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陶然火急火燎趕到的時候, 晏池已經燒得有些不成人樣了,臉頰通紅觸手滾燙,就跟第一次見面時那般虛弱。
老管家在旁邊也是滿臉愁容, 他這個年紀了看誰都跟看自己家孩子一樣,所以心裡難受得緊。
“為什麼沒有送醫院?”陶然摸了一下他的額頭,燙得停不住手,臉色越發難看了。
“他不肯。”老管家皺巴著一張臉,顯然也是不能理解,這麼重的病, 還在那倔個什麼勁……
為什麼不肯,陶然心裡隱隱有個猜測, 但是這個猜測卻讓他心頭憋悶,不舒服極了。
他不太願意用那樣惡意的想法去猜測晏池,畢竟以這人的高傲和自負的性格,是不可能委屈自己去做那種事。
“你別擔心,先去休息下吧,等會醫生來了我會看著的。”老管家看了眼牆上的鐘,督促他先去睡。
陶然搖搖頭, 這時候他怎麼可能還睡得著,一直等到醫生來幫忙開好藥,才算鬆了口氣。
可等他打了個哈欠,準備去別的房間睡的時候, 卻被一隻滾燙的大手抓住了手腕。
“難受……”晏池半瞇著眼, 迷迷糊糊地把他的手往懷裡揣, 把人拉得離自己更近了些。
他的力道不大,如果陶然真心想掙扎,輕輕鬆鬆就能掙脫開, 可是對著那張燒到通紅的臉,感受著他掌心濕淋淋的冷汗,就怎麼都狠不下心。
果然他當時寫小說,創造這麼個角色就是造孽的吧?
他算是明白了,這一遭穿越,就是來還債的。
陶然輕嘆一口氣,沒有再掙扎,掀開被子躺了進去,就感覺自己好像陷進了一個小火爐裡,燙得他一抖。
但越是這樣,他越是不敢掙扎了,這個人啊……
就仗著他心軟。
晏池這燒看起來來勢洶洶的,但年輕人本來體格也好,去得也很快,基本到第二天中午,就已經完全恢復正常了。
這次之後,陶然還以為他還會做些什麼曖.昧的舉動,但晏池整個人看上去突然變得很正常,看過來的眼神清冷冷的,就像剛認識那會一樣,雖然並不陌生,但也沒有多火熱就是了。陶然不自覺地鬆了口氣,如果再被他用那種眼神盯著,自己是絕對吃不消的。
這樣就很好。
同時也壓下心底那一絲絲的彆扭和悵然若失。
兩人的關係重新變得和諧起來,畢竟只是一起吃飯一起上班的話,陶然覺得毫無壓力,是完全可以承受的。
這一天,晏池破天荒地沒有跟著他的車一起走,而是吃完早飯之後,一言不發地離開了,還叫了小寒來接,不知道去了哪裡。
一家臨街的高檔咖啡店門口,坐著兩個容貌出眾的俊男靚女,只是那男的微垂著頭,看不清臉,但依然不妨礙從他的側臉判斷出他是個超級大帥哥。
“晏涵已經差不多快把晏博文的全部身家都輸進去了,再等兩天,他就是斷手斷腳都不夠賠的,你還不打算動手嗎?”任雪用一根簽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咖啡,把上面的拉花變成了另外的形狀,然後才慢悠悠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不著急,他們對我還有用。”晏池面前的所有東西都沒動過。
“放著這麼一對在眼前晃,你不嫌膈應麼?”任雪搖搖頭,顯然不是很贊同。
更何況像他們這樣的人,總得講究一個趕盡殺絕,不說真的要他們的命,起碼壓得他們再也翻不了身那都是必須的。
否則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成為一條餓狼,隨時準備反咬一口。
晏池沒有回她,既然現在陶然心疼他關心他的契機就是害怕他會被他們傷害的話,他不介意再留他們多得意兩天。
這恐怕是這對垃圾目前唯一的用處了。
“說起來,你這傷怎麼回事?”任雪的目光掃過他微微鼓起的手臂,很明顯能看到包紮的痕跡。
這可是稀罕事,自從14歲那年晏池一拳打倒嚴毅之後,就再也沒人能傷到他了,她也從來沒見過他受傷。
“誰還能傷得了你?我得去見識見識。”
晏池沒有理會她的調侃,輕輕摸了摸自己的傷口,又往下按了按,沒有很明顯的痛感了,應該快好了。
他微微蹙起眉,顯然對這個結果不是很滿意。
“我自己弄得。”晏池直接道,“匯報完了,你可以回去了。”
“嘖,真是無情啊,”任雪放下杯子,撩動了一下肩上的大波浪長發,輕哼一聲,“這麼大老遠來見你一面,就這麼無情地趕我走?”
