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軍營內正在慶祝今日的勝利,張文琪坐在上位,為了避嫌吳憂坐在吳應輝的下位。
吳應輝舉起手中的酒碗咕咚就是一大口, “痛快,今天這一仗贏的還真是痛快, 侄女這可是多虧了你啊!”
吳憂笑著推辭:“不, 這是大家的功勞,我哪敢獨吞。”
張文琪適時向大家介紹:“這位是吳詹將軍的女兒吳憂,從今日起就和大家共事了,吳憂將軍武藝高強, 今日不費吹灰之力就將那宇文令斬殺,狠狠搓了煜朝的銳氣, 天佑我大欣又添了這樣一員猛將,來!我敬你一杯。”
吳憂這還是第一次見張文琪這樣威風的樣子,感覺像是換了一個人,吳憂站起身端酒向張文琪回禮, 隨後也不廢話一口就將碗裡的酒喝乾,酒水辛辣, 吳憂不太喜歡這個味道。
在場將士見這年輕的小姑娘如此豪爽紛紛叫好,雲姑站在營帳之外聽著裡面傳來陣陣叫好之聲有些擔心, 可是裡面坐的都是重要人物她又不能進去。
張文琪感慨這孩子天生就像是為戰場而生的, 若是吳詹同意她從軍,如今應也是小有成就了,不過這是他們父女的家事,張文琪也無法決定,不知道吳詹看到如今這個場景會是什麽感受。
眾位將軍都十分熱情,趕著上前給吳憂敬酒, 吳憂酒量不錯,幾碗下肚臉不紅氣不喘,可這哪能一直喝,吳憂還想趁著今晚下懸崖尋找父親,父親若是真在下面,呆的越久就越是危險。
看出了吳憂臉上的為難,張文琪出聲阻止:“好了,飲酒也要有個度,不要耽誤大事,停了吧。”
眾將士齊聲回答:“是,元帥!”
這可是真是威風啊,吳憂看將士們的表情都是絕對的順服,顯然是發自心底的尊敬張文琪。
吳憂環視著整個營帳,仔細觀察著每個人的表情,她眼尖的發現有一個神色非常不耐,一個人坐在位置上喝著悶酒,旁邊的將士和他悄悄說著什麽,可那人還是一臉的不開心。
仔細想想這人剛剛也沒有上前給自己敬酒,莫非是對我有意見,吳憂這麽想著。
可能是這個人表現的太明顯,張文琪也發現了,“陽將軍身體是否不適,怎麽臉色這麽差?”
陽將軍停下喝酒的動作,剛想開口,坐在他身旁的將軍用肩膀撞了一下他還朝著他使眼色,陽將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他悶悶地回答張文琪:“有勞元帥關心,末將並無大礙。”
張文琪知道他心裡肯定有事,若是一直壓在心底反而會越來越不好,最後小問題都會變成大問題。
於是她繼續詢問:“有什麽事可以說,不用顧忌。”
坐在陽將軍身邊的人又開始給他瘋狂使眼色,可這回陽將軍像是忍不住了,他起身回話,言辭激烈且帶著濃重的不滿;“既然大帥這麽說我也就直說了,我陽某能坐到今天這個位置是在戰場上廝殺下來的,可如今一個黃毛丫頭什麽都沒做就能做將軍,這難以服眾!”
陽將軍似乎還想再說什麽,又被他身旁的將軍一把拉著坐下,那將軍一邊拉住陽將軍一邊向張文琪解釋:“張元帥,老陽他喝多了說胡話,您別在意哈,吳小將軍你也別放在心上,這人現在不清醒。”
張文琪知道這兩人關系好,不過她並沒有生氣:“蘇將軍,我沒有生氣,陽將軍我知道你的意思,可吳憂今天的表現還不足以證明她的能力嗎?”
陽將軍重新站起,他不屑地說:“她是中途加入戰場的,而那宇文令已經有些疲累,再加上她年級尚小,宇文令輕敵,這兩樣加起來才讓她取了宇文令的性命。”
吳副將聽了這話有些上火,他大眼一瞪罵道:“你小子這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當初我也在城上看得清清楚楚,那宇文令並未輕敵出招也未顯疲態,難道你說我吳應輝的眼睛是瞎的嗎!”
陽將軍臉色擺的很臭,“吳將軍的眼睛自然沒事,可你和吳詹將軍關系好,又侄女侄女的叫著吳憂,吳將軍的心可能是偏了點。”
這人的脾氣是出了名的又臭又硬,將吳應輝氣了一個倒仰,吳應輝當即就擼起袖子想要和他乾架,他大罵:“老子今天非收拾你不可!”
