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鈺想收回之前說的話語了。
他是會游泳, 但前提得在平靜的水裡。
現下紅區的水和平靜壓根就搭不上關系,這裡應該稱為‘憤怒的水’,入眼所及湍急狂躁,稍有不慎就可能喝下一肚子的水。
好不容易遊出了禮堂, 水位還在不停高漲。轉眼間走廊就被水淹去大半。牆角小別墅全都脫離原來的位置, 在水裡胡『亂』飄『蕩』著。
裡面一個浪頭打出,不少人都被衝了出來。其中有沒來得及穿救生衣, 還不會游泳的人, 只是掙扎幾下就潛下水底,咕嚕嚕的冒幾個泡泡。
好在有幾個玩家水『性』較好,自發潛水救出那些溺水的人。其中就有胖子。
他雖然體重是盛鈺兩個那麽多, 但動作卻出奇的靈活,接連潛下水救了好幾個人。
將那些人扶到水面救生衣上趴著,每一次浮出水面他都要看一眼廖以玫, 發現對方沒什麽事以後, 就又遊到更遠的地方去救人了。
身旁人好像偏頭說了一句什麽, 但水流太大,耳蝸不斷的進水,盛鈺有點聽不清。就扯著嗓子喊了聲:“你說什麽??!”
傅裡鄴重複道:“那胖子挺矯健。”
“你難道沒有發現……”盛鈺一隻手拽住傅裡鄴,另外一隻手堅持不懈的掏耳朵。他總感覺四周聲音像是被罩了一層什麽東西似的, “每次逃命的時候, 胖子永遠都衝在最前面。他就是惜命,我說他就是惜命, 你能聽到我講話嗎!”
“能聽見。小點聲, 別扯壞嗓子。”傅裡鄴看盛鈺一眼,又說:“看他那個樣子,不像惜命。”
兩人現在距離很近, 水流時不時會漫過脖頸與鼻腔,給人一種濃烈的窒息感。
盛鈺兩腿蹬個不停,高高昂著頭以防止嘴巴進水。借著這個詭異的視角,他瞧見胖子在水裡簡直跟一隻胖頭魚一般,亦或者說皮球,就這麽咕嚕嚕滾來滾去,救了得有三四個玩家。
這一切說起來長,實際上也就是幾十秒鍾之內發生的事情。某一個瞬間,胖子潛下去救人,足足一分多鍾都沒有浮上來。
糟了,這隻胖頭魚可能溺水了。
內心剛出現這個有幾分驚悚的念頭,還沒等盛鈺想好接下來該怎麽做呢,誰知道小胖子根本就沒給他拋棄自己的機會。
距離很近的水面,胖子一下子冒頭,身上的黑『色』救生衣已經不見了。
他抹了把臉,衝盛鈺的方向大喊:“盛哥傅佬,你們快脫掉救生衣!”
說著胖子猛的扭頭,衝廖以玫的方向遊去。
三下五除二就扒掉了廖以玫身上的救生衣,手臂一輪,將其甩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估計也就是這種時候,他才敢這麽理所應當、正義凜然扒自己女神的‘衣服’。
耳朵裡還有一種類似於耳鳴的聲音,應該是進水的原因。但這又不是聾了,盛鈺當然聽見胖子撕心裂肺的大聲提醒,他反應很快。
腳趾頭想也知道,胖子在水底的一分鍾一定是遇見了什麽事情,才會讓他做出這種判斷。
現在要是遊上去問,那得耽誤多少時間啊,還不如直接相信隊友的決斷力。
共事三個副本,這點信任總歸是有的。
“快脫。”
盛鈺朝傅裡鄴說完,才發現這人壓根就沒穿救生衣。他拍了拍對方的手,示意先松開他。
傅裡鄴照做。
穿的時候麻煩,脫的時候只會更加麻煩。
那救生衣跟鎖在他身上似的,也不知道胖子是怎麽把廖以玫的救生衣脫那麽快,可能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吧。
想到這裡,就看見傅裡鄴伸手,從身後幫他脫救生衣。他的速度比胖子還要快,極其暴力的扯爛救生衣,一把拽了下來。
鄔桃桃這才遊出來,瞧見兩人的動作,他一臉懵『逼』:“你們在幹什麽?”
盛鈺隻來得及看他一眼,就瞧見他‘啊’的一聲,身體忽然往水下一墜。下去之前還不忘一把揪住他,跟拽著浮木一般壓著他踩水。
這個……『操』!
