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朋友圈編輯許久,阮芷音在程越霖的注視之下點擊了發送。
朋友圈發完,他倒是沒想再看其他人的回復,隻默默給她點了個讚。
然後心情不錯地收拾了桌上的餅乾包裝袋,優哉遊哉地去了浴室洗澡。
分明還隔著時差,國內已是凌晨
可沒多久,朋友圈還是多了不少的點讚。
微信群裡,葉妍初也在第一時間發來了消息。
[@阮芷音,這位朋友,幾小時前不是還跟我說在糾結?現在您這朋友圈是?]
想到傍晚時的心態,阮芷音也不禁多了些窘赧。她抿下唇,笑著打字——
[大概,人生總會有些出其不意。]
例如,程越霖出其不意的表白。
葉妍初:[所以?]
阮芷音:[應該算是,追到手了。]
雖然表白的是他,但結果總是一樣的。說起來,兩人頂著已婚的身份談戀愛,彼此之間好像又多了層保障。
這種感覺,還挺……奇妙。
顧琳琅:[你這算什麽,難不成歪打正著換了個真命天子?葬禮時我就覺得程越霖不對勁,他不會是早有預謀吧?]
看到這條消息,阮芷音蹙下眉,陷入沉思。
換新郎的事,她都沒有準備,當然不可能是程越霖的預謀。
但之後的……
思忖間,浴室裡淅瀝的水聲停歇。
程越霖剛洗完澡出來,就看到阮芷音抬起頭,靜靜望著自己,若有所思的樣子。
“怎麽了?”
他抬起手,用厚實的毛巾擦了擦還有些濕潤的細碎短發,而後偏頭朝她望了過來。
阮芷音微頓,搖了搖頭:“沒事。”
不過是突然而起的猜測,要是現在問的話,倒顯得自己在懷疑他似的。
放下心思,她朝男人笑笑:“今天你去床上睡吧。”
他身材高大,窩在逼仄的沙發上,兩條長腿都伸不直,哪能睡得好覺。
程越霖眼瞼微耷,瞥來視線:“你這是要跟我擠?”
雖然暗自飄然了一秒,但他不覺得阮芷音這話是什麽別有深意的邀請。
阮芷音抿下唇:“我睡沙發。”
話落,對上男人沉靜的眼眸,她忍不住解釋道:“沒別的意思,我就是……怕自己睡不沉,會吵到你。”
阮芷音覺淺,以前葉妍初周末總會去公寓找她住,一旦在睡夢中察覺身邊有人,她就會在半夜醒來。
她也曾看過心理醫生,對方說,可能是幼時被拐賣時形成的應激反應,以至於睡覺時也總會在潛意識裡繃起防備。
尤其在酒店這種不熟悉的環境。
在孤兒院時倒還好些,就算偶爾醒了,沒多久也會再睡過去。可後來回了阮家,即便是一個人睡,也常睜眼到天明。
阮芷音時常覺得,自己是個性格不夠完善的人。她自覺的一些缺陷,甚至連顧琳琅葉妍初都不知道。
想到這,她輕聲道:“對不起。”
她其實不太想展露自己和其他人不同的缺陷,卻也不想他誤會什麽。
程越霖起身走來,歎息著揉了揉她的頭:“傻瓜,跟我道什麽歉?”
“沙發挺好,又不是沒睡過。我一個大男人,在哪兒睡都一樣。唔,你去臥室,早點睡,明天還要出島。”
言語間,是滿不在乎的態度。
阮芷音緩了口氣,頓了會兒,到底沒再爭,點了點頭朝臥室走去。
剛走兩步,她又突然轉過頭來,喊了一聲:“阿霖。”
“嗯?”
