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藍色冷光映照在陸允墨臉上,為那雙黑玉般的眼眸渡上一層無機質的冷光。
陸允墨看著微信上一條條彈出來的信息,胸口有種說不出的憋悶。
在陸允墨的詢問下,初煦很快就說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我們今天去約會了】
【先是去私人影院看了電影,他不小心睡著了,睡顏簡直太可愛了,我忍不住偷偷拍了一張照片】照片發過來三秒鍾,陸允墨剛剛點開不久,就被初煦撤回。
即便是這樣,仍然不妨礙陸允墨看清楚昏暗的光線下,那張熟悉而精致的臉。
他緊閉著雙眼,睡顏如畫,眼尾處殷紅如花瓣般的胎記,襯得膚色白的透明,豔麗得灼人眼球。
這幅畫面也在陸允墨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看完電影后一起去吃飯,他給我看了之前在青城拍的一些照片,還說起了節目錄製過程中發生的一些事】初煦描述了一番兩人的“甜蜜約會過程”,包括分開時祁羨玉“依依不舍”的視線。
一條條消息像是鯊狗的利刃一般,無情朝陸允墨扎過來。
最終話題一轉
【我以為你這種性格怕是要注孤生,但是既然碰到了愛情就好好珍惜】這裡指的“愛情”當然是芮溯光。
陸允墨看得眼睛裡都泛出了血絲,隻覺胸口憋悶得快喘不過氣來。
可他又隱約察覺出事情有些不對勁。
陸允墨本以為祁羨玉是對芮溯光有好感的,所以他會把自己送他的畫轉手就送給芮溯光、在工坊時找來手套第一個給芮溯光、以及向芮溯光解釋……他與自己之間的婚姻只是協議。
可現在,聽了初煦說的這些話,陸允墨立即想起了祁羨玉醉酒的那天晚上說的話,自己當時隻以為是醉酒之人胡言亂語,沒有太放在心上。
但仔細深思後就能發現更多細節,比如祁羨玉在自己準備座下時把自己推向芮溯光身旁,在拍照時他讓自己和芮溯光一起合影,送畫的時候他都在強調是畫是自己送給芮溯光的……種種行為,無疑指向了一點。
祁羨玉是他和芮溯光的cp粉。
這荒唐的猜測簡直令陸允墨難以置信。
在參加綜藝之前,雖然陸允墨有一部電影是芮溯光做的配樂,但陸允墨是演員,配樂方面的事都是由音樂監製、導演與芮溯光溝通,所以兩人根本沒見過面也沒有任何聯系。
陸允墨完全想象不出,祁羨玉究竟是怎麽看出他和芮溯光“兩情相悅”的?
而且,祁羨玉為什麽要把這些告訴初煦呢?他明知道自己與初煦的關系,卻偏偏在“約會”的時候把這些說給初煦聽,實在是巧合得有些刻意。
恍然間,陸允墨想出另一個猜測,祁羨玉或許是故意的。
他沒法忘懷自己從前對他的冷漠、忽視,他想以這種方式報復自己。
通過芮溯光、初煦……來報復他。
陸允墨看著初煦發過來大段大段的文字,不禁對他有些憐憫。
然後,陸允墨起身,翻出了床頭櫃裡一本紅色小本本,對著兩人的結婚證拍了張照片發到初煦微信裡。
似乎是擔心初煦來不及看,陸允墨好心地等了30秒,才撤回了照片。
很快,初煦的微信像是沸騰了一般,一條接一條的消息叮叮咚咚響個不停。
【???】
【!
【你是什麽意思?!】
【為什麽要P一張和自己小舅媽的結婚證?!】
【心理變態嗎???】
【趕緊給我刪了!
……
陸允墨沒想到初煦這個時候了還在自欺欺人,他想了想,直接拍了個短視頻發過去,將結婚證裡裡外外都給他展示了一遍。這次,更貼心地等了一分鍾才撤回。
【……】
【你之前回家時說起的,因為陸家那攤子事隨便找了個人領證結婚,這個人就是祁羨玉?】陸允墨看到這條消息後,手指頓了頓。
想起來,自己幾個月前回初家參加外公的壽宴,後來在外公的書房裡聊起過這事,當時初煦也在,而自己也還沒有喜歡上祁羨玉。那時所說的話大概是
“不重要,只是為了應付陸家那邊,不出兩年就會離婚,沒必要帶回來給你們看。”
陸允墨回憶起當時的畫面,隻覺得一切都是報應。他緩緩回了一個字:是。
很快,初煦又發來了一條消息。
【那你們什麽時候離婚?】
祁羨玉回家時,又在樓下遇見了對門的鄰居。
他仍然坐在輪椅上,臉色蒼白帶著一種消瘦病態俊美,眼下有很深的黑眼圈。
鑒於曾經打招呼被鄰居直接無視的經歷,祁羨玉覺得這輪椅小哥不太好相處,這回便什麽都沒說,像是沒認出來一般,安靜地站離他兩三步遠的距離等電梯。
可他不想招惹別人,不代表別人不想招惹他。
電梯還未到,祁羨玉就聽到一聲冷嗤。
輪椅上的男子轉過頭,目光陰冷:“特地搬到我對面,你還真是下了血本?怎麽?以為這樣就能套近乎,混個臉熟,然後順利進我的劇組?別做夢了,你這種靠臉和潛規則上位的小明星,我見的多了!能混進這裡,你也算是有本事的,如果我沒記錯,我對面原本住的是天娛總裁,你能攀上這個高枝足夠在圈裡火一陣了,想在我這裡走歪門邪道,那是癡心妄想!”
