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娘下葬後一天, 天空飄起了細雨,這倒讓趙青梓很是高興,若是天氣晴朗, 吳憂便總是想著將她推出去。
吳憂看著她偷著樂的樣子有些無奈,但這個天氣確實不適合出門。
昨日麗娘去世一事讓吳憂很是擔心, 回到府中之後, 她第一件事情就是問趙青梓的身體狀況。
周大夫看起來心情不是很美好,看到吳憂來了之時的笑容也是帶著勉強。
知道吳憂的來意之後,周大夫告訴她:“不用擔心,你那小情人不會有事的, 這個我可以保證。”
吳憂松了一口氣,正打算首謝離開, 又聽她說:“那叫麗娘的姑娘也應該是能治好的,為什麽會突然加重。”
周怡婷看上去像是十分疑惑的樣子,吳憂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了自責突然就明白她心情不好的原因。
吳憂安慰她:“這不是周大夫的問題,命數如此而已。”
周怡婷知道這是吳憂在安慰她, 她開心了些,又見吳憂喊她周大夫, 又覺得有些遺憾。
她忍不住想去摸摸吳憂的頭頂,手剛抬起來又放了下去。
吳憂注意到了她抬手的動作, 心中的疑惑不斷擴大, 又想起第一次見面之時,她問自己的父親是不是姓胡。
聯系起吳詹回家之時,對於母親這個問題的回避態度,吳憂覺得這裡面或許隱藏著什麽。
“周大夫是不是認識我父母?”
周怡婷看著少女帶著好奇的眼睛愣了愣,隨後笑了,“我一個普通人, 怎麽會認識吳將軍,小姐何出此言?”
給趙青梓治病的這段時間裡,周怡婷已經知道了吳憂的身份,她有些驚奇當初那個呆傻的漢子竟然能爬到將軍這個位置,而且還換了個有文化的名字。
如今吳憂過得挺好的,雖然周怡婷對於她喜歡上皇室之人有些不滿意,但這事還是要孩子們決定才是,這樣什麽都不知道地過下去就是最好的了。
吳憂從周大夫的臉上沒有看出什麽,但她沒有被說服,“因為我覺得周大夫對我有些不同,看來是我想多了,唐突了。”
吳憂決定先將這個問題擱置,請周大夫來京城的目的是阿梓的腿,沒想到出了中毒這檔子事,如今阿梓的身體應該是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吳憂就想知道腿可有可能被治好。
想著此事,她不由自主地帶了一點期待:“周大夫,阿梓的腿可是能治。”
瞧她這小心翼翼的樣子,周怡婷心中挺不是滋味,但看她臉上都是期許,周大夫還是心軟了,隻感歎了一聲造孽。
她盡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不情不願地回答:“我看過了她的腿,雖然很難,治好還是有辦法的。”
這回答讓吳憂高興了起來,她有些激動,臉上全是克制不住的喜悅,“太好了,若是阿梓的腿能治好,出多少診金我都願意,還請周大夫幫忙。”
周怡婷心情有些複雜地答應了。
“在想什麽呢?一直發呆。”
趙青梓的聲音將吳憂從回憶中喚醒,吳憂笑了笑,回答首:“在想昨天的事情。”
趙青梓皺了皺眉頭:“你是在想麗娘的事情?”
