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國內大多數人都並不關注一個紅酒獎項,但畢竟這是世界級的賽事,還是有幾家媒體在網上進行了直播。
沈博士自然和實驗室的學生們一起觀看。
各種電子產品玩的賊溜的大師姐直接拿了電腦,把直播投屏在白牆上,又給每人發了瓶七汽,大家一起排排坐等頒獎。
七寶的青年系列開局不利,等了半個小時,幾個小的獎項都被發出去,台上講話的人換了一波又一波,大家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卿欽上去講話。
低迷的情緒不自覺彌漫出來。
“怎麽現在還沒有得獎?該不會是我們的酒不行吧?”
“說起來七寶旁邊都沒有什麽人坐,該不會他們早就得消息吧。”
“青年系列微調之後銷量又好很多,不可能不行。”
“畢竟有那麽多酒比賽呢,說不準……”
有人還要繼續散播毒雞湯,轉頭就被身邊人捂住了嘴,用目光示意他看老師。
沈博士還在強撐著冷靜的面孔,但是白大褂之下的手已經在微微顫抖,他注意到學生們的目光,乾咳一聲:“我出去逛逛。”
全場都安靜下來。
自從那一次小沈帶人鬧過之後,不知道那段往事的人也對這件事情有所了解。
當年沈博士的那款酒也是這樣一路殺進決賽,結果在最後一關因為品質不過關而落空,還被好事者翻出來稱白酒之中菌群超標,成了個笑話。
沈博士調查許久才知道,原來做出這一切的正是他的合作夥伴,偏偏他手無證據,只能夠看著小人平步青雲,步步高升,轉頭還能處處打壓他。
他素來清高,受不了這委屈,便主動辭職,想要憑自己的努力重開一條路證明自己,這一次便是個絕佳的機會。
然而現在,這一場機會似乎也將成空。
大師姐不放心,從門縫裡盯著站在走廊的老師,只見兩鬢已經微白的中年人抽出一根煙,迎著風點燃,被嗆了幾聲,佝僂起身,那背影一寸寸地矮了下去。
她一顆心也捏緊了,只能夠暗自祈禱,這一次白酒有個好名次,不要讓他們的老師再失望一次了。
心亂如麻之際,大師姐又想起那一次過來的七寶卿總,年紀雖輕,卻是目光精準手段老辣,之前就創造過不少奇跡,既然如此,被他看好的實驗室也一定能在這一次打個漂亮的翻身戰吧!
“哇——”房間裡的眾人傳來一陣驚呼。
難不成他們獲獎了?大師姐面帶喜色,看了一眼屏幕上滔滔不絕的陌生男人後,就誇下臉:“現在是什麽情況?”
李蕙乾咳一聲:“就是之前老和我們做對的羅蘭紅酒這次沒獲獎,你看他老總那個臉色哦,簡直大快人心!”
“與其盯著別人,不如多看看自己。”師姐還想糾正這些師弟師妹們的心態,就被音響裡傳出來的下一句話驚在原地。
“這次獲得白酒品類金獎冠軍的是——七寶的平凡青年醬香型白酒!”
這句話的衝擊效果太強,她的大腦一片空白,仿佛墮入一個斑斕的彩色的夢境。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放下了往日的矜持,和夥伴們抱在一起又笑又跳,一抬眼,沈博士也已經站在門口,睜著眼睛,嘴唇翕動,一行眼淚從臉上緩緩滑落。
然而今天的驚喜還不夠,緊接著便是另一個大好消息的宣布。
之前讓沈博士恨不得生啖其肉的家夥終於被抓住把柄,被宣布吊銷證書,還要當眾道歉。
直播的媒體似乎早就被溝通過,直播的畫面旁邊插入另外一份認罪視頻。
在視頻裡,原本狡詐陰險的小人再也不負之前得意洋洋趾高氣揚的樣子,他耷拉著眉眼,頭髮一夜間幾乎白盡,邊哭邊訴說著之前的所作所為。
“我錯了,之前都是我對不起他。我其實是沒有什麽實力的,完全是憑著算計走到這一步,現在落得這樣的下場,都是我活該……”
沈博士一直鬧不大明白的彈幕上也刷過不少義憤填膺的話——
“yue,這個世界上怎麽有這麽惡心的人!”
“最討厭這種不擇手段的小人,該死!”
“他之前的合作夥伴多無辜多慘啊,還好這一次撥亂反正了。”
這一字又一字落在他心裡,仿佛這五年的蹉跎和痛苦都被抹消。
這一顆珍珠在被人扔進泥裡,踩在腳下之後,終於被人撿起來,擦乾汙泥,在大庭廣眾之下綻放出璀璨的光芒。
他沉聲宣布:“都好好謝謝七寶的卿總,沒有他就沒有我們實驗室,人家不要我們的專利是人家的好,我們但凡有點良心,就應該多為七寶做些事情。”
實驗室眾人瘋狂點頭,然後看著屏幕露出驚恐的神情。
沈博士回頭,就看見台下爆發出一連串的尖叫,一個人瘋了一般衝進人群之中,手上還揮舞著一把尖刀,寒光閃爍之間,大家都下意識退開數步,桌椅翻倒,各式各樣的酒灑了一地。
這人目標很明確,直接就奔著羅蘭的坐席而去,手中還不斷揮舞著一把寒光閃爍的刀!
