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很想一直陪在沈裴身邊等對方醒來, 但作為此次考核的特邀嘉賓,鍾弈到底還是被主辦方三請四催地叫去了後台做準備。
所以當病房裡的沈裴被鬧鍾叫醒時,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禮服筆挺的鍾上將, 而是金毛犬般滿臉燦爛的愛德華。
“好兄弟, 你可終於醒了,”憋了太久沒有說話,愛德華一見沈裴睜眼, 立刻嘰嘰喳喳地打破了安靜, “快起床快起床,頒獎儀式快開始了,你這個主角可不能缺席。”
“愛德華?你怎麽在這兒?”暈眩的症狀明顯通過睡眠和藥劑的調整消減許多, 沈裴坐起身,卻意外發現自己襯衫的紐扣被人系到了頂端。
除開這點,連他先前進入醫療艙時赤著的腳, 也被人套上了一雙純白的新襪子。
非常清楚這種幼稚且充滿佔有欲的變化是出自誰的手筆,黑發青年假咳兩聲, 用手遮住上揚的唇。
完全沒有看破室友敷衍的演技, 愛德華手忙腳亂地倒了杯水:“是鍾上將叫我來的, 他說你受了傷在這躺著,醒來以後肯定想看到熟人。”
“謝了。”好歹是大學四年關系最親近的室友,沈裴接過水杯潤了潤喉, 倒也沒和愛德華過多客套。
抬頭瞧了眼病房裡的電子鍾,從室友口中得知儀式開幕時間的黑發青年,隻隨意洗漱一番,便換上疊放在一邊的新校服去了會場。
因得跟拍攝像頭早已將青年斬殺蟲族女王的高光場景實時轉播,再加上他之前積累的分數,縱然官方還沒有正式公布排名, 可沈裴這個第一已經毫無懸念。
是故,在沈裴去往會場的這一路上,幾乎每個出身第一軍校、或眼熟或陌生的學生,都對他揚起了友善的笑臉。
——軍校的凝聚力本就要比普通大學更強一些,如今沈裴代表母校拔得頭籌,當然會讓他們與有榮焉。
尤其是在厲昌發生了那樣丟Alpha面子的醜事以後,沈裴所贏下的這份榮譽,就更顯得異常可貴。
包括剛剛和戀人離心的柳寧,都出現在了人潮湧動的會場。
“恭喜。”大大方方地向沈裴表示祝賀,他語氣真誠,眼眶卻微微泛紅,顯然是私下裡偷偷哭過。
趁著愛德華去和其他同學說話的空檔,柳寧壓低音量,稍稍湊近了些:“……抱歉。”
盡管昨晚、包括前世發生的一切並非出自他本意,但歸根結底,他都和沈裴的遭遇脫不了乾系。
借由身體不適躲在病房拒絕露面,沒辦法將厲昌帶到沈裴眼前的柳寧,只能親口表達這一份歉意。
幾乎在同一時刻感到有抹的冰冷視線落於自己脊背,沈裴無意識地後退一步,拉開了和柳寧的距離:“那件事,與你無關。”
向來是恩怨分明的性格,沈裴非常清楚,哪怕是看似與攻略者同一陣營的主角,也不能粗暴地一概而論。
或許剛重生的他對柳寧多少還有些怨憤,可對方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已然解開了沈裴心底剩余的疙瘩。
畢業在即,大家以後橋歸橋路歸路,不會、也不必再有什麽交集。
搖頭製止柳寧接下來的道歉,黑發青年轉身走向自己的位置,徹底為“前世”畫上了句號。
往事已矣,現在值得他重視的,便只有當下。
高台之上,一心等著替自家Omega頒獎的鍾弈不斷用視線掃向左側方陣的人群,頭一次覺得把冠軍留到最後宣布的規則如此智障。
幸而,因得有各個軍團的高層在場,那些往常最愛長篇大論的政客們,終是不情不願地,把羅裡吧嗦的致辭砍短了一半。
足足等了四十分鍾才等到沈裴上台,耐心耗盡的鍾上將,到底還是借著頒發證書的機會,以公謀私地抱住了對方。
裁剪得當的禮服極好地襯托出了男人的寬肩長腿、狼背蜂腰,無視其他同僚錯愕的目光,他滿是期待地,貼近青年耳邊問道:“如何,還滿意嗎?”
內心瘋狂給這件禮服的設計者點了一萬個讚,腦海裡轉過無數馬賽克畫面的沈浪浪,相當“羞澀”地點了點頭。
耳邊一片嗶嗶嗶嗶的0049:……
好家夥,總感覺它離小黑屋越來越近了呢。
但許是冥冥中有誰聽到了它的怨念,順利結束實戰考核的沈裴,遠沒有0049想象中那樣輕松。
各大軍團的面試邀約、檢測理論知識的論文答辯、還有最讓宿主頭疼的體測……銀河歷2653年的6月,就這樣在沈裴和所有畢業生的忙碌中匆匆度過。
七月流火,等沈裴將計劃表上的所有任務用紅筆劃掉,他手中已經多了第一軍校的畢業證書。
曾經在黎明前絕望自殺的畫面似乎成了遙遠模糊的泡影,綜合績點最高的他,甚至還作為學生代表,發表了畢業演講。
打包將所有行李交給速運機器人帶走,愛德華瞧了眼空蕩許多的宿舍,一把攬住沈裴的肩膀:“怎麽樣?在校最後一天的散夥飯,沈學霸到底是來呢來呢還是來呢?”
