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洛這一覺睡的很不安穩。
她是還有點意識的, 知道這是在寧霧家裡,也知道時間不早了,她得回去了, 但是腦子又沉得很,眼皮也掀不開似的, 她好困,可是一想到來之前跟晉小姐說了晚上會回去的,心中就不安的很, 越想越急,居然在夢裡哭了起來。
“洛兒?是難受了嗎?”
朦朦朧朧間, 她好似聽到了晉小姐的聲音,她呼吸一滯,抽泣聲小了下去, 小小聲地喊了句:“晉小姐?”
她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晉春遲的聲音沒叫她安穩下來,她反而愈發著急了, 竟然從床上坐了起來,淚眼朦朧地要下床回家。
便是在這時, 一個熟悉的懷抱包裹了她,薑洛靜了靜,聽到晉小姐跟她說:“我在的,你先睡, 等下好一點就帶你回家了。”
晉春遲伸手把她抱在了自己的懷裡,柔聲地哄著她, 又去輕輕揉捏她的太陽穴,看著懷裡的女孩兒漸漸舒展了眉頭,香甜地墜入夢鄉, 也一直沒有放開她。
晉春遲是很想直接把薑洛帶走的,尤其是洛兒一邊喊著她的名字一邊喊著要回去時。但這畢竟是寧霧家裡,如果洛兒悄無聲息地消失,不知道會造成多大的混亂了。
今天是寧霧生日,而寧霧是洛兒的好朋友,晉春遲不至於會去攪壞這個晚上。
“小醉貓。”
薑洛先前鬧的很,這會兒在晉春遲懷裡卻乖起來,但這也是一趟一趟的,大約睡了不到半小時,薑洛又幽幽轉醒,晉春遲連忙把她放到枕頭上,在她睜眼前化為小霜龍藏進了枕頭的後邊。
薑洛按著腦袋坐起來,腦子仍然不清醒,卻還記得要回去,她踉踉蹌蹌地走下床,被一扇門攔住了去路,薑洛擰了擰,擰不開,其實不是門鎖的太緊,是她根本就擰錯了方向,她試了試沒打開,便焦躁地拍起門來,寧霧被這邊的動靜引上來,連忙扶住了這隻軟趴趴的小醉貓:“你怎麽醒了?”
薑洛半趴在她肩上,堅持地吐出幾個字:“送我回去。”
怎麽還想著回去!
她覺得自己腦袋都大了,費力地把薑洛扶到床上坐著,見她小臉紅撲撲的,體溫出奇的高,心中咯噔一下,不會是發燒了吧?她摸了摸薑洛的額頭,倏地縮回手去,好燙!她太陽穴突突地跳起來:“你是不是發燒了?”
薑洛迷瞪地看著她,寧霧一拍額頭:“害,我問你幹嘛?我還是去找個醫生靠譜。”
她急匆匆地跑下去找醫生,剛跑到樓下,老爸便過來說:“小霧你是不是還有客人?門口有個女人找你,奇了怪了,大家都快回去了,她怎麽這時候才到?而且我以前好像也沒見過她。”
寧霧疑惑:“客人?我請的都到了呀。”
就算沒到的,也早就送來了禮物的吧?
她滿心奇怪地往門口跑,跑了兩步又回去拉住她爸:“洛洛她好像發燒了,爸你幫喊個醫生,她的體質弱,不能隨便給她吃藥的。”
寧霧她爸便是一驚:“怎麽發燒了?來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我這就去。”
寧霧見她爸拿起了電話,就往門口跑,一看到門外的女人,她便有關門的衝動。
晉晉晉晉晉小姐!
已是深夜,外邊一片寂靜,門外灑落了燈光,倒是沒被黑夜淹沒,但門口站著的那個女人,渾身卻好似凝著比夜還靜的霜冷,和寧霧背後的熱鬧完全是兩種感覺。寧霧咽了咽口水,乾巴巴地笑起來:“晉、晉小姐。”
晉春遲頷首,禮貌性地對寧霧笑了下,還道了句“生日快樂”。哪怕她這般知禮,寧霧也怕她,尤其是想到洛洛在自家喝醉了酒又疑似發燒,她就更怕了。
晉春遲倒是對她的反應見怪不怪,這世上不怕她的生物很少,雖然寧霧的反應大了點,但對於龍小姐來說,這才是正常的反應,她看了眼樓上,開門見山地對寧霧道:“我來接薑洛回家。”
寧霧一聽,兩腿便有些發軟,她捏緊了門框,本想撒謊的,但是不知怎的開口便是大實話:“洛洛她喝了、喝了酒,可能不方便挪動,要不還是讓她在我家住一晚吧?”
