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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放走了最大的boss(無限)》第79章 末日方舟(十三)爭執
雨忽然下大。

 自天而落, 一片連著一片打擊在島中湖面處,掀起無數疙疙瘩瘩的漣漪。海上溫度本來就低,再被雨水這麽一衝刷,再場好幾個人都控制不住哆嗦起來, 齊齊看著那片水域。

 胖子焦急開口:“我去救小美。”

 盛鈺連忙踩水, 一把揪住他的後脖領子。

 “不用去。”

 胖子帶著驚訝看了眼盛鈺,說:“什麽不用去, 盛哥, 那是小美啊!”

 盛鈺無奈說:“我的意思是她沒事,不用去。你去了也是給她添『亂』。”

 胖子不解其意,還是想去。見狀, 盛鈺也就不再阻攔,放手任他往前遊。

 還沒遊個十米距離呢,胖子又漲紅臉往回遊, 紅『毛』站在原地憋氣發笑。等遊到了盛鈺跟前, 胖子先是惡聲惡氣的罵了句紅『毛』, 隨後肉墩墩的手往臉上一抹,抹下無數水珠。

 盛鈺好笑道:“把你能的,不去啦?”

 胖子笑嘻嘻道:“盛哥,我再次明白了, 你以後說啥我都信, 絕不有異議。”

 盛鈺說:“你下次肯定還敢。”

 胖子嘿嘿笑,也沒搭話。

 兩人目光齊齊衝遠方水面眺望, 只見廖以玫又重新浮出水面, 手裡還攥著一把會發光的火焰。她深吸一口氣,像魚兒一般靈巧,埋頭一扎, 就又扎入幽深的水面底下。

 如此反覆得有幾十次。

 一開始大家還在為她擔憂,次數多了也就慢慢平靜下來,隨意尋了處斷木依著。

 附近也有越來越多的玩家靠近。看來不止他們發現西邊異樣,新上島的不少玩家也覺得奇怪,遂不急著取貨,都好奇的跑過來看。

 “你們有沒有消防常識啊,打雷天靠著樹會被雷劈的!”紅『毛』看新來的幾人都抱著樹,無語的衝那邊大喊了幾聲。那幾人看上去水『性』不太好,都只能抱著樹保持身體平衡,聞言都齊齊看過來,連聲喊:“謝謝兄弟誒,沒事,我們不會被劈!”

 紅『毛』驚悚的瞪大眼睛,看向離他最近的盛冬離:“他們為什麽那麽有自信??”

 盛冬離聳肩道:“你管他們做什麽。”

 胖子精神一直高度集中注視著水域中心,每次廖以玫浮出水面的時候,他都下意識松一口氣,然而沒隔幾秒鍾就又開始擔心,一直擔心到下一次廖以玫將頭冒出來。

 如此循環往複,十分煎熬。

 後來有越來越多的玩家也效仿廖以玫,跟著‘鬼火’的指引向前遊去。這樣就導致眾人再怎麽瞪大眼睛,也無法看到廖以玫的行蹤。胖子也不煎熬了,根本沒有松氣時間,他一直在擔心。

 水位越漲越高,慢慢的淹沒眾人的腰部,一直到胸膛附近。盛鈺和傅裡鄴都是一米八多的大高個,站在水裡的時候,時不時洶湧的水流還會濺到臉上,可見水位增長速度有多快。

 盛鈺看了眼天『色』,立即有雨水落入他的眼睛,『揉』了『揉』眼睛,再度睜眼的時候竟然發現面前神不知鬼不覺的多了一個人。

 那人披頭散發,雙臂高高舉起將碎發攏到腦後,『露』出素顏。她就位於胖子後方,見後者不停的向遠方張望,她也伸頭看了兩眼,半晌後奇怪問:“你在看什麽?”

 胖子頭也沒回:“看小美啊。”

 廖以玫:“……”

 胖子:“……”

 廖以玫:“那你不用看了,小美在你背後。”

 胖子:“誒……誒誒?!”

