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問題麼?”陶然懵了一瞬, 回想了一下這個綜藝的具體情況。
因為是最新籌備的綜藝類型,所以雖然熱度高,但是也沒有咖位特別高的明星願意加盟, 畢竟具體情況怎麼樣,誰也不知道。
星遇作為投資方和籌備方, 自然能決定裡面的參加人員名單,但是也不可能自家一兜子全攬了, 總要給別人一些合作機會的。
所以他們直接佔上兩個名額, 並不過分。
雖說傅葉青這種級別的影帝或者影后由公司出面安排倒也不是不行,但是他們現在主要走的還是影視的路子, 並不合適去這樣的綜藝消耗熱度,作品才是最主要的。
可對晏池他們來說,巨大的曝光量和粉絲基礎才是最主要的。
畢竟綜藝很能吸粉。
他這個安排,橫想豎想似乎都沒什麼問題,怎麼就被他們用這麼奇怪的眼神盯著?
晏池目光微沉地看了他一會, 直接問道,“你就這麼關心她?”
關心誰?
陶然晃了晃神,何樂清?
嘖,我是關心你啊傻孩子!
但這話他又不能明著說,晏池這人,非常有主見, 叛逆心思又很重, 只有等他自己察覺兒媳婦的好, 才有可能敞開心扉接受她,強求反倒會激起他的逆反心思。
所以他只能委婉道,“她挺好的,正好也殺青了, 下部戲還沒定,上上綜藝增加點熱度。”
“而且你們之前就合作過,跟相熟的人一起總歸會稍微放鬆點吧?”陶然不放心,又補充了句,“還是說……你不願意?”
可他之前去劇組,遠遠看著他們似乎也是有交流的,關係比之前親近了許多,不像是全然陌生的樣子啊。
“呵……”晏池冷笑了聲,“隨你。”
說完,直接起身出去了,連再見都沒說。
小寒拿起他落在椅子上的合作書,急匆匆追了出去,臨走前也頗有深意地看了陶然一眼。
帶了些許埋怨和惱意。
留下陶然一個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晏池是個有什麼事都喜歡憋在心裡的也就罷了,怎麼連小寒也是這樣?
對他的安排有什麼不滿意的,直接說出來不好嗎?
“你剛剛那又是什麼表情?”陶然看向辦公室裡最後一個人,這傢伙看他的眼神可也是不對勁。
“陶總……”辦公室裡就剩兩個人了,脫離了方才那種氣氛,陳餘的膽子又縮了回去,畢竟他一家老小都指望著這份工資過活了 。
他本來想問你究竟想跟誰好,又怕太過直白得罪了頂頭上司,只能委婉之後再委婉道,“晏池和何樂清,您到底想對誰好?您……比較關心誰多一點?”
兒子和兒媳婦?
陶然眨眨眼,誠實道,“我希望他們倆都好。”
當然如果非要分個前後的話,那肯定還是兒子重要一點點的。
畢竟這也是個可憐缺愛的娃,小白菜地裡黃,前期誰都能踩一腳,只能他這個當爹的多照顧點了。
陳餘默默長嘆一口氣,悟了。
雖然自家老闆性子是變了很多,但這花心還是刻在骨子裡,改不了的。
有男有文,左擁右抱……
想想也是,還都是大美人,這樣的日子誰不羨慕呢?
