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裡。
小姑娘赤足踩在松軟的地毯上, 長裙曳地,可能沒睡醒,一頭黑發亂糟糟的, 明媚的眼睛含著惺忪睡意,殷紅的唇亮晶晶, 唇上一點朱砂, 好像破了皮。
嗯?破了皮?
做個噩夢咬到自己了麽?
陸燕池定定注視著她, 她整個人無精打采的,疲憊的很。
驀地。
踩到裙角,小姑娘一個踉蹌往前栽倒。
細腰已然先一步被人橫臂攔住。
陸燕池扶好她。
被人扣著腰, 有點疼。
陸笙迷迷糊糊地低頭一瞧, 爾後, 慢悠悠看向他, 眼睛這會兒依舊沒什麽焦距。
半晌。
她眯起眼睛, 終於聚焦,“燕燕?”
“醒了?”
陸笙懵懂地點點頭。
陸燕池烏瞳微彎,身子一低,勾著小姑娘的細腰,正要將人打橫抱起。
余光掃見不遠處的蘇臨, 嘴角微勾,突然改了主意。
他喊,“笙笙。”
陸笙意識依舊迷糊,“嗯?”
他低頭靠近她,輕笑問, “想不想報仇?”
陸笙沒太明白,隨口回了句,“報什麽仇?對誰?”
陸燕池想起在她漫長的歲月裡佔據她十七歲生命裡大半時間的少年。
匆匆三年而逝。
當初的少年依舊是那副冷冷清清不可一世的模樣, 固守著,總是等待著小姑娘以一顆澄淨的心去主動靠近他,溫暖他。
她嘴上從來不說,日記裡卻記錄了點點心酸,很快就用樂觀的笑靨掩埋。
——硯硯什麽都不說。
——算了,他不說,那我就說了好唄。
——今天硯硯回信息給我了麽?沒有。
——好氣哦!!我再也不想理他!!再理他我就是大臉貓!
——想給硯硯最好的東西!所有的最好的!
——可是要跟硯硯分開六個月!嗚嗚嗚!好傷心!
——今天決定要跟硯硯一起去紋身!我要給他畫勿忘我!嘿嘿嘿!
想到這兒,陸燕池:“抬頭。”
陸笙:“啊?”
他的手掌扣著她臉頰,陸笙眨眨眼,“怎麽了麽?”
陸燕池一本正經胡說八道:“臉上有東西,先別動,嗯?”
陸笙對他信任,當下就真乖乖不動,陸燕池靠了過來,她習慣了這種距離,也就沒在意,任由他在自己唇角處輕輕擦拭。
直到聽到走廊的另一頭重重的摔門聲,她愣了愣,錯過陸燕池,循聲望去。
走廊處空空如也。
“好了。”陸燕池松開她臉頰,陸笙扒著他手,好奇地問,“什麽東西?我看看。”
修長的手指上空空如也,陸燕池眉頭一挑,“逗你的。”
陸笙:“……”
他俯身直接給她打橫抱起。
陸笙勾著他的脖頸,意識逐漸清醒。
他抱著她進房。
關了門。
“燕燕。”
“我在。”
“你身上——”她突然靠過來,他一僵,眸色微淺,腳步也跟著亂了,“我身上怎麽了?”
來之前,為了怕她嗅到煙草味兒,他足足洗了七遍澡,還特地吃了一盒巧克力棒。
“哇,你竟然偷偷吃巧克力棒。”
陸笙揉揉小巧的鼻尖,烏黑水潤的眸子直勾勾盯著他,“你不是說不要吃很多甜食麽?”
