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喬見段景澤這副架勢是不打算讓自己進去了,輕歎一口氣,可憐兮兮的坐在門前垂著腦袋。
這時,庭院處一聲清脆瓷片碎裂聲吸引了他的注意。
抬頭望去,季衍之頹廢的靠在樹下,神色寥寥,腳邊散落著碎了的酒瓶。
北喬猶豫了一會兒走過去,蹲下身望著季衍之精神恍惚,雙眼微醺的模樣,小聲問:“季先生,您怎麽了?”
季衍之緩慢抬起頭,凝視著北喬,像是在思考,過了很久,呢喃細語:“我想我家小乖了。”
北喬問:“小乖是誰?”
季衍之抬頭抿了口紅酒,“小乖是我的愛人。”
聽著季衍之如此落寞的語氣,北喬心下已經了然,試探的問:“小乖…離您很遙遠嗎?”
季衍之失神的望著天空:“我給你講講我和小乖的故事吧,已經很久沒人願意聽了…”
“很久以前,我喜歡上了一個人類男孩,縱使知道人類的壽命有限,我們的結局注定是分別,卻依然相愛了。小乖的每一世都是同樣的模樣,我也能快速找到他,以新的身份追求他,陪他相伴到老,即使他完全不記得我們之前的事。”
“可是,就在幾十年前,我再也找不到小乖了。我翻遍了人類的所有出生記錄,仍然找不到的他的身影。”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做了什麽惡事,老天故意懲罰我?為此,我每天盡心盡力捉妖,想著哪天老天看到我的誠意,把小乖還給我。”
說完,季衍之低著頭微微啜泣:“今天是我和小乖第一次見面的日子…”
北喬聽完他們的故事心臟狠狠地抽了一下,抿了抿唇安慰道:“季先生,老天一定會看到您的誠意。”
季衍之苦笑了一聲:“但願吧。”
海棠樹下,氣氛靜謐,掉下些許花葉,帶著著淡淡的清香,時不時傳來北喬很輕的哼唱聲。
如同露滴楓葉般的淺吟低唱,略帶一絲悲傷,卻又直擊人心,燃起心中的希望。
哼唱完,北喬腦海中忽然燃起一個想法,“季先生,您找遍人間的出生記錄,仍然沒有找到小乖?”
季衍之點點頭。
北喬:“季先生,小乖會不會變成小妖怪了呢?”
聽到這個想法,季衍之一愣,“不可能吧。”
北喬:“您去試試在妖界找一找呢?”
“去妖界找一找?”季衍之重複一遍,內心重新燃起一絲希望,放在平日裡,他一定覺得這個想法很荒繆,但今天他竟然莫名的認同。
許是北喬的話給了他一絲希望,他的心情居然好了不少。
“謝謝你,北喬,以後有什麽困難,可以找我。雖然我覺得有景澤在,你可能用不到我。”
聽到段景澤的名字,北喬明亮的眸子越來越暗,怏怏的歎了口氣。
季衍之問:“你和景澤吵架了?”
北喬喪著小臉:“唉,我的痛您不了解。”
看著季衍之手中的酒杯,北喬問:“書裡說,酒解千愁,是真的嗎?”
季衍之:“對,喝醉了就什麽都忘了。”
北喬從旁邊拿來杯子,雙手捧著伸向季衍之,問:“季先生,我能嘗嘗嗎?”
季衍之猶豫道:“嘗是可以,但是景澤讓你喝酒嗎?”
北喬委委屈屈的癟著嘴:“哥哥不理我了,估計也不會管我。”
今天算是兩個傷心的人兒互相傾訴之夜,季衍之沒在猶豫,為北喬倒了一小口紅酒。
北喬第一次喝酒,酸澀的味道抵達舌尖時,緊緊的蹙著眉,一口咽下。
季衍之醉醺醺的說:“景澤這個人行事作風一板一眼,別扭的很,而且刀子嘴豆腐心,如果說了什麽讓你傷心的話,你別往心裡去。”
北喬眼睛裡氤氳著點點醉意,乖巧的說:“我其實很怕試婚期結束,哥哥把我送走,那樣我又一個人了。”
季衍之見他落寞的模樣,出了一個餿主意。
“景澤那個人別扭的很,但他認定一個人,就一定不會放棄,我可以給你支個招。”
北喬:“什麽招?”
季衍之帶著酒氣,點了點自己的嘴唇,“蓋戳。”
北喬打個酒嗝,皺起眉:“怎麽蓋?”
