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城把剛剛那段遊戲記錄又調出來回放了一遍,確定那個有效狙擊是舍予老師的戀人打出來的後,深深地迷茫了。
他在遊戲區縱橫那麽多年,見過不少人為愛裝逼,但真沒見過像顧先生這樣為愛裝菜雞的。
章城心情複雜。
真正的新手在面對剛剛的混戰時,應該表現得像舍予老師那樣,緊張地拿著槍盲掃,掃到算運氣好。
而像顧先生那樣精準給一槍,再漫不經心地放幾十個空槍的……該不會是大佬馬甲吧?
章城忍不住問:“顧哥,你以前玩過這個嗎?”
問題剛問出口,章城就後悔了。
他真蠢,問這種問題,想也知道舍予老師在邊上,顧先生就算玩過也會說沒玩過。
果不其然,顧延之回答:“今天是第一次玩。”
顧延之是實話實說,奈何章城不信。他不信有人第一次玩就能把“特種”玩得這麽好。
不過不信歸不信,章城也很識趣,沒把這個話題繼續下去。
謝亦舒卻誤會了。
他以為是顧延之玩得太差,章城看不下去了。
他關了自己這邊的麥克風,小聲跟顧延之說:“大家第一局都是這樣的,多玩幾局就好了。”
“過會兒要是再遇到剛剛那種戰況,你不要緊張,站我身後瞄準他們一個打。”
“反正我是重裝,可以多挨幾下的。”
顧延之自然不會讓謝亦舒挨子彈,但聽到戀人要他站在他身後,說要保護他,還是心情很好地乖乖點頭:“嗯。”
通過顧延之這邊的麥克風旁聽到整段對話的章城:“……”
母胎單身的他覺得有被虐到。
謝亦舒和顧延之說話,手裡的動作沒停下。他操作著重裝,在地上那堆機甲殘骸裡挑挑揀揀,找到顧延之能用的裝備就卸下來,安在“特種”身上。
章城玩的是狙擊裡的“鷹眼”。狙擊適配的裝備一向比較少,再加上太多裝備會降低“鷹眼”的敏捷度,所以隻撿了個能源槍備用。
他把自己的彈匣庫補滿,看到謝亦舒把剩下的彈匣都交給了顧延之,忍不住道:“舍予老師,你自己也留一點。”
全給這個男人也太浪費了!
“我這兒還有。”謝亦舒解釋,“顧言子彈消耗得快,多裝一點,就不怕過會兒對上敵方時沒子彈了。”
而且子彈多一點,打到對方機甲可能性也高一點。
他開局到現在已經有兩個有效狙擊率了,顧延之還沒打中過。
這是顧延之的第一局,謝亦舒希望他能有個好戰績,重拾自信。
再一次被虐到的章城:“……也是。”
他看著面前兩台機甲,點開控制面板,檢查他給“鷹眼”做的改裝。
——為了在埋伏的時候能更好地隱藏自己,他特意讓改裝鋪的人上了暗漆。
但現在,他覺得自己特別亮。
謝亦舒他們沒有在這塊地方多作停留。
他們收到指揮下達的新任務,前往西南方向支援其他小隊。
等他們到時,那邊已經陷入混戰。
在這場混戰中,章城再次目睹顧延之站在舍予老師身後,隨手幫舍予老師解決掉一些舍予老師沒發現的“小麻煩”。
——打掉對著舍予老師的武器裝備,在其他隊友朝能源艙/駕駛室補槍後,奢侈地朝旁邊的空地浪費子彈。
半個小時後,謝亦舒操作的重裝被對方一台機甲的自爆波及,提前出局。
沒有了謝亦舒的保護,顧延之也“一不小心”地被對方擊中,飛快出局。
因為章城還在遊戲,所以謝亦舒和顧延之都沒退出,而是留在一邊觀戰。
一個小時後,遊戲結束。
他們陣營剩下的人數比對方多出七個,拿下了勝利。
戰績出來,章城靠著在前線出色的有效狙擊穩坐第一。
謝亦舒拿到四個有效狙擊,名次不上不下。顧延之也有一個有效狙擊,沒有淪為墊底。
謝亦舒在遊戲時沒聽到顧延之說“射中了”,所以還以為戀人一台機甲也沒打中,看到戰績裡的“有效狙擊:1”,有些驚喜:“顧言,你擊中了一台!”