“晚安。”
程越霖笑了笑:“晚安。”
……
簡單的晚安,卻讓人心下熨帖。
阮芷音洗完澡躺上床,又望了眼房門的方向,而後才蓋上薄被,閉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不熟悉的環境,又經歷了激烈的情緒起伏。
這一晚,阮芷音又做了幼時常做的那個夢。
逼狹的後備箱,漆黑一片。她小小的身子擠在周遭的悶熱中,頭腦暈沉。
不知過了多久,又迷迷糊糊中被人抱起,交到了另一個人手中。
對方身上陌生的氣味,讓她下意識掙扎起來。可短短的胳膊根本沒什麽力氣,只能被緊固在人懷裡。
那條陌生的山路讓她無端添了些恐懼,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麽,然後拽到了近處的一截樹乾。
聞到那股有些熟悉的松木味道,阮芷音緊蹙的眉心散開,漸漸放松下來,卻未松開那隻攥緊的手。
程越霖沉默垂下眼簾,瞥見被她緊抓著不放的手,無奈地笑了笑,另一隻手幫她擦去額間沁出的薄汗。
——
翌日,天色漸亮,陽光灑進房間。
柔軟的床榻上,女人還緊緊抱著男人的胳膊,兩人姿態親密地依偎在一起。
遠處的海岸邊飛來了兩隻海鷗,在湛藍的天空繞出了幾道螺旋的軌跡,停落在面海的露天陽台欄杆上。幾陣叫聲後,又雙雙飛離了陽台。
不過卻吵醒了阮芷音。
她揉了揉眼睛,睜開一個縫,又被窗外濃烈的陽光晃了晃神。
等到回過神來,才意識到什麽不對。
怔怔轉過頭,男人那張熟悉俊朗的側顏放大出現在眼前,眼瞼闔起,眉間舒展,卸下了慣常的清冷姿態。
阮芷音不知道程越霖為什麽會出現在臥室的床上,可眼下的情形是,她自己居然緊緊抱著男人的胳膊。
一隻手還被對方壓著,她努力平複了下心情,小心翼翼地動了動,試圖抽回抱著他的手臂。
一下,兩下,三下。
就在快要告成之際,男人濃長的睫毛突然顫動了下,緊接著徐徐睜開漆黑深沉的眼眸。
直直對上阮芷音的視線。
程越霖瞥了眼她的動作,清散笑道:“怎麽?嘴上說著自己睡不沉,到了夢裡邊,就迫不及待地想抱我?”
昨天不過是想來瞧一眼她睡得怎麽樣,結果就被拽住了。怕掙開會弄醒阮芷音,便隻好由著她去,這回可怪不得他。
阮芷音被男人盯得有些心虛,畢竟她確實一本正經地說過這話。
昨晚的夢境早已散去,她垂眸瞧了眼抱著胳膊的手,秀眉微蹙,也很意外自己居然抱著他的胳膊睡到了現在。
“大概,你是例外。”阮芷音眉心輕蹙,又喃喃道,“我可能太喜歡你,所以就算是在夢裡,也不想撒手?”
她的神情添了幾分認真。
我,太喜歡你了。
程越霖聞言揚了下眉,掐頭去尾反覆品味了下,唇角勾起淺淺的弧度,繼而又不動聲色地問了句:“哦?那前幾天是在鬧什麽別扭?”
他問的是阮芷音先前幾天的回避態度,即便已經攤了牌,也總得明白她為什麽這樣。
“誰讓你說自己有個初戀。”阮芷音小聲嘟囔了一句,而後斂下眸,遲疑著解釋,“我就是,怕你受了什麽刺激才娶我,不想給你添麻煩。”
她曾見過一個性格乖戾寡言的孩子被人領養,沒多久又被領養人以‘太麻煩’的名義送回孤兒院。
也曾見過隔壁果園經常給孤兒院的孩子送水果的老伯,被去了大城市的兒子接走後,又被兒媳以‘麻煩’的名義送回。
麻煩,往往是人和人疏遠的開始,她不想給人添麻煩。
程越霖靜瞧著她染了悵然的神情,伸出蜷起的食指,輕滑過她的鼻尖,溫聲道:“阮嚶嚶,我是不是說過,不用苛求完美。在我面前,不管開心還是生氣,都不用把自己的情緒壓下去。”
她不想給人添麻煩,又總是以完美的準則規束自己,他總希望她能放肆一些。
男人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神中透著認真,仿佛看到了她心底。
阮芷音微怔,沉吟片晌,而後輕笑道:“或許我是怕……有太多缺點,會讓身邊親近的人反感。”
“那在你眼裡,我身上沒有缺點?”程越霖笑著問她。
阮芷音愣了下,卻終究無法太違心,猶豫回到:“其實……還是有的。”
“既然我也有缺點,現在的你,還會因為我的缺點對我反感嗎?”
阮芷音輕輕搖頭。
她習慣了和程越霖自然地相處,他那些所謂的缺點,已經是她早就接受的。
程越霖拍拍她的頭,散漫揚眉:“所以說,就算你放肆一些發發脾氣,我也不會覺得麻煩。怎麽著,難道我還寵不下你這點小脾氣了?”