 沒有理會又是興奮又是困『惑』的胖子,廖以玫反身,靈巧的在水中動彈兩下,就衝到了盛鈺與傅裡鄴共同所把持的浮木周邊。

 她說:“水中有異樣。”

 盛鈺心道這個不用說也知道,他開口:“我們先離開這片水域,這片區域很快就會被淹滿。到時候就不是游泳,而是考驗潛水能力了。”

 說起這個,他又想起上次在酒館,聽廖以玫說她特意去報了游泳課和潛水課。這還不到一周的時間,沒想到立即開始實踐了。

 且胖子所說的不錯,廖以玫的學習能力的確特別強。上次副本遇見水的時候,她還在瘋狂‘喝水’呢,這次都已經不是走廊裡的水,而是大海的水,她還能如履平地,絲毫不受風浪的影響。

 談話間,又有電閃。

 盛鈺抿唇,臉『色』微微發青。

 等雷鳴之後,廖以玫皺眉,有些為難的看了眼面前的兩人,緩慢搖頭說:“我們不能走。”

 不等人開口詢問,她又道:“第一次潛水的時候,有神明一把將我拉了下去。我在水下搶了他的魂能,後續就沒有神明再來打擾我,可能把我當成他們的同類了。舉著那朵火焰,我幾次三番的下水,終於確定魂火就在水下。”

 傅裡鄴面『色』沉靜,似乎在思考什麽。盛鈺也沒看他,直接說:“一開始我們就猜測魂能就在水下。你看清那個東西了嗎?”

 廖以玫點頭:“是一團黑『色』的火焰,大概有我一個人大,靠近的時候沒有感覺到熾熱的溫度。倒是手心的魂能火焰在隱約發燙,最後變成一道光束『射』到了那團黑『色』火焰當中。可能我與那魂能沒有建立起聯系,所以它進去以後,我在旁邊弄了半天,也沒把它重新召出來。但我看見其他神明的火焰進去,是有辦法召喚出來的。”

 盛鈺抿唇,腦子轉的很快。

 這也就是說只有離得近,神明才可以從魂火中獲得好處,也難怪今夜有這麽神明不約而同的往這個方向趕,連礁石路都懶得把手了。

 但他還是有一件事不明白。

 為什麽昨天晚上這些神明不過來呢?

 剛想到這裡,廖以玫在一旁重申:“要是想完成鬼王任務,我們就不能走。”

 這個時候紅『毛』和胖子抱著同一根浮木。那顆浮木很不穩定,兩人一手壓一端,才勉強保證浮木不翻掉,因此他們一動也不敢動。

 盛鈺說:“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廖以玫點頭,也沒賣關子:“一開始我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就幾次潛下去確認。我發現每一次下去,黑『色』火焰的位置好像都在移動,速度很慢。為了驗證這個猜想,其後時間我都在確定他是否真的在移動,所以這個時候才回來。”

 換言之,要不是魂火無故移動,她估計就跟下樓買泡麵一樣,五分鍾就能回來。

 哪裡值得她費掉個把小時。

 盛鈺沉『吟』,也不知如何是好。他看向一旁的傅裡鄴:“你怎麽想?”

 傅裡鄴就是那種沒有人開口問,他就連嘴巴都不張的人。所以每次盛鈺的思緒走到斷路之際,都會問問傅裡鄴,好開闊自己的思維。

 這一次也是一樣。

 傅裡鄴看了眼廖以玫,說:“你確定是魂火在移動,而不是湖下的參照物在移動?”

 廖以玫點頭:“我確定是魂火在動。”

 傅裡鄴說:“那就不能走。”

 這也正是盛鈺的想法,見三人達成共識,盛鈺推測道:“既然魂火一直在移動,那麽很有可能昨天晚上它根本不在這邊。結合昨天神明一直在岸邊遊走,我覺著吧,它也許在海裡。”

 廖以玫狠狠一皺眉:“你的意思是魂火可能從海裡挪到了岸上?那我們就更不能離開了,之前我是擔心離開以後,無法找到魂火新的位置。現在想想,它要是再度進海,我們的任務會比現在難做很多。畢竟島中湖沒有海怪,但海下有。”

 話音剛落,又是一聲巨大雷鳴。

 這一次比往常都要凶惡許多,眼前一片刺目的白光,盛鈺下意識的一縮脖子,閉上眼睛。

 遠方傳來無數人的驚呼聲,還有浪花撲騰的聲音,好像有什麽東西凌空倒下,砸入水裡。浮木被衝的一陣晃『蕩』,盛鈺趕緊收緊手臂,整個人上半身幾乎要長到浮木上邊。

 能聽見紅『毛』大喊:“讓你們不要靠著樹,還不信。現在被雷劈了吧!”