陸燕池松了口氣,笑著跟她道歉,“我錯了。”
陸笙傲嬌地揚揚下巴,“行吧,那我原諒你。”
陸燕池一愣,輕笑出聲。
陸笙的套房大,統共三個臥室,客廳鋪著地毯,沙發上丟著幾隻抱枕,亂糟糟的。
看來心情確實很煩躁。
陸燕池給她抱沙發。
小姑娘像隻慵懶的貓,往沙發一歪,又陷入半睡半醒之間。
陸燕池拿了毯子給她,“笙笙。”
她拉過毯子,“別吵,我困。”
他盯著她明豔的小臉,似笑非笑,“因為被妖精追殺了?”
提到這事兒,陸笙的瞌睡蟲瞬間熄滅,事實上,掛完電話,她還真做了個夢。
夢裡,蘇妖精扣著她的腰,襯衫紐扣散落,她的手指按在他的腹肌上,紅著臉抬眸直視著他。
他低頭靠過來,呼吸落在她臉頰。
修長的手指摩挲著她的唇角,漆黑深邃的眼睛沉沉望著她,開口間,聲音沙啞得簡直令人頭皮發麻。
“不是想要我麽?”
“要不要?”
“做什麽都可以。”
白霧蒙蒙間,他低頭咬在她唇上,疼死了。
她被嚇醒後,伸手一摸,自個兒唇上一抹濕潤,又疼又丟人。
一定是今夜的那個吻讓她亂了調。
為什麽會做這麽羞恥的夢!!!
眼下聽他一提,陸笙嗷嗚一聲,把自己埋在了毯子裡。
陸燕池:“?”
他茫然看向把自己裹成一團的小姑娘,許久後,小姑娘悶悶的聲音從毯子裡傳來,“燕燕,你在學校裡有沒有談過戀愛?”
陸燕池愣了下,答,“沒有。”
小姑娘拉開毯子,半跪在沙發上,仰頭看著他,漂亮的眼睛裡滿是迷惑,“啊?為什麽?”
他都已經上了大學。
竟然沒談戀愛!!
長這麽帥!!
她不信有女生能抵擋住燕燕的魅力!
“為什麽不談戀愛呢?”
陸燕池開玩笑般回她,“咦?我不是你的人麽?”
從“她的東西”混成“她的家人”,過程還真不容易。
很早以前就知道她是個很護短的人,認可了,就會至死至純地對一個人好。
從小缺失的屬於家庭的溫暖。
在這三年,在陸家,在小太陽一樣的女孩子這裡,慢慢找回。
陸笙啊了聲,“對哦。”
她有點小小的失望,看來,燕燕不是個很好的谘詢對象。
她昨晚搜了大半夜,被親了,心臟會怦怦直跳。
這種情緒,名為“喜歡。”
陸笙眯著眼睛思索半天,突然看向陸燕池,小臉嚴肅,鄭重其事地跟他提要求,“燕燕,你現在親我一下。”
陸燕池:“?”
“來,就這樣。”回想著蘇臨親自己的模樣,陸笙扳過他的臉,試圖還原“凶案現場”,主動湊過去,“試一下。”
陸燕池:“…………”
小姑娘輕輕闔上眼睛,濃密的羽睫蝴蝶般,微微顫動。
陸燕池沉靜地望著她。
片刻後。
他掌著她腦後,扣過來,低頭湊近她殷紅的唇。
小姑娘表情很平靜,甚至有些說不出的別扭。
陸燕池盯著她唇上的一抹嫣紅沉默了好一會兒,沒親,額頭抵在她肩頭,突然輕笑出聲。
開口間,嗓音啞得不行,帶著很壞的戲謔,“你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確定是要接吻不是打架?”
陸笙:“………”
睜開雙眼,瞧見他止不住的笑意。
陸笙靜默一秒,嘴角輕抿,忍了幾忍,沒忍住,跟著他一起笑出聲。
良久,陸笙甩甩頭,拋開荒唐的念頭。
頭一次意識到。
好像也不是跟誰都可以親的。
恢復如初後,她伸手豪邁地拍了拍他的肩頭,一本正經地跟他交代,“燕燕,等你以後有了喜歡的女生,一定要告訴我呀。”
陸燕池:“嗯?”
