬱寧回頭,陸倦抬了下眼皮,和鬱寧慌亂的眼神對上。
鬱寧:“……”
與此同時,鬱寧的鼻子十分不聽話地,流出了鼻血。
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大概是虧了的。
什麽也沒看到,居然上火了。
鬱寧下意識想仰頭止住鼻血。
不用想,他現在臉應該是和血的顏色一樣的。
見他這副模樣,陸倦的臉色立馬微變,直接一個跨步就到了他身邊,單手拖住了他的後頸,阻止了他仰頭的動作,“別仰頭,紙巾呢?”
“別碰鼻子!”
“把左手舉起來。”
鬱寧隱隱覺得陸倦語氣有點凶,但他還真的不敢亂動了,聽著陸倦的話乖乖舉起左手,又給陸倦指了指桌子。
而陸倦現在似乎也完全沒在意他的臉到底多紅,只是立馬把紙巾拿過來,半蹲在床邊,小心翼翼地給他擦拭著下巴上、嘴巴上和鼻子下方的血跡。
紙巾擦過,陸倦的動作實在是太輕了,感覺不到什麽力度,但又確確實實知道,陸倦仰著頭,在給他擦拭著。
鬱寧下意識舔了一下嘴唇,眼睛眨了眨,覺得更加丟人了,“我自己來吧,陸倦哥?”
陸倦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他說的,手上動作一點也沒有停。
就是視線直直落在鬱寧染了血色的唇上。
鬱寧垂下眼,正好能看見陸倦緊繃的臉色。
他下意識往後縮了縮脖子,陸倦像是察覺到了一樣,空著的另一隻手立馬再次托住了他的後腦杓,不讓他亂動。
鬱寧立馬就不敢再動了。
陸倦的臉色好像有點難看。
肯定是因為自己剛剛那副模樣……實在是太丟人了。
他試圖辯解:“我也不知道怎麽會突然流鼻血了……”
陸倦抬了下眼皮。
鬱寧被他看得頭皮發麻。
下一秒,陸倦冷哼了聲,“看來我晚上不能脫衣服睡覺。”
“省得你再流鼻血。”
說完,他又輕輕擦拭著被鬱寧舔舐過的唇瓣,血跡已經淡了,唇色卻越發的紅。
擦好,陸倦掀起眼皮,眼神戲謔,“下次想看就光明正大,沒必要搞得這麽狼狽。”
鬱寧:“……”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