她拿起一旁的小手包,卻沒有動,而是身體微微前傾,湊近晏池輕聲道,“說起來,我前兩天去看了晏老爺子,情況還算穩定,應該不會有什麼生命危險,你派去保護他的人也還算盡責,不過就怕晏博文狗急跳牆,畢竟他也只能對這些老弱病殘動動手了。”
“他不敢。”晏池直接道,不過遺囑的事,他並不打算透露分毫,只是道,“你只需要記住,這世上,晏博文是最不希望老頭子出事的人。其他都不需要你操心。”
畢竟按照遺囑,如果老頭子死了,那他就會淨身出戶分文沒有,這樣的局面,絕對不是晏博文能忍受的。
所以他現在一邊拼命擴張公司,一邊秘密轉移財產,晏池都可以當做沒看到。
總得給他點希望,讓他能繼續犯蠢下去才行啊。
於是等陶然坐車經過的時候,正好看到這樣一幕。
他微微愣了一下,讓陳餘在前面的街角停了車,鬼使神差地走到了一旁的小巷子裡,把自己隱匿在了狹窄的暗道裡,探頭往外看去。
俊男靚女非常養眼,而且這麼近的距離,很顯然關係密切。
這倒是他見過的第一個可以跟晏池離得這麼近還沒有被他反感的女人。
若是放在以前,陶然肯定欣喜非常,這就是妥妥的未來兒媳婦無疑了,盤靚條順膚白貌美,那頭栗色的大波浪簡直能滿足男人對美女的所有期待!
可此刻,他卻覺得有些心緒複雜。
酸酸澀澀的,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他再也沒法以一個旁觀者,老父親的身份,愉悅地衝出去對他進行調侃,順便給他們製造點浪漫氣氛。
陶然現在滿腦子都是那個夜晚,還有在辦公室裡,那個灼熱的吻。
什麼喜歡你,想追你,轉頭就在撩撥漂亮的小姐姐?
難怪那天之後對他突然變得冷淡下來,原來是終於發現自己其實更喜歡女生一些?
對他都不過是錯覺?
這人果然很有渣男潛力啊,難怪差點把這文走成了一篇后宮文。
陶然還沒有意識到自己這種突如其來的情緒就跟吃醋一樣酸澀,只是覺得心裡悶,有種說不出的憋屈,眼睛似乎也有點幹,深呼吸兩口氣才勉強順暢。
這人想跟誰在一起,又跟他有什麼關係呢?
早點找到另一半才最好,省的一天到晚來糾纏自己再說一些曖.昧不清的話,到時候他想去哪就去哪,想幹什麼就乾什麼,還有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錢,那不香嗎?
陶然輕哼一聲,轉身回了車裡,假裝自己什麼都沒看到。
於是等晏池處理完那些事回家之後,便敏銳地察覺家裡的氣氛不太對。
準確來說,是陶然的情緒不太好。
不光笑容沒有平時多了,甚至連緊抿的唇,唇角弧度都要比平時壓得更低一些,對於他的提問更是隨口敷衍,最多不會超過兩個字。
“今天怎麼了?誰惹你不開心了?”晏池伸手想要搭住他的肩膀,把人往樓上房間裡帶,陶然卻輕輕拍開他的手,自顧自地往上走,也沒有回答他的話,臉色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說?”晏池仔細打量了下他的神色,像是憋了一肚子的話,臉色臭得很。
聽到他問,陶然索性也不再忍了,現在倒也是個好契機,問清楚之後正好可以趁機把這人趕出去,他就再也不用煩惱了。
“你今天去跟誰見面了?”陶然直截了當問。
晏池看著他那神色,瞬間明白了,“你看到了?”
“她是誰?”陶然沒有迴避這個話題,而是打算直接說開,正好他們現在的關係是一團亂麻,趁機會快刀斬亂麻。
否則再在這麼曖.昧不清地糾纏下去,對誰都不好。
“她叫任雪,是我的……”晏池頓了頓,本來想說朋友的,又覺得沒到那程度,改口道,“是我認識的人。”
“怎麼,你很在意?”晏池湊近了他,盯著他的眼睛,輕笑道,“你是不是……吃醋了?”
然而他想像中陶然害羞或者惱羞成怒的表情都沒有出現,而是慘白著一張臉,滿臉驚慌。
任雪,陶然怎麼會不認識?
那是他曾經給晏池安排的未婚妻,當然最後因為晏池更喜歡女主所以解除了婚約,嫁給了別人。
門當戶對,頂漂亮的一個未婚妻,曾經的討論熱度都要超過何樂清了。
這樣一個美女,還是被晏池允許靠近的,若是放在以前,陶然肯定是一百個贊成,但那個時候,晏池是晏家的繼承人,身份高貴地位超然,背後更是有老頭子保駕護航,而現在呢?
現在晏老爺子昏迷,晏家就是一灘渾水,這個女人的態度也並不明朗,她是個極聰明的人,只會嫁給對自己家族最有利的人。
這個時候,身份這麼尷尬的晏池絕對不是她的首選,那麼她來找他,恐怕是受了那對父子的蠱惑!
恐怕就是來騙他的!
“不……不行,”陶然慌慌張張地抓住晏池的胳膊,瞪大了眼睛看他,慌張道,“她不行,她不會真心喜歡你真心對你的,只有她不行……”
晏池唇角的笑意淡了下去,他的眸色漸沉,盯著陶然看了許久,啞聲道,“陶然,你真的分得清自己對我的感情嗎?”
“你又是以什麼身份,說出這種話的?”
作者有話要說:桃桃:我不酸!我才不酸!我一點都不酸!重要的事說三遍!
池池:我只是想欲擒故縱一下,誰知道起了這麼個烏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