陸笙嬌俏一笑,“我幫你準備一份超級厲害的嫁妝。”
陸燕池:“………”
冷靜下來。
陸笙才從怦怦然的情緒裡稍稍緩解,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個兒的小黃鴨腳鏈不見了。
那條腳鏈已經很舊了,水晶吊墜也跟嗑了一角。
她首飾千千萬,偏偏對那條腳鏈情有獨鍾。
有一次跟表姐汪林莞聊天,汪林莞說漏嘴,提了一嘴這個吊墜,再問,汪林莞就什麽都不說了。
收集起情報,得出的結論便是。
有人送了她這個東西。
她很在意。
可她想不起來了。
陸笙時常在想,在她生病後,一定丟失了什麽很重要的東西。
跟小黃鴨有關的。
重要的東西。
她從沙發爬起來,去尋自己的小黃鴨腳鏈。
陸燕池:“找什麽?”
“我的腳鏈不見了。”翻遍了能找的地方,都沒找到,陸笙急了,“我的小黃鴨,就那個小黃鴨腳鏈不見了。”
陸燕池幫她一塊找了會兒,他頭腦清醒,提醒她,“今天有沒有去過其他地方?”
“其他地方……”陡然想起什麽,陸笙啊了聲,“泳池。一定是拉在泳池——”
想起下午丟人的一幕,方要踏出的腳步又縮了回去。
正在這時。
突兀的門鈴聲響起。
陸笙本能地去應門,被陸燕池拽著手腕扯了回來,護在身後。
他丟下一句:“等著。”
陸笙不放心,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
應了門。
陸笙從陸燕池身後探出一顆小腦袋。
定睛一瞧。
入目之處是一抹黑。
蘇臨換回了黑色襯衫,微敞的領口下,一抹雪色。
陸笙視線上移。
對上他漆黑深邃的眼睛。
陸笙腦子裡緊繃著的一根弦徹底崩壞,想到下午跟他在泳池裡荒唐一幕,嬌俏的小臉寫滿驚悚。
蘇臨瞧見她臉色雪白,唇上卻一抹朱砂,顯然是被咬了,這會兒已經結了痂。
果然被親了麽?
蘇臨黑眸斂起,扣在門框的指節也微微泛白。
深呼吸一口氣。
蘇臨略過一副玩味表情的陸燕池,直視著小姑娘水潤烏黑的的眼睛,鬼使神差地問了句,“嘴巴怎麽回事?”
夢裡的場景實在太過羞恥。
以至於只是想想,都腳趾發麻。
陸笙心頭一虛,隨口甩了句:“不是你咬的!”
蘇臨:“…………”
陸燕池:“…………”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使得現場的氣氛瞬間凝固。
一秒。
兩秒。
三秒。
陸笙悄悄從陸燕池身後探出小腦袋,漂亮的眉眼往蘇臨臉上一瞄。
這會兒。
他冷白的膚色不知是因為不悅還是什麽,越發顯得蒼白,唇色卻依舊殷紅,仿佛一幀色彩濃厚的油畫。
可能反差大,在膚色的襯托下,原本就漆黑如墨的眼睛,幽深又黯淡,一錯不錯地注視著她時,令人頭皮發麻。
陸笙小心尖兒“砰”地炸了一下。
她素來驕縱慣了,往常誰敢用這種眼神盯著她,絕對要被她懟得腦袋開花。
眼下瞧著這張哪哪兒都讓人心臟怦怦直跳的盛世美顏,她好難。
下意識往陸燕池身後縮了縮,一雙烏黑水潤的眸子卻依舊落在蘇臨身上。
哇。
好冷漠好冷漠好冷漠!