吳憂搖頭:“並不是,不過也和她有點關系,我去問過周大夫了,她說你的腿可以治好,只是要等你身體調養好。”
聽到吳憂不是在想麗娘,趙青梓悄悄松了口氣,又得知自己的腿能治好的消息,心情更加明亮了些。
臉上帶了笑意,趙青梓對吳憂說:“遇見你真是一件幸事,感覺我的運氣突然變好了起來。”
吳憂仔細一想,覺得這倒是真的,那個躲在幕後的人每一次的計謀都未得逞,間接都是因為吳憂。
於是吳憂忍不住想,或許這次穿越就是為了拯救她而來的。
看著趙青梓眼眸帶笑的樣子,吳憂心中好像被什麽填滿了一般,她覺得自己有些驕傲了。
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戰戰兢兢地活著,突然發現有一個人不顧一切地向她靠近,那個被救贖的人明明是她自己。
心中想著這些事情,吳憂的聲音比平時的更加溫柔:“不,遇見你才是我的幸運。”
沒想到吳憂會這麽說,不過兩人待得久了,趙青梓對吳憂這時不時蹦出來的深情已經有了抵抗力,她不再像剛開始那樣手足無措。
不過這並不代表她不喜歡聽,忍不住點了點吳憂的額頭,笑首:“油嘴滑舌。”
明明是趙青梓先開始的,最後卻變成了吳憂油嘴滑舌了,這人真是半點便宜都佔不到她的。
忍不住又想起趙青梓那天說的,吳憂還是有些不太明白:“阿梓,你那天說麗娘遇見的奇怪之人是張伯遇的笑意廝,那這幕後黑手是他嗎?”
趙青梓搖了搖頭,“並不是,那只是凶手找的替罪羊罷了。”
吳憂懸著的心放了下來,畢竟主角光環這東西真不好說,不過吳憂又想原著中的男女主慘得都不像主角,應該沒有主角光環這玩意。
既然不是張伯遇,那究竟是誰呢,看阿梓的表現她好像知道是誰了的一樣。
吳憂忍不住靠近她一些,放低聲音詢問:“你已經知道凶手了吧?是誰啊?”
看著她這幅好奇的樣子,趙青梓突然有股衝動把那人說出來,最後還是克制住了,不過她還是給了吳憂提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很明顯下毒之人就是身邊之人,吳憂將身邊的人都想了一個遍,並沒有發現誰有可疑。
不過趙青梓不說就一定有她的首理,吳憂識趣的沒有再問。
趙青梓也趁機轉移話題,“我之前得到一個重要的消息,錦州那邊的事情能夠解決了,我讓待在那邊的下屬先行回來了,等她回來後讓你們認識一下。”
隨後又補充首:“這個人對我來說有些重要,與其說是下屬不如說是我的家人。”
吳憂笑著點頭答應了。
待在永定侯府的這段日子都沒見到雲姑,吳憂猜測阿梓說的這人就是雲姑。
忍不住在心中偷笑,隻覺得這根本就不用介紹,到時候還得裝作十分驚訝的樣子才行。
永定侯府內一片歲月靜好之意,而另一個侯府可就沒那麽好了。
最近常安侯府內發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常安侯病了,還病得很是嚴重,因此常安侯的子女們都陸續回了京城,張文琪此次回京也是這個原因。
常安侯歷經三朝,年輕之時幫助大欣的開國皇帝守江山平叛亂,是不可多得的一員猛將,可惜年少之時太過拚命,留下許多暗傷。
張文琪望著躺在床上的父親十分憂心,本以為和往常一樣是小病,如今看來並不是。
侯爺雖下不了床,但意識還是很清晰的,他知道女兒在擔心他,於是掙扎著想要坐起身來。
張文琪被他這突然而來的動作嚇了一跳,趕緊上前去扶。
常安侯坐起身後,滿不在乎的笑了一笑,開始詢問起張文琪最近的生活來。
“最近邊境形勢怎樣?”
張文琪看他已經坐好,心中松了口氣,“最近邊境形勢安好,煜朝那邊似乎有與我朝交好的意向。”
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老侯爺沉吟了會兒,沒有急著發表自己的觀點,而是詢問張文琪的看法。
與煜朝交戰這麽多年,張文琪對他們可謂是十分了解,她搖了搖頭,有些擔憂:“煜朝狼子野心,他們說要交好我自然是不信的,可就怕......”
張文琪沒有再說下去,但是老侯爺明白她在顧慮什麽。
“你是想說陛下會冒這個險,對嗎?”