顧及著自己Omega的身份,沈裴素來和班上的其他同學沒太多交情,縱然這次聚會的由頭聽起來很有意義,可他心裡,其實更想去見另一個人。
“哦哦哦,擔心弟妹是吧?”仗著比青年早幾個月出生佔了輩分的便宜,愛德華清清喉嚨,難掩八卦地攛掇,“咱們軍校出身的Alpha都規矩得很,你直接把弟妹帶來不就完了?”
一直沒找到機會和對方解釋的沈浪浪:……弟妹?
我真怕他掏出來比在場各位都大。
本著尊重伴侶的原則和一點點想捉弄人的惡趣味,黑發青年終究還是在室友期待的目光中,給鍾弈發了條簡訊:
【畢業聚餐,你要來嗎?】
沒過幾秒,他的通訊器便是一震:【當然。】
【不過我現在離首都星還有幾個小時的路程,可以提前申請個壓軸出場的機會嗎?】
知道對方這半個月都在聯邦邊境執行任務,沒法兒第一時間見到鍾弈的沈裴,也松口應下了愛德華的提議。
然而此時的沈裴,到底還是低估了“鍾弈”這個名字對軍校生的影響力。
當腰間配槍、匆忙到連軍裝都沒換的男人敲開房門那一瞬,包廂裡所有喝醉的、唱嗨的畢業生們,統統在同一秒鍾清醒過來。
???
雖然這最後一頓散夥飯確實有宴請導師的習慣,但他們當中,又有誰能請得動這位曾經的鍾教官?
“沈裴?”悠揚的伴奏接近尾聲,精準在燈光昏暗的包廂中找出那道熟悉的身影,男人聳了聳肩,態度親昵地問,“我來晚了沒?”
瞬間成為全場焦點的沈浪浪:……
認命地繞過一個個呆滯的同學上前“迎客”,他壓低音量揶揄,尾音略顯含糊:“怎麽穿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來掃黃的呢。”
“還不是怕錯過你人生中重要的畢業時刻,我這可是第一次以家屬的身份出席,”自然地和青年咬耳朵說了兩句小話,鍾弈攬過沈裴肩膀走進包廂,鼻靈眼尖地挑出對方先前用過的酒杯,“來晚了,我先自罰三杯。”
“嘩啦——”
烈酒和冰塊的撞擊聲終於喚回了在場所有人的思緒,愛德華雙眼放空,表情呆滯:“這、這是弟妹?”
這分明是能把所有Alpha襯成弟妹的大哥好嗎?!
“如果你是指我現任戀愛對象的話……”臨時起意的惡作劇圓滿成功,黑發青年暗暗忍笑,“他確實是。”
轟隆。
仿佛突然被人投放了一枚威力巨大的粒子炮,原本安靜的包廂立刻炸開了鍋。
準確抓住青年先前話中的重點,端起假笑的男人在一片混亂中看向沈裴:現任?
看來某個熱衷於氣他的小混蛋果然很需要教訓。
難得肯主動回答大多數來自同窗的、善意的提問,有家屬來接的沈浪浪,名正言順地翹掉了之後的環節。
想起對方手邊酒的度數,鍾弈垂眸看向靠著他走的青年:“我來之前,你喝了幾杯?”
——除開醉酒,他實在很難想象,一向別扭的某人,會如此坦然地展露對自己的依賴。
“一杯。”將身體的大半重量交付給對方,黑發青年臉色泛紅,眼神卻清明得很。
親眼瞧見男人無奈搖頭替自己拉開車門、擺明了一副不信的架勢,他倏地站直,一個用力將對方推倒在副駕駛位:“怎麽?鍾上將這是不相信我了?”
被製服包裹的圓潤左膝好巧不巧地跪在□□的空位,鍾弈順著慣性後仰,眸色明顯地暗了幾分:“沈裴,你喝醉了。”
“我、很、清、醒,”一字一頓地說完這話,黑發青年單手撐住椅背,俯身湊近男人的唇,“鍾弈,就在三小時前,我取消了切除腺體手術的預約。”
勉強維持平穩的呼吸猛地一滯,鍾弈心臟狂跳,很清楚這代表著什麽。
“聽說只有被完全標記的Omega才能進第九軍團,”當著男人的面將平時甚少離身的抑製劑丟到後座,總算忍到畢業解禁的沈浪浪呼出一口帶著酒香的吐息,輕輕咬住對方的唇,“看在我如約拿了全校第一的份兒上……”
“長官,幫幫忙吧。”
作者有話要說: 0049:(面無表情)你說的忙是什麽忙?
裴裴:嘻嘻。
當當當當,二更完畢。
日常比心,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