季衍之嘖了一聲,點點嘴唇,因醉酒話說的不太思索:“用這裡蓋,蓋上後他就是你的了。”
也不知道北喬是否聽懂,季衍之剛要繼續解釋,忽然被一道開門的聲音打斷。
門前,段景澤穿著一件黑色毛衣。
他方才在屋子裡想了許久,異常煩躁。
就連他自己也不明白今晚情緒為何會失控。
而且,他對北喬有些凶。
站了一會兒,段景澤望著遠處的兩人,蹙著眉問:“你們倆在做什麽?”
季衍之訕笑著:“沒,小北喬見我傷心,安慰我。”
段景澤:“北喬,進來。”
季衍之示意他趕緊離開,還不忘小聲嘀咕:“聽我的,沒錯的。”
見北喬像個小鵪鶉似的縮著腦袋走進屋,季衍之又為自己倒了杯紅酒,就著滿院的海棠香氣品嘗了一番,醉意闌珊的在海棠樹下睡著了。
進屋後,段景澤瞳仁漆黑,望著北喬問,“臉怎麽那麽紅。”
北喬身形晃悠,嘟囔著:“喝了點酒。”
段景澤:“我剛才認真想了想,今晚確實是我不對,我不應該隨便和你發脾氣。”
北喬還是不太理解段景澤生氣的點。
“您為什麽生氣?”
段景澤輕咳一聲:“我都已經和旁人解釋,你已結婚,不能和旁人關系密切,你怎麽還當著別人的面叫我哥哥?”
北喬腦子跟不上節奏,問:“那我應該叫什麽?”
段景澤挪開視線:“自己意會。”
說完,他走到床邊:“你先去洗澡吧。”
北喬望著水晶球裡,兩隻小龍貓嬉笑打鬧的模樣,心裡越發不安。
他總是害怕,到了試婚期結束那天,這些幸福都會消失。
而段景澤時而溫柔時而冷漠的對待他,加重了他的這種感覺。
尤其是他回憶起段景澤剛剛冷漠的模樣,至今心有余悸。
北喬搖搖晃晃的拿著毛巾走到浴室旁,又轉頭望著站在床邊整理書本的段景澤,想起季衍之剛剛交給他的方法。
蓋戳真的有用嗎?
不知不覺間,北喬已經悄悄走到段景澤身後,在段景澤轉身的一霎那,猛地將他推倒在床,立刻欺身翻上去騎在段景澤的腿上。
段景澤顯然沒想到北喬會這麽大膽,措手不及的問:“你要幹什麽?”
北喬臉已經漲的通紅,腦袋上的灰色耳朵早已經跳出來,不安的抖動著。
他望著段景澤的臉,因緊張聲音有些顫抖:“哥哥…我想跟你說件事…”
段景澤注視著北喬,“跟我說事有必要騎在我的身上嗎?”
說完,他掙扎著起身,卻不料忽然被北喬慌忙的捧住臉頰。
“你…”段景澤話停在嗓子裡,迎面聞到一股香氣。
北喬坐在他的腿上,身體前傾,閉著眼睛在他臉上咬了一口。
一瞬間,段景澤全身的血液猛地衝向大腦,僵硬無措…
第二天,小龍貓是以原形的形態在床上醒來的。
他輕松的舒展胖乎乎的小短腿,忽然愣住了。
腦海裡的記憶不停的翻滾,小龍貓覺得自己涼了。
昨晚色膽包天的他,可能會被提前送走,扔回妖怪夜市。
匆忙穿上床邊疊的整齊的兔子棉服,小龍貓頭頂兔子耳朵,翹著圓圓的屁股,躡手躡腳的走出房間,來到餐廳尋找段景澤的身影。
果不其然,餐廳裡傳來陣陣笑聲。
許庭宴滿臉笑意:“景澤,你的臉被誰的啃的?怎麽這麽多牙印?”
一旁的季衍之絲毫不敢加入嘲笑的隊伍中,心虛的玩著手機。
許庭宴繼續補刀:“景澤,就北喬那個小身板打的過你?我看你是故意放棄掙扎吧?”
說話間,許庭宴瞥見門口那個胖胖的身影。
“景澤,你家小北喬來了。”
段景澤轉身的一霎那,小龍貓嗷嗚的一嗓子撒丫子逃走。
他一邊奔一邊哭喪著臉。
段先生的臉怎麽被他啃成那樣了嗚嗚嗚。
他明明記得,隻啃了一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