鏡頭開始搖晃起來,嘈雜的人聲湧入麥克風之中,被轉播出來——
“他是誰?”
“怎麽回事!”
“救命!”
這聲尖叫之後,遠處嘰嘰喳喳的人群發瘋似地蠕動起來。
“啪——”直播關閉,所有光看直播的人的心都提起來。
樓泉猛地站起來,不顧片場同事的驚呼,一邊已經把電話撥給經紀人:“給我訂飛機,我要馬上去京都,聯系那邊的人,和我爸服軟也無所謂,葡萄酒及烈酒大賽會場出事了!”
事情發生的時候,卿欽剛剛結束講話,滿心淒涼地拿著金獎走下台,迎接歡欣鼓舞的員工,然後就被一道身影狠狠地撞了一下,擦身而過的時候,他便看到那把明晃晃的刀。
那人分明在喊著:“不就是有幾個臭錢嗎,都給我去死。周扒皮!吸血鬼!”
羅蘭眾人顯然認出這人是誰,一聲聲低喊著“趙經理”、“卿總”、“救命”之類的聲音,下意識地就向兩邊逃竄,把他們的老總暴露在刀鋒之下。
還沒等他回身過去救人,已經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卿閆捂著肚子就倒下去。
在倒下去的時候,他還被擁擠的人群有意無意的踩了幾腳,有氣無力地呻吟了幾聲,鮮血從腹腔湧出。
他怎麽敢?
卿閆倒下去的時候還在想著這個問題,最初是震驚,之後是茫然,最後才是劇痛,鮮血大股大股地從指縫間湧出來。
我要死在這裡了嗎?我怎麽會死在這裡?
他茫然失措地伸手,在地上掙扎挪動著,然而人群只是尖叫著躲開,遠遠地離開這片區域。
無論是之前還在他身邊阿諛奉承的小老板們,還是向來瑟縮在他的威權之下的員工們。
趙經理已經陷入瘋癲的狀態,多日來的絕望和壓迫已經徹底摧毀了他的神經,這麽點鮮血永遠不能夠讓他滿足。
他毫無章法地向外揮了幾下刀,帶著鮮血的刀鋒迫使人群急速撤離,只露出一個身負重傷的祭品:“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啊!”
趙經理上前一步踏在他的胸口,俯視著他,如同看著砧板上的豬肉:“在公司裡的時候不是很能嗎?不是恨不得吃所有人的肉喝所有人血嗎?就是有那點錢,你也不過是個普通人,我一刀一個,你信不信?”
一邊說著,他手中的刀蠢蠢欲動,似乎只是想要再挑個好地方好角度下手。
可惜他的獵物已經開始陷入半昏迷的狀態,不能給予他尖叫哭泣的反應,只能大口大口地喘息著,臉色一點點慘白起來。
這一連串動作看上去漫長,實則非常短暫,不過卿欽也錯過了奪刀的最佳時機。
主辦方也反應迅速地切斷直播,撥打電話報警,然後派出工作人員維持秩序,並打算通過廣播交涉,一聲又一聲地呼喚大家保持冷靜,同時努力和嫌疑人取得溝通。
人群還處於茫然之中,許多人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什麽事,卿欽勉強穩住身形,逆流而上,找到眼熟的卿閆助理身上,低聲詢問:“現在是什麽情況?”
“羅蘭趙經理,好像是尋仇來的。”助理出了一身的汗,正是忙亂之際,見到有人詢問,就把知道的事情一股腦地倒出來。
“你跟他熟就好辦了,”卿欽進一步詢問,“怎麽結得仇?”
助理心亂如麻,只能夠憋出一句:“辭退他。”
卿欽:!
合著現在辭退員工風險已經這麽大了嗎?他突然開始擔憂起自己的小命來。
不過這段想法也只是一閃而過,現在還是救人優先,他直接順著這個思路喊道:“趙經理!你要再砍下去,今年的業績就沒了!你加的365個夜班都沒用了!”
卿欽這石破天驚的一嗓子加速人群的恐慌,他本人卻是毫不在意地衝進空白區域。
“屁,這種吸血鬼老子砍一個算一個業績,你懂什麽?”趙經理條件反射地吼回去,見他暴露在自己的刀鋒下,更是露出獰笑,“你這種小白臉,我也能一拳十……”
他最後一個字還沒有說出來,就被皮鞋底的紋路糊了一臉,哐的一下倒在地上,右手手腕一陣劇痛,一把刀便被人奪走。
“大家都是社畜,誰還看不起誰的運動能力呢?”卿欽吐槽,說到最後又忍不住歎氣,“尤其你這種天天夜班熬壞身體的,何必呢?”
他扯下對方脖子上的領帶,利落地把倒在地上的趙經理反綁起來。
趙經理還在不斷念叨著:“你不懂,你不懂,剝削我們,壓榨我們的剩余價值……”
卿欽沒搭理他,趕緊轉頭去找受傷的人,他隱約還記得當年學的徒手止血法,不過這玩意兒也不是教得會的,鬼知道效果怎麽樣,還是希望主辦方速度快一點,救護車早到一點。
就在他瀟灑地把白酒往手上倒的時候,人群又開始恐慌起來:“他要跳樓!”
他們的宴會大廳本就是在頂層,此處又更是挨著巨大的落地窗,趙經理掙扎著站了起來,就要從被打開的窗戶那一頭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