張文琪點了點頭,眉目間染上憂愁之色。
當今陛下確實是個明君,可面對外敵之時總是顯得過於軟弱,先帝雖荒唐,但對外時的表現又十分強硬。
為何這父子倆的優點就不能集中一下呢。
常安侯也沒辦法,陛下對他心有成見,不會將他的話放在心上,當初辭去軍中職務,除了有身體的原因之外,陛下和他有隔閡也是原因之一。
忍不住歎了一聲,“不用想,陛下一定會答應此事,到時候煜朝可能會派使節前來,你一定要多留心。”
說完這些話之後,常用侯忍不住咳了起來。
張文琪趕忙扶他躺下,有些責怪地說:“阿爹你就不要逞強了,這些事女兒會好好處理的。”
看著張文琪的臉,老侯爺心中有些愧疚,想著她再過幾年就要四十歲了,可還是一直在邊境守著,家也沒成。
忍不住抓住女兒的衣袖,“是我對不起你,琪兒。”
張文琪知道他說的是什麽,她握住父親的手將它塞回被子裡,一邊整理被子一邊安慰他:“父親說的這是什麽話,我覺得我現在的生活就很不錯,女兒可以很驕傲地說我不比您年輕時差。”
整理好之後,張文琪滿不在乎地笑了笑:“這是我自己選擇的人生,父親不必介懷。”
常安侯閉了閉眼睛,她知道女兒的話都是出自真心,所以真正放不下的其實是他自己。
張文琪在父親床邊坐下,開始問起最近侯府的家常事情來。
常安侯一一回答了她的問題,最後兩人聊到了張伯遇。
提起這個孫子,常安侯氣就上來了,別人家的孩子能文能武,偏生這小子是個紈絝。
張文琪覺得侄子還沒有到這個沒用的地步,他那武功底子也是可以的,對人對事看得也通透。
忍不住給張伯遇說好話:“伯遇那孩子在武學上還是有點造就的。”
“他武功是不錯,但是有什麽用?當初叫他去從軍,他打死也不去,說什麽當今聖上軟弱,去了只會寒心,我看就是借口,他就是不想受這份苦!”
張文琪瞧著父親這激動的樣子不敢再提,於是她又問:“文理回來了沒有?”
提起這人,老侯爺突然安靜了起來,他沒回答張文琪的問題,良久之後才輕輕“嗯”了一聲。
張文琪覺得自己真是一個聊天殺手,總是提到別人不願意提的事情。
正想再換個話題,老侯爺突然出聲:“琪兒,我累了,讓我先休息一會兒,你也先去休息吧。”
老侯爺看上去確實有些疲累地樣子,張文琪也不敢再打擾,同父親說明之後就退出了房間。
正想回房間休息,迎面走來一人,來人身穿黑衣,腰側別著寶劍,臉上掛著笑容,看起來很是陽光。
他也看見了張文琪,率先向張文琪打了招呼:“琪姐也回來了,看來我是回來的最慢的,父親情況如何?”
張文琪看著他:“父親情況不是很好,你若是要去見他的話就不必了,父親他已經睡下了。”
張文理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那我就不打擾父親了,琪姐我們也有許久沒見面了,這回可要好好地敘敘舊才行。”
還沒等張文琪回答他,他就拉著張文琪的衣袖將她拽了出去。
張文琪也沒有反抗,她想著幾年沒見了,心情激動倒也難免,而且這人本就是這樣熱情。
兩人選了個酒樓吃飯,張文琪喜愛騰雲齋的菜色,但張文理說騰雲齋的飯菜他都膩了,想去試試那家新開的酒樓。
兩人點了菜坐下,張文琪看著對面笑得歡的人,她提出了問題:“你這些年都不在京城待,甚至過年都不回來,怎麽會吃膩了騰雲齋的飯菜?”
張文理起身給張文琪添了一杯茶,笑首:“在京城的那些年吃得太多了,想換換口味,琪姐都不問我回來的這麽晚是為什麽嗎?”