他樂意寵著她的脾氣。
還是這副吊兒郎當的語氣,可不知道為什麽,阮芷音眼眶突然有些發酸。
沉默了片晌,她小聲道:“嗯,現在的我,好像很開心。”
他說過,有情緒的話,應該告訴他。
“嗯?開心什麽?”
阮芷音想了想,才組織好語言描述出她的心情:“感覺就像是,有塊蛋糕我期待了很久,本來只是想輕輕嘗一小口,你卻直接給了我一整塊。然後告訴我,這些都是我的,你給我的。”
有個人,想要給她全部的美好和珍貴。
“阿霖,你似乎比我想象得,還要好。”
著讓她有一種幸運的滿足感。
突然得了番誇獎,程越霖閑散輕笑,玩世不恭地勾了下唇,清聲道:“我不是早就說過,你很有眼光。”
他牽起她纖細軟嫩的指尖,饒有興致地把玩了兩下,而後才拍了拍她:“好了,起床吧,等會兒還要出島。”
——
兩人今天要去的,是位於主島外的一處小型的海島。
酒店後院就有停機坪,在餐廳裡隨便吃了些東西,兩人便坐上了等候在那的直升機,去了幾十海裡外的海島。
整座海島是處珊瑚島礁,海邊抬高了地基蓋了一棟富麗奢侈的別墅。除此之外,別墅前的海灘還停靠著一艘遊艇。
別墅背靠著山,空曠安靜,看起來是座私人島嶼。
程越霖牽著阮芷音走進別墅,讓她站在客廳等了會兒,然後不知從哪取來了兩套浮潛的裝備。
阮芷音伸手接過,隨口問到:“這裡沒有別人嗎?”
“哦,島是之前讓白博拍下的。不過這裡只有空蕩蕩的房子,住著不方便,所以還是留在主島好些。”
聽男人的這番語氣,買島簡直就像買房子一樣隨意。
阮芷音頓了頓,委婉道:“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個語氣,很像大家常說的凡爾賽。”
“凡爾賽?”
“就是潛在的炫耀。”
程越霖輕揚下眉,繼而微哂道:“這座島呢,也是我們的夫妻共同財產。阮嚶嚶,你也可以當做,我的這種炫耀是在用錢綁住你。”
阮芷音張了張嘴,好像突然就明白了他當初是故意沒有簽婚前的財產協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心情倒是變得不錯。
兩人在別墅換好了潛水衣,拎著潛水鞋踩上了海灘。
炙熱的陽光灑在柔軟細膩的沙灘上,看上去像是鋪了一層細細的金子。附近的海水不算太深,很是清澈,也適合浮潛。
程越霖幫她固定好了面罩,問了句:“以前浮潛過嗎?”
阮芷音點了點頭,以前她曾浮潛過幾次,這邊水不深,只要不潛遠,應當是能夠應付的。
‘我可以’的姿態大方擺了出去,可是阮芷音沒有想到,自己的浮潛之旅僅僅持續了不到半小時,就不得不回到了岸邊。
匆忙回到別墅,程越霖望著她泛紅的臉頰,皺了下眉:“這邊沒有曬傷膏,先回去吧。”
即便男人沒有嘲諷她,阮芷音也因為突來的曬傷有些窘迫。
浮潛時倒是很舒服,只是考慮到在珊瑚礁附近,不好塗防曬霜。也不知道該不該怪海島這邊的水質太清,不到半個小時就讓她曬紅了臉,還有些發癢。
好在直升機和隨之而來的飛行員一直等在島上停機坪沒有離開,很快載著兩人回到了主島的酒店。
她剛剛沒潛太久,曬傷不算嚴重。
回到房間後,酒店的服務生貼心送來了藥膏,阮芷音塗在泛紅的肌膚上,倒是很快褪了紅。
然而白皙的胳膊被她不小心撓出道口子,看起來這兩天是不能下水了,以免傷口感染。
“好像有點可惜。”
阮芷音瞧著胳膊上的紅印,不免有些遺憾。來的是海邊,卻不能下水。
程越霖見她似有沮喪,笑了笑,不鹹不淡地問了句:“剛才回來,外邊的沙灘上瞧著挺熱鬧,去看看麽?”