陽將軍一臉不懼,那表情就像在說:“你來啊!老子不怕。”
吳憂一把將吳應輝扯住,免得他真的上前打人,張文琪看著這場鬧劇一拍桌案大喝:“夠了!大敵當前,自己人卻先打起來了,這成何體統。”
吳應輝和陽將軍瞬時安靜了,眾人告罪:“末將有罪,請元帥責罰!”
張文琪掃視了一下在場的人,她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們當中很多人抱有和陽將軍一樣的想法,只是大部分人沒有說出來,吳憂雖然是陛下指派,但眾位都是沙場之上闖蕩出來的將士,心中有不服無可厚非。”
眾將現在是低著頭的,臉上的表情說明他們認同張文琪的說法。
“眾位皆知陛下是惜才之人,光是一個吳詹之女的名頭並不能讓陛下這麽看重,眼下形勢緊張,多一個能乾的將士就是多一分勝算,眾位都不相信吳憂有此能力,這也好,今日大家都聚在這裡,我們就地設下擂台,有不服者挑戰吳憂,若是吳憂真像眾位想的那樣不中用,那我馬上讓她回京城,陛下若是怪罪起來,所有後果我一人承擔!”
眾將齊聲:“元帥英明!”
張文琪看他們都同意,接著說:“若是吳憂真有此能力,軍中之人不得再因此事心生怨懟橫生是非,你們可有異議!”
“沒有!”
張文琪又轉頭看向吳憂,“吳憂你可有異議?”
吳憂抱拳回答,聲音洪亮:“報告元帥!吳憂無異議。”
張文琪點頭,“既然都沒異議,那現在就開始吧,誰先來!”
話音剛落,陽將軍就從桌案後走出:“我先來,吳小姐請賜教!”
吳憂也站到場中,“請陽將軍賜教!”
陽將軍也不同他客氣,直接出拳砸向吳憂的面門,吳憂彎腰一躲,隨後又起身捉住陽將軍的手就這樣給他來了一個過肩摔,隨後不等他反應一腳踩上了他的脖子。
吳憂笑著說:“將軍你輸了。”
這場戰鬥結束得太過迅速,陽將軍有些丟臉,不過通過交手,他知道皇上並沒有看錯人,吳憂確實有這個本事,他也不是什麽輸不起的人,站起後就向吳憂賠罪:“陽某錯了,請吳將軍原諒在下的失禮,將軍確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陽將軍開始稱呼吳憂為將軍,這是真心認可了吳憂。
吳憂也不會刁難他,這人就是直了些,和這樣的人打交道要比和背後捅刀子的人打交道舒服多了。
吳憂笑著回答:“將軍不必如此,這事將軍本身也佔理。”
吳應輝看吳憂贏得這麽漂亮,忍不住發出豪放的笑聲,他頗有些幸災樂禍:“你看老陽你何必,我都說了侄女她很厲害。”
陽將軍聞言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像在看傻子,隨後安靜坐回自己的座位不再說話。
張文琪適時開口:“下一個誰來!”
接著又有一個人站起身來。
吳憂就這樣一路贏了過去,直到最後沒人再上場,大家都認可了吳憂的實力。
散場之後,吳憂謝絕了帶路的提議,一出營帳她就看見了門口的雲姑,雲姑見吳憂面色紅潤身上也沒有多少酒氣,擔著的心放了下來,她走上前:“小姐沒事吧?”
“雲姑我沒事,一切都解決了,我讓你準備的東西你準備好了嗎?”
“已經準備好了,小姐今日就要下去尋找嗎?”
吳憂表情堅定:“是的,今日就去。”
兩人來到了懸崖邊上,吳憂和雲姑舉著火把,夜色下的深崖更加可怕,像是張著大嘴的猛獸擇人而噬。
雲姑本想自己下去,然後讓吳憂在上面拉住繩子,可惜吳憂不同意:“雲姑你就在上面拉著我,相信我,我沒事的。”
雲姑說不過她隻好作罷,吳憂將繩子小心的系在腰間,又將驅蟲解毒的藥收好,她一手舉著火把,小心的向下攀爬。
攀爬的路上碰見很多毒蟲蛇蟻,幸好吳憂早有準備,而且她手中的火把也能起到一些作用。
夜晚本就寒冷,更別說這深不見底的地方,越往下吳憂就越覺得冷,而且因為濕度越來越大的原因,火把燃燒的不是那麽旺了,感覺還沒有到底,可見范圍也越來越窄,再下去會越來艱難,可吳憂不想放棄。
她一咬牙,繼續向下爬,火光越來越小,最後直接消失不見,吳憂扔掉手中的火把繼續向下。
吳憂有些發抖,一是因為疲累,二是因為冷。
就在她準備放棄的時候,她聽見了水聲,像是河流的聲音。
吳憂心中一喜,她感覺就要到底了,果不其然,在繼續爬了一會兒後,吳憂的腳落到了實處。
她嘗試著喊:“父親,我是吳憂,父親,你在嗎?”