“沒關系的,我能帶她回去。”
女人淡淡地道。
寧霧原本還想掙扎一下,但女人只是輕飄飄地看了她一眼,她便是一僵,之後硬著頭皮把路讓開了:“她就在樓上。”
晉春遲忍不住安慰一句:“你別緊張,我雖是個......蛇族,但我不傷人。”
寧霧微微鎮定下來,她其實是知道晉小姐應該不是個壞人的,不然洛洛也不會那般喜歡她,還跟她處的那樣好,但......她就是害怕啊,天知道她為什麽這麽怕晉小姐。
她把晉春遲帶到二樓,指了指裡邊的房間,猶豫了一下,又說了實話:“她可能發燒了,對不起,可能是那杯酒的關系,我、我已經請醫生過來了。”
晉春遲已經推門走了進去,空氣中留下一聲平靜的:“無妨。”
薑洛這會兒正靠在牆上,有些難受地等著寧霧來接她,寧霧剛剛說了,等下就送她回去的,不過,寧霧沒來,她居然看到了晉小姐。
薑洛不相信地揉了揉眼睛,看著走進來的那個女人,晉春遲點了點頭,沒有廢話地把她抱起來:“我來接你回家。”
薑洛暈乎乎地抱住她的脖子,嘟囔了一句:“我是不是還在做夢啊?”
晉春遲無奈一笑。
片刻之後,寧霧張大了嘴巴,看著先前一直跟她鬧來鬧去的那個小壞蛋乖乖地縮在了晉小姐懷裡,被女人抱了出來。
寧霧喊了她一聲:“洛洛?”
這是醉著還是醒著的?
薑洛的小腦袋抵在晉春遲的肩頭,對寧霧的呼喊沒有反應,晉春遲知道這姑娘實際上還是醉著的,恐怕真以為自己在做夢,便對寧霧輕聲說了句:“她睡著了,今晚謝謝款待,她看起來玩的很開心。”
她雖然總給人以清冷的印象,但這樣笑起來,笑意卻和煦溫柔,眼中也瞧不見半點責怪,她本來也只是為了光明正大地帶走薑洛才出現在寧霧面前的,沒有想過給寧霧添堵,便盡量地表達出善意,希望這個別家的小貓不會在過生日的日子生出不愉快來。
寧霧見她真的沒有生氣的跡象,不由松了口氣,追著她往外邊走了走,也是奇怪了,抱著薑洛那麽一隻沉沉的醉貓,晉小姐居然還能走的那麽快,簡直大步流星,寧霧追上她都有些吃力。
“醫生等下就來了,真的不要讓他給洛洛看了再回去嗎?”
晉春遲腳步沒停:“薑洛她沒事的,只是喝酒以後反應比較大,不是發燒。”
薑洛究竟有沒有生病,一直陪在她身邊的巨龍又怎麽會不清楚?還是那杯酒鬧的。
“真、真的嗎?”
“嗯,等下酒氣散了就好了。”
寧霧看了眼淡定的女人,不知怎的也平靜下來,她看晉小姐似乎就打算這樣抱著洛洛離開,路邊也沒停有車,不由問了句:“我家有車,要開一輛回去嗎?”
晉春遲:“謝謝,我自己有辦法的。”
“好、好吧。”
寧霧以為她是打算打車,就又提醒了一句:“那邊那個路口容易打到車。”
晉春遲看了眼她指的方向,輕輕頷首,抱著薑洛過去了,漸漸消失在了寧霧的視線裡。
寧霧飄飄忽忽地回到家,忽地一拍腦袋:“晉小姐也不是那麽可怕嘛。”
她會在深夜來接洛洛回家,還會那麽溫柔地抱著醉酒的洛洛回去呢。而且,晉小姐抱著洛洛的時候,洛洛額頭上的薄汗都蹭到晉小姐衣服上了,晉小姐也沒什麽不快,還小心地騰出手來給洛洛細致地擦了汗。
啊,想想就又開始羨慕洛洛了。
這樣的情人,雖然是用錢買來的,但也打著燈籠也找不著吧?
“是我。”
萬籟俱寂,象征著夜晚的黑暗悄無聲息地纏繞在城市的每一處,路邊的夜燈有些昏暗,不知已兢兢業業的工作了多少年,抱著薑洛由路邊拐入一側的暗巷中時,屬於兩人的小小空間裡,類似的對話不斷地傳來。
“你真的來接我了?還是我又在做夢呢?唔,我肯定是在做夢了。”小貓醉乎乎地跟“夢裡”的晉小姐說話。
那女人這般回答她:“你明天醒來就知道是不是夢了。”
薑洛窩在她懷裡,漿糊一般的小腦袋努力地理解了這句話,深覺有理地點了點頭,忽而又有些泫然欲泣:“還是不要醒來了,要是明天發現這是夢,我就不知道該怎麽回去跟晉小姐說了。”
晉小姐跟她道:“你想怎麽跟她說都行。”
薑洛:“真的嗎?”
“真的。她不會怪你的,而且......她知道你很努力地想要回去了。睡吧,睡一覺就好了。”
女人的安慰比什麽都管用,薑洛終於放下心來,有些撐不住地又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