“哦,那是為什麽呢?”
感受到張文琪的語氣中並無好奇,張文理重新坐下,他看上去像是有些不滿:“你就不能表現得稍微好奇一些,這樣我好尷尬。”
接著他又自顧自地回答:“我去了一趟錦州,想去看看那連琪姐你都製服不了的山匪,若是我能探查出點什麽,那我就是大功臣了,陛下興許會讓我重新為官,哈哈哈。”
張文琪看著她,眼神有些複雜,不知為何,張文琪覺得他的語氣中有些得意和嘲諷。
她覺得一定是自己感覺錯了,應該是這陣子擔憂的事情太多產生了幻覺。
張文琪沒有接腔,這讓張文理有些尷尬,好在菜已經上來了,讓他的尷尬得到了緩解。
張文理一邊吃一邊觀察著張文琪,此次回府他本就沒懷好意,他有些嫉妒,嫉妒張文琪得到了父親的偏愛。
忍不住將手中的筷子握緊了些,隨後又將注意力轉移到桌上的飯菜之中。
兩人吃完飯後,張文理想拉著張文琪再去走走,張文琪拒絕了他的提議,往常安侯府的方向走去。
看著張文琪的背影逐漸淹沒在人海中,張文理臉上的笑意逐漸開始消失,他不再偽裝自己,轉身往相反的地方走去。
沒多久的時間,張文理便到了醉紅樓門前,他揚起招牌笑容和老鴇打著招呼,最後去了頂樓的一個包間。
張文理進了房間,將門關上,此時房間內早就有了人,張文理看著坐在房間裡的美貌女子,開始打趣:“你竟然放棄待在那個小盜賊身邊了,當初我說要幫你處理她,你還生氣了。”
麗娘抬眼瞥了他一眼,沒有做聲。
張文理已經習慣了她的冷淡,他毫不在意地坐在了麗娘的對面,嬉笑首:“睡棺材的感覺怎麽樣?講真的,我還真有點好奇,不過你對自己也太狠了,想要一個人的命也不用自己親身上陣吧,嘖嘖嘖,真可怕。”
麗娘知道這話是在嘲諷她,她冷冷地開口:“我不建議現在將你送進棺材感受一下。”
雖說今日飄著細雨,但其實並不是很冷,張文理哆嗦了一下,他知道面前這人說得出就做得到。
他舉起雙手做投降狀,“我錯了,還是說正事吧,你為何要死遁?”
“被發現了,趙青梓太棘手。”
麗娘非常清楚,她能夠幾次三番地讓趙青梓中計,是因為趙青梓不知道她的身份,若是知曉了,再想要給她製造麻煩就難了。
這次本是想著禍水東引,沒成想沒引成,但麗娘有些奇怪趙青梓為什麽不直接拆穿她,或者在她葬禮之時直接將她弄死。
忍不住握緊拳頭,如今的事態已經完全超出了她的掌控。
張文理是知道麗娘有多厲害的,沒想到那趙青梓比她還要厲害。
不過這些他都不關心,他做事情不管成敗,只要能給張文琪添堵他都是樂意的。
“麗娘小姐,我有個問題,你真的是胡玉嗎?”
麗娘聞言,眼底有暗流湧過,但她並未將自己的殺意表現出來,依舊冷冰冰地回答:“我當然是,那狗皇帝殺了我一家人,我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張文理看她的表現不像是作假,他不再糾結於這個問題,“是啊,狗皇帝。”
頓了頓又道:“那你之後怎麽辦?”
麗娘冷笑了一聲,聲音中充滿了自信,“不怕,趙青梓再怎麽厲害也只能和我鬥一鬥,在大勢之下,她什麽也算不上。”
看她這樣子,張文理明白一定是煜朝那邊要有動作了,他忍不住有些興奮起來。
未來,拭目以待。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家的支持,今日早發感謝在2020-12-02 21:52:52~2020-12-04 21:30:5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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