啵崽是在晚飯前發現沙發縫裡的銀行卡的。

　他雖然才五歲，但自尊心很強。下午沒認出奶奶一事讓他深受打擊，從站台回來就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發呆。

　坐著坐著，感覺沙發下有樣東西硌著他小肥屁股了。

　伸手壓了壓，摸出了一張卡。

　啵崽是認識銀行卡的。

　他自己就有一張，綁定著他的小金庫。

　他知道這麽薄薄一張卡面裡會有很多很多錢。

　他的卡在爸爸那兒，爸爸不會把卡亂放……啵崽想到剛剛奶奶在這兒坐過，心裡立馬有了答案。

　——奶奶把卡落這兒了！

　肯定是隨手放包裡，結果拿東西的時候不小心掉出來，又剛好掉在了沙發縫裡了。

　小偵探搖搖頭，把卡丟到沙發下。

　他和爸爸每天都在裝窮，如果被媽媽看到奶奶的這張卡，他和爸爸就裝不下去了。

　還好他發現得早！

　小胖墩驕傲地挺了挺胸膛。

　他朝廚房看了一眼，趁謝亦舒忙活的工夫，噠噠噠跑去臥房，用自己的小光腦給葉婉發了條消息。

　【啵崽：奶奶，你把卡落下了。】

　【啵崽：啵崽幫你藏好了，你下次記得拿。】

　專程去送錢的葉婉：“……”

　她不能功虧一簣，揉了揉額角，回復：【那是奶奶故意藏沙發裡的，是給你媽媽的。】【葉婉：你把它交給你媽媽。】

　啵崽坐在床邊，小短腿悠哉地晃啊晃。

　看到葉婉給他發了消息，飛快點了點，側著小胖臉認真聽Tori給他念。

　聽Tori一字一頓地念完，啵崽胖胖的小身體僵住了。

　他不敢置信地又聽了一遍，半晌，放下小光腦，同手同腳地走出臥室，回到沙發前，趴下朝裡看。

　銀行卡被他丟到了最裡面。

　啵崽努力伸長胳膊，閉著眼睛，用小胖手在沙發底下摸索，摸了半天也沒摸到銀行卡。

　他急了。側了側身，換了個姿勢，小短腿一蹬，再次伸長小胖胳膊，使出吃奶的勁兒

　還是沒摸到。

　啵崽收回手，又重新趴著看了看距離。

　對比了一下距離和胳膊長度，不得不承認：

　他胳膊太短了。

　要是他的胳膊能再長一點，或者有什麽比他胳膊長的……小胖墩思路一頓，拍拍屁股站起身，低下小腦袋。

　目光落在自己爭氣的腿上。

　有了√

　小胖墩在客廳賣力夠銀行卡時，謝亦舒在廚房準備晚飯。

　他昨天買了兩袋兒童營養彩色小餛飩。這是除了面條外，他最擅長的一道菜。只要多放點水、看好時間、不時用筷子推動一下，就不用擔心沾底和露餡兒。

　燜餛飩的時候，他又煮了兩個雞蛋。

　等雞蛋和餛飩都端上桌，謝亦舒喊了聲“啵崽”，叫小胖墩來吃飯。

　小胖墩沒有回應。

　“啵崽？”謝亦舒放下杓子，朝客廳走去，看到在沙發下游泳般奮力掙扎的小胖崽，愣住了，“……啵崽，你在做什麽？”

　啵崽掙扎的動作一頓。

　小男子漢的自尊心不允許他回答這個問題。

　“啵崽、啵崽……”小胖墩紅著眼圈，挽尊道，“啵崽在游泳、仰泳……”

　仰泳？

　謝亦舒想了想，蹲下拍拍小胖墩的肩膀，配合道：“啵崽，你先上岸吃晚飯，吃好飯，再在沙發上仰泳。”

　秋天地上冷，不能一直躺地上。

　“小爸，你先吃吧，啵崽再遊一會兒。”

　小胖墩鼻子靈，老早就聞到芝麻油的香味了，只是礙於眼下出不來，所以只能一邊裝出仰泳的樣子，一邊忍痛逞強道，“啵崽不餓，真的不餓……”

　小胖墩的表情藏不住小心思的。

　明明饞得不行，卻硬說自己不餓。

　結合眼前的場景，謝亦舒想到一種可能，試探道：“啵崽，你是不是卡住出不來了？”

　啵崽難為情地捂住小胖臉。

　果然是卡住了。

　謝亦舒啞然失笑。

　他站到小胖墩身後，挪開茶幾，架住他的兩個小胖胳膊，放輕動作，平移著往外一拖。

　小胖墩被牢牢卡著，紋絲不動。

　謝亦舒想了想，換了個方法，走到沙發前：“啵崽，我喊‘三、二、一’抬沙發，你往外縮。三、二、一……沒關系，我們再試一次……三、二、一……”