他只能扯出一個笑,搖了搖頭道,“沒事,我覺得您的安排特別好,池哥他可能是被季臨氣著了,畢竟那話說得也太難聽了些,池哥好心好意幫他還被他反咬一口,換誰都得生氣。”
提到這事,陶然也來了火,手指在桌子上點了點,哼聲道,“以後凡是星遇投資的,有晏池參加的劇或者節目,讓他們都不用投了,不會錄用的。”
他本來想說凡是星遇投資的都不會用,但是想想這也就是個原著裡連名字都沒出現過的小明星,沒必要做的這麼絕。
這一行不好混是真的,讓他們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見面就是了。
但是要是再敢巴巴往上湊還想對他兒子不利,可就不要怪他欺負人了。
陳餘在備忘錄上記下了這事,又開始匯報些別的事,辦公室裡重新恢復和諧。
剛剛殺青,知道他們都累慘了,所以連著幾天都沒見到晏池,陶然也沒怎麼在意,有這個機會還是好好睡一覺比較好。
更何況他這幾天也是忙得頭暈眼花,似乎下一秒就能直接暈過去了。
下個月孫銘的合同就要到期了,他跟原主的關係一向不合,自己來了之後兩個人除了工作也沒什麼溝通感情的機會,恐怕很快就要收到他的辭職信,所以他這幾天已經開始慢慢接觸所有自己應該接手和了解的任務。
早上不到五點就起了,晚上凌晨一兩點才睡,從公司概況經營模式到現在正在運行和準備投資的項目,一點一點像補課一樣惡補,就是高考都沒有這麼認真過。
夢裡全是各種數字報表合同,就像一座座山一樣,將他壓得喘不過氣來。
可這種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速成的,雖然他擁有原主的大部分記憶,但他真的就是個混吃等死的二世祖,腦子裡除了那些歪點子,正經事相關的事半點都搜刮不出來,但是沒有辦法。
陶然只能咬牙硬撐著,他沒有別的選擇了。
按照原劇情,在孫銘離開後不久,原主就會被人騙著投資幾個血虧的項目,不光作為主要承辦商虧損了大筆的錢,還在節目中出了意外,沾上了人命,連帶著之前他幹的那些欺男霸文的事都被爆出來,瞬間成為所有人抨擊的對象。
下面的小情.人反水,將公司機密洩露出去,心煩意亂之時去酒吧買醉,又被楚應傑鑽了空子,終於讓他沾上了毒。
那種飄飄欲仙的感覺讓他瞬間忘卻了這些痛苦,索性自我放逐跟著墮.落了下去。
然後再是他吸的開心,和幾名嫩模在會所過夜的照片被流了出去,一夕之間股票大跌,公司動盪人心不穩。
對家瞅准了這個空子,開啟精準狙擊,誓要把這棵大樹一次性砍倒,紛紛開了高價去吸引旗下的藝人。
本來現在的星遇就是一灘爛沼澤,包養事件和吸毒事件爆出來,就跟之前的楚應傑一樣,牆倒眾人推,下面的人也作魚鳥散,誰都想盡快脫離這個環境,別的公司又遞來了橄欖枝,有了帶頭的人之後,接二連三的跟著毀約。
沒多久,星遇就成了一個空殼。
晏池也就是這個時候,得了貴人的幫助自己脫離出去成立工作室,憑著他自己的人氣和大佬的扶持,業務辦得風生水起的,簽約了不少有潛力的新人,很快就在行業內站穩了腳跟。
星遇衰敗得厲害,已經是在瀕臨破產的邊緣了,誰沾誰染上一身腥。
原主自己都打算直接破產跑路了,卻接到了有人想要收購的消息,自然是應了。
可簽約的時候才知道,竟然是他那個一直看不起,卻怎麼都沒法徹底捏死的晏池。
就憑一個小小的工作室,吃下了這樣一個曾經的巨頭,哪怕現在只是個空殼,依舊令人不得不佩服他的魄力和勇氣。
也就是這之後不久,他的真實身份才被人披露出來。
晏氏財團繼承人。
原來人家真的只是閒著無聊,來娛樂圈體驗生活的罷了。
別說一個空殼公司了,就是全盛時期,恐怕也就是動動手指的事。
陶然閉了閉眼,胸口氣短,渾身都不舒服極了。
別人可能不知道,但是他卻很清楚,正是因為直接收購星遇這件事,才讓他真正被晏家認可接了回去,一味隱忍退讓的子孫,他們是看不上的。
所以星遇在晏池的人生軌跡中,也是相當重要的一環。
更何況還有那麼多員工,多少人幾十年都是在這家公司工作的,驟然之間失去了工作,對他們來說都是一個巨大的打擊,可無論是自己還是原主,都沒有能承擔這種責任的能力。
換一個老闆對他們來說可能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損害,更何況晏池也會是個好老闆,背靠晏家所有人福利獎金翻倍,比跟著自己強太多了。
現在離劇情發生還有半年,他不可能讓公司提前在自己手上完蛋,否則對這幾萬人來說無異於滅頂之災。
所以哪怕是拖,也要拖到那個時候!
因為壓力太大,陶然這兩天消瘦得厲害,各種資料成堆成堆地打印出來,辦公室裡擺滿了,他住的公寓也很快堆滿,走廊過道幾乎塞得腳都沒地方放。
陶然熬得眼眶通紅,恨不得能分出三頭六臂出來,或者多長兩個腦子,好記下更多的東西。
陳餘在一邊看著,也不由得有幾分擔心,再這麼熬下去,他的身體可撐不住,說不準什麼時候就倒了!
