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陸倦家的車的時候鬱寧腦子還是懵的。

坐在排的司機從後視鏡裡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隨即立刻收回了目光。

鬱寧的袋子被陸倦扔進了裡側， 陸倦還嚴嚴實實壓在上，要不是如此，鬱寧也不可能跟上車。

“我送到的公交車站吧。”鬱寧選擇妥協， “謝謝。”

陸倦家的車從外表看上去和這個地方格格不入，鬱寧也見過不少的車，能分出來，這車價值不菲。

陸倦閉眼楮一隻手壓在鬱寧的袋子上沒說話。

氣氛低沉。

司機看了幾眼兩人，收回中的困『惑』︰“是的公交車站嗎？”

“對， 謝謝。”鬱寧幾乎身體都挨在門邊上。

“送回家， 地址。”陸倦斷兩人的對話。

鬱寧看了他一眼。

陸倦靠在椅背上， 他看起來發育得要比一般同齡人都要， 臉輪廓已經逐漸鮮明， 線條漂亮， 閉眼的時候睫『毛』微顫， 很長。

穿的衣服是鬱寧從來沒見過的牌子，看得出來從小養尊處優，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不用了， 到公交車站， 陸倦同學，你的意我領了。”鬱寧組織語言， 手指在褲腿上摩擦過去，“我家有點偏。”

陸倦沒說話，顯然是不同意。

司機觀察了兩人一會。

這男生估計是小少爺的同學，但比起同齡人來像發育得有些慢，臉上瘦的像沒什麼肉一樣，外套洗得發白，書包的袋子估計因為長久的摩擦而損壞， 一上車像有點局促不安。

司機也才和小少爺接觸沒多久，實在是『摸』不清這位小少爺的脾氣，老夫人之吩咐過小少爺想做什麼由他去做，但……小少爺的同學似乎很抗拒。

司機還是在公交車站停了車。

陸倦睜開眼楮︰“停在這裡幹什麼？”

司機欲言止。

鬱寧已經彎下身越過陸倦上方，去拿被他壓在門邊的衣服袋子，雖然已經盡量控制距離，鬱寧的膝蓋還是難免擦過陸倦的膝蓋。

鬱寧不免愣了下，快速搶回了自己的東西。

普通男生之間的肢體觸踫太平常了。

但在鬱寧這，這不一樣。

他飛快地抱東西開了車門，“謝謝司機叔叔，謝謝陸倦同學。”

車門被啪地一聲上，剛剛奇怪的觸被隔絕在門裡。

明明外很冷，鬱寧卻覺得耳朵燙。

陸倦冷張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後頸，剛剛冰涼的手擦過他的後頸。

奇怪的覺。

見他這副模樣，司機連忙歉︰“對不起小少爺，我覺得得給你同學自己選擇的權利……”

陸倦抬右手保持剛剛的姿勢︰“回家。”

坐公交車回家其實很不舒服，這個時間車上人多，鬱寧只能站，在重的只有包裡的書。

到家後天『色』已經黑了，被冷風一吹鬱寧的暈車少了很多。

巷子口站了個人，路燈下身形顯得有些瘦弱且佝僂。

鬱寧飛奔過去，“外婆，怎麼出來啦？”

外婆接過他手裡的衣服袋子︰“看你還不回來　，這個衣服怎麼的啦？”

鬱寧笑得酒窩若隱若現，“壞啦，要補一下，一會我自己去補啦。”

“的　，作業多不多　？今天外婆買了肉　，上周做的鞋都賣出去了　。”

“……”

“明天去你王『奶』『奶』家幫忙你自己在家做作業　。”

“作業今晚可以寫完了，我也去幫忙。”

他的假期總是枯燥且重復，寫完作業開始幫外婆一起乾活，可以多拿一點錢是一點。

-

陸家的老房子離學校並不是很遠，不然陸倦也不可能轉學到這個地方來。

雖然是老房子，但還是那種復古式的大院子，這邊安靜得很，只有他們一戶人家。

陸倦進了屋，沙發上坐了個年紀較長的女人。

陸『奶』『奶』還在織『毛』衣，看見他回來，溫柔地笑了笑︰“新學校還適應嗎？”

陸倦原本挎的臉帶出一點笑意︰“還成。”

“有沒有交到新朋友？”

陸倦書包扔到沙發上在陸『奶』『奶』對坐下來，隨手掏出手機，沉默片刻︰“沒有。”

陸『奶』『奶』也不惱︰“那也沒事，你才剛……”

“但是有個想交朋友的人。”陸倦解鎖了手機屏幕。

路上沒看手機，收到了不少短信，是他哥陸榮發過來的。

-學校放假了吧？還習慣嗎？在『奶』『奶』那住得習慣嗎？

-你他媽不看手機嗎？

-你不回我我下周去你們學校逮你去

-弟弟弟弟

-嗚嗚嗚跟『奶』『奶』住了不要我這個哥哥了嗎？

陸倦輕笑。

-你煩不煩啊我才剛回家，求你別來

陸『奶』『奶』聽他這麼一說倒是來了興致，自家小孫子什麼脾氣還是清楚的，要不是因為父母偏，也不至於人接到自己身邊來住。

“是什麼樣的人？”『毛』衣也不織了。

“像……”陸倦想起對方直挺瘦弱的脊背，“貓一樣的。”

