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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枝氣泡》第66章 咕嚕嚕 要枝繁葉茂。
辦公室裡安靜了一瞬。

 陶枝原本因為順利並且稱心如意的拍攝而緩和下來的心跳, 又開始躁動了起來。

 她面無表情地關掉了相機,點點頭:“挑你方便的時候吧,你直接跟雜志社那邊聯系就行了。”

 她說著走到沙發前, 將東西裝好, 沒有再說什麽, 看起來是準備走了。

 江起淮沉默地看著她拉上了包鏈, 抬手去拿搭在沙發靠背上的外套, 突然說:“喝杯茶再走?”

 “我不愛喝茶, ”陶枝乾脆道, “而且我很忙, 還有事。”

 “我以為你現在喜歡了,”江起淮沒什麽情緒地說,“所以才往茶館跑。”

 陶枝眨了眨眼, 轉過頭來無辜地說:“那得分人,看跟誰喝了。”

 這話說得明明白白, 很不給人台階下。

 陶枝其實算不上特別尖銳的人,除了真的惹到她那種, 她講話一般都會稍微留些分寸。隨著年齡的增長,比起高中的時候, 她現在也溫和了很多, 這話其實很不符合她的性子。

 但是面對現在的他的時候,陶枝也不知道為什麽,她的情緒會變得突然尖銳敏感起來, 迫不及待地想要離他遠一點兒,再遠一點兒,就好像是在害怕些什麽。

 江起淮沒說話,他耷拉著眼皮子, 斂住眸光沉默了幾秒,“嗯”了一聲。

 陶枝將大衣外套穿好,轉身的瞬間,唇角微微沉下去。

 她將圍巾掛在手臂上,拎起包,沒再說什麽,沉默地走到門口推開磨砂玻璃門,走出了辦公室。

 溫明月正在對隔壁的助理做簡單的采訪,陶枝出來的時候剛好結束,她收起錄音筆,從筆記本電腦上方抬起頭來:“完事兒了?我這邊也差不多了,素材也夠了。”

 她合上筆記本,朝陶枝擠了下眼睛,小聲說:“這總監難搞吧?我做采訪的時候真是十杆子才能打出他五個字來。”

 “……”

 陶枝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回應她,露出了一個一言難盡的表情。

 好在溫明月瞬間就心領神會了,她拍了拍她的肩,一臉的感同身受:“我懂我懂,惜字如金,不過你隻拍照不需要他開口就還好,應該沒有我這麽絕望。”

 她收拾好了東西一邊往外走一邊小聲說:“不過這總監悶成這樣,長得帥又有什麽用,跟他談戀愛肯定無聊死了。”

 談過戀愛並且沒覺得無聊甚至還很快樂的前女友本人:“……是這樣。”

 出了瑞盛寫字樓的時候下午四點,陶枝剛上車就收到了林蘇硯的微信,說他今天有點兒忙,沒時間招呼她,改天再來一起喝杯咖啡。

 順便問了她今天為什麽突然到他們公司來了。

 陶枝懶得解釋太多,隻簡單說了下是工作上的事情,並且打了三個感歎號重點強調了一下,改天也不會再來了。

 回工作室的時候許隨年還站在他那一套破設備前磨咖啡豆,見她進門露出燦爛的笑臉:“回來了?工作怎麽樣?順利嗎?”

 陶枝現在正鬱悶著,許隨年卻偏偏還要往槍口上撞,她頓時把今天遇見江起淮的事情全部歸罪於他沒幫安瑟瑟這個忙上,沉痛道:“學長,您能不能有點兒事業心呢,我們這種剛畢業沒幾年名不見經傳的小攝影正是要出作品磨煉水平的時候,您這天天擱這兒磨咖啡豆,哈蘇獎能自己找到你頭上麽。”

 “我這不是想著讓你再坑瑟瑟一盒樂高麽,”許隨年擺擺手,非常看得開,“事業心你有就行了,一個工作室哪能出兩個代表性人物,等以後揚名立萬了記得給我打打廣告。”

 陶枝習慣了他這副鹹魚不願意翻身的樣子,擺擺手:“我明兒就不來了,有什麽事兒給我打電話。”

 許隨年應了一聲,見人走了,才側頭看了一眼日歷,歎道:“時間過得快啊。”