“陶總,要不,讓池哥過來陪陪你?”陳余小心道,不管花心還是怎樣,陶然有多喜歡晏池,他是清楚的,哪怕是看著也會開心幾分。
說不準還能勸勸,實在不行滾滾床單干點別的事,否則這人真的早晚要垮。
“晏池?”陶然抬起頭,迷茫了一瞬,叫他來幹嘛?
等等,晏池?
陶然混沌的腦子突然清楚了起來。
對啊!
上次報表那事就能看出他的天賦,反正早晚是要接手公司的,不如讓他提前適應一下,說不準還能把進程推快,他就能早點退休了 !
這霸總真的不是普通人能幹的事,沒有金剛鑽別攬那個瓷器活,他算是切實體會到了。
“晏池……”陶然抓起手機,時隔幾天之後給人打了第一隻電話,電話接通的一瞬間,他的語調都溫柔了下來。
“嗯。”晏池應了一聲,低沉清冷,沒什麼情緒,但是莫名令他心安。
這是他花費了那麼多心思創造出來,最最優秀的孩子呀。
“晚上來我家一趟吧。”陶然輕聲道,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好幾天沒見著你了,我讓管家伯伯給你做你喜歡的菜。”
電話那頭,晏池瞬間捏緊了手機,呼吸都停滯了幾秒。
這話……實在是讓他不能不多想。
這是這人第一次邀請他去自己家。
又說了幾天不見,潛意思就是非常想念。
再加上晚飯……
那晚飯過後……
晏池瞇了瞇眼,這傢伙終於忍不住了嗎?
這話裡的暗示意味,可是再明顯不過了。
“好。”他輕聲應了,沒多大所謂,然後掛了電話。
“晚上我去趟陶然家。”晏池轉頭看向嚴毅,“幫我準備點藥。”
“什麼藥?”嚴毅瞪大了眼,這話怎麼聽怎麼惹人歧義,若不是他跟在這人身邊太久了,他都要懷疑是這傢伙不行了。
畢竟陶然……
怎麼看都不可能是上面那個。
“幻夢。”晏池冷聲道,“收回你那種眼神,否則我不介意讓你暫時失明兩天。”
嚴毅下意識後退一步,這話的意思是要生生在他眼眶上來兩拳,太殘忍了……
“幻夢……可是你不打算……”嚴毅猶豫道,生生在晏池冰冷的目光下住了嘴。
你不打算碰他嗎?
你……不喜歡他嗎?
他以為這個人對這臭小子來說,已經算是特別的了。
晏池沒有理他,手指靈活地轉著手機,兀自想著自己的事。
就看那次下藥的情況,陶然對他的想法肯定不是自己躺平那麼簡單,而他更不可能會委屈自己,偏偏眼下他還需要這個身份來隱藏自己麻痺敵人,所以暫時不能跟陶然翻臉。
那麼“幻夢”對他來說,是最合適的。
這是一種催眠藥,裡面又加了些致幻的成分,能讓他一.夜好夢,並且在夢裡“心想事成”。
手段雖然不光彩,但是對於眼下的情況,卻是最合適的。
他還有很多事要做,不可能停在這裡。
這只是他的一個跳板罷了。
晏池默默催眠著自己,壓下心頭那一絲絲,不斷冒頭的悸動。
這人本身對他的想法也不純,所以他是絕對不會動心的……
絕對不會!
晚上嚴毅把人送到陶然的別墅門口,目送著人進去,一時竟不知道該同情誰。
是那個明明動心卻不自覺的臭小子,還是喜歡上這麼個冷心怪物的陶然了。
造孽哦……
可能生在這樣家庭的孩子,注定與所謂的真愛無緣吧。
晏池敲了敲門,就被管家一臉笑意地迎了進去,大廳裡瀰漫著濃郁的飯香味,撲面而來的暖氣將人的身子烘得一軟,瞬間放鬆了幾分。
“少爺吩咐了,您來了就先吃飯,都是你愛吃的菜。”老管家在陶家服侍三代主人了,臉上深深刻著歲月的痕跡,一頭銀白的頭髮梳到腦後,身板卻挺直,就像一棵不老松,顯得精神奕奕。
“他呢?”晏池的視線掃了一圈,沒有見到人。
“少爺還在樓上,”提到陶然,老管家的臉上也顯出幾分憂色來,在他心裡,之前的陶然哪怕再混蛋,也不過是小孩子不懂事,像現在這樣,可不就好多了麼?