盛鈺一時都找不到形容詞來罵他。
自己又不是真的浮木,能夠毫無緣由的浮在水面之上。幾乎是鄔桃桃壓他的那一瞬間,鋪天蓋地的水與浪花就卷了上來。
他條件反『射』的拉住鄔桃桃,想要共沉淪。
結果剛拽住對方的手臂,就看見這人比他沉的還要快,刺溜一下就到了他腿那邊。
死道友不死貧道,盛鈺連忙松開手。
水底睜眼隻感覺眼睛酸澀無比,異物入侵的感覺十分強烈。但他還是勉強睜開眼,朝鄔桃桃的方向看了一眼。這高中生也是傻的出奇,這種時候不知道踩水力爭往上遊,反倒雙腿僵直只知道拉住他的腳,痛苦的在水底狂喝水。
一看就是一個不太會游泳的。
再定睛一看,盛鈺終於明白為什麽這人兩腿僵直只能動手了,他心底有些吃驚。也正是這個時候,他才反應過來為什麽胖子叫他脫救生衣。
只見鄔桃桃的大腿跟附著有一個小小的黑影,水流湍急水底混『亂』,看不清那黑影具體是什麽東西,只能感覺到它似乎在拽著鄔桃桃。
一手拽著他的褲子,還有一隻手拽著救生衣後面的兩條黑帶,努力的把他向下拉。
拽褲子可能還要好一點,在水裡找不到著力點,隨便甩兩下那黑影可能就被甩飛了。
但拽救生衣真的就是讓人絕望且無可奈何,那兩根帶子設計出來就好像是來給人拽的,輕輕松松就讓鄔桃桃無力反抗。
盛鈺咬牙,在水底掰鄔桃桃的手。
對方的表情很明顯:哥們!你掰我手幹什麽,要掰去掰黑影哇!
鄔桃桃反抗,將他拽的更緊了。
兩人在水底撲騰糾纏,水流讓動作比平常遲鈍了無數倍。糾纏半天也沒一個結果,反倒是急促的動作汲取了更多的氧氣,到後來他倆都沒了力氣,又向下沉了半米左右。
盛鈺也不是心慈手軟的人,就在他終於忍不住想要踹鄔桃桃的時候。就看見余光閃過一道黑『色』光芒,應該是傅裡鄴『射』出的箭芒。
那箭幾乎是破水而去,眨眼之間就穿透了鄔桃桃腿上的黑影,將它釘在牆面上。
看黑影的形狀,像個小人。
重新浮上水面,盛鈺根本無心感受氧氣的美好,他咳嗽幾下,就扭頭冷冷的看向鄔桃桃:
“你什麽意思?”
水裡有不少人撲騰,其中還有一些孱弱的姑娘家家。胖子和常暮兒都是心軟的人,他們一直都在努力幫助溺水的玩家,忙『亂』之下壓根就沒有注意到這邊的變故。
後方是左子橙和廖以玫。
和胖子比起來,這兩人水『性』都一般。在後面扶著牆,滿臉慘白。左子橙還在不斷摳著自己的喉嚨,像是嗆了不少水到呼吸道裡。
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只有傅裡鄴目睹了全程。
他眉宇隱現迫人的冷『色』,直接拉開了弓弦,箭端直指鄔桃桃的眉心:“你想害他。”
鄔桃桃滿臉‘冤’字,避讓著審判日:“沒有,我就是隨便拽一個人。他離我最近。”
說完,他也有些怒意看向盛鈺:“拽住我的是小城堡裡的洋娃娃。正常的反應難道不是去弄洋娃娃嘛,你弄我是幾個意思?”
