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七億人選擇了他??
盛鈺有一瞬間的頭疼, 其實剛剛經紀人做選擇的時候,他沒有出聲,就是希望經紀人不要選他。誰也不想背負上這麽多條人命。
本以為最多一億,竟有七億。
選他的人到底在想什麽啊?!
腦海中剛出現這個念頭, 意識深處忽然一陣混沌, 這種感覺就好像自己飄在雲端。等落回實處之時,潛意識裡好像罩上了一層薄薄的霧。
盛鈺現在坐在車子主駕駛之上, 眼前是熙熙攘攘的車流, 與一盞紅綠燈。紅燈附近有個鮮紅的倒計時,在夜『色』中像極了張牙舞爪的凶魂。
按下車窗,無數刺耳的喇叭聲響起。
路邊有一個非常大的指示牌——天空城:您的夢想, 與遺憾的搖籃。
這裡是他生長的地方,盛鈺腦海中忽然出現這個念頭,他已經在天空城住了二十余載。
晃神之時, 後方傳來‘嘟嘟嘟’的喇叭聲, 有司機搖下車窗, 催命般罵道:“前面人在幹什麽,綠燈亮了看不見嗎?還不快走!”
盛鈺下意識踩了一腳油門。
車子揚起灰塵,似離弦之箭一般『射』出。一路上盛鈺都在打量路邊境況,時不時就能看見天空城的宣傳標語, 宣傳圖是一個巨大的雲朵, 無數人醉生夢死的生活在雲朵之上。很快,他的注意力就從指示牌上挪移開來。
這條路, 他總是感覺很熟悉。
路邊的小草小花, 鱗次櫛比的樓房與燈紅酒綠的小巷,無一不例外的熟悉。但他分明記得,自己好像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地方。
這種感覺一直持續到車子上高架橋。
這時候, 附近車輛已經很稀少,所以一旦有異常情況,很容易就可以發現。盛鈺朝後視鏡看了好幾眼,心裡急切不已,他現在迫切的要去找盛冬離,但車子後面有人在追車。
是私生粉絲。
私生追,他就踩油門,私生按喇叭,他還是踩油門。車外開始下起稀稀拉拉的雨,隨著時間的流逝,小雨變成了大雨,間或還夾雜有雷鳴之聲,擾的人心神不寧。一開始還能聽見私生搖下車窗,瘋狂大叫‘我喜歡你’、‘我愛你’,後來這聲音被雨水衝刷的乾乾淨淨,隻余下汽車從高架上呼嘯而過的轟隆隆聲響。
眼前忽然閃過一束大亮光線,有人在夜雨天開了遠光燈。
再這樣下去,會撞上的!
盛鈺下意識的想要調轉方向盤,向一旁的花壇栽去。這個動作還沒有來得及實施,對面車道就拐過一輛車,‘轟’的一聲撞上他的車尾。
車輛承受了巨大的衝擊力,猛的向右拐去,卡在了高架橋邊沿。再往前一步,就是湍湍大江,若是掉下去,不可能有命活。
盛鈺起身,他竟然沒有受傷。
眼神向一旁撇去,恰好可以看見追車的私生粉絲與遠光燈大巴車擦肩而過。
撞他的那輛車,車門大開,盛冬離急忙從駕駛位跑了下來,一把將盛鈺給抱住。他的聲音急切的快要哭出來:“成功了,我救下你了,我終於把你救下來了!”
盛鈺說:“什麽?我正準備去找你。你不是說想要自殺嗎?怎麽會在這個地方?”
盛冬離像是沒有聽見他的詢問,快速說:“我們先走,私生下了車恐怕會糾纏你。”
就這樣,盛鈺莫名其妙的丟下自己的車,又莫名其妙的上了盛冬離的車回家,回到他原本的那個家。
——盛冬離哪來的車,他還沒考駕照。
——自己出了車禍,為什麽連擦傷都沒有。
這兩個問題如果是往常,盛鈺絕對能想到,但現在,他完全沒有意識到異常。
一進屋,就聞到濃烈的嗆鼻煙味。
屋子裡擺了一個大碳盆,門窗緊閉。盛冬離眼眶通紅說:“你是不是在酒局?我打電話的時候聽見你那邊的聲音了,我媽準備帶著我燒炭自殺,我太害怕了,就給你打了電話想叫你過來。”
盛鈺問:“小媽人呢?”