吳憂一邊喊一遍摸索著往前,突然她聽到不遠處傳來有些微弱的聲音:“三丫是你嗎?”
這熟悉的聲音讓吳憂差點哭出來,她忍住想哭的衝動,聲音卻還是有些哽咽:“父親是我,我來救你了,你別動,我這就過去!”
吳憂尋著父親的聲音走了過去,因為太黑,吳憂實在找不到位置,她大喊:“父親你靠著崖壁!”
“好,三丫你小心一點,這裡很危險。”
吳憂摸著崖壁走終於和父親會面,她一摸父親的手很是冰涼,而且感覺上瘦了很多,吳憂的情緒再也控制不住,她忍不住落下淚來,“父親,你受苦了。”
吳詹有些心酸,從他落下懸崖後就一直在做夢,他夢到自己死去的妻子和孩子,還有妹妹和妹夫,夢到最多的是吳憂跟在他的身後甜甜地叫著父親,又夢到兩人爭吵,吳憂哭著對他說:“為什麽我父親是你!”
他有些恍惚,竟以為自己此刻還在夢中,他愧疚地說:“三丫對不起,我不是一個好父親。”
吳憂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說,她想起原主對她交代的事情,“父親不要這麽說,對我來說你是這天下最好的父親。”
今天這個夢做得有些太美,吳詹有些不願醒來,可是虛假的東西再美好它也是虛假的,吳詹笑了:“今天這個夢做得太美了些,這不會是所謂的回光返照吧?撐了這麽長的時間閻王爺還是發現我了。”
原來父親以為這是夢,吳憂哽咽著笑了:“這是真的,父親你拉緊我,我們這就上去。”
吳詹頭有些昏沉,知道這不是夢之後有些欣喜,但是他太虛弱了,吳憂感覺背後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心中的酸澀像是就要溢出來。
她深呼吸兩口,隨後繼續向上攀爬,雲姑在上面也感應到了,她也扯著繩子往上拉。
吳憂終於看到了崖上的火光,她繼續向上,終於爬了上來。
將父親小心放在地上,在火把的亮光之下吳憂終於看清楚父親的情況,臉色蒼白頭髮蓬亂身形消瘦,再一看吳詹的腿好像有些腫,要趕快去看大夫才行。
吳憂這一番忙碌之下已是非常疲憊,於是雲姑背起吳詹,兩人往軍營的方向走去。
巡邏的士兵突然發現前面走來兩人,其中一個背上還背著一個,他大喊一聲什麽人,吳憂的聲音中摻雜著疲憊和急切:“我是吳憂,我已經將吳詹將軍尋回,快找大夫給他醫治!”
士兵一看那背上之人確實就是吳詹,他不敢怠慢,馬上就去請軍醫。
吳詹沒死這個消息火速傳遍了軍營的每一個角落,很多將軍邊穿衣服邊跑,想要去看看這個消息是否屬實。
吳憂站在吳詹的床邊看著大夫幫他把脈,不一會兒後大夫放下手對吳憂說道:“吳將軍有些虛弱,腿部被毒蛇咬傷,看樣子是自己進行了處理並沒有大礙,右腿骨折了,這段日子他不能上戰場,忌食酒肉葷腥,要好好調理著。”
“謝謝大夫。”
帳內來了很多人,張文琪也在其中,她松了一口氣,很是欣喜:“吳憂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吳將軍我會吩咐人照顧,還有你以後不能這樣冒險,有什麽想法可以和我說。”
吳憂確實很累,她知道張文琪是在關心她,而且她今日此舉確實很是冒險,一不小心命就要交代在那裡了,“張元帥我知道了,我就在這裡等父親醒來。”
張文琪拗不過她只能作罷,“那好,晚上太冷,注意不要凍了自己。”
吳憂點頭答應,吳詹的回歸顯然是個巨大的好消息,即使他如今重傷上不了戰場,但他的威望還在,張文琪連夜派人前往京城,將這個消息告訴皇帝。
兩天后這個消息傳到了皇帝的手中,皇帝松了一口氣,至少現在軍中傳來的都是好消息,若是一直這樣順利下去,打敗煜朝也不是不可能,最近太子那邊的動作也是很多,而且都是集中向武將那邊使力。
皇帝揉揉眉心,眼中閃過寒意,他子嗣不多,太子早立,其余皇子要不體弱要不年幼,本以為不會發生什麽兄弟相殘的事情,兄弟相殘確實是沒有,這逆子直接揮劍斬父皇了!
