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它?”
不就是隔壁的兩隻貓鬧了點脾氣,他怎麽這麽在意?
阮芷音有些莫名,微頓片刻,還是問到:“那,要怎麽哄?”
“怎麽哄——”程越霖側首看她,沉靜眼眸意味不明,扯了下嘴角道,“你不如好好想想?”
對上他的視線,阮芷音默默琢磨了會兒,終於品出來了點什麽。
難不成,他是在說他自己?
可是……他怎麽就不開心了?
程越霖撇開視線不再言語,依舊是情緒不佳的模樣。
阮芷音盯著陰晴不定的男人,沉吟半晌,歎了口氣開口:“程越霖。”
他的視線淡淡瞥來。
阮芷音走到他身邊坐下。
和他相覷數秒後,她嘗試著伸出手,在男人愣神之際——
輕輕抱住了他。
他倒是不愛噴香水,身上也只是沐浴露的清新味道,很好聞。
頭埋在男人懷裡,這個姿勢看不見他的表情,可阮芷音卻察覺到了他姿勢的僵硬。
她笑了笑,繼而緩和了聲音:“這樣算是哄人嗎,還生不生氣?”
反應過來後,男人不動聲色,垂眸看著懷裡的人,眉眼褪去冷淡,染上柔和。
而她一下下地輕拍著他的背,居然像是哄孩子似的。
不過饒是如此,也讓他原本酸澀的心情……變得不錯。
“阮嚶嚶,就這麽想佔我便宜?”
程越霖吊兒郎當地哂笑,又在她回答前,拖著腔調補充:“不過呢,我特許你這個權利。”
阮芷音抬眸看他,正對上男人那雙蘊著散漫笑意的眼眸。
已經恢復了平日的模樣。
雖然仍是那番驕傲的語氣腔調,卻莫名在她心底劃過一絲甜意。
如果他一直這麽好哄,那哄他這件事,似乎也……不難接受。
她直起身,笑著看他,溫聲道:“剛剛為什麽生氣?”
“沒什麽。”男人散漫揚眉。
見狀,她眉心微蹙,辯駁道:“你還總說讓我發泄情緒,怎麽到了自己這又這麽嘴硬?”
“我又不會憋著,這不是讓你發現情緒了麽。”程越霖淡抿下唇,又笑著揉她的頭髮,“阮嚶嚶,學著點。”
阮芷音無奈歎氣,秀眉微撇:“可我也不知道,你下次還會不會生氣。”
男人環著雙臂,勾唇睨她一眼:“只要你記清自己已婚的身份,我的脾氣難道會不好?”
他誇獎自己的狗脾氣時,竟然還理直氣壯的,那姿態讓阮芷音微哽。
只能暗自道,還好這是在家裡,而他在外面時,也尚且知道收斂。
見他那陣古怪的情緒已經散去,阮芷音岔開了話題:“你下周忙嗎?”
對上男人含著探尋的目光,她繼續解釋:“周鴻飛結婚,給我發了請帖。”
至於結婚的對象,自然是上次那位逃了蔣安政訂婚宴的江小姐。
“結婚?”程越霖稍稍揚了下眉,似是有些意外。
“嗯。”阮芷音點頭,而後又道,“你要是忙的話,我就和琳琅去。”
之所以告訴他這件事,也不過是表示下她和周鴻飛之間沒有什麽特殊關系。
畢竟上次,還得了男人一句警告。
按照葉妍初的話,都還沒把這個男人拐到手,那就不要存下多余的誤會。
程越霖聞言,抿下唇,淡淡道:“不忙,我跟你一起。”
雖然對方要結婚了,可不管是不是情敵,都還是親眼盯著比較放心。
——
一場插曲揭過。
翌日,兩人照常上班。
剛到公司,阮芷音拿著文件去了季奕鈞辦公室,和他商量新融資意向書的事。
北城項目畢竟是塊肥肉,既然阮氏已經松口和霖恆合作,嚴家那邊也仍有想要投資的意向。
雖然嚴家之前和林成有些接觸,但那是林成主動討好著對方尋求合作,而這一次,是對方主動找上門的。
能夠合作共贏,阮芷音倒也沒有那麽貪心,且之前她已經問過程越霖,霖恆那邊沒有問題。
談完公事,季奕鈞隨口問了句:“你和程總最近怎麽樣?”