盛冬離『迷』茫了一瞬,搖頭說:“不知道。”很快他臉上的『迷』茫之『色』褪去,說:“她做什麽我都不反抗,我不敢反抗她。但這一次不反抗,我覺得自己可能會就這樣死掉,我真的好怕。”
說著,他坐在沙發上捂著臉哽咽。
盛鈺將門窗打開,澆滅了碳盆內的火,愣愣的看著盆內忽明忽暗的火星,說:“你說你要自殺,意思是你媽想帶著你自殺嗎?”
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什麽,過去一直以為盛冬離是假自殺。當初唯一一次反抗就是想叫自己過去救他,誰知道這個行為導致了更壞的後果,所以後來,盛冬離再也沒有反抗過自己的母親。
想到這,盛鈺複雜說:“大巴車與私生車沉下橋後,網上人都在罵我。我找過你,問你為什麽謊稱自己自殺,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實情?”
盛冬離的回應則是一臉茫然:“哥,你在說什麽?我不是救下你了麽,什麽沉橋?”
盛鈺也是一臉茫然。
對哦,他怎麽知道那兩輛車會掉下橋?
兩人茫然對視半晌,都感覺有些不對勁,但具體是哪裡不對勁,又說不上來。
盛鈺比盛冬離稍稍清醒一些,他強行抬起後者的手腕,驚訝說:“你的卡牌呢?”
盛冬離看著自己一片空白的手掌心,愣愣說:“你是不是提名大獎太激動,這幾天沒有睡好。什麽卡牌,我不玩卡牌遊戲啊。”
盛鈺搖頭,愣了幾秒又搖頭。
“這裡本來應該有一張卡牌的,不是嗎?不止你有,我也有。一張寫滿了字的卡牌。”
說著,他抬起自己的手掌。
掌心同樣是一片空白,盛鈺也沒有卡牌。
這一眼心下驚慌,但盛鈺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驚慌……手上長了張卡牌,老天啊,他怎麽會有這樣匪夷所思的念頭!
對視無言時,門邊傳來鑰匙開鎖的聲音。
盛冬離驚慌失措道:“她回來了!”
不等盛鈺說話,盛冬離怕到整個人都在顫抖,一下子從沙發上彈坐起來,將低矮茶幾推到門邊。剛做完這個動作,門就打開了一條縫。
門外的女人歇斯底裡在樓道內大吼:
“盛冬離,我生你養你,你連陪我去死都不願意。你捫心自問,你對得起我嗎?!”
“我走了,留你一個人在世上也是受罪。你不如跟我一起走,我們只有彼此了。”
“除了我,沒有人真正對你好。你以為盛鈺是真的喜歡你?他身體裡有一半的血都和你不一樣,他就是累贅,你爸前妻留下來的累贅!”
明明只是一個小茶幾抵住門,別說一個成年女人,就連小孩子也能將其輕輕松松推開。但女人好像受到了重大阻礙,無論如何歇斯底裡的大吼尖叫,拿腳去踢門,那門都紋絲不動。
盛冬離捂住盛鈺的耳朵,眼眶紅的像隻兔子:“哥,你別聽這些話,求求你別聽。”
半小時後,屋外的女人似乎是累了,總算歇下來呼哧呼哧喘氣,沒有再罵。這半個小時,盛冬離就像是一個一驚一乍的小動物,一直縮在房間的小角落裡,滿臉恐懼的看著那扇門。
屋外一平靜,他立即抹掉眼淚進房收拾行李,決意道:“這是我第一次反抗她,未來的人生,我想由我自己來掌控。”
他的行李只有一個小書包,裡面裝了兩件換洗衣物,和一個看上去價格高昂的方禮盒。
整理好這些後,盛冬離跑到窗邊。
“我們從這裡走吧。”
盛鈺驚悚的往下看了一眼:“這是四樓!”