“最近少爺都睡得很晚,不知道他怎麼突然給自己這麼大壓力……”老人輕嘆一口氣,想勸又沒有那個立場開口,只能把晏池帶到餐桌邊,給人布了筷又盛了湯。
晏池定睛一看,微微蹙起了眉。
這還真……都是他喜歡的。
說起來也不可思議,像他們這樣的人,喜好是絕對不能輕易被人知曉的,所以無論是喜歡的不喜歡的,都能面無表情吃下去,看不出任何特殊的偏好來。
就連老頭子,也都不一定說的說他喜歡什麼討厭什麼。
如果真的有個人,能將他了解得如此透徹,除非是在跟他一起同桌進食的時候,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他身上,細心觀察他所有的情緒變化,哪怕是微小的眼神,又或者是哪道菜多夾了兩筷子。
可怎麼會有人這麼用心對他呢?
陶然……
晏池默默捏緊了筷子,面上雲淡風輕地進食,心裡卻到底再也平靜不下去了。
他現在才察覺,陶然這樣的人,其實很可怕。
他就像水一樣,無孔不入,潤物細無聲地侵入你生活的每一處,等到你察覺的時候,已經處處都是他存在的痕跡了。
哪怕清冷淡漠如他,都不能準確地說,自己完全沒有心動。
沒有人能拒絕這樣的好,更何況是他這樣從來沒得到過的人。
他到底也還是個俗人哪……
溫柔刀,才是最致命的。
他現在已經有點難以想像,如果以後真的查出來陶然是他那個好爸爸或者好姑姑那邊的,自己會做出多麼可怕的事了。
是不是……該暫時離他遠一點?
自己眼下這情況,太危險了。
晏池心思無比沉重,食不知味地吃完了這一頓,然後他循著老管家的指示,打開了二樓書房的門。
卻愣在了原地,微微瞪大了眼。
只見地面上擺滿了各種資料堆,有的壘得過高,搖搖晃晃的似乎下一秒就會傾倒下來,還有四散的紙張鋪了滿地,陶然就坐在中間,膝蓋上擺著一台電腦,正在飛快地打著字,劈裡啪啦的,快到只能看到殘影。
晏池越過那重重障礙往裡走,又隨手收了幾張過於散亂的紙,把它們疊在一起,站在了陶然面前。
陶然依舊沒有察覺到他的到來,地上鋪了地毯,消音效果太好,他又太過投入,被地暖熏得一張小臉微紅。
“陶然。”晏池輕聲喚道。
陶然這才抬起頭來,眼神茫然了一瞬,直直看出去都是密密麻麻的數字,過了好一會,才能聚焦到他臉上,露出這麼久以來第一個笑,“你來啦……”
晏池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這人的狀態看起來太糟糕了。
像是連著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下一秒就能倒頭睡過去一樣,神情恍惚,思維遲鈍。
“你怎麼了?”他蹲下身,下意識伸手摸了一下他眼底的烏青。
卻也感覺這人的臉又小了一圈。
顴骨上微微突起的小軟肉都平了下去,配上那烏青襯得眼眶凹陷,甚至顯出幾分駭人來。
“唔……”陶然瞇了瞇眼,整個人暈乎乎的,下意識在他的掌心蹭了蹭,眼神還迷迷茫茫的,問一句答一句,“我沒什麼啊……”
“就是好困……”說著,打了個哈欠,抬手揉了揉眼睛,往電腦上看了一眼,發現自己只看了一小半,一張小臉又垮了下去,“好累啊。”
晏池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麼,就被一杯牛奶懟到了面前,陶然努力睜大眼睛,朝他露出一個笑,“管家伯伯剛才倒的,還熱著呢。”
但其實,牛奶已經涼了。
只有放在地暖上的那部分杯底是溫的,上面是冰涼一片,可陶然已經察覺不出來了。
他的各方面感官都遲鈍得厲害,就像是透支到極限之後那種賢者狀態一樣。
已經處在一種非常危險的狀況了。
晏池眉心微蹙,輕輕抿了一口,沒有加料。
他緊緊盯著陶然的臉,幾口喝完了,然後把杯子放在一邊,指尖按了按自己褲子口袋裡的一個圓形小凸起,主動坐在了陶然身邊,問道,“怎麼想起叫我過來?”