 小錦捧著洗好的咖啡杯給他遞過來,好奇問:“年哥,老大明天是有事嗎,去年這個時候咱們去哈姆丹她也沒去。”

 許隨年轉過頭來,笑著打岔道:“小錦也長成大姑娘了,”他用老父親一般滄桑的口氣說,“我還記得你第一次來工作室的時候,才21呢,一晃都這麽大了。”

 小錦:“……我今年也才22。”

 許隨年:“是嗎,啊哈哈。”

 陶枝在鬧鍾還沒響起之前睜開了眼。

 隆冬裡的天五點多鍾還半黑著,屋裡連一絲光亮都見不到,陶枝躺在床上,看著黯淡的天花板眨了眨眼。

 今年已經是第幾年過去了?

 她還記得幾年前的那個寒假,她從睡夢中被陶修平叫醒,踩著半黑的夜色慌亂地趕到醫院。

 到的時候季槿已經要不行了,她眼底青黑一片,身體消瘦得整個塌進病床裡,精致漂亮的臉難掩病容,鼻間插著氧氣管。

 聽見人來的時候,她吃力地半睜開眼,漆黑的眼看著她,彎彎地笑了一下。

 她的聲音依舊溫柔,吐字間帶著嘶啞的呼吸聲,和緩地叫她的名字。

 她說枝枝,媽媽有些累,想睡一會兒了。

 她說枝枝現在是大人了,要照顧好小繁,聽爸爸的話。

 她說很對不起媽媽沒有看著你長大,可是媽媽也很高興,看到你長大了。

 她說我沒有什麽遺憾了。

 都說親人如果生前心裡有什麽未了之事,走之後會托夢給自己的親人,陶枝卻很神奇的,在這四年裡從未夢見過季槿一次。

 她大概是真的沒有遺憾了。

 她從來沒有夢見過她,但在最開始的很多個夜晚,她會在半夜突然驚醒過來,然後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是流著淚的。

 生老病死是道再正常不過的輪回,她不斷的長大,父母卻在變老,每個人的人生裡這種事情似乎總是要扛上這麽幾次,只是早和晚的區別而已。

 陶枝只是覺得有些舍不得,季槿當年給尚在繈褓中的他們取了枝繁兩個字做名字,開玩笑說希望看著他們從小小的幼苗成長為蒼天大樹,要枝繁葉茂。

 這樣她和陶修平功成身退以後就可以在樹下乘涼,好好地偷偷懶,享受被兒女養著的悠閑日子。

 而現在他們已經綠樹成蔭遮天蔽日,卻沒能來得及讓她待在樹下乘涼。

 陶枝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地掀開被子爬下床,洗漱過以後換了件黑色的羊絨長裙出了門。

 她站在玄關門口,挑了一條暗紅色的圍巾。

 小時候,季槿總喜歡在冬天給她穿紅色,喜歡給她買紅色的帽子和圍巾,小姑娘皮膚白,搭著紅色俏生生的站在雪地裡,漂亮得像年畫裡的女娃娃似的。

 她慢吞吞地,一圈一圈把圍巾圍好,下了電梯走進地下車庫,發動車子往郊區走。

 到了陵園的時候天色亮起,陶枝看著大理石台階上刻著的名字拚音首字母,穿過一排排的墓碑往前走,在季槿的墓碑前遠遠地看見了另一道影子。

 季繁安靜地佇立在墓前,低垂著頭,不知道站了多久。

 陶枝腳步頓了頓,走過去。

 聽見聲音,少年抬頭看了一眼,然後抬手,用手背抹了把眼睛。

 陶枝假裝沒看見,走過去彎下腰將手裡的百合花束立在旁邊,然後肩抵著肩站到他旁邊。

 她沒有磕頭,也沒有說任何懷念的話,只是安安靜靜地那麽站著,看著照片裡女人褪去了鮮豔顏色卻依然溫柔的笑臉。

 季繁啞聲開口:“你怎麽這麽晚,我都到半天了。”

 陶枝垂下發紅的眼睛,平靜說:“我可連早飯還沒吃。”

 “幹嘛,你減肥啊,”季繁吸了吸鼻子,抬手搓了把臉,“早飯該吃就吃,別學現在的小年輕趕時髦,你又不年輕了,老人家就有點兒老人該有的樣子,你不一頓能吃八碗小餛飩麽。”

 “對你姐姐尊重點兒,非得逼我當著老媽的面兒揍你一頓是吧。”

 “反正老媽也只會由著你對我使用暴力,看著我被你揍她還會笑。”

 “足以說明你是個多欠揍的人,我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陶枝轉過頭:“陶老板呢,先走了?”