“啊？”陸『奶』『奶』茫然了瞬間︰“怎麼這樣形容你同學呢？行了行了，我們先去吃飯，今天做了你最喜歡的，一會去寫作業。”

“不寫。”陸倦半點沒有遮掩的意思，在這方倔得可以。

陸『奶』『奶』嘆了聲氣︰“不想寫不寫了吧。”

-

開學後是月考，也是今年最後一次月考了，下一次是期末考試。

“誰給他的呀？那個牛『奶』牌子很貴的。”

“不會是和宋兆一樣勾引了哪個男的吧？靠求求他倆別來勾引我。”

“……你算了吧，鬱寧長得挺看的，應該看不上你。”

早上教室裡陸陸續續來了人。

鬱寧桌上放了瓶牛『奶』、一盒巧克力、一個煎餅和一個包。

鬱寧進來的時候聽見有人在那議論，宋兆人沒來，這些東西是正八經放在他桌上的。

除了陸倦，鬱寧也想不出來還有誰會給他這種東西，更何況這個牌子的牛『奶』之見陸倦喝過。

他是真搞不懂陸倦想做什麼。

陸倦人也不在教室，但是書包在。

鬱寧倒是想這些東西還給他，但教室裡人多眼雜，他一和陸倦扯上什麼系，估計要害得陸倦被別人說閑話。

沒理會那些『亂』七八糟的議論聲，東西塞進桌肚子裡後，鬱寧開始認真背書。

還是等晚上回宿舍的時候還吧。

月考從下午開始，陸倦一上午都沒個人影。

宋兆倒是在鬱寧耳邊念叨了久這些東西誰送的，都被鬱寧拿要考試擋了回去。

下午進考場的時候鬱寧終於在樓梯口看見了陸倦的身影，在一群穿校服的人裡他一個人穿一件黑『色』『毛』衣顯得非常突兀。

但陸倦似乎沒有注意到他，轉身進了教室。

鬱寧收回視線，和宋兆一起進了他倆的考場。

考試兩天時間，成績第三天出來了。

這兩天的時間裡不管是早中晚鬱寧桌上總會出現奇奇怪怪的吃的，有時候是盒飯有時候是零食牛『奶』之類。

本來算回到宿舍東西還給陸倦，但陸倦這幾天回來得總是很晚，鬱寧兩天沒能等到他，直接睡了。

但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陸倦的床鋪是睡過的，是人不在。

學校宿舍是有門禁的，也不知他到底是怎麼做到這麼晚才回來。

第三天恢復上課的時候，陸倦倒是出現在教室了。

班任拿成績單進的教室，臉上笑容勉強地看了眼陸倦的方向。

“成績單出來了，我現在念一下，和以一樣按照成績單換座位，大課間換完。”

班上一陣哀嚎。

宋兆扒拉筆殼，“熱鬧是他們的，和我們無。”

不管他倆成績如何，反正還是這個位置得了。

鬱寧本來還在抄筆記，聽他這麼說雖然聽起來悲慘倒也還挺，至少不用搬來搬去省得麻煩。

班任還在念︰“第一名，鬱寧……”

鬱寧成績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情，這個成績也沒人覺得奇怪。

“第十名，宋兆……”

宋兆這個成績倒是惹得不少人朝他們看了過去，但很快扭過頭。

宋兆挺了挺胸，但班任沒有像其他進步的人一樣誇他兩句。

鬱寧抿唇笑了笑，在紙上寫了幾個字推到他那邊。

【下次繼續努力，要考一個高中】

班任念名次的速度很快，班上原本熱烈的氣氛因為不少人考得不夠理想而變得低落起來。

最後是陸倦的成績，班任忍肌梗塞的可能︰“陸倦，0分。”

壓根一個字沒寫，但凡寫了一個字算胡『亂』寫也不可能是0分。

分數一出，大家的目光都投放到了陸倦身上。

“他是直接沒考嗎？”

“沒考……我看他一直在睡覺。”

“牛『逼』。”

陸倦確實挺牛的，聽見這個分數，還是無所謂地抬頭瞥了班任一眼。

班任差沒直接捂髒了，要不是因為陸倦家裡有錢，這麼個人塞進他們班，硬生生拉低了班平均分，估計得直接氣昏過去。

算如此，還沒那個膽子罵陸倦。

鬱寧詫異地看了眼陸倦的背影。

還真的是，趴下去睡覺了。

但這和他沒什麼系。

報完分數，班任新的座位表貼到了公告欄，洋洋灑灑罵了一堆成績退步的同學才開始正常上課。

一下課，公告欄擠滿了人，等人群散去，宋兆也去看了眼座位表，回來的時候明顯有點沮喪。

鬱寧沒抬頭︰“還是沒變吧？”

