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被一群人眼巴巴地望著是什麽感受嗎?
就跟被圍著的一隻小兔子。
負屭還拿著那塊新石板,跟誘拐孩子的怪叔叔一樣。
羅罹慫啊,撒腿就跑,他好像惹事了。
但真的,他僅僅就是炒了個肉片,吃了一頓飯這麽簡單。
鮭魚一愣,抱著桌子和上面的東西也跑,以為他剛才沒看到啊,這些人看著他們的桌子,碗,盤子眼珠子都在放光。
這些東西都是他們的,他得抗回山洞藏起來。
負屭回到山洞的時候,羅罹已經縮在獸皮被子裡面了,躲得死死的。
羅罹也不傻,通過邪瞳一族的表現,他發現了這些人對化石上面的圖案有一種無法想象的癡迷和崇拜。
已經達到癲狂的程度,甚至更甚。
這就存在一個重大危機。
要是讓人知道,別說那些化石上的圖案他能看懂,廢墟中的一切他都了解一二,他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的下場,就像電腦中說的一樣,百分百會被抓起來壓榨出最後一絲價值。
要是對方再心狠一些,羅罹光是這麽一想都忍不住哆嗦。
不行,無論如何也不能暴露。
這時,負屭正好走了進來,剛才羅罹看到新石板時眼神飄忽不定,實在太可疑了。
先祖的智慧和榮光對任何古族來說都太重要了,他不得不來弄清楚。
負屭坐了下來,看著裹成一團的羅罹,也不知道是怎樣的生活經歷才養成了這樣的習慣,怎麽遇到事情就往窩裡面躲。
這樣能有用?
很愚蠢的行為,但說他愚蠢吧,他卻通過一塊石板在極短的時間內就重現出了先祖的榮光。
負屭看了一眼石板,問道,“真不知道?”
羅罹在被子裡面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打死不認。
他敢認嗎?好死不死,負屭拿的那塊石板上畫的是,鋼鐵林立的城市中,奔跑的一輛大卡車,要是他認了,負屭心血來潮非得逼著他弄出來,他該怎麽搞?
雖然說弄一輛蒸汽大卡車理論是行得通的,但再怎麽也得等他生活穩定下來才行。
這時,負屭的手伸進了被子中,摸了過去。
羅罹一愣,突然想起第一次負屭進他山洞的時候,就是用這雙手按在他的胸口上來分辨他說話的真假的,當時他還感歎過負屭這雙手跟識別謊言的機器一樣。
羅罹立馬尖叫了起來,“你別摸,你摸到奇怪的地方了。”
“再摸,滋你一手。”
將自己縮成了一隻蝦,休想探他的深淺。
負屭嘴角一抽,“毛都沒長齊,能有什麽摸不得的地方。”
羅罹:“你又沒看過,你能知道?”
“你再摸,我就出去說你們族裡的智者聽。”
負屭猶豫了一下,手收了回來,其實這塊新石板上面有什麽他也看不懂,但先前那塊石板,羅罹是真的重現了上面的東西。
無論是那四四方方的吃飯的祭台,還是那些器具,還有兩根名叫筷子的長棍,都是他們邪瞳部落需要學習的東西。
與其去追尋還不確定的東西,不如先將已經找到的先祖智慧學會。
負屭開口道,“你想不想成為一名厲害的凶獸戰士?現在外面的情況你也清楚,各大部落聚集,稍微弱小一點的部落都沒有生存的機會,想要讓你的部落生存下去,最根本的還是需要擁有強大的實力。”
羅罹微慎,其實負屭說得不錯,哪怕他將谷子成功種了出來,也得有能力守得住。
況且,部落人,天生崇拜強者,誰不想成為一個強大的凶獸戰士啊。
羅罹雖然宅,但誰規定宅就不渴望能擁有最璀璨的咒力之環。
負屭繼續道,“如果你將今天展現的那些先祖智慧教給我邪瞳一族,我答應盡可能的讓你成為最強大的凶獸戰士。”
羅罹小腦袋都鑽了出來,“真的?”
然後掰著手指開始談條件,“別看今天只是一張桌子和鍋碗瓢盆,可是涉及到的東西可多了,比如陶器的製作,就比你們用的泥灌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比如我炒的肉片,不知道比你們的烤肉好吃了多少……”
“哪怕是最簡單的筷子,都是蘊含著深遠文化的結晶……”
負屭的眼睛聽得都亮了起來。
羅罹:“……”
這個神棍!
對羅罹來說,不過是最簡單的都不用放在心上的東西,和電腦裡面璀璨到毫無邊際的文明比起來,連大海的一朵浪花都不算,用來換取成為強大凶獸戰士的機會,讓部落生存下去,自然是值得的。
當然,也和他雖然知道這些東西可能對邪瞳一族來說很重要,但卻沒有真正的知道重要到了什麽程度有關系。
不然他再提一些要求,負屭估計也會答應。
負屭表情古怪了起來,居然就這麽輕易的答應了?
