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好像還有什麽東西。”甜梨子也從教室裡走出來，站到了他們身邊，指著在宿舍排名表旁邊的另外一張告示說。

　那是一張成績單，上面列著幾個人的ID名，從上往下依次是每一個人的成績和排名，排在最後是一大串慘不忍睹的零，其中奈何情深的名字被用鮮血塗成了刺目的紅色，一縷鮮紅順著白紙流到牆壁上。

　“我想跟你們一起行動，可以嗎？”她左右搖晃了一下身子，紅色蝴蝶結發帶垂在肩上。“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那幾個自稱為老玩家的人不可靠呢。”

　她這是含蓄的說了，再說明白點，夢魘的那三個人從長相判斷就不像是什麽好人，玩個全息遊戲都不知道調整一下長相也是沒救了，更別提在第一個玩家死亡的時候還見死不救。而盛萬這邊，起碼顏值高，盡管同樣都是男性，給人的威脅感卻少了很多。

　[呵，還不是饞人家身子！]

　[那個眼睛看不見的小哥哥好軟乎好好捏的樣子]

　[旁邊的那個白發我超可，就算是捏臉捏成這樣也是絕了]

　[梨子快上啊！撩到哪個都是賺了，這波不虧]

　[這就拉上手手了？我酸]

　[啊？就我喜歡旁邊那個沒睡醒的長腿歐巴，那我是不是沒救了]

　“我，我也想和你們一起。”那對情侶中的女人自從從教室裡出來之後就一直站在走廊裡，這時也走過來靠在甜梨子身邊，她的ID是“向來緣淺”，他的男伴名為“奈何情深”，就是第一個死的玩家。

　在奈何情深被困住的時候她向著夢魘幾人求救，卻沒有得到回應，如今她當然不能再去找他們。再說這個副本中男女比例極端不平衡，十個人中只有兩個女生，甜梨子打算跟盛萬他們一夥，她當然也要跟著。

　“可以是可以，不過先說好了。”沈眠用手指抹開從告示流下的鮮血，在指尖搓了搓。“我們可不一定能帶你們順利通關。”

　“沒事沒事，讓我跟在你們身邊就好了，我保證不搗亂。”緣淺連連點頭。

　“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是趕緊回宿舍吧，其余的事情早上再說。”盛萬提議。

　時間正值午夜，窗外沒有一絲月光，整個走廊裡只有他們出來的高一A班還亮著燈。早出來的夢魘戰隊不知所蹤，他們看外面的告示是借著教室窗戶裡透出的光亮。現在要往外走便是要走進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沈眠使用了基礎技能，手上召喚出了一個光球，照亮了周圍的黑暗。走廊裡被重新粉刷過，上白下綠的配色很有時代感，在邊角處有隱隱的黑色痕跡。

　他們往左走了一段路，找到了一道下去的台階，但是一扇被鎖住的大門擋住了去路，粗壯的鐵鏈掛在門鎖上，被鏽跡鏽滿。門上坑坑窪窪的，曾經被人用鈍器用力擊打過。

　洛附身觀察了一下，拿起鐵鏈又放下，鐵鏈嘩啦作響。

　“打不開。”他說。“這裡一定還有別的路。”

　他們隻得繼續向前走，從一扇打開的門走出了走廊，登上一個露天的平台。天空是暗沉的黑色，黑暗吞噬了所有的星光。在教學樓的四周同樣是一片漆黑，平台的盡頭有一道傾斜的窄小樓梯，只能容納最多兩人並行通過。樓梯細細長長，中間沒有普通樓梯常見的平台轉角，從三樓直接指向二樓。

　沈眠先走了下去。

　“小心腳下，不要摔倒了。”洛在台階開始的地方細心地提醒盛萬，拉著他另外一隻手，引他抓住樓梯扶手。盛萬步子一頓，慢慢地扶著把手向下走去。

　他沒走幾步，就聽的耳邊一聲女人的淒厲尖叫。

　“啊啊！有一道模模糊糊的白影飄過去了——手中好像還拿著什麽東西，好嚇人！”向來緣淺白了臉，指著台階外的那一片漆黑說道。

　“我也看見了。”沈眠停下了腳步，補充道：“僅從衣著來看，基本可以確定是個男鬼。”

　“他穿著一身校服，校服上有血。手中拿著的是一把菜刀，就是菜市場的屠夫切豬肉的那一種。”盛萬也說。

　緣淺驚魂未定就又被嚇了一次，指著盛萬連退幾步，磕磕絆絆地你你你你你了一會。

　“你是怎麽看到的？你不是個瞎…你不是眼睛看不見嗎？！”甜梨子替她開口問。

　盛萬晃了晃手指頭，唇角一勾，高深莫測地一笑。

　“看事不能只看表面。我可是從來都沒有說過我是個瞎子。

　雖然看不見人，可是我卻能看見一些別的東西。”

　接下來他沒有說自己能看見一些什麽東西，卻偏偏能惹得人浮想聯翩。

　[啊這…大師算命嗎？]

　[天橋現在都被拆了啊，聽說在天橋底下算命容易遇上高空拋物，不如去學盲人按摩？/危險發言]

　[主播又開始演，這次的人設是有著陰陽眼的神秘英俊少年是嘛？]

　[騙子上線]

　盛萬其實也沒有騙人，他剛剛的確清清楚楚地看清楚了那個飄過去的男鬼，顏色是白色的。你想一想，在漆黑的底色中出現這樣一個對比度如此強烈的東西，是不是特別抓人眼球？簡直就是自帶超高強度探照燈的脫衣舞男對你大跳鋼管舞，大喊著來看我來看我一樣。