祁羨玉看了坐著輪椅上的男子一眼,他原先就對他的身份有所懷疑。但考慮到對方只是鄰居,而且大概率他們還當不了多久鄰居,作為完全沒交集的陌生人也不必猜測對方的身份。
現在從這段莫名其妙的話語中,祁羨玉基本已經能肯定他的身份:“……左淮?”
輪椅上的男子冷哼一聲,似乎是對他裝腔作勢的疑問有所不滿,他譏諷道:“現在的年輕演員真是有趣,鏡頭裡是木頭,鏡頭外是戲精,自編自導自演的水平連導演和編劇都可以直接下崗!我倒是不知道,都有這種水平了,一個個還費盡心思找我做什麽?我現在這樣子,像是還能拍戲?!”
祁羨玉看了他一眼,說:“不像。”
左淮一噎,他本以為自己會聽到千篇一律的勸慰,像什麽“振作起來,你是著名導演,就算一輩子坐輪椅也還能拍戲證明自己的價值”。
可事實上,車禍帶走的不僅僅是他的雙腿,還有很多神經性的、心理方面的傷害,他開始畏光,更接受不了任何尖銳噪雜的聲音,脾氣也變得暴躁易怒、陰晴不定,一個人獨居都經常情緒失控。這種狀態又怎麽可能在片場統籌全局呢?
然而所有人都在勸他振作,心理醫生、家人、朋友……一開口就是各種心靈雞湯,故事都能講得跨越上下五千年。
只是這些越發的讓左淮覺得,自己就是個廢物。
一個一場車禍就能一蹶不振的廢物。
正在此時,電梯響起了“叮”一聲抵達的提示音。
左淮回過神來,看了一眼祁羨玉,譏笑道:“你說得對。”
他說完就不再理會祁羨玉,控制著輪椅往電梯裡去,只是手背上高高隆起的青筋還是能看出他壓抑的心情。
祁羨玉沒有因為與左淮的矛盾就等下一部電梯,他在左淮進電梯後就平靜地邁步進去了。
左淮立即轉頭瞪著他,“我都說得那麽清楚,你還跟過來做什麽?”
祁羨玉說:“當然是回家。”
頓了頓,又說:“另外還有一點想告訴你,雖然我身份上確實是個演員,但沒有絲毫拍你執導的電影的興趣。住到你對面純屬是巧合,而且我和向總的關系不是你想得那樣,俗話說汙者見汙,這話送給你倒是很合適。”
左淮怒目圓睜,這是在罵他心思齷齪?他倒是敢!
祁羨玉見他不服,繼續說:“另外,我完全相信你所說的現在拍不了電影——畢竟你看起來就像個神經病。”
說話間,電梯門“叮”一聲打開了。
祁羨玉抬腳走出電梯門,又回過頭看了一眼氣得脖子通紅的左淮,回敬道:“你生氣了?可是你再生氣又怎麽樣,還能跳起來打我不成?”
他只是性格鹹魚又不是包子,平白無故被左淮懟,怎麽能忍得下這口氣?
說起來,左淮在原劇情中也是個人氣很高的角色,他是那種毒舌又病嬌性格的男人,加上雙腿殘疾,令無數的讀者對他充滿了憐愛,一個個都渴望能夠救贖他。
可惜,祁羨玉不太能g到這種角色的萌點。
或許是從小孤兒的經歷,祁羨玉就不是個愛心泛濫的人,他向來是把保護自己放在第一位。與人相處的模式也比較被動,通常是別人對他釋放善意,他也回以善意。
但反之亦然。
吃虧是不可能吃虧的。
於是,祁羨玉成功把左淮氣個半死後,悠哉哉回家躺倒在沙發上。
祁羨玉翻看著手機上的消息,讓他有些意外的是,向寧城一整天都沒有消息。
現在已經晚上九點多,按理說,便是忙於工作,這個時候都忙得差不多了。
難道是在忙著應酬?
祁羨玉思索片刻後,給向寧城發了一個表情包【探頭.jpg】向寧城沒有回。
祁羨玉以為他是暫時沒看到,就等了一回兒。
期間在網上搜索了各大藝術類高校的介紹,打算早點敲定一家去就讀。當然,他參考的點根本不是學校師資多雄厚、人脈多寬廣,而是哪所學校環境好,課程輕松,食堂好吃。
不過,鑒於他身上還有綁定的合約,京市之外的學校還是不考慮的,剩下的選擇范圍也不是太多。
一個多小時過去後,祁羨玉心裡已經有了譜。
但他關掉網頁返回手機微信時,發現向寧城還是沒給他回復消息。
祁羨玉覺得有些不對勁,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時間是10:52分。
時間已經很晚了,就算是在應酬也不可能在此期間完全不看手機。
何況,昨晚他們對於“馬上離婚”還是“過幾個月”離婚沒協商出結果。向寧城不是那種做事婆婆媽媽,有一出沒一出的人,即便是在忙工作,這麽久時間裡也會抽出時間聯系自己一下。
祁羨玉想了想,在微信列表裡找出了向寧城助理的微信,這是之前向寧城發現這套房子一直都沒有真正過戶後,以為是祁羨玉不會自己處理這些手續,就把自己助理推給了祁羨玉,讓助理協助他解決過戶的問題。最後這件事被祁羨玉以“不過戶就還是大哥來交物業費”為由,搪塞過去。
現在聯系不上向寧城,倒是可以問問他助理情況。
祁羨玉找出對方的微信,發了消息過去【周助理,我哥今天還在加班嗎?】周瑞可能正巧在看手機,消息幾乎是秒回。
【沒有加班。】
【今天向總都沒來公司。】
【祁少不知道嗎?向總在醫院。】
作者有話要說: 聽說,大家手上又有很多營養液快過期了是嘛(瘋狂暗示.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