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義合此言一出，場上大家均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誰能想到呢，就在明昭蘊這邊苦思冥想究竟如何出櫃最好，何時出櫃最為恰當，擔心來擔心去的時候，明義合卻一下子就提到了薑穎呢？更巧的是，明昭蘊的對象，還真就是薑穎。

　這種事情給人的震撼力，真不亞於火星撞地球，惹得明昭蘊輕捂住唇，滿眼的不可思議。

　“怎麽突然就這個樣子了？”明義合瞧著她有些反常，就抬手在其面前晃了兩下。

　“哦，我……”明昭蘊如夢初醒，將手悄然放下後，下意識地輕輕揉捏著手指頭，“你口中的小薑同志，是說的薑穎嗎？”

　“不然還能是哪個，一直以來不都就她和你走得最近麽？再說了，你朋友之中，姓薑的我也就認識這一個，”明義合淺抬眉梢，“聽傭人說，她這陣子經常去你那兒過夜？”

　“啊，那個，”明昭蘊瞪圓了眼，聲音卻一下就弱了下去，“是。”

　“從小到大，她還是唯一一個被你帶回家過夜的……”明義合清了把嗓子，“朋友吧？”

　明昭蘊別別扭扭地端起一杯茶水：“嗯啊，是唯一一個嗎？”

　“是啊。也是唯一一個懟你你卻不怒反笑的人吧。要是換個人那樣和你的話，你應該早就大發雷霆了才對，”明義合余光瞟了她一下，“哎，真是怪了，小薑同志看起來挺文靜的，怎麽本事就那麽大呢，一下就能把你給製服了，不容易啊，不容易。難道這就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明義合的眼神，就很意味深長。沒錯，明義合現在確實是在懷疑她倆有什麽。要不然，也不會整這一通，說這番話。

　只不過，就在幾天前，明義合是沒有起任何疑心的。盡管那時候他就發現明昭蘊和薑穎關系有點好過頭了，跟穿了連襠褲似的，不僅經常去對方家裡留宿，還經常一起出去旅遊，平日裡沒事兒也總是一起吃飯，互相探班等等，但也還是單純地以為明昭蘊只不過是終於交到了絕好的朋友。

　直到黎夜兮和卓越官宣，明義合就漸漸開始想多了。要知道，黎夜兮和卓越這兩個人……在某些方面，和明昭蘊薑穎的交往模式還怪像的。就是都好過頭了。所以當他再看明昭蘊和薑穎，自然就開始懷疑起她們是不是也和那倆一樣了。

　只不過，明義合也只是有些懷疑而已。

　直到現在，明義合看到明昭蘊的那種反應後，對於自己的猜測就更加深信不疑了。

　明昭蘊拿右手小拇指勾了下從耳輪後逃逸出來的那縷發，臉蛋倏地飄出一片紅霞，旋即雙手並用地捧著茶杯嘟囔道：“哪兒有……”

　“哎，沒有嗎？所以是我想多了？”明義合歎氣，“我還以為你對她會有什麽不一樣的感情呢，結果原來，是我多心了。”

　“不是，我……”明昭蘊忽然緊張。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的，那是什麽？”明義合問。

　明昭蘊拍了下裙擺：“是我錯覺嗎，我怎麽覺得你好像巴不得我倆有什麽似的。”

　“是啊。”明義合點頭，微笑。

　“那就有什麽唄！”明昭蘊一咬牙，中氣十足地回了一句。

　這下子，等於是真的出櫃了。

　雖然明昭蘊已經從明義合先前的態度中知道了自己出櫃是會毫無壓力的，可真到這節骨兒時，心臟還是跳動得很厲害。砰砰砰的，就似隨時都能蹦出來一樣。

　一會兒後，黎夜兮和卓越笑了。或許是真的將明昭蘊當成自家人了吧，不知不覺間就當成了。所以在看到這一幕時，兩人由衷地為她感到了高興。

　最後，明義合笑了，模樣一如既往地和藹：“那麽，你什麽時候方便的話，也把她帶我瞧瞧吧，以你女朋友的身份。”