　兩分鍾後，被成功解救出來的小胖墩縮在謝亦舒懷裡，啪嗒啪嗒掉眼淚。

　他又一次在媽媽面前丟臉了。

　啵崽攥緊小胖手，傷心欲絕。

　謝亦舒以為小胖墩是在後怕，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背：“好了，沒事了，已經出來了。”

　是他大意了。

　他以為煮個餛飩的工夫，讓小胖墩一個人呆客廳不會發生什麽意外。

　沒想到小胖墩會把自己卡在沙發下面。

　這種危險情況得杜絕，謝亦舒想了想，溫和地問小胖崽：“啵崽為什麽會想到把腿伸到沙發下面？”

　啵崽含著眼淚，老實回答：“沙發下面有東西，啵崽用手夠不到……”

　所以就想到用腳。

　謝亦舒哭笑不得。

　他輕輕捏了捏啵崽帶著淚痕的小肥臉蛋，讓小胖墩坐在沙發上，起身去陽台拿了晾衣杆，溫和道：“小爸教你遇到這種情況該怎麽辦。”

　他趴在地上朝沙發底看了眼，裡面的確有樣東西。

　又用晾衣杆排了排，很快把裡頭的東西勾了出來。

　“看，這樣就出來了。”

　謝亦舒聲音一頓。

　他沒想到會是一張銀行卡。

　謝亦舒翻到背面，“持卡人”那兒沒有寫姓名，“密碼”那兒貼著一張小字條，寫著四個小字：啵崽生日。

　字跡很清秀。

　不是顧延之的字跡。

　謝亦舒腦海中跳出顧母的身影，問啵崽：“啵崽，你發現這張卡的時候，它就在沙發下？”

　啵崽搖搖頭，笨拙地扣了扣沙發縫：“一開始是在這裡。”

　他低下小胖臉：“後來被啵崽玩到沙發下面去了。”

　那應該就是顧延之的母親留給他們的。

　謝亦舒看著手裡的銀行卡，有些為難。

　雖然顧母讓他不要告訴顧延之她今天來過，但銀行卡的事情，他也不能瞞著顧延之。

　謝亦舒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給顧延之發了消息：【你媽下午來過，留了一張卡。】等回復的時候，謝亦舒查了一下卡裡的金額，發現裡頭居然有五萬星際幣。

　謝亦舒抿了抿唇。

　他知道顧延之的家境不太好。對顧母而言，這五萬星際幣應該是她這些年一點一點攢下來的積蓄。

　他這麽想著，便又發去一條：【卡裡有五萬，太多了。】拋開別的不考慮，謝亦舒是想把這張卡還給顧母的。

　他和顧延之都有工作，照理說該盡贍養老人的義務，而不是繼續用上一輩的積蓄。他知道顧延之的驕傲，所以他能肯定，顧延之的想法和他一樣。

　但考慮到顧延之和家裡的關系……如果他們把卡還回去，說不定會顯得生疏，反而傷了顧母的心。

　謝亦舒想，如果顧延之準備把卡還回去，那他們就找個周末，帶啵崽一起去，買點顧母喜歡的水果、顧父喜歡的茶葉，跟顧父顧母說，他們現在錢夠用，這錢還是放顧母那裡，讓顧母替他們保管。

　如果不還，那這卡就放在這兒，作為積蓄，不到緊要關頭不能動。

　想這些的時候，光腦震動了一下。

　是顧延之的回復。

　【顧延之：收下吧，這是她給你和啵崽的見面禮。】也就是不還。

　謝亦舒飛快回復：【好。】

　【謝亦舒：那就作為積蓄存著，不到緊要關頭不動它。】顧延之看著謝亦舒發來的消息，停頓了一下，刪掉待發送欄裡的“正好我有個朋友最近在低價轉讓二手車，有你喜歡的諾頓T37，我問他買應該能做到五萬以下”。

　回復道：【好。】

　顧延之本來想趁這個機會把一直停車庫的T37開出來。

　這樣他就可以天天接送謝亦舒和啵崽上下班、上下學，而不是每天送他們去站台乘坐巴士。

　小舒怕冷，現在氣溫還好，等再過兩個月，天氣降溫，站台等車就會變成一種煎熬。

　但現在看來，買車的事還得再推遲幾天。

　不過再推遲，也就是這幾天的事了。

　顧延之放下光腦，重新看向光屏。以管理員的身份，登錄星星直播的後台，找到“舍予”，用官方帳號給謝亦舒發了一封私信。

　私信裡，是全網獨一份的簽約邀請。

　與此同時，三葉產權部的負責人也在星星直播注冊了一個帳號，私信“舍予”詢問泡泡浴球、軟糖皂這兩項專利的報價。

　他們葉董說了，不管對方報價多少，都要拿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