 “沒一起來,我起床的時候看見他剛回家,”季繁指了指放在最中間的第三束花,那束玫瑰大概是在冰冷的室外暴露得時間有點兒久了,最外面的一圈花瓣有點皺巴巴的,“怎麽這麽不解風情啊你,給老頭兒留點兒私人空間吧,人倆談心還能帶我們兩個當電燈泡麽。”

 陶枝笑了一下,沒再說話。

 兩個人待了一會兒,季繁揉揉凍得發僵的鼻子,抱著她的肩膀轉過身:“走吧,吃小餛飩去,今天爺看著你一個人吃八碗。”

 陶枝抬手,照著他後腦杓拍了一巴掌。

 他們走過一座座墓碑,在某一座碑前,陶枝余光捕捉到了什麽,忽然停下腳步。

 她愣了愣,轉過頭垂眼看過去。

 來過這麽多次,她從未注意過,在同樣的J姓開頭的那一排裡,距離著季槿大概十幾個的位子,灰白色墓碑上,老人熟悉而慈祥的笑臉撞進視線。

 他蒼老的臉上布滿了褶皺,鼻梁上架著老花鏡,渾濁的笑眼彎彎,安靜又溫柔地看著每一個注視著他的人。

 照片的下面,熟悉的字跡纂刻出黑色的字。

 ——江清和。

 ——其孫,江起淮立於20xx年。

 市區的氣溫明顯比郊外要高上一些,陶枝和季繁在家附近的老街早餐鋪子吃了碗小餛飩以後打道回府。

 到家的時候付惜靈剛準備出門,小姑娘看見她回來沒多話,絮絮叨叨地讓她午飯記得吃,牛奶要加熱後再喝,又囑咐了冰箱裡還有洗好的草莓和早上她剛做的三明治,掐著點兒看著時間實在來不及了才風風火火地趕出門。

 陶枝笑著送付惜靈出門,回到家裡以後坐在沙裡開始發呆。

 不知道過去多久,她回過神來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接近中午了。

 她洗了個澡緩了緩有些低落的情緒,然後換上了套居家服,從冰箱裡拿出付惜靈早上弄的三明治。

 將三明治裡的煎蛋和蔬菜先挑出來吃掉,陶枝咬著麵包片挽起頭髮,拿出相機和電腦坐進沙發裡,準備處理一下之前給江起淮拍的那些照片。

 照片一張一張閃過去,陶枝看著男人冷冽淡漠的眼,有些出神。

 再一次遇見江起淮以後,陶枝隻覺得他現在應該過得很好。

 大學跳級,美碩隻用了一年畢業,被國內頂尖投資公司高價挖回國的最年輕投資總監,他展露出來的,以及所有人眼裡看到的,似乎都只有他很高光很瀟灑的一面。

 導致陶枝從來都沒有細想過,這些年裡他是怎麽過來的。

 她只是覺得危險,只是不想再一次地被他吸引,不想重返覆轍無法控制地朝他靠近,所以一見到他就會煩躁,一想起他就會下意識想著要怎麽逃離。

 陶枝抱著筆記本,一腦袋扎進沙發靠墊裡。

 她這些年其實過得算不上不好,偶爾會哭,更多的時候是笑著的,有過難過的事,但開心的時候更多,有失去的人,但卻也始終有朋友陪同,有陶修平和季繁一路呵護著她。

 江起淮呢。

 他本來就是很獨的人,剛認識他的時候他就始終一個人,性格一塌糊塗,跟別人相處不好,也懶得跟人相處。

 他家裡發生過什麽,他在這六年多短暫又漫長的歲月裡,究竟付出了多少才達到了現在的成績。

 他有沒有朋友,有沒有開心,有沒有像她希望的那樣,順順遂遂,前路坦蕩。

 陶枝不知道,沒有了江爺爺,這一路還有誰可以陪他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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