　明昭蘊還有種雲裡霧裡的感覺，總以為在做夢，沒半點實感。直到她掐了自己一把，那種尖銳酸疼的感覺才讓她明白過來，這一切是真的。

　笑容阻擋不住地溢出嘴角，明昭蘊快樂得像個小孩兒，瘋狂點完頭就美滋滋地掏出手機，自言自語道：“我這就跟她說！”

　“好，好。”明義合笑道。

　作為一個父親，最快樂的時候是什麽時候呢，大概就是看見孩子們快樂模樣的時候吧。明義合歪頭看了會兒那邊激動到身子要來晃去的明昭蘊，又轉頭看了下旁邊正在給卓越捏手臂的黎夜兮，心滿意足地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茶。

　這茶，也真是清香撲鼻，令人舒適啊。

　……

　這一餐飯吃了許久。

　結束時，天色已晚。

　走出酒店後，明義合跟著明昭蘊一道兒回了家去，黎夜兮則同卓越一道兒去了臨街河邊壓馬路。

　夜裡暮色如墨，星辰耀目，晚風徐徐，沁人心脾。小河邊來往情侶極多，每一對看起來都是那麽親密無間，但黎夜兮並不羨慕。因為她旁邊，已有卓越。

　走著走著，黎夜兮輕輕拉了下臉上的口罩，悠然道：“說起來，我今天剛發現一件事。”

　“嗯？”卓越挽著她手，饒有興致地轉過頭來。

　“就是我身邊那些情侶，他們在相處的時候，都是會叫對方昵稱的，什麽寶寶啊，乖乖啊的，”黎夜兮輕咬下唇，“五花八門的，好像很有意思的樣子。”

　其實倒也不是現在才發現的，關於那些處於親密關系中的稱呼，黎夜兮是老早就發現了。

　她公司那些人每次給對象打電話時，在叫對方時，都是那麽親熱的。

　卓越懵住一瞬，神情有些忸怩：“確實挺多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蠻羞恥的。”

　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在卓越心中，某些稱呼真的就怪羞恥的。可能是因為她小時候沒怎麽學習過和人建立親密關系吧。哪怕現在在行為上已經和人親昵得不行了，但是在稱呼上，卻還是喜歡直呼名字。

　“啊，”黎夜兮愣了一瞬，拿食指撓了下額際，笑道，“沒事，我也沒說非要那樣不可。就是覺得我們兩個都談這麽久了，在稱呼上還是和談戀愛之前一樣，直呼對方名字，好像不是很親密的樣子。但仔細想想，不過就是一些稱呼罷了，並不重要。”

　雖然覺得叫昵稱好像怪有意思的，但黎夜兮還是尊重卓越的感受。她不喜歡那就算了。

　卓越心裡卻倏地咯噔了一下。

　猛然間，卓越發現自己乍一看是挺小女生的，但有些時候好像確實是挺直男挺粗枝大葉的，思考問題是老圍繞著自己，常會在無意間忽略掉黎夜兮的感受。

　這時，黎夜兮輕輕籲出一口氣，望向前方，切開話題：“那邊夜景好像更好看些呢，走，我們去那邊吧。”

　卓越輕敲額際，咬唇閉眼，舒出一口長氣，抓緊黎夜兮的手就闊步往前走:“好啊老婆！”

　雖然卓越話說得飛快，但黎夜兮卻還是敏銳地捕捉了，因此訝異地將她拉住:“你叫我什麽？”

　“沒什麽！”卓越耳朵緋紅，拽著黎夜兮的手就大步往前走，“走啦！”

　黎夜兮笑道:“能再叫一次嗎？我愛聽。”

　“哼！”卓越臉蛋紅到爆炸，手拿在軟軟粉粉的頰邊一直扇，像個小雀兒似的嘰嘰又喳喳，“叫就叫，老婆，老婆，老婆，聽夠了沒，還要繼續聽嗎？！”

　卻不料黎夜兮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要。”

　“這麽一會兒怎麽夠，”黎夜兮笑得越來越好看，“我可是要聽到自己成為老婆婆之後的，要聽一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