阮芷音含笑點頭:“挺好的。”
兩人現在的狀況,在她看來都是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其實從搬到別墅開始,阮芷音就覺得,和程越霖的相處似乎比八年前輕松。
思及此,她看了眼季奕鈞:“我一直想問,您是不是很早就認識程越霖?”
“要說生意往來,我之前投資了他參股的公司,至於其他的事,你不如去問他。”季奕鈞笑著說完,瞥見她的表情後又道,“不是我不告訴你,只是覺得他說比較合適。”
對方都這麽說了,阮芷音倒也不好再逼問,只能換了個話題。
“那公司的股份,您真的不要了?”
爺爺把大筆股份給了她,而她卻又請了季奕鈞回來幫忙。阮芷音倒不是多在意股份,之前也只是怕林家人作妖。
畢竟,阮氏也算是阮勝文的心血。
可季奕鈞不一樣,他是真的把阮勝文當做大哥敬重。
聽到她的話,季奕鈞搖了搖頭:“音音,不必顧慮我,沒被阮叔收養前,我也不是什麽富家子弟。現在的生活,已經是我最滿意的狀態。”
他雖然也有些投資,但卻沒有對更多財富的癡迷追求。
阮芷音聽罷,誠心道了謝:“這段時間辛苦您了。”
季奕鈞含笑擺手:“既然已經回了國,公司之後的方向,你有想法嗎?”
阮芷音也不見得想要接手阮氏,但事已至此,她總要對公司的員工們負責。
林成大包大攬了不少項目,留下堆爛攤子,阮氏眼下需要更為精細的方向。
“分公司的幾個廠房裡還有不少工人,很多都是十幾年前就已經進廠工作的老員工,我想安頓好他們。”
“有些產業雖然賺錢,但阮氏的流動資金有限,想要涉足的話會很吃力。我想讓這幾家分公司轉向實業,但更具體的方向,還需要繼續調研。”
季奕鈞思考後點頭:“不急,北城的項目投入運營後,總歸能緩上幾年。”
阮芷音莞爾一笑,不置可否。
——
談完事,阮芷音和季奕鈞告別。
出了對方辦公室後,她取了公務車的鑰匙,去了另一個地方。
這個時間,過來監獄的人不多。
坐在隔間的玻璃前等了幾分鍾,穿著獄服的趙冰被獄警帶了過來。
幾個月前,趙冰還是精致的貴婦打扮,眼下卻憔悴而狼狽。
趙冰會入獄,自然少不了程越霖的手筆,不過亦是罪有應得。
她當年竊取了程父的保險箱密碼,偷盜了羅灣項目文件,可入獄後,卻依舊沒有說出背後是否有人指使。
“聽說你想見我?”
阮芷音之所以過來,是趙冰主動提出想要見她,又托人找上了她。
程姑姑倒是了解趙冰,把對方的心思算的一點沒差。
知道探視有時間限制。
趙冰頓了頓,直截了當地開口:“方家要把程朗送到他外婆那,你收養程朗,我就告訴警察他們想知道的東西。”
都已經入獄,卻還想著談條件。
阮芷音笑了笑,出聲拒絕:“這不可能,程越霖不會接受程朗,但我可以把程朗送去他姑姑那。”
“你要送他出國?”
趙冰皺了眉頭。
阮芷音輕嗯一聲。
送程朗出國,就意味著千裡之隔。
程朗不能再來探視,對於趙冰來說,她當然不太願意。
想到這,趙冰嘗試說服阮芷音:“程越霖這些年身邊連個女人都沒有,你難道不知道?程朗年紀小,也聽話,你可以……當成自己的孩子。”
“你究竟想說什麽?”