顧延之配合謝亦舒的反應,露出意外的神情。
他想了想,跟謝亦舒解釋:“可能是剛剛混戰的時候無意擊中的。”
“那也很不錯了!”謝亦舒認真誇獎自家戀人,“我昨天第一次玩一個有效狙擊都沒有。”
洞悉一切的章城忍住發言的欲望,向二人提議:“……再來一把?打完吃午飯。”
三人很快進入新一輪遊戲。
這次的地圖是“現代城市”,戰場在居民區。
章城前期在後方,後期被調去前線,憑借出色的狙擊能力,帶著整個陣營翻盤。
謝亦舒依舊是一邊鍛煉自己,一邊保護顧延之,顧延之這次搶到了重裝,和謝亦舒一起運輸物資,偶爾卷入敵己兩方戰鬥,站在謝亦舒的重裝後朝對面放兩槍。
謝亦舒這局的有效狙擊比上局高,但因為誤傷平民扣了分,導致戰績排名依舊處於中遊。
顧延之這局有效狙擊為0,但因為沒傷到平民也沒傷到城市建築,所以奇跡般地又沒墊底。
對於這樣的結果,謝亦舒再次毫不吝嗇地給出自己的肯定與誇獎。
章城的外賣到了,約了一個小時後再連麥,下了線下樓拿外賣。
謝亦舒和顧延之也退出了遊戲。
謝亦舒打算再看一會兒章城發給他的遊戲視頻,學習大佬們的操作,以便下午打匹配的時候更好地保護自家男朋友。
顧延之去廚房給他和自己下餃子。
大學在外面生活四年,顧延之也會做些尋常的菜式。
雖然到現在又好幾年沒碰過了,但這陣子邱姨不在,進廚房的次數多了,多多少少又找回了點感覺。
他打算下點水餃,在給自己和謝亦舒煎兩個荷包蛋。
水沸騰時,顧延之褲袋裡的光腦震動了一下。
是朋友打來的電話。
顧延之一邊往鍋裡下水餃,一邊點了接通,方子遇的聲音在光腦裡響起:“你玩《最終戰場》了?我這邊訊信列表有你了。”
顧延之“嗯”了一聲,拿鍋鏟攪了攪水餃,防止它們粘在一起。
“你怎麽突然玩了?之前我和沈定拉你,你說不感興趣,現在感興趣了?要不要我和沈定帶帶你?趁我們還能帶你。”
方子遇的氪金大號在《最終戰場》的玩家排名裡很靠前,在遊戲裡也是報個ID就有人認識的存在。
但他領略過顧延之變態的適應能力,高中時見證過顧延之在一局遊戲裡從入門到出師,所以不敢把話說得太滿,在說完“帶帶你”後還補了一句“趁我們還能帶你”。
顧延之回憶了一下,依稀記起《最終戰場》內測時,方子遇和沈定問他玩不玩的事:“沒有突然感興趣,小舒在玩這個。你和沈定玩你們的,小舒會帶我。”
遊戲裡已經有個燈泡在了,不需要再來兩個。
多年來的經驗告訴方子遇,這個時候應該轉移話題。
但對《最終戰場》的愛和強烈的八卦心讓他不自覺就問了出來:“你家那位也在玩?玩得怎麽樣?什麽級別了?”
“他昨天剛開始玩的。”顧延之蓋上鍋蓋,慢條斯理地把謝亦舒數次在遊戲裡保護他的場面描述了一遍,總結道,“他玩得很好,早上兩局排名都在前三十。”
方子遇聽著覺得有點不對勁:“那你呢?”
顧延之沒太關注自己的名次,回想了一下,漫不經心道:“一個倒五,一個倒七吧。”
“……真實成績?”
“不是。”
扮豬吃老虎的行為令人發指。
方子遇知道自己的發小狗,但沒想到會這麽狗。
鍋裡的水餃煮得差不多了,顧延之把火調小,問光腦那頭:“還有事嗎?沒事我掛了。吃飯。”
方子遇連忙道:“還有一件事。”
他怕顧大少爺掛電話,也不賣關子了,直接道:“我和沈定下周回主星,聚聚?帶上你家小舒和小胖子一起?”
顧延之停頓了一下:“行。”
他當初本來想等畢業,換回真實身份,再把父母和朋友介紹給謝亦舒。
但現在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把真實身份告訴小舒。
“餐廳我定,你和沈定穿得普通點,打車過來。”顧延之補充,“自己想個職業。”
完全忘了顧大少爺在裝窮一事的方子遇:“……好。”
“對了。”方子遇小心翼翼地問,“什麽叫穿普通點?”
顧延之想了想自己在超市裡買一套衣服的標價,輕描淡寫道:“全身上下不要超過一百。”
雖然比不上首富兒子,但也是養尊處優長大的方家少爺:“??”
別說全身上下不超過一百了,他單件也沒有低於一百的。就連內褲都超了。
“要不這樣,你跟你家小舒說,我是這幾年突然被親生父母領回去的富二代?或者說我爸媽突然繼承了遠方親戚的一大筆遺產?這幾年了突然暴富了。”
“還可以說,我跟你是朋友,本來沒錢,但這幾年傍上了沈定這個金主富二代,就有錢了。”
方子遇腦洞大開,越想越覺得自己這個提議可以:“你覺得怎麽樣?我和沈定也穿普通點,萬把塊吧,這樣貧富懸殊也不會太大。”
顧延之沒說話。
他滿腦子都是昨晚謝亦舒落在他臉頰、唇邊的一個又一個帶著憐惜的輕吻。
不會打遊戲的小保安需要戀人的保護。
在過得風生水起的朋友面前,有了心理落差的小保安是不是更需要戀人的憐惜和呵護?
顧延之覺得自己有些上癮了,勾起嘴角,壓低聲音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