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沉目前的能力自然是比不得亢陽江龍王的,亢陽江龍王管理著整個亢陽江水域,在整個龍族裡,也是非常頂尖的一條龍才。
薛沉還是小龍時期就對這位龍王的事跡略有耳聞,可見其顯赫聲名,以及其令龍羨慕的遼闊水域。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薛沉修為雖不比亢陽江龍王,但解決陽南當前的風水局困境還是綽綽有余的。
小鎮地方不大,正好薛沉前幾天恢復了下雨的能力,這不是巧了嘛,命中注定這個單子要給他賺的!
廣師公一乾人等都是第一次聽說伏波龍君的名號,開始心底不免有些猶疑,不過薛沉的實力擺在眼前,那麽大一隻刀勞鬼都只能乖巧地面壁思過。
晉久恆對薛沉更是無條件信任,拍胸脯表示就聽薛沉的,供奉上他可以出大頭。
想來,如果沒有薛沉出手,陽南鎮現在恐怕已經引鬼渡溪,光這份面子也不能不給,如此一權衡,其他人便也答應了下來。
薛沉對這個結果很滿意,連帶著笑容也變真摯了,非常好說話地說:“我會給你們打折的。”
……
之前“亢陽江龍王”顯靈和準備砍老槐樹修橋的事在陽南境內都是公開的,修橋的事還向民眾籌過錢。
如今樹不砍了,橋不修了,事情的真相自然也瞞不住。
很快,荒山風水局和亢陽江龍王失信沒有送來最後一次龍息的事就傳了出去。
風水局這事距今說久也久,說不久也不算太久,陽南本地新一代的年輕人沒有聽過,但老一輩還是有人知道的。
龍王廟的劄記和鎮裡的資料也還有跡可循。
這事傳得沸沸揚揚,龍王廟的信眾都難以接受本地的廟宇原來早就被龍王給遺忘了。
那他們這段時間拜了個寂寞?
不對,如果傳聞是真的,那他們這段時間拜的根本是個鬼,還不如讓他們寂寞。
一些信眾心態當時就崩了。
隨著這消息一起傳出來的,還有鎮裡的幾位富商聯合捐錢,決定在陽南溪對岸的荒山下舉行一個大型的祭儀。
這一舉措側面印證了傳聞,鎮上的人有信的有不信的,不過信不信都不影響祭儀進行,反正不要其他人出錢,倒是有些老人主動隨了一點份子,算是心意。
在強大的鈔能力支持下,祭儀準備得很快。
到了當晚,荒山腳下擺滿了瓜果吃食並鮮花香燭,還堆了一筐筐的麵包、餅子和泡著楊枝的清水,遠遠看去,跟一座座小山似的。
因著這祭儀不單是向伏波龍君求取龍息,也是向荒山無數餓了許多年的孤魂野鬼施食,讓他們能得一餐飽飯,平息心中的怨氣。
另外還有一匣寶石,則是作為給龍君的供奉。
雖說不及陽南當年給亢陽龍王的百萬珍寶,但也算很大手筆,伏波龍君表示很滿意。
因荒山鬼怪眾多,怕衝撞了生人,祭儀沒有開放給群眾圍觀。
便是幾位出資的富商、鎮上的耆老和虔誠的老齋奶,當晚也隻聚集在龍王廟裡等。
夜色深沉,星芒璀璨。
陽南溪邊的老槐樹下,薛沉與簡蘭斯並排站著,隔著一條溪看向對岸,那裡有無數的孤魂野鬼正在搶食祭品。
他們餓了太久,此時各個面目猙獰,爭先恐後地擠壓踩踏,狼吞虎咽,隻恨不得能多長幾張口,把眼前的東西全部吞下。
這樣的場面無疑是可怖的,但也是悲戚的。
簡蘭斯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景,一時有些難言。
騎士精神勇猛無畏,他曾經見過許多比這些荒山野鬼更可怕的邪魔,都不曾如此時一般讓他動容過。
簡蘭斯下意識去看薛沉,薛沉的神色很平靜,目沉如水,看著彼岸淡聲說道:“該下雨了。”
隨著食物下肚,饑餓感得到了緩解,那些鬼怪已經慢慢地平靜下來,多年的怨氣得到了消解,臉上的猙獰也變作茫然。
這時,濕潤的輕風卷過,陽南溪的水面泛起漣漪,老槐樹婆娑作響。
下雨了。
雨勢不大,細細的銀絲自天上落下,夾著看不見的氣息,灑向荒山與陽南古鎮。
簡蘭斯撐開一把黑傘,擋在自己和薛沉的頭上。
荒山腳下的群鬼愣了一下,接著都慢慢抬頭,像是不敢相信般抬起枯槁的手去接雨水。
片刻後,他們終於確定了什麽,臉上的茫然漸漸化作狂喜。
雨水淅淅瀝瀝,伏波龍君的龍息落下,滌蕩著荒山殘留百年的惡氣,也洗去了眾鬼身上積年累月的汙垢,荒山曠野間響徹著鬼怪解脫的呼嘯。
陽南鎮中,有些五感比較敏銳的人也聽到這奇異的叫聲,聯想近來的傳聞,不免瑟瑟發抖。
刀勞鬼!一定是刀勞鬼趁著下雨又出來了!