 “兄弟,這個時候你怎麽還說風涼話啊!”

 那群人逃的都很快,堪堪沒有被雷劈到。但大樹倒塌之際,將他們衝的四分五散,沉溺在水流中混『亂』的掙扎。有水『性』好的人,掙扎幾下就尋了塊新的浮木,臉『色』如白紙般一動不動。

 還有水『性』差的人,痛苦的呼救。

 溺水的是一名歲數不大的青少年,看著還是未曾感受到人生百態的年紀。他的眼鏡都已經被水流衝走,又是惶恐又是絕望的不斷喊著‘救命’,明明已經撕心裂肺,但這聲音被電閃雷鳴全數蓋去,眾人只能看見他偶爾從水中冒出一個腦袋。

 那人的同伴被衝遠了,只能無奈看著他溺水,手上抱著浮木愣是不敢動。

 水浪翻滾之際,他被衝到了盛鈺這邊。

 距離他們幾人也就兩三米遠。

 現在電閃雷鳴,盛鈺隻感覺手腳發麻,別說救人了,他自身都難保。更絕的是雷電還不斷劈魂火周圍的樹木,導致眼前一片末日般的厄難景象,各方巨木接連倒塌,砸的水流像是一個接一個的巴掌,狠狠的摔在眾人臉上。

 劈頭蓋臉,宛如落湯雞一般。

 再睜眼的時候,那青少年已經沒有力氣,哭嚷道‘求求你們了,我不想死’,緊接著就沉入海面以下的部位,咕嚕嚕吐出一串泡泡。

 胖子終於忍不住,大喝一聲放開浮木,屁股蹲向前一衝,整個人就滑了出去。

 溺水的人特別難救,他會本能的掙扎,這種時候力氣會幾倍的放大。旁人就算想拉住他,也會被他無意間撕扯,說不定就一起沉了下去。

 盛鈺當即提起心,緊張看去。

 耳邊傳來一聲‘啊’的慘叫,胖子離開浮木以後,那浮木受力不均勻,徹底翻了個邊。

 左邊一端高高掠起,翹向空中。右邊的紅『毛』被翻過來的浮木重重擊到頭部,一下子就沉到了水裡,半晌都沒重新浮起來。

 紅『毛』說的果然不錯。

 一但入水,三分鍾之內他就能淹死。

 盛鈺覺得他可能還抬舉自己了,現在哪裡有三分鍾,三秒鍾不到他就快要淹死了。

 空中雷雨轟鳴,盛鈺兩頰發麻,氣血都在往上湧。正想要松開浮木去找紅『毛』,身邊的廖以玫一動,優先滑了出去。

 見狀,盛鈺也就沒有再動。

 但他這邊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不斷有巨木倒塌,硬石在水中穿梭,時不時就會撞擊到人的大腿、腰際處,砸的人痛不欲生。

 盛鈺大腿火辣辣的疼,伸手一抹,『摸』出了滿滿一手被水稀釋過的血。

 “你受傷了?”

 傅裡鄴眉頭一擰,抓住盛鈺的手腕。

 他點頭:“嗯,被石頭劃破點皮。”

 談話間,他們所扶著的浮木枝丫被卡在了水下泥潭中,穩穩當當一動不動。

 傅裡鄴直接靠近,兩手扶住他的腰,往上一抬。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盛鈺已經坐在浮木之上,終於不用受到水流中顛沛流離的苦痛。

 他驚道:“你……你怎麽做到的?”

