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生的個子小小,被皇城衛們層層圍在中?間,還?不知?此時發生了什麽事,只聽得周邊的人群喧鬧,望向長?寧納悶,“是不是被百姓們截了去路?”
長?寧低頭望著遙生,目光裡柔情似水映著她的嬌容,“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遙生不想親自看看麽?”
說罷,長?寧翻身?上馬,伸了手與遙生,“我心中?有一個結,明明知?道?好名聲對你來說更重要,可一想到?不能許你一場隆重的婚禮,就覺得此生遺憾。本以為定是無機會挽回了…”長?寧有些哽咽,趕忙止了淚意,“幸好啊,是大家替我圓了這份念想。”
看著長?寧還?在介懷,遙生什麽都顧不上了,隻一心想要離那人近一些,再?近一些。伸手與長?寧,腰間被攬住,遙生嬌小,便?已被長?寧擁進了懷裡。脫離了重重圍護,坐在馬背之上,視野驟然開?闊。
面前,黑壓壓跪著百姓,無一不是俯首稱臣,她看著那些人眼中?的敬畏和虔誠,紅了臉。即便?是鎮靜如遙生,也從未承受過這樣的目光。眼前花路盡顯,百姓們見?到?了獻平君的新娘,此時更是歡騰了起來,揚撒著花瓣,送與新人們最誠摯的祝福。長?寧低頭貼了貼遙生額頭,含笑?揮了下韁繩,馬兒便?在花海之中?徐徐邁開?了步子。
“剛剛,我有被嚇了一跳。”終於娶得遙生,長?寧面上風光大好,“本來你在轎裡的,也不知?道?怎麽了,我就覺得你一直在叫我,就好像那一刻我不衝進轎子裡,心就要被碾碎一樣。”
遙生忙扭頭望向長?寧,看著她眼眸裡情深意濃的樣子,遙生忙開?口:“現在呢?心裡還?難受?”
長?寧淺笑?,原來遙生也有不解風情的時候,低頭貼了貼她的鬢角,“現在啊,我的心就在我的懷裡了,怎麽還?會難受?”
漫天?的花瓣落下,本是一場再?樸素不過的婚禮,卻有了別樣的滋味。
“獻平君要幸福啊!!!”
“新娘子真美!”
百姓們起著哄,在長?寧的身?上,有一種惹人親近的感覺,有別於皇族裡的其他人。百姓們覺得她近,比起
縹緲的星辰,眼前的長?寧就像是近在咫尺的明燈。能夠指引大家找到?活路,能夠改變他們的命運。
可是當京中?的公告一出,當老?百姓們知?道?獻平君將自己?的喜禮盡數充入國庫,而免了大家一年?稅賦時,這場簡陋的遊街卻成了大家的心病。於是這四街八坊們湊在一起,大家出謀劃策,都在為獻平君的婚禮想辦法。
腳下是花路陣陣飄香,頭頂突然出現一道?彩虹,自身?後拉過,一直鋪往前路。細看之下,那哪是什麽彩虹?而是百姓們的衣裳,街坊湊齊的布料,按著顏色縫在一起,七條彩絹相拚,組成了頭頂的彩虹,正被壯漢們奔跑著拉向前路。
百姓們在歡呼,這盛大的一場,離不開?每個人的努力。腳踩鮮花,頭頂彩虹,是民間說書?人故事裡裡,只有神仙才配擁有的姿態。
長?寧開?懷,引著遙生連連與百姓點頭致謝,再?是絕情的人,也無法忍受這樣的場面,只見?那對新人雙雙紅了眼睛,又是致謝,又是點頭的。
一直出了街道?,走到?皇宮宮門之前,長?寧翻身?下馬,遙生卻見?那人還?是鼻頭紅紅倍受觸動的樣子。兩人相視,皆是破涕為笑?。遙生捏了袖子,替長?寧沾了沾眼角淚意,只是那呆子著實狼狽。抬手替長?寧摘去頭頂領口的花瓣,遙生無奈而笑?:“你呀,就這般弱氣模樣,可不叫百姓們看了笑?話?”