盛鈺學著廖以玫和左子橙,先是扶住牆。
前前後後全是玩家,其中還有不少溺水掙扎,正瘋狂喊著救命的人。椅子和各種雜『亂』物件在水面上漂浮著,供當溺水者的臨時浮木,這裡就像是電影裡的洪水災難現場,不斷有新的水流從天花板飆下,從地面滲出,無孔不入。
不是他們不想離開走廊,現在能穩住自己不溺水已經是勉強了。再胡『亂』的遊,又沒有胖子那般好的水『性』,很可能遊著遊著人就沒了。
水平面還在不斷上漲。
盛鈺剛剛和鄔桃桃在水底糾纏許久,他懶得和這人在水面上繼續糾纏,就冷冷的拋下一句話:“這就是我的正常反應。”
鄔桃桃不信:“那如果掉下水的是胖子呢,或者是傅佬,我就不相信你會踹他們。”
原來混『亂』的時候還真的下腳踹了,盛鈺剛剛也是真急了,對此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他想著鄔桃桃可能也是生命垂危的時候急眼了,隨便拽一個人想要求生。站在對方的角度上想,他可以理解,但他又不是聖人,憑什麽要站在對方的角度去判斷這件事誰對誰錯。
“如果是他們掉到水裡,先不提他們會不會喪心病狂到想要拉著我一起死。但我一掰拽我的手,他們肯定就能明白我的想法。只有兩個人先分開,我才能幫忙去弄掉那個洋娃娃。”
鄔桃桃尷尬的住嘴,被這話給堵住了。
盛鈺忽然笑了,眼神裡一點兒笑意都沒有:“你想的也沒錯。掰開他們,我肯定是想去救他們。但是掰開你,那可就不一定了。”
對視著沉默了幾秒鍾,耳側全是水流聲,還有各種各樣的尖叫,大喊。
鄔桃桃臉上的怒『色』終於淡了下去,表情轉變的很快,就好像他剛剛的憤怒都是裝出來的一樣。怒『色』褪下,取而代之的是古怪的眼神。
他眼睛一直盯著盛鈺的臉,看了好幾秒鍾,忽然聳肩說:“好吧,我道歉。一開始我就不應該拉你下水,這下子你肯定更不信任我了。”
盛鈺心說自己一開始就沒相信過他。
粗略一算,何平、左子橙、鄔桃桃,這三個人一開始的身份卡牌都是魔法防禦師。
從幾率上來說比他拿聯合國影帝的幾率還要小,其中必定有人有貓膩,謹慎一點想,那就是三個人都有貓膩。
後來的事情證實,鄔桃桃運用了『色』沉王的技能,給自己套了一個魔法防禦師身份。沿途副本學生確實對他又怕又敬,那就暫且相信這張牌。
如果這樣想,左子橙的身份更加可疑。
這件事情暫且不提。
前方是往一樓和二樓走的方向,後方是往四樓上的方向。昨天基本上『摸』了一遍二樓地形,要是想活命,自然是熟悉的地形更好。
盛鈺正要往前遊,手心忽然一滑。
五指仿佛『摸』到了什麽滑膩的皮膚,指腹還能感覺到那皮膚上的小疙瘩。
他下意識扭頭,看向自己所扶牆面。
牆上原本畫著很多壁畫一樣的海洋生物,和副本宿舍裡的卡通畫作不一樣,這上面的畫都栩栩如生,極其寫實。現在這些寫實的海洋生物更是直接突破了牆面,正瘋狂往外鑽。
迎面就是一個看起來宛如掉過毒『液』裡的變異鯊魚,表皮全都是腐爛『性』的大泡。它猛的張嘴,衝盛鈺嘶吼出聲,惡臭席卷而來。
距離最多也就半米左右。
盛鈺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見那隻變異鯊魚泛黃的尖齒,還有黑皮下幾乎要拉絲的口水。
靠游泳肯定是遊不過這隻大家夥,盛鈺也沒慌,反應很快的勾腿,一腳蹬向鯊魚的頭。
反作用力導致他猛的向後劃了一段距離,撞上鄔桃桃,連著鄔桃桃一起摔在左子橙身上。左子橙順手將他從水裡拎了出來:“沒事吧?”
“沒事。”
盛鈺喝了口水,混『亂』中回頭看。
那條變異鯊魚橫在他與傅裡鄴之間,後者收起弓,揚拳擊上鯊魚的牙齒,生生打斷了那顆尖牙。從斷裂的牙齒開始,鋼鐵般的冷光逐漸覆蓋上鯊魚整個身體,沒幾秒鍾它就變成了一坨硬硬的鐵,直直往水底下沉。
就這麽幾秒鍾的時間,更多的變異海洋生物突破牆邊,從畫作變成了真正的怪物。
無數艱難險阻跨在中間,眼見著傅裡鄴似乎想生生扛過這些怪物,盛鈺耳鳴一下子就好了。
一次打中鯊魚,說不定是這隻怪物還沒有反應過來。但傅裡鄴總不可能每一次都打中怪物吧,說不準在他把怪物鋼鐵化之前,那些怪物就優先的咬傷他,分分鍾撕裂身體。
明明有更好走的路,沒有必要為了他,選擇艱難的那一條路。
盛鈺感覺世界上所有的聲響在這一刻仿佛都無比清晰,清晰到他可以聽見自己嘶吼聲裡的急促:“別過來了!你從另一邊走!快走!”
