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透明的錘紋玻璃杯從掌心墜落,混著清水碎成一地。
心中沒來由湧上的恐慌讓人坐立難安。
舒夢裡垂眸看著地上狼藉,呼吸微促,忍不住的抬指輕撫上心口。
這股讓人不爽的預感是怎麽回事?
出了什麽事嗎?
怎麽可能,自己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能有什麽……
難道是露露?
舒夢裡瞳孔微縮,一瞬湧進腦海的想法讓她微有些緊張,想起與自己息息相關的另一個人。
方才已經漸漸消散的恐慌又再度襲來,盤踞胸口。
她滿目擔憂的看著身旁靜默立著的鏡子,眸光輕垂看了好半晌,最後還是被始終安靜著的鏡面打敗,只能無奈的歎口氣。
也不知道露露在那邊過得怎麽樣,不會受欺負吧?
好在現在已經是晚上20:00,還有四個小時她就穿過去了。
現在。
舒夢裡搖搖頭,姑且也只能先等著了。
舒夢裡心中的恐慌並不是空穴來風。
此時此刻,江為露確實面臨著一場大危機。
瘦弱的女孩兒趴在客廳中央,掌心傳來淺淺刺痛。
她微抬手,垂眸望了過去。
透明的玻璃渣刺進掌心,鮮血混著褐色液體緩緩流下,將手腕的衣服沾濕一片。
江雨惜平時挺愚蠢,在做這種事上倒還是挺有天賦,手腳乾淨完全沒有痕跡。
自己要是在這個時候出來指證她,只會被認為是栽贓誣陷。
江為露眼簾微垂,心中暗暗思索。
站在江老爺子身邊的江銘隻覺得心都要涼了。
他深吸一口氣,長腿一提走了出來。
三兩步跨到江為露身邊拽住她衣領,動作粗暴的把人提溜站著。
大掌往江為露後頸一按,壓著她的頭向坐在沙發上的江老爺子鞠躬道歉。
“對不起父親,是我沒有管教好她,給您添亂了。”
看著是搞笑又奇怪。
孩子摔在了玻璃上,父親卻在向酒道歉。
受傷的孩子沒人關心,地上的鮮血也沒人看見。
只有空手站在一地狼藉間的管家惴惴不安。
江為露被這蠻橫的力道壓得抬不起頭來,只能順勢垂著腦袋,被輕垂發絲遮住的桃花眼中冷靜的看著順著手掌流下來的血水。
坐在沙發上的江老爺子眉頭緊鎖,表情不虞。
千金難換的東西說沒就沒了,送給老朋友的心意也飛走了,換誰也不可能開心。
但是闖禍的到底是自己親孫女,江老爺子最終也沒說什麽,隻面色不好的擺擺手。
“算了吧。”
江銘松了一口氣,壓著江為露後頸的手緩緩撤開,在小孩兒雪白的皮膚上留下一道鮮紅掌印。
“那我先帶她下去收拾一下。”
說完,迫不及待拽住江為露的胳膊把人拖到一旁的房間,力道大到要將自己女兒的骨頭捏碎一樣。
他們身後,祖宅的大廳裡。
江家列位神情各異,但無一例外皆是在看熱鬧。
啪嗒。
房間的門被狠狠關上,利落反鎖。
江為露剛被拽進來,還沒來得及站定。
“啪!”
一個巴掌毫不留情的甩了過來,力道大到直接把小孩兒打了個趔趄。
江銘往日裡精致俊美的臉在此刻簡直扭曲,壓著聲音怒吼。
“我就不該把你接回來!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
“你給我待在這兒好好反省!”
說完一眼不再看江為露,怒氣衝衝轉身離開,一心想著該怎麽去討好自己的父親。
從頭到尾沒問過一句,你的手疼不疼?
或者是你怎麽會離譜到在平地上摔倒,還偏偏撞在了老爺子的酒上?
所以,你才一直沒辦法讓爺爺看重啊,父親。
江為露拇指微抿,拭掉唇角血跡,眸光冷淡的看著江銘離開的背影輕嘖一聲。
要這樣玩是吧,那誰也別想好過了。
半個小時後。
在女傭的幫助下,江為露換完衣服處理好傷口,再一次走了出來。
那時候客廳的氣氛在江銘的努力調節下,已經逐漸開始回暖。
江為露沒出聲,出來之後就貼邊站在最外圍,冷眼看著這群人演戲。
倒是事與願違。
江銘的二哥一家向來與他不對付,又怎麽會放過這落井下石的好機會呢。
二伯母眼角余光看到江為露出來站到一邊,立馬笑著開了口。
“露露怎麽站在那?快過來些,仔細點別傷到自己。”
言語之間似乎是在關心,卻偏偏又一次提起剛才江老爺子的酒被打翻的事。
客廳裡剛好起來的氣氛頓時又凝固起來。
江銘的臉一瞬就黑了,就連江老爺子也輕輕皺了下眉。
也就在這氣氛正僵硬的時候。
“□□!我來喝你的酒啦!”
門外突然傳來一道豪邁的吼聲。
這聲音一傳來立馬衝淡了客廳冷凝的氣氛,江老爺子面上一瞬染上喜色,甚至直接站起身來,對著門外笑罵道。
“喝個屁,你個老東西!剛從醫院爬出來你還想喝酒?”
說話間,門外的人已經進來了。
那是一群人。
為首的是個坐在輪椅上的老頭,身上纏了好些紗布,看著似乎是受了什麽傷。
但即使這樣也掩蓋不了他英武的氣質,迎面而來時,眉心一點黑痣清晰。
他聽到江老爺子的話立馬笑著回應。
“老子好著呢!是不是你老小子藏著酒不想給我喝?”
意外的來客緩解了方才廳內的尷尬氣氛,江家的眾人紛紛笑著迎上去,接待來訪者。
只有江為露站在角落裡,看著輪椅上的老人表情愕然。
然而。
向來心思深沉的江家狐狸自然不會放棄打擊對手的機會。
二伯母眼珠一轉,瞅準時機在這時候站出來給江銘添堵,她笑意溫和的開口。
“李叔您這就錯怪父親了,聽說您要來爸可是一直把酒珍藏著寶貝的不行呢,可惜今天啊……”
說到這裡二伯母微微一頓,瞟了江為露一眼。
“都怪家裡的孩子太活潑,誒呀不提也罷。”
說是不提,卻又輕易的把江為露牽扯進來。
果不其然。
一向豪放又愛酒的李老爺子頓時面色遺憾。
“是嗎,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三言兩語,又一次把江為露推上風口浪尖。
大家皆下意識的回過身去,看向站在後面的“罪魁禍首”。
人往往是有從眾性的,一時間,連剛進門的李家一幫子人也下意識的看了過去。
江老爺子這人還挺護短,並不想讓自己孫女難堪,眸光輕瞟了二伯母一眼,開口道。
“算啦,你才剛能下床,喝什麽酒……”
話到一半沒能說完便愣住了。
因為他發現自己多年老友的注意力並不在自己身上,而是直勾勾的順著大家的視線看過去,表情激動。
江老爺子心中疑惑,剛想問。
可突然的。
李老爺子激動的拍打起輪椅扶手,蹭的一下從輪椅上站了起來。
身後一群李家小輩驚壞了。
“臥槽爸!”
您前天還下不了床呢!
這他媽什麽醫學奇跡!
然而李老爺子絲毫不顧大家震驚的目光。
站起來之後強撐著,一步一踉蹌的往江為露那邊衝了過去,一把拽住了小孩兒的手。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