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亦舒再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一點。

　啵崽坐在客廳地毯上堆積木，看到他下樓立刻丟下手裡的玩具，小炮彈似的衝進他懷裡，踮腳抱住他的腰：“小爸！”

　謝亦舒還沒恢復到平時的狀態，被這個實心胖崽一撲，一股難以言喻的酸軟感從腰部以下傳來。

　謝亦舒輕輕倒吸了一口氣。

　啵崽本來是想衝過來撒嬌的，聽到謝亦舒抽氣，呆了一下。

　想到爸爸跟他說小爸因為陪他在遊樂中心玩而被累到了，小胖崽頓時一動也不敢動，隔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問：“小爸，你還好嗎？”

　【余下在作話】

　作者有話要說： 他每次玩得再累，睡一覺就能滿血復活。

　他以為小爸也會像他一樣，睡一覺就好了，沒想到小爸睡了一覺還是沒恢復過來。

　是不是因為昨晚沒睡好啊？

　啵崽胖嘟嘟的小臉上露出擔憂的神情。

　謝亦舒臉皮子薄，如果不是剛剛沒做好準備，他絕不可能在小胖墩面前表現出不對勁。看到小胖墩臉上的擔憂，連忙道：“小爸沒事。”

　真的嗎？

　啵崽有些狐疑，仰著小胖臉仔細觀察了一番謝亦舒的臉色，覺得小爸的神色和平常沒什麽不同才放下心來。

　胖胖的小身體也跟著放松下來，小胖崽“虛弱”地倒在謝亦舒懷裡，奶聲奶氣地撒嬌：“小爸，啵崽好餓。”

　謝亦舒笑著捏了捏兒子的小肥臉蛋：“沒吃午飯嗎？”

　沒想到小胖崽真的“嗯”了一聲。

　“小少爺要跟謝先生您一起吃午飯。”邱姨提著洗衣籃從陽台走過來，有些無奈，“先生也還沒吃，他在書房。謝先生您去叫一下他吧，午飯稍微熱一下，馬上就能好。”

　謝亦舒點點頭，拍了拍胖崽的小腦袋：“啵崽先去洗手吧。”

　小胖墩聽話地屁顛兒屁顛兒去洗手，謝亦舒轉身去了書房。敲了敲門，裡面沒人應，謝亦舒便直接打開書房門。

　書桌後沒人，書房角落的全息艙裡顯示有人。

　謝亦舒走過去調出控制屏，點了點外界按鈕，坐在一邊等顧延之出來。

　三分鍾後，全息艙打開。

　顧延之從全息艙裡坐起來，看到外面的人是謝亦舒，起身湊過來親了親他：“好一點了嗎？”

　謝亦舒點點頭，想到顧延之昨天晚上沒完成的工作，問：“你公司的事……”

　“已經處理好了。”顧延之頓了頓，又補充道，“店鋪也弄好了，要看一下嗎？”

　謝亦舒搖搖頭：“先去吃午飯吧。”

　他早上還在想，在經歷了那樣的一夜後，顧延之要是還能把本職工作都處理好，留他一個人腰酸背痛還要弄虛擬店鋪，那就太不公平了。

　可當顧延之幫他把店鋪的事也都做好後，謝亦舒又擔心自己會不會讓顧延之太辛苦了。

　想到這裡，謝亦舒問顧延之：“你平時經常不按時吃午飯嗎？”

　顧延之晚飯基本是跟他和啵崽一起吃的，午飯卻大多是在公司解決的。之前假扮保安時，顧延之也曾在飯點時給他發過盒飯的照片，但謝亦舒不會主動查崗，顧延之也不會天天發盒飯給戀人看。

　謝亦舒能肯定那幾次顧延之有按時吃午飯。但其他時候呢？也都按時吃了嗎？

　平時忙起來確實會顧不上吃午飯的顧延之：“……不會。”

　不會經常不按時吃午飯，只是有時會這樣。

　他怕謝亦舒再往下問，又湊過去親了親謝亦舒的臉頰，一邊帶著他往外走，一邊低聲哄：“今天是個例外。我想等你起床後一起吃。”

　“你怎麽跟啵崽一樣。下次你們先……”謝亦舒頓了頓，耳尖浮上一層粉色，他乾咳了一聲，改口道，“下次我會早點起來。”

　他怎麽可能再、再因為那種事躺到下午一點才起床。

　顧延之看著神情變了又變的戀人，心情很好地勾了勾嘴角，很體貼地沒說話。

　下午的面試定在三點。

　午飯後，謝亦舒帶著啵崽一起坐上顧延之的車。他們會先去看一下倉庫，再去工作室。

　車上，謝亦舒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他參加過幾次面試，在面試方面還挺有經驗的，但這是他第一次站在面試官的角度面試別人，難免有些緊張。

　而且他這一身……謝亦舒忍不住問顧延之：“顧言，我這樣穿會不會不太正式？”

　盛林公館沒有他的衣服，他睡醒後穿的還是顧延之的睡衣。

　他現在身上穿著的衣服是顧延之早上讓司機送過來的，更準確地說，只有裡面穿的襯衫和牛仔褲是司機送來的，毛衣和毛呢風衣還是顧延之的。

　他本來想穿和襯衫一套的西服正裝，顧延之卻在他換上襯衫後從衣帽間找出一件V領毛衣和毛呢風衣讓他穿上。

　和西服正裝比，毛呢風衣顯得更休閑一些：“面試這樣穿會不會不太好？”

　“不會。”顧延之不緊不慢道，“小舒，你是去面試別人，不是去參加面試，這樣穿正好。”

　啵崽也在一旁狂點小腦袋附和：“小爸這樣穿超帥的！”