長?寧吸了吸鼻子,又要與遙生親昵,卻被遙生推了肩膀,“大庭廣眾,不準胡鬧。”
“回家給我抱抱?”長?寧含笑?,拉著遙生與百姓深深鞠了一躬,既不合乎禮節,也不符合身?份。確實長?寧一貫以來,有別於官貴的特殊做法。
侯在宮殿裡的喜婆傻了眼,手裡端著牽線用的紅綢,望著兩個人。花轎也不見?了,此時兩位新人更是手牽著手,“公主,王妃,這……”
人家既然已經相牽,又哪裡有分開?的道?理?只是,實在不合乎規矩,喜婆的面上面露難色。
遙生垂眸紅了臉,忙用另一隻手接了紅綢,去送來被長?寧握著的手,只是那隻手如何也不肯松開?。
長?寧又犯了倔,以她的力道
,又豈是遙生可以掙脫的?“就這樣牽著,不需要紅綢,我想牽你的手。”
受了那麽多的委屈,這一刻,望著遙生為難,卻最終妥協的樣子,長?寧覺得一切都是值得,一路上,笑?盈盈繼續著之後的繁雜禮節,可從始至終卻不肯再?松開?遙生的手。
“呵呵呵,朕的女兒出息!出息!!!”皇帝坐在宴首,今日也是紅光滿面,“朕聽說城裡的百姓給你縫製了萬民霞披?”
“是,很壯觀,將兒臣也嚇了一跳呢。”長?寧與遙生跪在大殿中?央,一對身?著喜袍的璧人正般配。就像是一切都順理應當,這萬千敬仰的七公主就該要舉世?無雙的蘇遙生相配。
即是婚宴,那便?沒什麽好說的。哪怕尋常再?是勁敵,此時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也知?道?要安分一些。
人人獻上祝福,長?寧終於如願,坐在同心案前,哪怕掌心已是汗津津,也不肯松開?遙生的指尖。從此以後,遙生就是她的妻,她的家眷。再?不用顧慮蘇令卿臉色,不論是國宴還?是節令宴,遙生都只能坐在她的身?旁,受人瞻仰,而不是蘇海潮的身?後,受人冷眼。
“遙生,你坐在我身?邊,我方便?照顧你,這樣很好。”宮廷滿目輝煌,青年?郎俊,柔美嬌女,長?寧不會多看看半眼,在她的目光裡,隻容得下遙生一人。顧著端莊,遙生鮮少在席間進食,可每次她吃時,長?寧總會第一時間同她的碗裡布菜。
宮裡的宴席隻過午時,是因為新人需要接受陛下的祝福。長?寧獨立成府,而這晚宴和洞房,自然是要回去長?寧府接著慶賀的。
過午不見?客,這是新娘入府的規矩,因而入府之後,蘇遙生便?只能守在婚房裡,待到?日落晚宴時,才能與長?寧一道?,接受年?輕人們的祝福。
回到?長?寧府,雖然已是初春,可殿內依舊燃著炭火,溫暖舒適,遙生望著被隆重裝飾過的寢殿,抿了抿唇。
“王妃,公主要奴侍奉,說是晚宴還?早呢,要王妃換身?輕快衣服小歇,不要枯坐久等。”習音招了招手,丫鬟們已經端著飯菜魚貫而入。
“怎麽又送吃食?”遙生望著滿桌飯菜,
“長?寧她沒吃飽?”
“公主說您在宴上,次次都吃不好,要奴備下的。”習音偷笑?,“公主她分身?乏術,可對您的事情,嘮叨上心得很呢!”
