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後,樓泉又接了新戲,忍痛和卿欽分別。
而卿欽也坐上前往錢州的飛機,帶著孟窕和幾位抽簽中獲得二等獎的員工一起奔赴鱷魚樂園。
當然,卿欽的主要目的還是參觀青年系列白酒酒莊,先在錢州酒莊進行試點,日後可能可以推廣到新收購的其他酒莊。
之前孟窕在錢州打通關系,圈下了一大片地作為酒莊,虧得此處本來就是白茅的原材料基地,當地農民對於高粱種植有著相當大的熱情,也掌握了不錯的技術,許多都在七寶的高福利之下成為了種植人員。
此時不過是早春,高粱播種一般在3月下旬,土地還是光禿禿的,看不見一點綠意。
沈博士早早的等在實驗室門口,見到他們過來便笑著迎上前:“卿總,好久不見,進來喝口酒,已經給你們熱好了。”
天氣還沒有回溫,卿欽穿著毛衣披著風衣,圍巾還沒有解下就被迎進去,坐在桌前喝了一口沈博士親自釀的白酒。
入口辛辣回甘,渾身上下都暖了起來,不口渴,不上頭,閉上眼睛細細品味,似乎感受到了松林間的雪,高山上的冰。
卿欽微笑著點評:“好酒。”
“總算是可以讓卿總嘗一嘗我的手藝,”五年前的事情已經水落石出,沈博士最近春風得意,蒼白的臉上也多了些紅暈,“上一次您走得急,我剛剛把酒端出來,您都沒有來得及喝一杯。不過能夠幫助七寶在這一次大賽中獲得金獎,這杯酒開的也不虧。”
卿欽:原來悲劇從那個時候就已經注定,但凡我多坐一會兒……
他又含淚飲下一杯苦酒,側頭看向窗外:“沈博士,下個月就要播種了吧。”
“我們使用的是高粱糯早6號,澱粉含量高,出酒率高,蛋白質含量剛好維持在最合適的范圍,發酵之後,可以保證白酒香醇又不至於超出規定標準,對人體造成損害。”沈博士專業是釀酒,但是談起原料種類來也是頭頭是道,“除此之外,高粱抗旱耐澇,種植起來也相當簡單。”
聽了這一通,卿欽也有些微醺,看著廣袤的土地詢問:“那麽種植的人工成本呢?”
“錢州的勞動力成本一向很低,”這次回答的是鄧宏,不同於專門泡在實驗室裡的師徒三代,他在處理各方關系的時候是一把好手,“比周邊地區要低10%左右,確實是發展種植的好地方。而且目前平凡青年系列的原料也不僅僅靠酒莊供給。”
“對,100來畝地的產量還跟不上現在平凡青年的銷量,你們是去農戶收購了一部分?”
鄧宏:“卿總果然詳細了解過,目前的原料一部分來自散戶收購,另一部分則是找了那些糧食大公司。不過我們也和種植戶下了訂單,尤其是這周圍幾個村莊,種高粱的都會成為我們的明年的供應商。”
卿欽點頭,一個念頭在他心中升起:“我覺得這樣還不夠,散戶收購,或者只有一紙合同,還不足以打通上遊的產業鏈。我們和原材料出產的聯系還不夠緊密,這意味著,更大的巨頭,只要下狠心,完全可以切斷我們的源頭供應。”
他這話一說出口,全場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尤其是孟窕,恨不得在臉上寫上“果然如此”。
她在卿總要求他買地的時候就知道,這僅僅是一次試水,很快他們的小卿總就會伸手插入原料領域,在產供銷一體化的道路上更進一步。
很好,今天的小卿總觀察日記又有內容可以寫了呢。
被他們殷切的目光看著,饒是卿欽也不由得老臉一紅,乾咳一聲繼續說道:“這幾年國家政策開放,支持經營權和承包權分立,促進土地流轉,我們完全可以把周圍幾個村莊的土地全部拿下來,建造高達千畝的種植示范區,進行機械化農業,大農業建設。”
卿欽自己都不知道在說出這段話時,他臉上浮現出了怎樣驚人的充滿魅力的野心:“隻種高粱太可惜了,可以和小麥輪種,擴大我們的農業經營范圍。按照這個思路下去,這片農莊除了大面積的高粱種植之外,還有其他邊邊角角的土地也可以利用起來。”
“卿總說得對,”沈博士對於各大酒莊的經營也有所了解,把酒莊的地圖拿出來,“我們還有一些地方可以作為四季水果生態園,還有蔬菜種植園。”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釀造之後還會產生大量的酒槽,酒槽可以作為喂養牲畜的飼料,是嗎?”
卿欽拿出PAD翻出來之前就查到的一些相關資料。
“錢州也很適合家畜養殖,酒槽可以用來喂豬喂馬。”鄧宏農學院出身,立時回憶起相關知識。
“那我們就可以製作一個循環農業,酒槽用來喂養牲畜,牲畜產生的糞便可以用於種植施肥。”卿欽食指輕扣桌面,敲定整個環節,“這樣一來,我們的整個酒莊除了參觀高粱地之外,還可以推動水果采摘,蔬菜采摘等,那邊還有個湖,放幾個橡皮艇,我們又多個遊湖項目。”
“妙啊!”鄧宏劈裡啪啦開始鼓掌,“要是帶動下遊村莊一起發展,這塊地方完全可以作為文化旅遊區,就像白茅鎮一樣,講好酒的故事,給予青年系列更深的文化底蘊。”
“不過,這樣一來早期投入的資金翻倍上升,”他露出羞赧的神色,“我們現在才剛剛起步,就在上遊產業鏈投入這麽大筆的資金,是不是太過衝動了?”
