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瓣柔軟的觸感像棉花糖,過電般的感覺從指尖傳來,帶來一陣酥麻感,少年如同受驚的小鹿,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睜大,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眼尾氤氳的紅暈像一瓣被打濕的花瓣,輕而易舉便能勾住人的心魂。
封澈猛地清醒。
待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幹了什麽,他眯了眯眼,銀灰色的瞳孔裡浮上一層濃到化不開的寒霧。
他竟然拋下一大堆正事不做,跑到這裡來浪費時間。
他這是怎麽了?
封澈二十六年的人生裡第一次對自己產生懷疑。
明明是因為對眼前的少年有愧疚,所以才會縱容著他。
可是回憶起這幾天自己的所作所為,一種事情超出掌控的陌生感讓他煩躁不安。
他冷冷道:“自己吃。”
季未然回過神,低頭一看,手裡被粗暴地塞了一隻碗。
???
這人怎麽變臉比翻書還快!
他不明所以地抬起頭。
只見封澈緊抿著嘴角,目光複雜難辨,冷冰冰的面容下似乎隱隱壓抑著……憤怒?
嗐,他就說麽!
果然是裝不下去了。
也是難為他演了這麽久。
“封哥哥,我手好疼,渾身都沒力氣,自己吃不了,你幫幫我好不好?”他眼淚汪汪地看著封澈,嘴裡哼哼唧唧地喊疼,開始肆無忌憚地在老虎頭上拔毛。
封澈瞥他一眼,聲音冷淡地說:“我讓蘇諾過來照顧你。”
季未然委屈巴巴地咬了咬唇:“可是我就想讓你陪——”
然而回應他的卻是一道冷漠的背影和沉悶的關門聲。
季未然眼淚咻地一下收回去。
他端起雞湯一飲而盡,喝完還回味地咂咂嘴,眼睛舒服地眯了起來。
接下來整整一周,他都沒再見過封澈。
·
“死了?”
封澈蹙眉看著下面人傳回來的消息,腦海中回憶起吳舟最後說的那句話。
不知道對方想沒想過他自己的報應竟會先來。
顧遇洲罵罵咧咧道:“說是突發疾病猝死,我可去他媽的!”
吳舟好歹也算實驗室的老研究員,能力非同一般,在帝國科研界也算是排得上號的人物,沒想到對方做事竟然這麽絕,直接卸磨殺驢。
最重要的是,吳舟最後的話說得不清不楚,剛有點頭緒的線索就這麽斷了。
顧遇洲一陣暴躁。
封澈沉思片刻:“家人都安頓好了嗎?”
“放心老大,我已經按你的吩咐提前把他家人轉移走了,肯定安全。”
封澈眸光一寒,輕啟薄唇:“啟動第三級防禦。”
顧遇洲訝異了一下,隨即恍然:“是!”
對方能直接處理掉吳舟,說明在軍區部署的間諜網不止一張。
而且一定深入軍區多年,這根刺,並不好拔出。
關於那個組織的事情,現在已經很少有人再提起,雖然年代久遠到仿佛被時間的塵埃徹底掩蓋,可它卻是人們心中永遠揮之不去的噩夢,只是沒人願意再掀起灰塵,默契地避而不談。
可是無論何時再提起,都仍然會讓人談之色變。
背後的關系網實在太過複雜,尤其現在又有皇室牽扯進來,有任何一個地方出錯都會功虧一簣,要想徹底鏟除,只能慎之又慎。
封澈問:“數據接入了嗎?”
顧遇洲比了個OK的手勢:“各個數據庫都已經檢測到信號,對方沒有起疑。”
只要對方有動作,就可以找到破綻,逐個擊破。
之前被暗算的事情顧遇洲可沒忘,這半年多來老大過的什麽日子他都看在眼裡,幸好現在老大身邊有了季未然,可以幫他壓製毒性。
可那是兩碼事,他不會放過這幫人,總有一天也要讓他們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阿嚏!”顧遇洲沒等想完,鼻子一癢,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
封澈看他一眼,隨口說:“感冒了?”
顧遇洲揉揉鼻子:“沒事,我身體結實,兩天就好。”
“你……”封澈想要關心的話還沒說出口,忽然皺了皺眉,腦海中浮現一個身影。
不知道他現在徹底好了沒有。
這個念頭幾乎是一瞬間出現的,快得他根本來不及思考。
封澈目光一沉,抬眼看了看面前的顧遇洲。
他努力想找到面對季未然生病時的那種擔心,可努力了很久,還是以失敗告終。
最終,他把原因歸結為顧遇洲身體確實很結實,別說是感冒,就連當初腿被人打斷都能背著他爬回軍營,沒吭一聲。
不像某個人,摔一跤都能哭鼻子。
所以顧遇洲現在不需要他擔心,他自然也就產生不了同樣擔心的情緒。
嗯,就是這樣。
封澈用強大的邏輯思維能力成功說服了自己。
“怎麽了老大?”顧遇洲有些奇怪,老大從來都是有什麽說什麽,不會有這種猶豫的表情。
然而不等他多想,對方突然抬頭,用那雙仿佛映著寒星的眼睛直視著他,迸射出冷冷的光,顧遇洲被凍得一激靈。
他一臉懵逼:?
只見穿著一身筆挺軍裝的男人孤冷地坐在那裡,五官線條完美利落,一錯不錯地盯著他,像是在與什麽進行著搏鬥,最終像是極不情願地吐出幾個字:“記得吃藥。”
顧遇洲:???
他小心翼翼地問道:“老大,你是不是和那個誰……吵架了,所以心情不太好?”實在是太反常了!
封澈蹙眉:“誰?”
“還能有誰,你家小然然啊。”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這都一周沒回去了,不是吵架是什麽。顧遇洲理所當然地想。
封澈的眉心擰得更緊了,精準地捕捉到那兩個奇怪的字眼,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我家?”
“啊?不是……”顧遇洲有點懵,不知道重點怎麽歪了,話沒經過大腦就蹦了出來,“不然是我家的?”
封澈臉色瞬間一沉,目光冷冷地瞥著他。
顧遇洲:……
又說錯話了!
·
門口傳來敲門聲,蘇諾每天這個時間都會過來給他檢查身體,季未然放下薯片:“來了。”
他推開門,剛要打招呼:“蘇醫生——”
寧玨站在門口,臉上掛著淡淡的笑:“聽說你生病了,好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