皇帝不知怎麽又想起李瑩瑩出逃的事情來,這事還是皇后幫忙做的,皇帝怒氣上湧一把將手中的奏折扔掉:“一個個都在背叛朕!”
殿內侍奉的太監宮女大氣也不敢出,他們不明白皇上不久前明明還是高興的樣子怎麽又發這麽大的脾氣,只能迅速跪下驚惶大喊:“皇上息怒!”
下人的聲音讓皇帝冷靜下來,他發現他做了不符合他溫和人設的事情,“起來吧。”
“謝皇上!”
看太監宮女們戰戰兢兢的樣子,皇帝突然不生氣了,他想:“不聽話的人除掉就夠了,朕能除掉一個就能除掉第二個,不過都是螻蟻而已。”
永定侯府,麗娘和唐夫人已經秘密押到了,趙青梓並沒有急著去看她們,只是輕飄飄地吩咐靜容:“先把她們押下去審問吧,記住不要弄死了,還有她們兩人失蹤煜朝必定會有所察覺,記住找兩個人偽裝她們。”
“是,小姐。”
趙青梓一揮手,靜容得令下去了。
趙青梓往江紅的房間走去,江紅的身體早就已經大好,看來張文理並未下死手,想必是顧及著麗娘的感受,看來在麗娘心中江紅還是有些分量的。
趙青梓來到江紅的房間時江紅正在寫字,看到趙青梓來了她不像從前一樣忌憚,反而笑著打招呼:“掌櫃的來了。”
這是江紅的戲稱,因為她算是在趙青梓手下做事,她將自己當成員工將趙青梓當成老板。
趙青梓笑了笑,兩人之間早就沒有那麽多過節,況且趙青梓覺得她有些可憐:“你不是想要另投明主嗎?在我這裡乾活危險,工錢又少。”
那都是江紅以前的小心思,沒想到趙青梓看出來了,江紅忍不住感慨:“你真是一個可怕的女人,誰要是惹了你那就是倒了八輩子的大霉。”
趙青梓推著輪椅走到桌邊看她寫的字,趙青梓眉頭一皺:“你這字寫得甚為藝術。”
突然而來的誇獎讓江紅有些驚訝,但是被誇她又有些得意:“那當然,以前麗娘也說我的字寫得很藝術,她說她看不懂,讓我寫得像她的字那樣醜一點,我練習了好長時間才練成這樣的。”
“那就是說以前你寫的字更加藝術?”
“是啊!”
趙青梓不知道該怎樣形容自己內心的無語之情,她繼續說:“幫我一個忙。”
江紅見她神情嚴肅,知道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她神色一凜:“你說,我一定盡力幫助。”
趙青梓思索一會兒開口道:“我想讓你潛入常安侯府,幫我從老侯爺那裡拿一件東西。”
這事對於江紅來說不難,她承諾道:“你說你要什麽東西,我一定拿到。”
趙青梓翹起嘴角,像是對江紅的回答十分滿意:“我想讓你去偷聖旨,不是本朝的聖旨,而是前朝的聖旨。”
江紅連皇帝都刺殺過了,偷個聖旨沒什麽大不了的,她自信一笑:“行,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不過事成之後你要請我吃飯。”
趙青梓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茶水,“你還想要我請吃飯,你在我這白吃白喝這麽久,還有你這一身的傷也是我花錢治的,你給我還債還差不多。”
江紅被她說的有些羞愧:“行吧行吧,我可是很講義氣的,這一場我就當送給你的。”
趙青梓眼帶笑意,她放下茶杯走出房門,“回來就請你吃,免得你說我是黑心掌櫃。”
趙青梓說完這句就推著輪椅走了,江紅笑著搖頭:“看來以後可不能說這人黑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還要些日子,我先問下大家想看什麽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