要的就是衝動冒進啊,現在不抓緊時間砸錢,還要等以後嗎?
卿欽一定得打消員工在花錢方面的顧慮,要把七寶人傻錢多的企業印象牢牢地定在每個員工的心頭:“青年系列幾十億的營收,全部可以投入上遊產業鏈之中,背後有七汽的營收給你們撐著,你們放手去做,盡管試錯。可能有的人在看到未來確定之後才會往前走,但是我不一樣,我喜歡提前把局布好。”
定下大方向很快,不過是會議裡嘴皮子一碰的事情,實際操作起來卻有許多麻煩。
最好過的一關是當地部門。
卿欽簡單粗暴的甩出好幾十億的資金,和當地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有關部門負責人一拍即合。
這幾位都是剛上任沒多久,第一把火燒的就是白茅盤踞當地多年,隱約形成壟斷之勢,這幾年更是逐步壓低糧食收購價格,他們迫切的需要另外一個勢力進行抗衡,七寶恰恰合格。
第二把火搞的是基建,卿欽有意撒錢,啊不,是打造旅遊農業觀光農業,為了保證客流量和物流,花錢鋪路撒錢造渠什麽的不在話下。
第三把火就是最簡單的招商引資,這麽一大筆錢和之後帶來的稅收,當然讓他們樂得合不攏嘴。
這諸多好處之下,在官方方面,七寶的動作自然是一路綠燈暢通無阻。
同樣暢通無阻春風得意的還有沈博士。
經過這段時間的調查,大眾都已得知,五年前,錢榮友在遞交酒樣的時候就有意汙染樣品,自己另外遞交盜竊沈博士方子釀製的產品,成功引起唐老先生的注意,拜入名師門下,從此節節高升。
而在這攀升過程之中,這位貪婪陰險的本性不改,多次收受賄賂,挪用資金,學術造假,打壓人才,令人不恥。
真相大白之際,就是錢榮有摔入地獄之時,他被判處三年有期徒刑,並處以罰金。
而之前道歉,以及接下來不斷爆出的一個又一個驚天大瓜,不僅讓圍觀的猹們吃了個肚皮溜圓,也讓他們牢牢的記住錢榮友的罪惡歷史。
可以想見,即使他出獄了,也沒有可能東山再起。
相比之下,沈博士作為被埋沒的明珠,迅速受到了大眾的追捧,各個農大都向他伸出橄欖枝,唐老先生更是登門道歉,言語之間有意收他為徒。
就連七寶的競爭對手白茅,也禮貌地向他發了一份郵件,希望他可以跳槽。
沈博士一一拒絕了。
他始終都記得在最黑暗的時候是誰站了出來,也始終記得能有今天的翻案,全靠小卿總古道熱腸,拔刀相助。
“原來如此,”前來遊說他的是之前農學院的一個同事,與他關系頗佳,即使在他離職之後,雙方也保持著密切聯系,“難怪你決定綁死在七寶這艘小船上。”
兩人正在喝酒,既是一次老友之間的聚會,也是一場遊說,這位也是被派來遊說沈博士回歸校園研究。
“現在只是小船,以後說不準就是遠洋巨艦。”沈博士敬他一杯,笑眯眯說道。
對方搖搖頭,他也看過不少類似的例子:“聽說七寶背後,也有大資本注資,不過每年這樣新奇的小企業也不少,多數都跟流星一樣,開始的時候燦爛無比,要是之後後勁不足,資本也失去信心,就悄無聲息的隕落。”
“老田啊,總是要賭一把的,大學也不是象牙塔,你在學校裡面混的也不算如意吧,要是出來,說不準有一片新天地。”沈博士笑得蔫壞,悄咪咪扛起挖角的鋤頭。
田也露出遲疑的神色,他的研究做了10年,從一開始各方支持,再到現在的無人問津,多的是人勸說他早點放棄手頭這項研究,只是他到底不甘心,便也死賴著不動。
雙方對視片刻,最後還是田也先移開目光:“出來聚一次不容易,喝酒就是了,說什麽正事。”
只是等田也回家的時候,剛剛把外套脫掉,就見到七寶卿總的名片落在地上。
他彎腰把名片撿起來,原本還是打算推拒的,但是到底還是拿起來,似乎預示著心裡那麽一點不甘的渴望。
田也歎口氣,坐到書桌前,繼續跟項目基金申請書做鬥爭。
這個由國家自然科學基金會直接資助的基金早就被他盯上,磨了好幾年,到今年學院裡才有把這筆基金交給他的意思,然而這幾次申請書都認為格式不對或是這樣那樣有問題,屢屢被打回。
除了資金上不順以外,實驗室的人手也是常年不足。這幾年他的研究生名額都沒招滿過,他本身也不是善於push學生的人,幾乎就是個光杆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