　他估計這是自己還在覺醒中的基礎技能“窺靈眼”造成的，這樣看來這個技能也不全然沒有用嘛。

　現在的盛萬看不見人，卻能看見鬼。

　“那他現在，還在嗎？”甜梨子聞言小心地問，同時心裡將盛萬的標簽從“又美又慘純情小奶狗”轉換成了“一身絕技深藏不露的神秘大佬”。

　“現在他倒是不在了。”盛萬左右看了一下。

　甜梨子松了一口氣，正打算繼續往下走。卻冷不防腳下一滑，整個人如同被什麽東西絆倒，向下滑去，那台階變得無比滑膩，甚至扶手上也附上了厚厚的一層液體，讓她無論如何都抓不住，找不到著力點。

　好在站在她後面的緣淺拉了她一把，這才使她穩住身子，沒有從台階上摔下去。

　“呼呼呼！”甜梨子大吐了一口氣，整個身子都扒在扶手上，不停顫抖著。

　“——但是好像又來了一點別的東西。”盛萬輕輕戳了戳他前面的沈眠，直到幾人都平安無事的下了台階，來到了樓下的樹林中盛萬才將自己的發現說了出來。

　“以後我們走這個台階最起碼要兩個人一起走。”

　他看得清楚，剛才甜梨子之所以摔倒，並不是因為不小心，而是有一隻蒼白瘦長的鬼手驟然從台階上伸了出來，絆了女生一下。這一道樓梯上肯定有鬼魂作祟。

　如果方才是甜梨子一個人走這樓梯，恐怕躲不開從樓梯上摔下去的命運。

　[媽耶，嚇我一跳]

　[我用主播的第一視角看也看到了！好可怕，這樓梯的水泥裡面沒藏什麽東西吧]

　[終於有一點恐怖遊戲的意思了！期待！/搓手手]

　[好難好難]

　盛萬感覺到拉著自己的那隻手動了一下，有人捏了捏他的手心。

　“你怕不怕，想不想暈過去？要不要來我懷裡？”洛低聲問他。

　“怕什麽，啊哈？為什麽要暈過去？”盛萬也是一愣，明顯沒懂他在說什麽。

　洛不說話了，剩下的台詞都卡在了嗓子裡。他細長的眉皺在了一起，輕輕握著盛萬的手，試圖和他十指交叉。

　在教學樓的門前道路上有一張學校的簡易地圖，上面標注了教學樓，宿舍食堂等建築物的位置。

　“趕緊走吧，不然來不及了。”甜梨子有些著急地跺腳。

　紙人蒂斯皮的要求是一點之前他們必須到達宿舍，有了第一個玩家的死亡作為警戒，現在大家都不敢輕易違背規則。

　他們匆匆穿過樹林，向著地圖上標注出來的宿舍方向走去。男生的宿舍和女生的宿舍是在同一個方向，離得並不遠。

　甜梨子和向來緣淺在女生宿舍樓下和盛萬他們分開，按照要求去了宿舍。

　四號男生宿舍樓相比女生宿舍樓更加破舊，門口的側邊掛著一個紅色的燈籠。“這個燈籠不吉利。”沈眠在門口轉了一圈，吱呀一聲推開了玻璃門，盛萬覺得這位比自己更加像個神棍。

　“紅燈籠，血燈籠。過吉則凶，欲避災反而招災，不祥之物。”

　“那應該掛點什麽別的？”盛萬跟著他走進去，被宿舍樓裡面濃重的霉氣弄得打了一個噴嚏，除了他們幾個玩家，只有沒餓死的老鼠和蟑螂還在這裡做窩。

　“左邊掛國旗，右邊掛黨旗，口誦二十四字真言，邪祟皆不敢近身，家宅保平安。”沈眠一臉認真回答。

　144號宿舍在四樓，這次上樓梯沒出現什麽問題，裡面亮著燈的只有兩間，一間是144，一間是148。

　他們站在宿舍門口就聽得裡面傳來一陣咒罵聲，從聲音判斷，這人是夢魘的血殺。

　“搞什麽！怎麽一開局就能從樓梯上摔下來，這次的運氣可真是太背了。”

　“我早就覺得這個遊戲有隱藏幸運屬性點這種數據，莫非是前幾次副本除了我們戰隊其他玩家全滅，造成系統不滿了嗎？”

　“這次匹配到的玩家也只有那個洛能看一看，什麽時候瞎子和瘸子都能玩遊戲了——”

　盛萬拉著洛過去，一下把門推開，笑眯眯地站在門口。

　“嗨，你們好，在聊什麽？一起聊？”

　[氣氛忽然尷尬]

　[233333]

　門被推開，坐在床上血殺和夜皇彼此對視了一眼，他們選了兩張離著門最近的下鋪。血殺的腿被用繃帶包扎了起來，顯然是受傷了，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兩人不再說話了，宿舍陷入了沉默之中，這是一間狹窄的八人間，左右各四張床鋪。他們各自選擇了床位上床，被褥和枕頭都十分潮濕陳舊，帶著濃重的霉味。

　盛萬和洛睡在裡面的一張床上，盛萬在下鋪，洛在上鋪。盛萬閉上眼睛，眼前閃現過失明前的最後一幕。洛回身看他，一頭銀發蒼蒼，那張臉熟悉又陌生。洛看著他，眼神沉沉，耳側生出細密的漆黑蛇類鱗片。

　洛的頭顱拉長，衣服從光滑的鱗片上滑落下來。他徹底變成了一條蛇，金色的豎瞳冰冷漠然。黑蛇攀爬過來緊緊纏繞著盛萬，壓迫他的胸腔，盛萬幾乎無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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