宋兆點頭搖頭，意識到鬱寧看不見，坐回座位才說︰“變了，我們不是最後一排。”

有些意外。

鬱寧看了他一眼。

宋兆繼續沮喪︰“我們是倒數第二排，後是陸倦。”

鬱寧︰“……”

陸倦那個成績確實是坐最後一排的命，但也不至於安排在他們兩個後。

怪不得班任進來的時候朝他們這看了幾眼。

鬱寧『摸』了『摸』課桌裡的牛『奶』。

早上多出來的，到現在都是溫熱的。

一到大課間，班裡熱鬧起來，也不只是他們班，整個初三年級都是這個規矩，一到月考換位置。

為了給陸倦讓位置，鬱寧和宋兆不得不座位往挪了一個位置。

剛穩定下來，陸倦從鬱寧身邊走了過去，但沒停。

鬱寧聽見桌子在自己身後落下和地踫撞的聲音，椅背被踫了一下，他沒回頭。

陸倦沒坐到靠牆的位置。

宋兆松了口氣覺得奇怪︰“他怎麼坐你後？他是不是對你意圖不軌？”

宋兆雷達還挺準，但是怎麼看陸倦都不像是個彎的。

宋兆也稍微猜一下，畢竟情竇初開的年紀腦子裡有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也挺正常，更何況鬱寧確實長得，如果不是因為他和鬱寧……屬實不相配，他可能也會喜歡鬱寧。

鬱寧沉默片刻︰“你別管他，卷子做完了嗎？”

鬱寧自己也不知陸倦想幹嘛。

抓筆發了會呆，鬱寧繼續做卷子。

本以為上課至少應該安點，上課鈴響沒多久，理老師還在激情地講解電路知識，鬱寧覺到自己的椅子被踢了兩下。

原本挺直的脊背僵硬了瞬間。

除了陸倦也沒人能從這個角度踢他椅子。

踢了兩下。

鬱寧抓筆繼續看黑板。

但沒一會，椅子被踢了。

鬱寧也沒敢回頭。

這人似乎是真的沒什麼事情做，踢得很輕但很難讓人忽視的程度，擾得鬱寧一節課分幾次。

在這次的卷子題目他都是會做的。

到了下課，鬱寧回頭，“陸倦，你有什麼事情嗎？”

被擾了一整節課，誰都沒那個脾氣，但他的態度永遠都是禮貌的但帶明顯的距離。

宋兆記得鬱寧在和自己當朋友之，不管誰來問鬱寧題目他都會盡力地去幫忙解答，但實際上他私下也沒和誰成為過朋友。

陸倦單手撐下巴看他，“想問你借支筆，有沒有？”

他的卷子上一個字都沒有，甚至連個名字都沒有寫，桌上比鬱寧還要整潔乾淨。

這幾天沒見陸倦拿過筆。

鬱寧看了眼周，沒什麼人注意他們這邊，從桌肚裡拿了隻沒用的筆往後遞過去，沒回頭，“下次不要踢我椅子，有什麼話直接說。”

陸倦哦了聲，“那不是上課不能說話麼？牛『奶』怎麼不喝掉？”

陸倦是明知故問。

鬱寧每天晚上都會他白天送給自己的東西帶回宿舍原封不動放到陸倦的下鋪，算陸倦回來得再晚也不可能沒看見。

鬱寧往後靠了點︰“你別送了，我不需要這些東西。”

他不知陸倦為什麼送他這些吃的。

“你不吃扔垃圾桶，還給我我也不會要。”陸倦語氣平靜。

確實鬱寧還回去的東西每天都會被他扔進垃圾桶，他也不缺這點東西。

是想投喂而已。

但被投喂的人不想要，他只能扔了，第二天繼續給他新的。

鬱寧原本已經拿陸倦給他的牛『奶』準備還回去，聽到陸倦這話眨了眨眼楮。

對於有錢人來說，這點東西大概真的不算什麼。

抓牛『奶』瓶的手機逐漸攥緊，泄了力氣，“……算了，這瓶我不還你了，你以後別給我送了。”

陸倦沒說話。

鬱寧說話聲音低，也不知他有沒有聽見，只能往後靠，怕被人看見他們有什麼交流，只能小翼翼，“陸倦，不管你什麼想法，都離我遠點吧。”

“我是同『性』戀，我喜歡男生，你離我太近，不管是我還是別人都會有不的想法。”

陸倦盯他瘦白的後頸拿剛剛那支筆在桌上敲擊了幾下，淡淡哦了聲︰“然後呢？”

“我想和你做個朋友都不行？”

“你喜歡男的，不能有男『性』朋友了？”

到底是什麼給了鬱寧一種，他會在意別人看法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