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風很大。

　傅熙和背著喬希到了山頂，額上竟也出了一層薄汗。

　喬希聽著他呼吸略有急促，尷尬道：“下山我背你？”

　傅熙和瞥他一眼，“然後滾下山？”

　喬希：“……”

　他也沒有那麽廢。

　山頂是個大平台，旁邊有條小路，可以通往一些景點。

　平台周圍有幾家小鋪，如今已經關門。

　剛走上來的時候有些熱，但漸漸的，風就吹得喬希有點冷。

　喬希把臉往衣領裡縮了縮，“現在幾點？”

　傅熙和看了眼時間：“還有十分鍾。”

　喬希在原地跳了跳，笑道：“你平時會這樣出來跟人跨年嗎？”

　傅熙和：“沒有，但除夕夜我媽會突發奇想，要出去玩。”

　喬希：“每年我都跨兩次年，不過每年都沒什麽好玩的。”

　以前的元旦，喬希都在參加跨年晚會，等下班了，跨年也就結束了。

　他回到家裡，也是空空蕩蕩，只有他一人。

　除夕夜，喬希把所有的燈都開啟，把電視放得很大聲，抱著買來的年貨，沉默地看春晚。

　過年，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期待。

　新年好像只是能夠擁有一周假期的日子。

　喬希說著說著，就沒再說話。

　傅熙和看他維持著笑容，眼神卻漫無目的地落在虛空一點，不由得伸手揉了下他的頭髮。

　看著喬希疑惑的眼神，傅熙和又輕輕敲了敲他的頭。

　他好像見不得，喬希不高興的樣子。

　“想出來就出來，不用挑時間。”傅熙和看著遠處燈火，仿佛只是隨口一說。

　喬希摸著頭，愣神了幾秒後，呆呆道：“你上班也行？”

　傅熙和噎了一下，“我上班，你不上班？”

　喬希：“人總有些時候想翹班。”

　傅熙和：“……”

　好半晌，傅熙和都沒說話。

　喬希也不在意，他只是皮一句。

　煙火驟然升空，“啪”一聲，流光四溢，絢爛無比。

　混在煙火之中，有一句微不可聞的、仿若錯覺一般的話。

　——好。

　喬希想去拉他的手就頓在半空。

　他扭頭去看專注看煙火的男人，心中湧上一股衝動。

　喬希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來一個朋友間愛的擁抱吧。”

　傅熙和側過頭，安靜地看著他。

　喬希見他不說話，搜腸刮肚想借口：“我就是……聽說在煙火下擁抱，是某個地方的習俗，在第二年能夠身體健康，財源廣進，彩票中獎。”

　彩、票、中、獎。

　傅熙和：“……”

　喬希：“……”

　草。

　踩雷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

　喬希：“我，那個……”

　他還想說什麽，一個清冷的氣息湊近，溫柔地抱住了他。

　“啪——”

　夜空中煙火絢麗，仿佛有人往喬希腦子裡也扔了一把，炸得他頭皮發麻。

　傅熙和抱得很輕，仿佛真的只是一個禮貌性的擁抱。

　喬希猶豫了一下，回抱住他。

　喬希的鼻腔裡全是傅熙和的味道。

　很淡很淡的男士香水味，仿若融化的初雪，是熟悉的氣息。

　傅熙和的手虛虛搭在喬希的腰上，喬希呼吸都在抖。

　喬希克制住了自己蹭他的衝動，一動不動地僵著，與肢體相反的，是過於活潑的心臟，活潑到在胸腔裡跳踢踏舞。

　完了。

　喬希半是開心，半是鬱悶地想：他想要這個男人，可是這個男人隻想讓他工作。

　傅熙和也沒好到哪裡去。

　喬希不知用的什麽牌子洗發水，一股果香味，讓他莫名想起喬希送給他的那箱麻薯，裡面有個水果味，聞起來很像。

　傅熙和失神了一瞬，回過神的時候，手已經搭上了他的腰。

　本來只是想抱一下，把人摟住之後，他卻一點都不想放開。

　想把人留在身邊。

　想讓他開心。

　想把一切都給他。

　傅熙和看著天際的煙火，豁然開朗。

　他願意大晚上出門只是為了看個煙火，是因為想見他。

　他會聽說他在派出所時，千裡迢迢趕過去，想幫他，想見他。

　他向來不會插手別人工作，卻忍不住開了後門，他想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

　原來他喜歡他。

　一道聲音卻在腦海中響起：“他有喜歡的人了。”

　這是他自己的聲音，無情地告訴他事實。

　傅熙和閉了閉眼，心裡充滿了煩躁。

　對，喬希有喜歡的人。

　就連這個擁抱，也只是朋友間的擁抱，還有那個什麽鬼習俗……

　兩人各懷心思，沒有注意抱了多久。

　直到最後一朵煙火落下，天空歸於寂靜，他們才不約而同松了手。

　被人抱著，身上暖了不少。

　喬希離開的時候，還有點不舍。

　傅熙和還沉浸在剛才的思緒裡，對他說：“想買彩票？”

　喬希：“？”

　傅熙和：“走。”

　喬希：“？？”

　半夜十二點，買個屁的彩票！

　下山的路好走。

　喬希發燙的臉漸漸降溫。

　下山路上他們各自有心事，交談的不多，卻並不尷尬。

　坐到車裡時，傅熙和沒有著急把車開出去，他扶著方向盤說：“元旦三天，本來我想帶你去溫泉別莊。”