在她的認知裡,很少有人舍得對她冷顏相對。
她爸爸陸焰雖然性子冷,開會時時常懟的一票叔叔伯伯顏面無存,但對待她從來都是寵溺無下限。
哥哥陸染白別說冷漠,他就慣常一副優雅從容的模樣,就算生氣也言笑晏晏,爾後再挖坑等著你自個兒往裡跳。
燕燕就更不用說了,自從她把燕燕帶回陸家,起初他還挺冷淡的,直到有一次大半夜他跑出去差點遇險,被她跟著哥哥一起找到後,頭一次看到燕燕冷淡表象下的脆弱。
承諾過會給他一個家。
爾後,燕燕對她向來都是溫溫柔柔,有求必應。
就是昨天在機場,她任性地踩他腹肌,他也沒這麽生氣呀!
等等!
生氣?
為什麽生氣?
她還生氣來著!
昨晚失眠了大半夜,被他把泳衣脫了,被親,她都沒生氣,他倒是先生氣!
小姑娘腦子單純,感情這事兒就更不明白了。
想到這兒,陸笙瞬間理直氣壯起來,明媚的眼睛直勾勾瞪著蘇臨,剛說一個字,“你——”
就聽他冷不丁輕笑一聲。
明明在笑。
眼底的溫度卻越發深沉。
陸笙像是卡了殼的磁帶,聲音戛然而止。
一臉懵地望著他。
察覺到他漆黑深邃的眼睛從燕燕身上一掃而過,進而,專注的凝視著她。
他的眼睛過於深邃,平素漫不經心看人時就讓人很難以招架,這會兒隱隱帶了些許落寞與憂鬱。
不知怎的,就讓她想起下午在泳池被他親時,他也是這麽望著她,拋下的那句,“這才叫親你。”
像一顆小石子砸入心湖。
心跳一下,兩下,三下。
清晰無比。
陸笙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沒辦法出聲。
腦子短暫失聯後,瞧見蘇臨眉目冷清地看向陸燕池,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現下整個走廊彌漫著滾滾硝煙。
小姑娘向來護短的很,後知後覺領悟到他說的“咬”指的是什麽後,旋即從陸燕池身後探出小腦袋,“咬什麽呀。”
她蹙了蹙秀氣的眉,不太高興,語氣很衝,氣勢洶洶的,“燕燕又不像你一樣隨隨便便親別人!你少汙蔑人!”
話落。
就發現他好像錯愕了下,深邃的黑眸依舊落在她身上,眉眼間的冷漠卻似乎稍稍散了點。
然而下一秒。
“yanyan?”
蘇臨目不轉睛望著陸燕池,yanyan?哪個yan?
陸笙嬌聲回他,“燕燕怎麽了?你瞪完我的貓,今天又要瞪我的人了麽?”
蘇臨:“……”
陸燕池:“……”
陸笙鬧完,心裡也有點虛。
奇怪了。
她到底跟這人怎麽回事?
每次他用這種冷漠憂鬱的眼神望著她,她就有種自個兒很渣的強烈既視感。
又不認識他。
怎麽就不太能忍受這人憂鬱的模樣呢?
她氣呼呼地捏自己細白的手指。
幾秒後。
蘇臨垂眸微微哂笑,開口間聲音很輕,近乎呢喃,“你的yanyan還挺多。”
陸笙:“?”
下一刻。
一條掛著吊墜的鏈條丟過來。
陸笙本能接過,低頭一瞧,是她的小黃鴨腳鏈沒錯。
隨後。
就聽他冷漠輕笑,“那祝你和你的yanyan百年好合。”
——硯硯加油,硯硯最棒,硯硯最厲害,麽麽麽麽噠!
——最愛你最愛你最愛你!
——我不可能把你弄丟!不管硯硯在哪裡,我都能找到硯硯!
從精神科出來,蘇臨額際依然有些脹痛。
催眠帶來的不適,讓他急促的呼吸久久不能平複。
零散的記憶片段像是排列組合一樣,拆分,又重組。
還是不太能記得起當初發生了什麽。
人可能都是如此,趨利避害。
想起的都是甜蜜,那些痛過的,不為人知的危險,就像是隨風而逝的泡沫,被時光掩埋在記憶的最深處。
給汪林莞去了電話,汪林莞挺意外,“嘿呀!小阿臨?真稀奇!你會打電話!”