 水下一點兒受力點都沒有,就這樣,傅裡鄴還硬生生的把他抬到了浮木上。

 他就算是個明星,平日裡再怎麽注重身材管理,但他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男人啊!

 傅裡鄴沒有注意到盛鈺的表情,眼神一直盯著他的腰際,眉頭越皺越緊。

 順著這人視線看去,盛鈺心裡也是一沉。

 腿根處確實劃傷了一處,痛的難挨。但更大的傷口在腰間,那石塊鋒利處牢牢卡在腰間,半片都入了皮肉,被涼水一衝,痛覺都被模糊了。

 廖以玫走了,這塊就空出一個位置。

 盛冬離抬眼看了看四周不斷倒塌的樹木,玩家們秉著危險,都盡量遠離還立著的樹,倔強的不挪動位置。他左看右看,沒有猶豫太久,冷著臉從『亂』木中穿梭而過,遊到盛鈺身邊。

 危難時刻許多東西就不會太在意。

 仔細掀開石塊上的衣料看了眼,那些衣料都已經沾到血肉之中,輕輕動一下,盛鈺就臉『色』發白,鼻尖都控制不住滲出了許多虛汗。

 他忍著沒出聲。

 盛冬離看向盛鈺,說:“需要把石頭弄出來,我才能開始治療。”

 一聽這話,盛鈺就眼前一黑。

 天啊……石頭直接卡腰側了,雷聲讓他全身發麻,痛楚也讓他動彈不得。簡直是雙重暴擊,還得親手把石頭給掀開。

 簡直八輩子血霉,這他媽是要把他痛死。

 盛鈺說:“要不就讓石頭待在我腰上吧,我看它好像挺舒服的,不挪開我也挺舒服的。”

 “…………”

 傅裡鄴和盛冬離齊齊開口:“不行。”

 盛鈺立即說:“那你來。”

 他看著盛冬離,秉持著盛冬離是牧師的身份,下手的時候說不定能減輕一點痛楚。這個想法是毫無邏輯的,顯然盛鈺腦子已經有點懵了。

 盛冬離咬牙,伸手握住石頭的另一邊。

 只是輕輕一動,盛鈺就心臟一抽,直接倒吸一口涼氣,渾身都在顫抖。

 他張嘴說:“你快點!”

 盛冬離眼眸一抬,咬牙說:“我下不了手。”

 盛鈺道:“那我自己來。”

 伸手探向腰,盛鈺終於明白為什麽盛冬離下不了手。他只是做出這個動作,腰間血『液』就呈噴薄狀湧出,腿邊的水都被染紅。

 這個樣子看著太恐怖了。

 傅裡鄴神『色』微動,說:“你下一部戲我投資了,想不想給自己加戲?”

 “……啊?”

 盛鈺茫然看向傅裡鄴,有些疑『惑』為什麽要在這時候說這件事。他正想搖頭說‘不想’,面『色』勃然一變,眼睜睜看著傅裡鄴手速非常快,一掌拍向他腰間的石塊,那石塊瞬息間就飛了出去。

 還沒感覺到痛意,盛冬離的手就覆蓋上來。

 他手心的卡牌正微微散發著余光,熱意像海浪一般一層一層的往上湧。傷口愈合的速度不快不慢,痛楚卻減輕了太多。

 盛鈺看向傅裡鄴:“你剛剛說什麽?”

 傅裡鄴說:“沒什麽,在轉移你注意力。”

 盛鈺愣了一下,遲疑說:“你該不會真投資了吧?做出品方?你公司其他人怎麽會同意?”

 之前就有了解過,傅裡鄴家裡公司是聯合國top級別,資本世界裡罕見的家族產業。但他們公司是做電子商務的,和娛樂圈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壓根就沒有半『毛』錢關系。

 果然,傅裡鄴搖頭。

 盛鈺還以為他所說的‘投資’是瞎說的,正要用玩笑糊弄過去,就看見傅裡鄴認真說:“我以個人名義投資,和公司沒有關系。”

 盛鈺:“……”

 投資電影需要很大一筆錢,看傅裡鄴不痛不癢的表情,盛鈺感覺人生都有點玄幻。

 有錢人的世界,大佬的世界……他不懂。

 這時,幾米開外處傳來胖子撕心裂肺的大吼聲:“盛冬離!過來救人!!!”