不知道是不是當地人太過熱情,今天酒店前的沙灘上會辦當地的節慶,還邀請了酒店的客人一起過去參加。
剛才阮芷音和程越霖回來,開著觀光遊覽車同兩人打招呼的服務生笑著露出大白牙,大方向兩人提出了邀請,熱心得不好拒絕。
阮芷音想了想,反正已經不能下水,去體驗一番當地的禮儀應該也不錯,於是點了點頭。
兩人換了身衣服,去了熱鬧的沙灘。
沙灘三三兩兩擺放的椅子全部坐滿了人,有外國的遊客,也有專門來參加節慶的本地人。
他們找了位置坐下,正前方有人站在石頭上跳舞,人群中喝彩聲此起彼伏。
服務生上前給他們遞來兩碗裝在椰殼中的酒,盛情推薦說是當地的特色。
半個椰殼裡盛著發灰的酒。
阮芷音接過抿了一口,味道很淡,舌尖卻有些發麻。看著像泥水,喝起來卻有股辛辣的後勁。
是不太能輕易接受的味道。
她緊抿著唇蹙起眉,轉頭看了眼程越霖,對方倒是喝得面不改色,一滴不剩。
阮芷音見狀,忍不住問了句:“你喜歡喝?”
“不喜歡。”程越霖側目看她,低聲說完,繼而又道,“難道你要我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臉色大變?”
雖然不喜歡,但他還要面子。
驕傲的代價,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阮芷音笑了笑,把自己手中的那碗酒遞給他:“這碗也給你?”
她確實接受不了這個味道,但人家好心給的,不喝總歸不太好。
男人瞥她一眼,無奈地接過,咕咚幾下一飲而盡。
頓了頓,凝眉說了句:“唔,我先去趟洗手間。”
言畢,程越霖起身走開。
阮芷音覺得他的背影似有急切。
她像是惡作劇成功,笑著搖了搖頭,繼續看著沙灘上熱鬧的表演。
過了片晌,視線被突然出現的一道身影遮住。
阮芷音抬頭,面前的男孩竟然有幾分熟悉,是昨天在酒吧遇到的人。
想了想,對方應該也是遊客,來這看節慶的儀式並不奇怪。
看了眼阮芷音身旁空蕩蕩的座位,沈佑率先開口:“姐姐,我昨天看到你們才剛出了門就分開了,感覺可不像是夫妻。”
言下之意,是覺得阮芷音在酒吧時是故意借著程越霖打發他。
昨天出了酒吧,阮芷音因為心裡想著事,確實落後了幾步跟在程越霖身後。
“你想說什麽?”她撇眉問到。
沈佑笑了笑:“你昨天在根雕店買東西的時候,我也在。我叫沈佑,就是想跟你交個朋友。”
昨天她選完了根雕,還溫聲細語地給了那位年邁的根雕師傅一筆不菲的小費。
他還沒見過這種溫柔到骨子裡的女孩兒,邂逅一場,也是真的想認識對方。
阮芷音抬了抬眼,視線越過面前的沈佑,落到了他身後眸色深沉的男人身上。
沈佑也像是察覺到了什麽,蹙眉轉過頭,看到昨天有過一面之緣的男人,張了張嘴:“你們……”
他本以為,兩人只是萍水相逢。
阮芷音站起身,牽起程越霖的手。察覺到他隱隱的不快,頓了下,安撫得在男人硬朗的側臉落下一吻。
而後看向沈佑:“你誤會了,他確實是我丈夫,昨天我們只是鬧了別扭。”
你要是再不走,恐怕又要鬧別扭了。
沉默了會兒。
程越霖垂眸看她,又瞥了眼沈佑,雲淡風輕地開腔:“夫妻鬧別扭呢,是情趣。怎麽,這位先生好像不懂?”
話落,又挑了挑眉:“不懂沒事,等結了婚,自然就懂了。不過別人的對象,還是不要惦記了,你說對麽?”
男人瞧著挺正經,可只有阮芷音知道,他說話時,指腹懲戒式地在她掌心輕輕撓了下,肌膚的摩挲帶來一陣酥癢。
可她卻要佯裝無事。
被譏誚了一番,沈佑臉色不太好看,頓了頓,轉身離開。
阮芷音扭過頭看了程越霖,歎口氣笑道:“阿霖,你怎麽這麽愛吃醋。”
兩人坐回剛才的位置。
程越霖抿下唇,眉峰微蹙。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瞥了瞥她,淡聲問到:“你討厭這樣?”
阮芷音愣了愣,而後才反應過來,他這是在問自己是不是討厭他吃醋。
她仔細想了想,輕輕搖頭:“其實也說不上討厭。”
頓了頓,又進而解釋道:“大概是因為我覺得,你吃醋其實是因為在乎我?”