“啊……叫你過來是……”陶然迷茫了一瞬,用力甩了甩腦袋,才清醒一點,把右手邊的一疊東西搬過來,直接放在了晏池的雙膝上, “想讓你幫忙看看這些東西。”
晏池隨意翻了兩下,瞳孔猛地一縮。
星遇最近正在談的項目合同,後續的公司發展目標,人員調動情況,前幾季度的盈利狀況,公司下面養的合作的營銷號,甚至還有安排在別的公司的內線……
這等於是把整個公司,去除了所有保護罩之後,毫無遮掩地送到了他手上。
甚至毫不誇張地說,只要晏池想,不出幾天他就能讓公司易主!
晏池感覺自己手都在抖,長這麼大,他還是第一次直面這種衝擊,甚至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和認知。
這個人……
真的是個白痴嗎?
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為什麼……給我看這些東西?”晏池一字一頓道,氣息微亂,每句話都像是從肺裡擠出來的一般。
胸腔震顫,甚至發出了類似陳舊風箱的嗡鳴聲。
“因為……”陶然歪了歪腦袋,朝人綻放出一個無比燦爛,宛如稚子般單純的笑,“除了你,我誰都信不過呀。”
說著,他又怕這人像上一次一樣推辭,冰涼的手拉住了他的手腕,輕輕搖了搖,軟聲道,“幫幫我,好不好?我真的好累呀……”
我要扛不住了。
小說裡寫出來的霸總,和實際操作上的,真的不是一個概念,不是每天飆車泡妞說說霸總語錄就可以的。
而他真的只是個普通人而已,他已經盡力了。
晏池用力捏緊了手上的東西,力道大得甚至差點將這厚厚的一疊紙都戳出一個洞來。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他沉聲道,語氣微促。
理智上,他應該慶幸自己掌握了這麼大一個致命弱點,只要使點手段,很快就能把整間公司毫不費力地收入囊中,到時候再慢慢規劃,早晚有一天能奪回所有應該屬於自己的東西。
可情感上,他卻恨不得把這個笑得一臉無辜純良的傢伙揪起來,狠狠拽著他的領子搖晃兩下,警告他不要這麼輕信旁人啊這個蠢貨!
心底的震撼幾乎能將他所有的理智吞沒。
“幫幫忙咯?求求你了,”陶然以為他還是不願意,癟癟嘴道,“你那麼聰明,你肯定看得懂的。”
再說早晚都要學的嘛,那麼大的晏氏,費的心思更多,就當提前演練了。
晏池深呼吸一口氣,他突然覺得帶著藥和那種猜忌過來的自己才是個傻.逼。
但這是這人的要求……
所以他還是一張一張仔細翻看了起來,並且飛快地將它們全部記住並分門別類整理好。
陶然看著他認真工作的樣子,也稍稍鬆了口氣,笑得有幾分傻氣。
他甚至忘記收回視線,就這麼直勾勾的,毫不掩飾地盯著人的側臉看了許久,喃喃自語道,“晏池……”
“你可要快點成長起來呀……”
等你再也不需要我了,我就可以提早退休了。
能親眼看到自己寫的故事走向結局,真的已經是件非常幸福的事了呢。
晏池的耳朵好,屋裡又很靜,他自然聽到了這句話。
可他卻不太懂其中的含義。
他總隱隱覺得陶然知道些什麼,那他做這些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用自己所擁有的一切來表達自己支持他的決心嗎?
但這可能嗎?
世界上真的會有這麼傻的人,這麼純粹的愛意嗎?
他不由得偏頭看去,卻看到陶然已經歪頭睡了過去。
半靠在牆壁上,頭微微歪著,甚至顧不上這個彆扭的姿勢,睡得很沉。
晏池沉默了一瞬,又過了一會,等人睡死了,才把他抱起來,放在一旁收拾出來的沙發上,又給他蓋上了自己的外套,然後認命地去處理那滿地的糟亂。
說起來也諷刺,從這一刻起,他是徹底放棄了要把星遇弄到手的想法。
他還有很多別的手段可以使,而陶然的東西,他絕不會碰。
第二天,陳餘一大早過來叫人的時候,敲了半天門,結果對上的卻是晏池的臉。
他因為熬夜處理文件,臉色也略顯疲憊,屋內的地暖燒得越來越燙,便索性脫了中衣,只剩下一件貼身的黑色毛衣。
“池……池哥?”陳餘又後退了步,確認了下。
這是陶總的臥室沒錯。
那晏池怎麼在這裡?