在他看來,那可是最珍貴的先祖智慧,在族中智者眼中,重要程度甚至超越了他們的生命。
負屭說道,“成交。”
能讓邪瞳部落追逐先祖的榮光,這是莫大的榮幸。
當然他既然答應盡可能讓羅罹成為強大的凶獸戰士,自然不會食言,在他看來,他是佔了不少便宜的,所以自然會盡力。
晚上,羅罹怎麽也睡不著,腦子裡都是自己頂著個咒力之環到處耀武揚威的樣子,將負屭都按在地上摩擦。
想到這就忍不住地捂住嘴巴笑出聲。
而負屭的目光,一晚上也沒有離開聲音傳來的地方。
細細想來,羅罹的一舉一動,甚至一言一行,似乎和任何人都有所不同。
其實,沉浸電腦世界十年的羅罹,就是這蠻荒中行走的上古文明,負屭覺得羅罹和周圍突兀,一點沒看錯。
……
第二日,羅罹眼睛上帶著兩個黑眼圈,一大早就起來找負屭。
負屭可是答應過,讓他成為厲害的凶獸戰士。
結果,還沒來得及興奮的開口,山洞外,邪瞳部落的人找來了。
“負屭,不好了,那個什麽蒸汽機不出水了。”
負屭臉色一變,可以說他們在這片區域能不能穩住局勢,靠的就是水源。
羅罹也是一愣,走了出去。
來到後山,邪瞳部落的人正在一個勁的燒鍋爐,可是水管裡面並沒有出水。
臉上難免焦急了起來。
負屭看向了羅罹。
羅罹走近聽了聽,“噠噠噠”活塞反覆運動的聲音依舊。
也就是說蒸汽機還在運轉。
但少了轉輪轉動的聲音。
羅罹想了想,應該是帶動轉輪旋轉的連杆壞了。
連杆是陶的,摩擦極大,運轉了這麽幾天估計出問題了。
畢竟和電腦裡面那些精密的蒸汽機有些差別,使用壽命短了些,出問題也正常。
羅罹說道,“沒事,我開膛破肚修一修就好。”
一群人:“……”
原來這個東西它還會壞啊。
有些慶幸,還好他們邪瞳一族遵守承諾,當初沒有動什麽搶奪的歪心思,不然這蒸汽機壞了,他們也只能乾瞪眼。
羅罹開始“開膛破肚”,果然是裡面的連杆磨斷了。
一群人伸著個腦袋看稀奇,估計和現代人看人修高精密儀器一個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越看越覺得這個蒸汽機神奇到了極點。
負屭都忍不住緊張地問了一句,“怎麽樣?”
羅罹答道,“很快就能修好。”
他當初正好多燒了幾根連杆,現在倒是排上了用場。
邪瞳部落的人還有些擔心,直到羅罹拿來連杆重新裝上。
“噠噠噠”蒸汽機的聲音響起,水流開始流出。
“嘶,剛才嚇死了。”
“可不是,要是沒有水就慘了。”
羅罹忙碌了這麽一會兒,開始坐在一旁休息,這時負屭走了過來,手裡端著一個泥灌。
遞了過來,“喝掉!”
“想要成為厲害的凶獸戰士就喝掉它。”
羅罹臉上一喜,趕緊接了過來,負屭還算靠譜,這麽快就來實現承諾了。
只是接過泥灌往裡面一看,羅罹整個臉都黑了。
是血,猩紅,腥味撲鼻的血。
負屭說道,“這是擁有咒文的凶獸的血。”
“想要成為強大的凶獸戰士最簡單的辦法,吃咒力充足的食物,加上極致的鍛煉。”
“每天這麽一罐血,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能激活你第一個咒力之環。”
羅罹:“……”
話是這麽說,可這怎麽喝得下去?
真和野人一樣,食生肉喝鮮血啊!
旁邊,邪瞳部落的那些孩子似乎也分到了一些凶獸血,正捏著鼻子往嘴巴灌。
然後撲到水管下面一個勁喝水。
看來這腥味也不只是他一個人忍受不了。
那些因為喝下獸血而面紅耳赤的孩子,或許因為太激動,刷的一下,一個個咒力之環被激化了出來。
一群孩子,每個人身上都套著一個咒力之環。
羅罹和旁邊的鮭魚都看傻眼了,這麽小的孩子都有咒力之環了?
這就是大部落和邊緣小部落的差別?