傅裡鄴動作頓住,抿唇看著他。
隔著怪物、桌椅、人群……還有數不盡即將蔓延至頭頂的水平線,兩人對視。
不能再繼續耽誤時間了,盛鈺心一橫,喊道:“我會活著,等你來找我。”
就這麽一句話他還嗆進了不少水,見狀,傅裡鄴總算動搖,往後遊了兩下。最後看了一眼盛鈺,他轉身,往水底一鑽就看不見人影。
盛鈺放下心,正要後退。
後背忽然撞上另一人,側臉一看,廖以玫在水裡浮浮沉沉,面『色』難看:“水變紅了。”
“是血嗎?”
盛鈺看了眼沒到脖頸的水,再有幾分鍾,估計這水就會直接沒到天花板。到那個時候考驗的就不是游泳,而是潛水。
不過比淹沒速度更快的,是顏『色』的變化。
在廖以玫說那句話的時候,眼前的水域還只是淺淺的粉紅。只是幾個呼吸的時間,水的顏『色』就越來越濃鬱,朝著血紅發展。
廖以玫搖頭說:“有血腥味,並且越來越濃。單憑玩家放血不可能染的這麽快,這應該是紅區的特『色』。前面就是走廊拐彎角,我們先過去,離開這片紅區。”
“快遊啊,還聊起來了。”
左子橙從兩人之間遊過,焦急的回頭衝兩人喊:“後面有好多魚,全都變異了。快跟上來,記得別被咬到,那些魚咬到人死都不松口。”
話音剛落,盛鈺和廖以玫就雙雙的遊到了他的前面。鄔桃桃也半點不滿,很快就墜到左子橙背後,一直跟著左子橙。
逃離紅區的過程無比艱險。
好幾次盛鈺都差點被這些變異生物咬到,還是用傅裡鄴給的那支箭才勉強支撐。腳下還不斷有小別墅的洋娃娃上來拽人,跟海草一樣,纏住了就將人瘋狂的往下拖拽。
這還不是最難纏的,更讓人崩潰的是心理作用。
四肢在水裡泡了太長時間,幾乎已經沒有力氣,只能憑借著求生意志在水裡動作。到後來幾乎是憋著氣往前遊,眼睛都睜不開。
左子橙和廖以玫比他好不了多少,兩個人水『性』本來就不好,要不是盛鈺時不時拖拽一把,他倆很有可能早就淹死了。
“快過來!”
鄔桃桃不知道什麽時候遊到了最前面,一下子衝出血海,聲音從另一邊走廊傳來。
這就說明他們快要離開紅區了。
盛鈺心裡重新鼓起勁,努力蹬腿。
這個時候也無法再去注意游泳姿勢。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一個未知的問題,哪裡還有時間再去管形象,醜就醜點吧,反正也沒有人看見。
眼前被血『色』填充,不時有尖利的東西劃破皮膚,帶來一陣刺痛。但血紅的『潮』水之中什麽也看不見,就連攻擊的風力都感覺不到,他只能不斷加快速度,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
——說好了活著等傅裡鄴來找他,要是說完那句話就死在紅區,那對方估計直接瘋掉。
抱著這個念頭,盛鈺忽然充滿了力氣,順手拽過快要淹死的廖以玫,衝破走廊邊界線。
啪嗒——
兩人從接近天花板的位置掉落,直直摔在地面上,好半天都沒辦法緩過來。
回頭一看。
就像是有一個天然的屏障橫跨在兩條走廊的中間,形成一個水位上的差距。屏障這頭是到腿彎處的純淨水,屏障另一頭已經看不見任何東西,滿眼的血『色』和浪『潮』。
大概五六秒鍾以後,左子橙也翻了出來,摔在地面上。他立即翻身起來,瘋狂摳著自己的喉嚨,還招呼旁邊兩人一起摳。
“『操』,這水就能把老子直接喝飽。快摳出來,水裡說不定有寄生蟲……嘔、咳咳咳……”
盛鈺也跟著吐了兩下,抬眼看走廊。
這邊倒了不少玩家,都是使出吃『奶』的力氣,瘋狂逃離紅區的人。從生死邊緣逃出生天,大家的第一反應都是找個地方先癱著。
走廊兩側的教室就是一個好去處。
他們的想法盛鈺基本上也能猜到,每半個小時就會有有一條走廊被選定為紅區。自此之後,紅區就是紅區,不會再回歸正常。他們想的肯定是,兩條走廊接連變成紅區的概率還是比較小的,既然哪裡都是藍區,不如先在這裡休整。
左子橙顯然也是這樣想的,他踢開教室門,隨意找了個凳子。坐上之後還在窗戶裡衝幾人招手:“一個個僵著臉幹什麽,先進來休息。”
隊伍只剩下四人。
左子橙、鄔桃桃、廖以玫,以及盛鈺。胖子和常暮兒,還有傅裡鄴都從另一邊通道走了。
等坐進教室,盛鈺心跳才逐漸平複。
“地圖在誰身上?”