“我獨自歇歇,你先退下吧,去侍奉長?寧吧,此時她那邊更需要人手。”遙生坐得端正,只是當習音退下之後,遙生脫了鞋襪,後跟的地方,被磨出了血泡,新鞋不跟腳,磨得她步步都疼。
看著滿桌的飯菜,一想到?是那人上心準備的,遙生還?是暖暖地吃了一頓。一切都是長?寧心細體貼的安排,可偌大的寢殿裡,隻空空留她一人,遙生令覺著有些清冷。
一瘸一拐著,遙生走去了長?寧的衣櫃前,想尋雙提前送到?府上的舊鞋來穿,開?了櫃子去看。長?寧的袍隻寥寥幾件,可自己?衣裳卻是琳琅滿目。那兩件遙生之前定做的衣裳被整整齊齊疊在一起。
再?打開?另一邊的櫃子,見?一層層的抽屜裡,是她舊宅打包回來的衣裳和鞋子。撿了雙跟腳的鞋子換下,遙生坐在榻邊,有些無所適從。
一夜難眠,此時飯飽無事可做,才是真真是累了。大典已過,余下的應付了晚上的賓客,她與長?寧便?算過了這一關。
眾人都知?道?長?寧脾氣,府上更是長?寧自家的陣地,安頓過賓客品茶歇息,長?寧瞅了空檔偷偷跑回來婚房。
“遙生如何?”回到?寢殿外,長?寧見?習音在門外相守問了一聲。
“困了,王妃睡著了。”習音也知?道?長?寧總是莽撞的個性,“公主記得輕些。”
“誒,誒!”長?寧煞有介事點了點頭,眉頭一皺,已經輕手輕腳閃身?進了寢殿。
屋子裡,暖炭正旺,望著滿桌冷菜是吃過的模樣,長?寧開?心,也伸手捏了些肉片入口。
目光盯著遙生,見?她睡得正香,大概是怕壓了裙擺,被衾也沒蓋,一雙白皙的玉足暴露,本想伸手與她捂捂熱,走近時,才看見?後跟被磨得生了血泡。
……
“太子殿下。”蘇海潮余光偷偷大量過四周,在長?寧花苑裡跪身?與太子行了禮。
“蘇兄,你膽子也太小了吧?哈哈哈哈…”太子將跪在身?前忐忑不安的人入了眼,“
孤既然約你,自然是重兵把守,你呀,膽小如鼠,日後成了令卿,何以服眾?”
“臣…臣……”蘇海潮望了望太子,又垂了目光。
“蘇兄,該到?你出手的時候了。”太子把玩著腰間的玉佩。
蘇海潮聽聞,臉色白了下去,要知?道?今天?可是妹妹大喜之日,這個時候太子出手,豈不是打算壞了妹妹喜事?
“孤前段時間叫你備下的好酒,你去親自獻與長?寧相盞。”太子陰鷙而笑?。
“殿!殿下!!!”蘇海潮嚇得面色慘白。太子前些日要他備下一壺無異味,無色的毒酒,今天?便?又叫他獻給長?寧,那…那豈不是謀殺皇脈的重罪?!
“殿下!殿下饒命啊殿下!”蘇海潮如何也不可能答應的,眾目睽睽之下,他做下這樣的事,就是死路一條。
“蘇海潮,你呀,就是一條扶不上牆的死狗!”太子搖了搖頭,“孤會叫你去送死?”
“殿下!”蘇海潮抱住了太子的腿,不論如何說,他也不至於蠢到?真的在大庭廣眾之下毒殺公主。
“今夜以換防鍾為信,城外正有一隻部隊集結,打著長?寧軍的名號,將在皇城中?生亂,四處點火。”太子一把扯住蘇海潮的玉冠,迫著他閉上嘴巴仔細聽,“叛軍不是小事,你只要給她敬酒,又不會當時毒發?叛軍作亂,誰又又精力去管長?寧是不是中?毒?孤自會命人取了她人頭,到?時百口莫辯。長?寧鎮守不利,以權謀叛,孤提了她的人頭與父皇邀功,誰知?道?是你下的毒酒?”
“殿下,不,殿下!臣…臣不能…”
“你不能?”太子長?銘切齒一笑?,“箭在弦上,你卻避而不發,此時又豈能因你耽擱?!”太子狠踹了蘇海潮一腳。
“你做,可活,你不做?哼!孤就將你秋獵的罪行呈報給父皇!讓你蘇家身?敗名裂!”太子長?銘步步緊逼。
“殿下!那,那是您讓小人做的啊!!!”蘇海潮掙扎起身?,隻得再?去抱太子的腿。
“孤讓你做的?你有什麽證據?”太子狡黠一笑?,“好啊,你個蘇海潮,你竟然想構陷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