也是,他們以前飯都吃不飽,更別說能喝到帶有強大咒力的凶獸血了。
眼前的畫面實在才刺激人,羅罹將泥灌提起來就往嘴巴灌。
可是,別說喝了,腥得他差點暈了。
負屭的聲音傳來,“捏著鼻子灌下去,別猶豫。”
這麽一大罐擁有強大咒力的獸血,哪怕是在他們邪瞳古族也是十分珍貴的。
擁有咒文的凶獸和荒野中隨處可見的野獸不同,數量上就少很多,血中擁有強大咒力的就更少了。
羅罹眼睛淚汪汪的。
這時,負屭接過羅罹手上的泥灌,直接就往羅罹嘴巴裡面灌。
以前部落裡面也有特別喝不下獸血的孩子,多灌幾次就習慣了。
羅罹簡直被嚇得臉色都變了,“別別。”
“是不是只要將它吃下去就可以了?”
負屭皺了一下眉,怎麽跟個孩子一樣,“掙扎是無用的,我邪瞳部落一向遵守承諾,既然答應了幫你成為厲害的凶獸戰士,哪怕灌也要給你灌下去。”
羅罹:“……”
負屭這人就是太實在了一點,實在得凶巴巴的。
羅罹趕緊搶過泥灌,“等等,我會將它吃下去的,不用你灌。”
然後負屭和邪瞳一族的人就看到羅罹在做奇怪的事情了。
羅罹取了些鹽來灑在泥灌裡面,很快獸血開始凝結。
然後開始燒水,隨便切了一些肉片醃製好。
看他做一個清湯版的毛血旺。
等肉湯和一塊塊四四方方的血旺的香味飄出來的時候,負屭都愣了愣,他怎麽感覺特別有食欲。
羅罹給自己盛了一碗。
夾起一塊血旺放進嘴裡,一嚼即碎,嚼碎的那一瞬間,口感特別好,味道還不錯,再喝一口湯,充滿了肉湯獨特的濃鬱香味。
羅罹臉上都是享受的表情,這才是人吃的食物啊,生喝啥鮮血,那是野人才乾的事情。
旁邊剛才喝了獸血,滿臉赤紅的一群孩子也圍了過來。
獸血有多難喝他們十分清楚,可明明剛剛還喝不下獸血的人,現在怎麽吃得這麽香?
負屭看向羅罹,喝獸血其實一向都是各個部落都要面對的問題,但再難喝也得喝下去,這是部落生存的法則。
但現在……他有一種預感,部落的一個重大難題,馬上要被解決了。
負屭看了一眼鍋裡,也給自己倒了一碗,往嘴裡一送……
然後整個人都驚訝地看向了羅罹。
難以下咽的獸血居然變得十分美味。
負屭:“……”
這可不僅僅是味道的問題,這是為部落解決了一大難題,多少孩子因為咽不下獸血,最後因為咒力之環不夠沒能成為強大的凶獸戰士。
別看事小,影響卻極大。
一時間,負屭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周圍的邪瞳部落的孩子,抱著沒喝完的獸血,可憐巴巴地看向羅罹,“真的有那麽好吃嗎?”
“你給我們嘗嘗,我們才能知道你有沒有撒謊。”
還以為只是簡單的弄出來一道食物的羅罹,眼睛一亮。
他現在其實有一個問題需要解決,就是他的耕地不夠,以前他和鮭魚挖的耕地,只是計劃了他最先得到的那些谷子,但後來又得到了負屭箱子的那些,等插秧的時候耕地肯定就不夠了。
但他和鮭魚兩個人開墾的話,速度實在太慢了。
羅罹心道,自己給邪瞳部落的孩子煮血旺湯,讓他們幫著開墾一點耕地不過分吧?
正好缺人手。
只是才這麽想著,羅罹突然感覺身體越來越熱。
由內而外的熱,就像自己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熱力源。
周身開始熱得泛紅。
怎麽回事?剛才明明還好好的。
負屭的聲音傳來,“獸血開始在你體內起作用,忍一忍就過去了。”
羅罹點點頭,但沒多久他就發現負屭說的忍一忍和他理解的忍一忍完全不同。
越來越熱,熱得他想要在地上打滾,頭髮完全汗濕黏在了頭皮上。
周圍邪瞳部落的那些孩子也幾乎一樣,小臉熱得紅撲撲的,如同火燒。
而且這個灼·熱的時間比想象的時間長太多了。
等羅罹熬過煎熬,幾乎跟一塊破布一樣走回去的。
回到山洞,四肢軟得跟沒有骨頭一樣癱在了窩裡,光是和那股子燒死人的熱勁對抗,就消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氣。
他覺得現在就算負屭進來將他那啥了,他都不想動一下指頭,累死他了。
等稍微回了一絲力氣,羅罹心裡嘀咕著,負屭說以後每天都要喝這麽一罐子獸血。
可他連一天都差點沒堅持過去。
不行了不行了,他忍不住了,要是有空調就好了。
突然羅罹眼睛,空調?
空調他搞不出來,但他有蒸汽機啊,搞個大風扇應該可以吧?
炎熱的大夏天,吹著大風扇……
光是想一想他都覺得美到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