　為了配合小爸今天的穿著，他今天也穿了奶奶給他買的V領毛衣和毛呢小風衣。

　他也超帥的。

　小胖崽心裡美得冒泡兒。

　在顧延之和啵崽的雙重保證下，謝亦舒總算不再糾結衣服的問題。而在這件事的打岔下，也沒有那麽緊張了。

　倉庫在城西，離工作室所在的大廈很近。

　謝亦舒讓顧延之把車停在倉庫附近，看過倉庫後，三個人步行去了金楓大廈。

　工作室在大廈的十八樓。

　這裡曾開著一家輔導班。半年前租約到期，對方沒有續租，整層樓就這麽空了下來。

　昨天來現場看過後，顧延之找了鍾點工把這裡打掃過一遍。

　但因為時間匆忙，來不及做更多準備，只能先讓助理在星網上下單一套茶幾沙發，用空自習室打造出了一間臨時會客廳。

　他們到時，其他人還沒有到。

　小胖崽中午喝多了湯，一出電梯就要顧延之帶他去洗手間，謝亦舒就自己繞著十八樓轉了一圈，轉回電梯口時，電梯剛好在他這一層停了下來。

　電梯門開，一個戴著耳機、穿著休閑衛衣的年輕人從電梯裡走了出來。

　他漫不經心地打量了一圈周圍，目光在謝亦舒身上停留了兩秒便移開，找了個離會客廳不近不遠的地方靠著牆站著。

　謝亦舒記得這個人。

　嚴崢。

　他昨天剛看過他的簡歷，對他印象很深。

　大學還沒畢業就已經是中級調香師，前段時間在三葉實習，拒絕了三葉的提前錄用。

　父親是三葉的前任首席調香師，三葉出名的“午間後花園”就是由他父親一手調出來的。

　謝亦舒回憶了一下這麽多年來經歷的大大小小的面試，發現沒有哪一次是和現在這個場面類似的，只能先跟這位天之驕子打個招呼：“你好。”

　天之驕子淡淡瞥了他一眼，算是回應。

　謝亦舒：“……”

　謝亦舒拿出光腦，低頭給顧延之發了條消息：【啵崽好了嗎？】對面很快發來回復，顧延之似乎比他還無奈：【他在努力。】謝亦舒頓時明白顧延之一時半會兒沒法回來，眼下只能他一個人面對這位拒絕了三葉、不按常理出牌的天才調香師。

　謝亦舒再看向嚴崢，這位天之驕子已經又收回目光，看上去沒有半點要和人交流的想法。

　抱著自己是今天的面試官，現在不交流，過會兒還是得交流的想法，謝亦舒硬著頭皮開口：“你緊張嗎？”

　這幾乎可以說是一句萬能開場白。

　如果對方說“緊張”，他可以安慰對方放輕松，如果對方說“不緊張”，他也能誇一句狀態好。

　可這些都建立在對方有回應的基礎上。

　嚴崢這次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要是謝亦舒也是來面試的人，他還能自己接一句“我有點緊張”，把場面圓回來，可這回謝亦舒自己就是面試官，一時不知道接什麽好，只能讓場面繼續冷著。

　好在也沒冷場多久，電梯門再次打開，一個年輕女孩子走了出來，看到嚴崢眼睛一亮，徑直走到他面前，摘下他的耳機：“嚴崢，我剛剛在路上看到你了，喊你你沒聽見。”

　謝亦舒看著女孩手裡的耳機，有一瞬間的遲疑。

　天之驕子剛剛沒回他不會是因為戴著耳機沒聽到吧？

　事實證明，謝亦舒剛剛沒誤會嚴崢。

　就算耳機被摘下，對方還是沒有和人交流的意思，只是冷冷說了兩個字“還我”，伸手拿回耳機重新戴上。

　女孩被這樣冷對待也沒受挫，而是從小包裡拿出一個小噴瓶和聞香紙，她把噴瓶裡的液體噴在聞香紙上，在嚴崢面前揮了揮小紙條：“你聞聞。”

　謝亦舒在發面試通知時要求每位調香師帶一兩瓶自己的得意之作來，看到女孩從包裡拿出噴瓶，以為那是她帶來的得意之作，好奇地朝他們那兒走了兩步，被女孩注意到了。

　她像是才發現謝亦舒在這裡，跑回來打招呼：“你好呀！”

　謝·新手面試官有些受寵若驚：“你好。”

　這個女孩子他也記得，叫裴檸，和嚴崢在三葉是同期實習生。

　裴檸和嚴崢不一樣，裴檸很自然熟，她給了謝亦舒一張聞香紙，催促：“你也聞聞。”

　謝亦舒湊近聞了聞，聞到了一股很清新的橘子味，有點澀又有點甜。

　裴檸問：“想到了什麽？”

　“橘子。”謝亦舒頓了頓，覺得不夠準確，又補充道，“在剝一顆橘子。”

　“沒錯！”裴檸看起來很高興，“開始有點澀，接下來又有點甜，是剝開一顆橘子青澀外皮，露出甜美多汁果肉的過程。我仿……”

　她頓了頓，沒繼續說下去，而是又從包裡掏出小噴瓶和聞香紙，噴了一下遞給謝亦舒：“你再聞聞這個。”

　謝亦舒聞了聞，還是橘子味。

　也是又青澀又甜，和剛剛的味道好像一樣？

　裴檸在他耳邊問：“是不是覺得我噴了一樣的香水讓你聞？”

　謝亦舒點點頭。

　裴檸看向嚴崢，露出很得意的笑容，還沒來得把“怎麽樣？被我仿出來了吧”說出來，就聽見身旁的人說：“但好像又有點不一樣。”

　作者有話說：

　半章沒出場的顧延之：兒子你快點……

　同樣沒出場的小胖崽：啵崽、啵崽努力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