如果他在這種時刻平靜以對,一點情緒都沒有,好像也不是那麽開心。
誰知她剛說完,程越霖突然看著她笑了笑:“那你錯了。”
沒等阮芷音開口詢問,男人又悠然揚眉,攬過她道:“要是我學著大度不吃醋,難道就是不在乎你了?”
姿態瞧著傲慢得很,阮芷音沒忍住,窩在他頸邊哧哧笑出了聲。
——
沙灘上,節慶的表演結束。
時間已經不早,人潮紛紛散去。
程越霖牽著她起身,卻沒準備回酒店,說是要再帶她去一個地方。
剛才出門時,阮芷音穿了雙露著腳面的平底鞋。此時走在沙灘上,鞋裡已經進了不少的沙子。
海邊的沙子有些潮濕,倒是不太好清理乾淨,貼著腳面有些難受。
程越霖瞧見她放緩了腳步,轉過頭問道:“背著你走?”
雖是問句,可男人說話時便已經低下了身子。
海邊寂靜,只有進退的浪潮聲。
周圍已經沒什麽人,阮芷音沒再扭捏,摟住了男人的脖子。
“我們去哪?”
“到了就知道了。”
阮芷音心下狐疑,還挺神秘?
程越霖背著她走了十幾分鍾,離開沙灘後也沒有放下她,最後到了處地勢稍高些的山上。
從這望下去,可以俯瞰島上的夜景。
不過讓阮芷音驚訝的,還是自己被男人放下時眼前的一幕。
四周被人精心布置過,地上擺滿了星星點點的蠟燭和花叢,排出一條窄窄的路。盡頭處,一個纏繞著花藤的秋千靜靜立在那。
程越霖牽著她走到秋千上。
“你這是?”她回首看他。
話音剛落,咻的幾聲傳來——
昏暗的天空中突然升起了姹紫嫣紅的煙花,璀璨的色彩在空中盡數綻放。亮眼的花火填滿在黑色的幕布上,迷離而夢幻,久久不歇。
恍惚間,男人低沉醇厚的聲音傳來:“這有一份,借花獻佛的禮物。”
阮芷音轉頭,看到程越霖遞來一個木盒,邊角的紅漆已經磕掉了不少,看起來很有年頭。
她愣怔著打開,盒子裡是一塊已經有些老舊的懷表,也是她很熟悉的東西。
等看清木盒內蓋上不太流暢的鋼筆字時,阮芷音眼眶頓時濕潤,凝起淚光。
[音音,這次沒法陪你過生日,但爺爺希望你以後都能開開心心。]
回阮家後,爺爺總會在她生日時,囑托劉叔給她下碗長壽面。在國外的那幾年,爺爺也會在生日時給她打通電話。
現在爺爺不在了,程越霖卻以這種形式,送了她這份禮物。
不知怎地,心底的缺口像是被悄然填補。原本讓她有些遺憾的別離,也似乎圓滿了不少。
“阮嚶嚶,生日快樂。”
煙花的綻放聲中,她聽見他的聲音。
瞥見她眼角的淚水,程越霖掏出手帕給她擦了擦。
“唔,本來準備了這些想要表白,現在倒是——”
話沒說完就停住。
他頓了頓,低聲道:“你喜歡嗎?”
阮芷音笑著把頭枕在他肩頭,靜默片刻,點頭道:“煙花是很美,可比起這場煙花,我更在意爺爺的這份禮物,謝謝你。”
程越霖輕揚下眉:“可我聽人說,這叫浪漫,你不會更喜歡這些?”
阮芷音抬眸看他,明白他是真的不擅長這些,卻還是笨拙地想要給她製造什麽浪漫。
繼而想到他昨天說的,一直在學著做個好丈夫。
她舒口氣,用了些力氣抱住他,搖了搖頭,悶聲道:“如果硬要說,我更喜歡和你在一起。”
旅行也好,浪漫也好。
她可能更喜歡和他待在家裡。
或許是一起在家吃頓飯,或是在沙發上看會兒電視,又或許是站在旁邊看著他換個燈泡。
只是這些細碎的事,就會讓她莫名覺得,有了期待了很久的家。
夜幕下,她的眼眸中映著璀璨的微光,蘊著柔和的情緒,嬌豔的臉龐分外動人。
程越霖喉結微動,嗓音低沉——
“阮嚶嚶。”
“嗯?”
“我要親你了。”
“那你……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