蘇臨沒空跟她寒暄,開門見山,“你在哪兒?”
“?死孩子你真不禮貌。”話雖這麽說,汪林莞想到他慘淡的人生,到底心疼,“我在工作室,你有事兒?”
“嗯。等著。”蘇臨說,“我去找你。”
語畢,乾淨利落掛了電話。
一個小時後。
蘇臨從汪林莞工作室出來,手裡多了把鑰匙,據說是當初他特地弄了個別墅,用以存放給陸笙做的各種東西。
出事後,鑰匙就一直由蘇潮保管,後來給了汪林莞。
耳邊回蕩著汪林莞感歎的聲音——
【當初找到你們三個的時候,現場就……挺慘淡的。】
【為什麽不告訴你們?怎麽告訴啊?也不是沒試過,試了後,笙笙應激反應特別嚴重。你知道的,小丫頭是陸家的眼珠子,比起讓她身心受損,抹除你存在的痕跡才是最優選擇。】
【總之,也就沒想到吧。】
【你呢?想起來了多少?啊,那也好。最起碼記起來的都是甜蜜往事。】
【以後呢?你打算怎麽辦?】
夏天的雨來得急,不消片刻,劈裡啪啦地就砸了下來。
路上行人匆匆。
蘇臨漫無目的地沿街而行,沒打傘,身上很快被雨水浸透。
——以後呢?你打算怎麽辦?
他沒回。
以後到底打算怎麽辦?
他不知道。
“所以他人呢?”
陸笙沒好氣地冷哼,“我哪兒知道?好氣哦!我都沒生氣,他為什麽那麽生氣!”
黎薑:“……”
陸笙平素最煩心這種麻煩事,心情不好,連飯都吃不下去。
她起身欲走,黎薑忙拉住她,“外面下雨了,你去哪兒?”
“買好吃的。”
黎薑:“??”
果然女人不開心了,就隻想到吃麽?
華燈初上。
驟雨方歇。
車子停在賣桂花糕的阿婆家門口,陸笙跟著司機一塊,司機停好車,喊她,“笙笙小姐,你等會兒我跟你一起。”
陸笙沒回頭,徑自朝他擺擺手,“不用,我就買點桂花糕解解饞。”
這塊因為是常來,最近又重新進行修繕,比之以往,安全不用擔心。老張稍稍放心,隨後又添了句,“那我在這兒等您。”
到了地方,陸笙面對著一堆美食,猶豫不決。
幾年過去,買桂花糕的老阿婆還認得她,給她推薦了幾款後,笑著說,“小姑娘好久沒來了吧,算下來,都三年了。”
陸笙拎著透明塑料袋,怔了怔,疑惑開口,“阿婆您認識我麽?”
阿婆笑得和藹可親,“怎麽認不出?以前那個高高帥帥的小夥子時常給你買糕點——”
想起什麽,老阿婆忙說,“說起這個,剛剛內個小夥子還過來,我瞧著他心情不好,像是喝了酒,怕他出事,就給他留在店裡了。你要去看看他麽?”
陸笙一臉懵逼:“?”
“你們吵架了嗎?”
“啊?”
老阿婆一副過來人的模樣,耐心勸慰,“因為他好像很傷心的樣子。我問他,他也沒說。”
下了場雨,這會兒沒什麽顧客。
老阿婆難得多跟她聊了會兒,“可能我老婆子多嘴,問得急了,那孩子就半趴在桌面上,過了好大會兒,才開口。”
陸笙心頭一跳,下意識問:“說了什麽?”