“誰啊?”就在他愣神的瞬間,陶然揉著眼睛,站在晏池的身後,探出一個腦袋看他。“陳餘?怎麼這麼早?”
昨天一直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他睡得前所未有的好,甚至連自己什麼時候回的房間,怎麼換的睡衣都沒有印象。
而連續熬夜的疲憊顯然不是飽睡一晚就能消除的,反而會反饋到身體上讓他感到更加疲憊。
所以表現出來,就是兩人都一臉困頓,精神萎靡的樣子。
陳餘覺得自己可能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看來昨晚……
戰況激烈啊!
他乾笑了一聲,又後退了半步,眼神死死釘在地上,生怕自己看見什麼曖昧的痕跡,“那什麼,已經八點半了,我看您沒有給我打電話,就先過來了。”
“八點半……八點半?”陶然瞬間清醒了,一路衝進衛生間,“那什麼,我先收拾一下,你在下面等一等,馬上下來。”
然後又對跟進來的晏池道,“你……昨晚辛苦了,要不再這接著睡會補補眠?”
他現在才想起來自己大晚上把人叫過來的事,後知後覺出幾分不好意思來。
昨天真的是累昏頭了,就算要讓他逐步接觸這些,也不急在這一時,還害的人家生生陪自己熬了一晚上。
可說來也奇怪,在他快要累過頭的時候,第一反應真的就是見見這個人。
哪怕是跟他說說話,都會讓他覺得自己現在堅持的,在做的事是有意義的。
這樣他就能繼續堅持下去。
不管怎麼樣,都是他給兒子攢的老婆本,可得看看牢了。
晏池沒有理他,去了另一個房間洗漱,然後陪著他吃了早餐,兩個人一起去了公司。
眼見他似乎有提前接手公司的意思,陶然高高興興給人在自己辦公室添了張桌子,哪怕不真的做些什麼,休息休息看看書都是好的。
兩人這邊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和諧,而等“魔方島”的嘉賓名單發佈出去的時候,有的人卻沒有那麼太平了。
“不可能啊,我明明已經跟星遇談好了,這次會讓你參加的啊!”季臨的經紀人徐清看著這名錄,緊擰著眉,直接撥了電話過去詢問,得到的答复卻是,這是陶總親自刪掉的人。
並且出於他們這麼多年的朋友關係,好心提醒他一句,問問自己的藝人是不是做了什麼得罪人的事,以後聰明些,避開星遇的人走,否則後果難以預料。
“你自己好好想想,得罪了誰?”徐清心頭火氣,直接把手上拿一疊東西扔到季臨身上。
天知道他為了這個名額,走了多少關係欠了多少人情嗎?
“晏池……”季臨幽幽地吐出這兩個字,除了這個人,他想不出別人了。
“晏池?你竟然敢得罪他?腦子呢你個蠢貨!”徐清氣得差點背過氣去,“你不知道他是陶然的小情.人嗎?”
“所以啊,”季臨牙齒微顫,像是魔怔了一般,他也想不到這個人在陶然的心中,竟然這麼重要,“不過是個賣屁……”
話沒說完,一個巴掌落在了他的臉上,火.辣辣的。
“不會說話,就閉嘴。”徐清看著這個自己一手帶起來的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原本謙遜低調的人變得張揚刻薄又虛榮,看來是之前那幾次小勝利,把他的心養大了。
“得罪了晏池沒什麼,可是能讓陶然記住你,也是種本事,你自己的前途,和你的面子,自己選吧。”徐清雙手抱胸,冷冷道,“如果你不想乾了,明天我就宣布你退出演藝圈,順便記得償還公司的違約金。”
他氣他拎不清。
沒有地位又沒有實力的人,哪有什麼面子可言呢?
要賺錢還是要面子,很多時候都是不能兩全的。
都是成年人了,他以為他會懂的。
“對……對不起徐哥,是我鬼迷心竅了,對不起,你幫幫我……”季臨這才感到了害怕,那違約金,是他打工一輩子都還不起的。
他現在才覺出幾分後知後覺的悔意來,為了逞一句口舌之快,把自己逼到這個地步,真的值得嗎?