 三人齊齊扭頭,看向胖子。

 在和石頭塊鬥智鬥勇的間隙裡,胖子已經把那溺水的人救了起來。但那人似乎嗆水太久,人已經陷入了昏『迷』狀態,此時正被掛在浮木枝丫邊,這種情況也無法做急救措施。

 在兩人周邊,廖以玫破水而出,手裡還提溜著一個滿腦袋血的人,正是紅『毛』。

 她臉『色』難看的將紅『毛』甩到浮木上,盯著紅『毛』身前出現的死亡調查問卷,幾秒後扭頭看向胖子:“他叫什麽名字?”

 胖子臉『色』比紅『毛』更難看。

 他知道可能是自己剛剛走的太急,沒有注意平衡問題,這才導致紅『毛』被砸的滿臉血。如果這次沒把紅『毛』救起來,那可以說是他間接的導致了對方的死亡,只是想到這點,胖子就臉『色』慘白。

 他急忙搖頭,說:“你忘記了嗎?之前我問過他名字,他說自己名字太長了,根本就沒說。”

 廖以玫將炭筆丟開,看向胖子身邊的青少年,說:“這個人怎麽樣?”

 同紅『毛』一樣,這人身邊也出現一張散發白光的問卷,並且他更慘。有一股力道正牽引著那人,握著炭筆,就要書寫下自己的姓名。

 這力道太大,胖子和廖以玫合力都按不下那人的手,指望對方寫完姓名,再搶過炭筆替他寫‘否’的想法是極其不現實的。

 胖子語速極快說:“人快不行了。要是平地上還能做人工呼吸,心臟按壓,現在沒辦法弄。”

 物理援救無法進行,那就只能指望超自然援救。雷雨交加中,胖子嗓子都快喊劈了:“盛弟弟,盛冬離,小帥哥,你快點過來啊!”

 盛冬離收回視線,手掌依然覆蓋在盛鈺的腰間,冷面不作回應。

 盛鈺也跟著收回視線。

 胖子的視角被面前兩個人牢牢擋住,估計都不知道他受傷了。但盛鈺心裡很清楚,就算知道他受傷,現在也不是顧及他的時候。

 瀕死的兩人就在幾米開外的地方,比起那兩條人命,他的傷太不值一提了。

 盛鈺沒有猶豫,直接推開盛冬離的手,說:“快去,不要拎不清。”

 那手一挪開,剛有愈合架勢的傷口再度迸裂,又細微血流潺潺湧出。

 盛冬離說:“我試過,溺水的人救不了。”

 說著,他再次把手覆蓋上傷口。

 也就十秒鍾左右的時間,等確定傷口不再流血,盛冬離這才心安的將手收回。

 附近樹木不斷倒塌,還有許多巨大的浮木與石塊被水浪衝的四處搖擺。這個時候待在原地不動是最明智的,等雨小下來,水面重回平靜,到時候動彈間也不用擔心被枝丫捅了個對穿。

 盛冬離見盛鈺目光一直牢牢盯著那邊,沉默了幾秒鍾,忽然默不作聲的扭頭。

 直直衝胖子方向而去。

 他水『性』一般,過程中幾次被巨石和浮木臨頭一打,幾乎是頭破血流。要不是有牧師技能吊著一條命,他說不定已經死好幾次了。

 最後還是廖以玫往前遊了點,將他連拖帶拉的接到浮木周邊,撒手的時候滿手的鮮血。

 這些鮮血自然是盛冬離的。

 省去了無意義的開場話,盛冬離優先看向紅『毛』,將手覆蓋在他頭上巨大的創傷口處。半分鍾時間才堪堪使得傷口痊愈一些,紅『毛』也重新恢復了神智,『迷』蒙的張開眼睛發愣。

 他頭上還在流血,盛冬離就已經抽回了手,將那張白『色』的答卷塞一樣塞到他臉上。

 說:“不要發呆,快寫。”

 之前紅『毛』見盛冬離,一直覺得這人『性』格溫和挺好說話的。此時一睜眼就瞧見他一幅公事公辦宛如閻羅王般的氣勢,頓時一驚。

 腦子還在懵,身體已經開始動。

 寫完一長串名字,再在是否死亡的一欄寫上‘否’,紅『毛』的傷轉瞬間痊愈。

 胖子在旁邊死命摁著那青少年的手,說:“這裡還有一個人,也快死了!”