老阿婆:“他說,他弄丟了他的小女朋友,但是不知道該怎麽找回來。”
陸笙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真的跟著老阿婆進了店面後台。
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進了後台。
一眼就看見坐在沙發上的蘇臨。
熟悉的黑襯衫,領口微敞,露出一小截漂亮的鎖骨。
可能真醉得不行,他好像挺難受的樣子,手腕擱在分開的雙膝上,低垂著頭。
凌亂的黑發隨著他的動作順下來,這麽個落寞的模樣,憂鬱又頹廢,無端勾人。
可能嫌熱,他解開了袖扣,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
手腕上的黑色紋身斑駁陸離。
陸笙猶豫了好半晌,才到他面前,遲疑地喊他名字,“蘇——”
蘇……什麽來著?
秀氣的眉蹙了蹙,想起來,她問,“蘇再?”
聽到她的聲音,蘇臨醉意朦朧抬眸。
他醉得不清,分不清現實與夢境,猝不及防瞧見小姑娘俏生生站在自己面前。
過了好一會兒。
蘇臨烏黑深邃的眼睛沉了幾分,開口間,語氣卻不太開心,“為什麽不叫硯硯?”
陸笙:“?”
他抬眸直勾勾望著她,嗓音啞得發麻,“你不是說想要我麽?”
陸笙頭頂無數小問號:“????”
猶然愣神中,她的手腕驀地被捉住。
陸笙頭一低,就見他扣著她手腕,在她茫然的眼神下,徑自按在了他胸口。
這人身材極好,穿了襯衫後尤甚。
掌心很燙,隔著襯衫似乎都能感受到不同尋常的熱度。
陸笙感覺到對方的心跳在她掌中,忽快忽慢。
她忍不住縮了縮手指,這會兒被他令人窒息的神操作搞得暈頭轉向,饒是她平時牙尖嘴利,楞是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蘇臨勾著她蔥白的手指,緩慢遷徙。
指尖一點豆蔻,落在襯衫紐扣處,紅白分明。
爾後,停下。
陸笙跟著他一點點向下。
紐扣一顆,兩顆,三顆……
一一解開。
她驚愕地抬眸看他。
他的眼睛霧氣淺淺,沒了慣常的冷漠,這會兒瞧上去特別妖孽。
蒙圈中,他驟然靠近她。
陸笙嗅到了濃鬱的酒氣,她眨眨眼。
他笑,“我把自己送給你?”
陸笙:“?”
“要不要?”
陸笙愣了下:“啊?????”
蘇臨的嗓音越發喑啞,“做什麽都可以。”
夢境與現實重合。
讓陸笙不知所措地僵在那裡。
怔忡間,她的手指已然落在了他微敞的襯衫下。
硬邦邦的。
陸笙一僵,呆滯地往下一瞄。
“!!!!!!!”
一點腹肌在指尖跳躍。
陸笙盯著隱匿在襯衫下半隱半現的腹肌,這會兒不只是手指僵硬,整個人都跟動漫裡的小人一樣,石化後瞬間粉碎。
她沒挪開手。
他也沒動,只是用手指壓著她的。
被迫摸人腹肌,陸笙臉頰爆紅,手指往後縮了縮,“你你你你有病——”
話音未落。
下一秒,就被他反手扣著手腕,往前一帶。
陸笙毫無防備,腳下一個踉蹌,來不及驚呼,直直地摔進他懷裡。
爾後,被他順勢扣著細腰扯過來。
扣得緊。
陸笙差點被勒斷氣,還沒能喘過氣,就覺得他好像在自個兒胸口跟隻睡迷糊的貓一樣輕輕蹭了蹭。
陸笙:“!!!!!”
她反應迅速,本能地伸手就要給他一巴掌。
手掌剛揚起,就聽他啞著嗓音呢喃出聲,“我愛你。”
陸笙揚起的手掌僵在半空中,“??”
她一臉懵逼地低頭看他。
他抬眸,瀲灩的黑眸霧氣蒙蒙,像是能掐出水,直勾勾凝著她。
“你呢?愛不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