廖以玫癱在原位置,開始睡覺。鄔桃桃搖頭表示不知,最後還是左子橙抹了把臉,在地上滾了兩下,借用水來洗掉身上的血汙。
他不在意說:“地圖在胖子那裡。我覺得吧,現在這種情況就別管地圖了,紅區藍區全都是隨機的,就算拿了地圖咱也做不了什麽。而且護工不是提醒過麽,最好的方式是將地圖記在腦子裡,胖子把它記在紙上……容我說一句不太好聽的,就剛剛那些血,夠搞爛一百張地圖。”
這話說的不好聽,但沒『毛』病。
只是盛鈺還有一個疑『惑』:“你覺得紅區和藍區,這些真的是隨機的嗎?”
左子橙茫然道:“護工不是說了隨機嗎。難不成你還想著珍妮會針對你,你走到哪裡哪裡就會跟著變成紅區吧,這也太讓人絕望了。”
盛鈺笑了聲,心卻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
實不相瞞,他還真是這樣想的。
珍妮說要送給他謝禮,緊接著禮堂外的走廊就變成了紅區。禮堂裡她還看向其余六個隊友,說希望待會他們也會這樣護著自己。
反過來想,她這話的意思不就等於:我有辦法讓你們無法保護他。
也許他的臉『色』實在不好看,左子橙甩了甩頭上的水,破天荒的安慰說:“想太多有什麽用,不如享受這半個小時的休息,養足精神。就算你到哪裡哪裡就變成紅區,那我也不會真丟了你自己跑,還指望著你游泳的時候拉我一把呢。”
盛鈺笑了笑:“那不行。你要在藍區,也沒必要跟瘋了一樣游泳,就當泡澡了。”
“誰叫你長得好看,換個人你試試看,我分分鍾踹掉。”說著左子橙『摸』了『摸』下巴,沉思道:“其實傅佬長得也好看,還有你旁邊走到哪裡睡到哪裡的這個。但我個人比較喜歡沒有攻擊『性』的長相,要不然剛剛我就跟著傅佬跑了。”
盛鈺笑出聲,心裡知道左子橙是故意『插』科打諢,緩解一下緊張的氣氛。
他這笑被左子橙看成了不相信的嘲笑,後者從兜裡掏出煙,驚訝了一下那煙竟然沒有濕,然後就仿佛很不經意的隨口說:“看著吧,就算紅區來了我也不會……”
嘰裡咕嚕說一通,核心思想就是講盛鈺長得是他見過最好看的。完了還說就算紅區跟著盛鈺跑,他也不忍心放過和大明星的相處機會。
本來都是玩笑話,誰知道會一語成讖。
大約半小時後,一直趴著的廖以玫忽然抬頭,臉『色』慘白說:“水變紅了。”
盛鈺下意識低頭看地。
耳邊傳來眾多教室的尖叫聲,重重疊加在一起,像是末日來臨一般的絕望呐喊。水位漲得比上次紅區來臨起碼快上好幾倍,眨眼之間腳就觸不到地面,人們又變成了懸浮的狀態。
與此同時,走廊裡還傳來許多非人生物的嘶吼聲。扭頭看去,窗外正對面的牆上,有一隻變異的大章魚已經透牆而出,吸盤砸在教室窗戶上,瞬間就飛下了不少玻璃碎。
臉頰刺痛,被玻璃劃開了小口子。
伸手一『摸』,竟然還淌血了。
盛鈺顧不上臉上的小傷口,他站起身,看見了隊內三人看向自己的眼神。
雖然不帶惡意,但都不約而同的看著他。
環境狂『亂』,尖叫聲層出不窮,喧囂和危機就在一牆之隔的走廊。仿佛下一秒鍾,那些恐怖的東西就會蔓延進教室,不給人喘息的余地。
氣氛跟死一樣沉寂。
對上這幾人的眼神,盛鈺心頭一跳。也就是在這一個瞬間,他忽然明白珍妮當時為什麽笑的那麽開心,又是為什麽那麽篤定。
那個女孩的意味很明顯,讓所有人不再跟隨他,不再保護他,辦法不一定只有武力隔斷。畢竟如果紅區當真是跟著自己跑,那根本用不了珍妮出手,她甚至什麽都不需要做。
所有人都會自發的,去孤立他。
簡單來說,這是要讓他社會『性』死亡。
想到這一點,再去看其余人的眼神,盛鈺如臨冰窖,冷意順著背脊直直泛上頭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