可那個時候,真的是氣血上頭,什麼都顧不得了。
眼下只能低頭,等以後自己翻身了,再好好跟他算賬!
晏池在陶然的辦公室呆了幾天,便到了綜藝錄製的時間,於是回去做些準備,結果在公司附近,被人攔了下來。
“實在抱歉,因為之前一直沒能成功打通你的電話,所以才冒昧找過來。”徐清腆著一張笑臉,手裡拎了不少東西,朝人笑得諂媚,“之前是季臨不懂事,年紀輕火氣旺又不會說話,如果有什麼得罪的地方,我在這裡鄭重跟你道個歉,同在一個圈子裡,以後總會有合作的機會的,還請你給我們一個機會,讓我們好好表達歉意。”
他說著,又在季臨腰側擰了一把,季臨走出來的時候,已經眼淚汪汪的,哭得頗有幾分淒慘。
“對不起池哥,是我不懂事,從小就嘴笨,您上次教育得特別對,能得到你的指點是我的福氣……”
晏池在這兩人出現的一瞬間,就明白了他們打的什麼主意,厭煩得緊。
冷笑了聲,“不用了,我哪裡承的起你的道歉?你說的沒錯,我不過是個新人,也沒多少經驗,幫不上你什麼。”說完,直接從人身邊快步離開了,鑽進陶然給配的保姆車,揚長而去。
“他這態度……”徐清這下要還是聽不出來,真的是白混這麼多年了,“你之前是不是沒跟我講實話,你諷刺他的話,是不是特別難聽?你把人得罪透了?”
然而季臨就像是魔怔了一般,死死盯著車尾燈,壓根沒有聽見他的話。
眼見這樣,徐清也知道這人是徹底廢了,便索性不管他,自己回去了。
等到晚上陶然下班的時候,又是星子漫天,他站在門口等陳餘開車過來,卻被沖過來的人影嚇一跳,差點以為是想綁架的。
“陶總,我有東西想要給你看。”季臨戴了頂帽子,遮住了大半張臉,整個人顯得陰森森的。
“什麼?”陶然的視線左右轉了一圈,開始思索起逃跑路線來。
結果季臨點開手機,調出一張照片放到他面前。
上面一高一矮兩道人影赫然就是晏池和何樂清,兩個人湊得很近,甚至因為拍攝角度關係,看上去就像晏池低頭,含情脈脈地盯著何樂清的側臉一樣。
季臨冷笑了聲,語速極快道,“您恐怕不知道,晏池在劇組裡,都乾了些什麼好事吧?”
“他跟這個文人,可是關係匪淺啊,我不止一次看到他們湊在一起,態度親密非常,我想這些,晏池都沒敢跟您說吧?呵…… ”
在他心裡,晏池不過是陶然養的小寵物,而現在這小寵物卻試圖給自己戴綠帽子,這是任何男人都沒法接受的。
可是他預想中的暴怒卻沒有出現。
陶然兩眼亮晶晶地盯著屏幕,臉上甚至泛起了激動的紅暈,恨不得在原地蹦上兩下。
“真的?”
“那太好了!”
季臨直接僵住了,神情都出現了一絲崩裂。
你……是不是有什麼毛病?
作者有話要說:季臨:有錢人難道喜歡……綠帽文學?
桃桃:我一點都不難過,甚至還想原地放兩個煙花慶祝!
我解釋一下關於桃桃一直執著把公司送給池池的事。
首先,無論是他還是原主,都是守不住這個公司的,他沒穿越之前也只是個普通人,不可能說馬上就能變得很厲害,他需要時間去成長。而公司裡這麼多人,如果跟著他,很大可能是全體失業,但是如果換個主人,卻能讓他們更上一層樓。
其次,在他原本的劇情裡,這家公司就是晏家給晏池的考驗,得到公司——>晏池認祖歸宗,這是他心裡的劇情線,所以他一定會堅定地走下去。
最後,整個世界都是他為了晏池而創作的,這本來就是他給人家準備的金手指,沒有說自己貪昧的道理,他只想看著自己最愛的兒子成神。
另外,池池不渣,只是他沒有辦法信任這種好,他在努力改了,真的。
要讓精於算計的人放下所有防備,真的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