 盛冬離看他一眼,靠近。

 只是觀察了兩秒鍾,就說:“救不了。”

 胖子一愣,呆呆的看著他。

 這麽一個愣神的功夫,那青少年的手臂就被提起來,渾噩間緊握炭筆書寫下名字。

 是否死亡——是。

 那具溫熱的軀體逐漸轉化為冰涼,心跳也在某一個瞬間徹底停止,呼吸起伏再也尋不見。

 胖子臉『色』難看至極,猛的扭頭看向盛冬離,質問道:“你剛剛為什麽不過來?!”

 “……”

 脫離了救人狀態,盛冬離剛剛悍勇氣勢一瞬間宛如『潮』水褪去。

 他心知胖子很有可能是遷怒了,他也不知道胖子『性』情如何,只是想著這種時候要是提起盛鈺的傷,說不定到時候連著盛鈺一起遷怒。

 於是他說:“我以為這兩個人都溺水了。”

 溺水的人救不活,牧師卡牌只能治療外傷。能救活紅『毛』是因為紅『毛』被木頭砸暈過去,救不活另一人是因為那人是窒息暈死,沒有外傷。

 他知道這一點,胖子卻不知道。

 想不通這其中關聯,胖子正欲說話,一旁的廖以玫忽然開口:“別說了。”

 這一下更是如同捅了馬蜂窩。

 胖子臉『色』青紫,看了眼屍體,又看了眼盛冬離,怨氣道:“這一路樹木倒塌,被砸到就算不會死,也會痛。你就是怕過來,有什麽好狡辯!”

 “……”

 盛冬離疲倦的歎氣,不想爭辯許多。一旁的廖以玫忍無可忍的提高音量,怒道:“你到底在怨什麽東西?你是怨他不救人,還是怨自己無能,救不了這個人?那我請你抬眼看看,這片水有多少人,你救得了一個,救得了所有人嗎?!”

 大批浮木與巨石滾動之後,水面終於平靜了許多。盛鈺同傅裡鄴剛過來,就聽見廖以玫這句話,兩人對視一眼,都沒『插』嘴說話。

 只見胖子臉『色』青白,眼眶逐漸轉紅,緊緊閉著嘴巴,一句話都沒能說出來。

 廖以玫見他這樣,面『露』不忍說:“我從以前就覺得你很善良。並且從來不覺得想要幫助別人,帶人脫離苦海是一種愚蠢的善良。只是凡事盡力而為,現在死的是一個不認識的人,要是哪天,盛鈺、我,還是你的親人在副本裡出事,到時候你會怎麽樣?你要陪我們一起去死嗎?”

 說到這裡,廖以玫放柔語氣,無奈說:“別難受了,又不是在罵你。我只是想有朝一日,能看你長大,看你成熟,最後看著你獨當一面。”

 ‘獨當一面’這四個字,是廖以玫從口中反覆咀嚼,帶著溫和的笑意說出口的。她很少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因此只要稍稍和她的眼神對視上,胖子便一下子繃不住,一邊衝盛冬離胡『亂』喊著對不起,一邊‘哇’的一下,直接大哭出聲。

 “我救不了所有的人,我也從來沒有想救所有的人。我就是接受不了,明明大家還年輕,未來很明朗,他娘的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差錯!常暮兒的葬禮你們去了沒有,她父母都快哭暈了過去,兩個老人倒在棺材旁邊,扶著棺木,哭喊著說接受不了自己捧手心裡的小孩,現在永遠停在二十多歲。他們接受不了,我也接受不了啊,你們千萬不要出事,不然我跟著你們一起去死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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