盛冬離一言不發的一躍而下,在地上滾了兩圈,起身拍拍褲子向上招手:“快走,來不及了。她會來這條巷子堵我們的。你別怕,我在底下接著你,絕對不會讓你受傷。”
盛鈺:“…………”
作為哥哥怎麽好意思讓一個還沒成年的弟弟來接自己,他閉上眼睛向旁邊一跳。從四樓落到一樓,滾了好幾圈,站起來跟個沒事人似的。
兩人都沒發現不對勁,起身就跑。
盛冬離像是脫胎換骨了一樣,眉宇間再也沒有死氣環繞,取而代之的是少年人應該有的意氣風發。跑出那條巷子,霓虹燈從他的臉上掃過,將黑暗驅趕走,又度上一層夢幻的紅光。
他大笑大喊:“我解脫了!”
盛鈺停下奔跑的步伐,原地撐著膝蓋大喘氣,忍不住跟著他一起笑。
來往路人看著他們,像看兩個傻子。
“我終於解脫了,我從來沒有感覺人生這樣輕松,這樣美好。”盛冬離扭頭看向盛鈺,喜極而泣的淚水懸在下眼瞼處,激動說:“別人的人生一直都是這樣嗎?沒有壓力,沒有恐懼,呼吸都是通暢的,氣也不悶心臟也不痛!”
“對,大部分人的人生應該不會恐懼來自親媽的屠刀哈哈哈……”
“我好開心,我的選擇是正確的!以後我要自己掙錢付學費,考名牌大學,娶善良的女孩,和她生孩子,隻生一個,這樣我所有的寵愛就能都給孩子的媽媽,還有那個唯一的小孩!”
盛鈺失笑說:“你才幾歲就想這些。”
盛冬離還是大笑,衝到街道上大喊:“我以前十四年都白活了,我死了十四年,從今天開始,我是天空城的新生兒,我是真正活著的人!”
盛鈺呼吸一頓,『迷』茫道:“你是不是高興瘋了,什麽叫之前的十四年都白活了,你今年都十八了。”
盛冬離笑聲也跟著一滯:“我十四歲啊。”
盛鈺指著他背上的小書包,說:“這裡面的小方盒,是我在你十六歲成人禮寄給你的禮物。你十四歲怎麽可能拿到十六歲的生日禮物?”
“…………”
兩人對視,都是一臉『迷』茫。
又來了,那種感覺又來了,冥冥之中感覺好像有哪裡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只要細細想這些明顯異常的事物,頭腦就會一陣又一陣的發暈。再抬頭的時候,他們連自己剛剛在想什麽,也記不起來了。
沉默之時,街道對面有人瘋狂招手。
經紀人慌張的闖紅燈過來,車輛來來往往在他身邊穿梭,愣是沒有撞到他。一路狂奔而至,他又掏出口罩和漁夫帽,給盛鈺戴上。
“你瘋了啊,這麽多人的街道,要是有人把你認出來,明天熱搜就登報:某s姓巨星領獎前夜街頭買醉,得意忘形。網民會把你罵死的!”
聞言,兩人都是一愣。
盛冬離『迷』『惑』的左看右看,發現並沒有人注意到盛鈺,以哥哥的名氣,這不應該。
正想深想下去,腦海又是一陣昏沉,逃離家的喜悅立即衝散一切異常之處。
盛鈺『迷』茫的則是:“領獎,領什麽獎?”
經紀人滿臉驚訝,擔憂的『摸』了『摸』盛鈺的額頭,說:“沒發燒啊,怎麽人好像傻了。當然是領國際電影藝術與學院獎,這是你夢寐以求的國際大獎,是你的藝術生涯的最終目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