阮芷音蹙眉看向對方,這已經是趙冰第二次這麽暗示她。
趙冰緩了口氣:“我聽說,程越霖十幾歲的時候有個喜歡的女孩,不過都這麽多年了,也可能是他自己的問題……”
言畢,她又輕笑一聲:“程逢生為了他這寶貝兒子不想再要孩子,也不知會不會後悔。我嫁給他那麽多年,可他從娶我開始,就隻想讓我給他兒子當保姆。”
阮芷音聞言,面色微怔。
她不知道趙冰說的女孩,是否就是程越霖那個所謂的初戀。
垂眸幾瞬,她才皺眉問到:“那程朗究竟是誰的孩子?”
聽對方這語氣,如果程父不想再要孩子,那程朗又是怎麽來的?
趙冰像是才反應過來,抽回了思緒,歎氣道:“程朗是程逢生的親生骨肉,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做親子鑒定。”
阮芷音心下了然,想必趙冰是用了什麽其他的方法,才生下了程朗。
或許程父對趙冰而言不是個好丈夫,但有條件的婚姻,趙冰也可以拒絕。
既然接受,就該面對之後的生活。
“如果你想要兩全其美,打著讓程朗定期來監獄看你的心思,是不可能的。”
“至於剩下的,你自己考慮。”
程姑姑打過電話後,阮芷音就查過程越霖的這個弟弟。
程朗今年不過六歲,不知是不是在方家身份尷尬,性子十分內向。
趙冰有罪,可孩子總是無辜的,既然程慧想要收養程朗,她也沒什麽意見。
只是程越霖畢竟對趙冰有些抵觸,而趙冰在程父出事離婚時還懷著孕,程越霖從未見過自己這個弟弟。
趙冰想讓她收養程朗,再定期過來探視,未免有些異想天開。
——
阮芷音請了一下午的假,探視完趙冰後,又從保姆那兒把程朗接回了家裡。
原本是想讓保姆帶著程朗暫住到她之前的公寓,可方家請的那位保姆有些不耐煩,像是迫切想要甩掉程朗這個包袱。
於是只能先帶程朗回了家。
程朗穿著條淺色背帶褲,有些胖乎,那雙黑溜溜的眼睛,像葡萄一樣圓潤。
他的話很少,默默在沙發上安靜坐了兩小時,才糾結地掰著手指頭,小聲跟阮芷音說了第一句話——
“姐姐,你還會把我送走嗎?”
程朗年紀雖然小,可也知道,方家的人不太喜歡他,也不是他的親人。
至於阮芷音,程朗剛才觀察了好一會兒,似乎對他沒什麽惡意。
而且,這個姐姐長得很漂亮,之前和保姆說話的時候也很溫柔。
程朗不禁生出了些好感。
對上程朗小心翼翼的眼神,阮芷音抿下唇,還是沒辦法欺騙對方,點了點頭:“會。”
“以後你會跟著姑姑生活,她會對你好的,不用擔心。”
在孤兒院生活久了,阮芷音確實對孩子沒有什麽抵抗力。許是因為她瞧著溫柔,那些年紀小的孩子也總愛粘著她。
見到程朗的第一面,她就知道,這是個單純的孩子。
趙冰把他養成這個性子,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
聽到阮芷音的話,程朗像是有些失望,垂下長長的睫毛,懨懨地輕應了聲:“哦。”
門口傳來開門的聲響——
程越霖的身影出現在門邊。
阮芷音提前給他發過消息,說下午有事,沒讓他去接她下班。
她以往也有和人約了逛街的時候,程越霖收到消息時並未在意,直接讓司機把車開回了別墅。
男人脫下西裝外套掛在臂彎,隨意扯下領帶,卸下了一身的清冷姿態。
他邁著悠閑的步子朝樓梯而去,準備先回臥室換身家居服再下來。
可沒走兩步,又察覺客廳氣氛不對,一轉頭,懶散的視線迎面對上程朗怯怯的目光。
大眼對小眼,空氣凝結幾秒。
而後,男人眉峰微蹙,瞥了眼站在一旁的阮芷音。
“呵,阮嚶嚶,你這是——”
“給我搞出來了一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