　喬希驚訝地看著他。

　傅熙和：“但是何志說你的工作很繁重。”

　喬希：“……草。”

　天堂跌落地獄。

　傅熙和看他一眼。

　喬希：“……你就當沒聽見我說粗話。”

　傅熙和笑了一下：“下次吧。”

　喬希點頭：“好啊，隨叫隨到。”

　傅熙和：“那你，請我吃飯。”

　喬希眨眨眼：“現在嗎？”

　“現在。”傅熙和啟動車，踩下了油門，“你還欠我一頓飯。”

　喬希那點失落一掃而空，“行，你想吃什麽隨便挑。”

　傅熙和看著重新開心起來的喬希，心裡冷哼。

　有喜歡的人又怎麽樣。

　只要他還是單身，他就有機會跟他公平競爭。

　說是隨便挑，但這個點，確實沒多少店。

　最後喬希帶他去吃了烤串。

　喬希本以為他不愛吃這種路邊攤，沒想到傅熙和適應得挺好。

　“看什麽？”傅熙和捏著一串年糕，正要下口，就見他眼睛不眨地看著自己。

　“我以為你不吃。”

　“讀書的時候，也跟同學吃。”

　喬希還挺意外的，“原來有同學願意跟你吃飯。”

　傅熙和：“……什麽意思？”

　喬希趕緊補救：“他們就不怕，坐你身邊沒有妹子來要聯系方式嗎？”

　傅熙和：“……”

　馬屁精。

　傅熙和沉默片刻：“你覺得我，長得……”

　喬希：“好看，從來沒見過這麽好看的人，天神下凡，人間之光……咦。”

　這話好像是他誇他自己來著。

　傅熙和捏著竹簽的手微微用力，面色不驚道：“你覺得……有誰……”

　他皺了皺眉。

　從來沒問過這種問題，傅熙和有點問不出口。

　喬希十分上道，遞過去一串烤牛板筋，笑得十分狗腿：“沒了，除了我自己，你是我見過最帥的人。”

　傅熙和滿意地“嗯”了一聲。

　但是隨後他就高興不起來了。

　既然如此，喬希喜歡的那個人，又是什麽樣的？

　傅熙和猶豫再三，還是沒問出口。

　他不想受刺激。

　吃完，傅熙和把喬希送回音笆。

　喬希心不在焉地想，好像應該試探一下，傅熙和到底是直還是彎。

　傅熙和見他出神，以為還沒玩夠，便說：“等你放寒假，我帶你去玩。”

　喬希高興地說：“好。”

　他敏銳地察覺到，大貓咪有點變了。

　本來只是趴在那等人來摸，現在會主動伸出肉墊。

　不管怎麽樣，都很可愛。

　喬希摸了一把貓咪擺件，語氣輕快：“大貓咪拜拜。”

　傅熙和：“……”

　那種微妙的感覺又來了。

　何志給他留了門，喬希重新回到樂器室。

　喬希想著晚上的擁抱，沒能第一時間投入進去。

　寫了幾段亂七八糟的旋律之後，喬希放棄了，找了一堆圖片發給傅熙和。

　喬：許哥，你挑一張最好看的。

　傅熙和回家之後，才看到喬希發來的信息。

　他發了很多照片，有男有女，類型十分豐富。

　有禦姐，有清秀婉約的小美人。

　男人的五官也各有千秋，有可愛奶氣的，也有桀驁不馴的，甚至有胡子拉碴的。

　有話快說：？

　喬：[可憐]挑一張吧哥。

　傅熙和摩挲著手機，思索再三，發了一張照片過去。

　喬希點開一看，臉慢慢紅了。

　傅熙和發的，是他發在朋友圈的自拍。

　喬希感慨：“你還挺會。”

　……

　喬希這一忙，就忙了很久。

　他花了一周的時間，把兩首歌發給了獨孤最強。

　一首主題曲，另一首插曲。

　插曲他給了獨孤最強兩版，一版是有歌詞的，另一版只有人聲吟唱。

　獨孤最強斟酌再三，用了吟唱版。

　獨孤最強當天給他打了電話：“不錯。”

　喬希當時正在宿舍裡複習，聞言松了口氣，轉了轉筆說：“只是不錯？就沒別的了？”

　獨孤最強惱羞成怒：“滾！”

　他給Joy吹的那堆不重樣的彩虹屁，簡直都快成了他的心理陰影。

　一想到這些被喬希看了，他就無比心塞。

　喬希逗了一句，也沒得寸進尺，“謝謝獨孤老師給我的機會。”

　獨孤最強說：“那也要你自己能把握。”

　掛電話之前，獨孤最強試探說：“Joy那邊，你還發歌嗎？”

　喬希說：“發的，但是我最近要複習，還要錄製地方台的春晚，時間不多。”

　獨孤最強：“你想紅嗎？”

　喬希笑：“說笑了，沒有藝人不想紅的。”

　獨孤最強：“好。”

　喬希這會兒還不知獨孤最強是什麽意思。

　但是有一天下午，喬希在學校外的面館吃麵時，老板娘的手機猛地響起一陣熟悉的旋律，隨後是粗獷的男聲深情忘我的歌聲。

　喬希嗆了一口面：“？？？”

　正好顧意發來信息：喬希，你發財了？買了那麽多推廣？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1-0722:26:50~2021-01-0821:06:5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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