刀勞鬼本鬼自然是不敢再跑到鎮上作威作福的,她已經回到了荒山,此時正站在群鬼之中,沐浴著這遲到二十多年的雨水,緩緩向著對岸鞠了個躬。
隨著她的動作,其他野鬼也意識到了什麽,紛紛看向對岸,滿懷感激地彎腰致謝。
他們的面容都已經變得平靜安詳,隨著雨水洗去最後一絲惡氣,風水局成,漫山遍野的鬼魂漸漸消散,去往陰司。
“搞定咯。”薛沉搓了搓手掌,轉頭去看簡蘭斯,“我們回去吧。”
雨水方歇,夜色微涼,薛沉雙目彎彎,仿佛還帶著未散的水汽,讓簡蘭斯的心也變得朦朧了起來。
山間一切已經歸於寧靜,四下俱寂,使得心間的跳動聲也變得清晰了起來。
“嗯。”簡蘭斯點點頭,把黑傘往薛沉的頭上移了移,“走吧。”
……
回到龍王廟,晉久恆一乾人等紛紛圍上來吹捧薛沉,今天他們都提前看過天氣預報了,預報上顯示晚上會是晴天。
可見剛剛這場雨,肯定就是薛沉向伏波龍君求來的……除非天氣預報又不準了!
不過他們之所以這麽篤定,還是因為剛剛那場雨讓他們感覺到一種與以往不同的氣息。
特別清新,好像靈台一下都清明了,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當然疑惑也還是有的。
易攝說道:“我還以為龍君降雨會有雷電呢,剛剛只有雨,沒有雷,感覺少了點背景音啊。”
“……你要求還挺多。”薛沉看了易攝一眼,“想聽雷響是吧?”
易攝“嘿嘿”一笑,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外面傳來“轟隆”一聲。
幾人嚇了一跳,往院子裡一看,頓時:??
那棵老樹怎麽燒起來了!!
廣師公趕緊衝出去,從水龍頭裡接了水把火撲滅。
薛沉問易攝:“這是你想要的雷響嗎?”
易攝腦袋當即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不敢要不敢要!
簡蘭斯在旁邊輕笑一聲,像是有些無奈,卻又什麽都沒說。
事情到此告一段落,薛沉打了個呵欠,就要回去睡覺,廣師公等人卻又把他攔了下來。
薛沉不解問:“還有什麽事?”
“有個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廣師公與另外幾人對視一眼,說道,“剛剛我們趁著聚在這裡,一起商量了一下,這龍王廟我們想繼續保留下來,但不再供奉亢陽江龍王……”
薛沉聽到這裡,隱約猜到了什麽,連忙擺手:“別說了。”
廣師公:“我們想改為供奉伏波龍君。”
薛沉:“……都讓你別說了。”
簡蘭斯聽得不解,問道:“廟裡供奉的神還能換的?”
“何止能換,你知道華夏的活佛都是要依法轉世的吧。”薛沉解釋道。
簡蘭斯默了一下:“聽說過。”
所謂神賴人靈,神原本就是人推出來的,在封建時代,華夏的皇帝就時有敕封和罷免神仙。
即使在今天,藏傳佛教的活佛也是要按照官方制定的基本章程依法轉世的。
這不,伏波君到了人間也要遵紀守法。
而華夏人在拜神方面也是很講究實用性的,能保佑人的神是神,不能保佑人的叫封建迷信。
如今陽南的這些人知道龍王廟的鎮守跑路,亢陽龍王又失信於他們,自然不願意繼續供奉亢陽水府那邊。
而今夜他們親眼看到伏波君降下雨水與龍息,洗滌了荒山的惡氣,成就了此地的風水局。
想要改為供奉伏波君實是再正常不過。
與薛沉商量,是想經由薛沉確定,伏波龍君願意被陽南供奉,庇護陽南境內。
薛沉:壓力好大哦。
他委婉道:“伏波君挺忙的……”忙著寫論文。
“沒事沒事,這是我們自發的。”廣師公道,其他人也跟著點頭。
面對那麽多期待的面孔,薛沉心情複雜,最終隻道:“隨便你們。”
於是事情就暫定了下來,當然這只是廣師公他們初步的想法,廟宇換神,需要征詢鎮上其他人的同意,這又是一項不小的工作,還需得花上許多時日。
不過這就不是薛沉操心的范圍了。
本來只是想著賺筆外快,沒想到最後牽扯出這麽些事,薛沉滿載而歸,帶著寶石與七位數的進帳返回浮城。
一回宿舍,立刻得到兒子們的熱烈歡迎。
程晗他們已經從車碧君那聽說了薛沉跟一位富商一起去陽南救母的事,便好奇地問:“沉哥,怎麽樣,樹救下來了嗎?”
薛沉“嗯”了一聲。
程晗:“到底怎麽回事啊?那個地方幹嘛非要砍樹啊?”
“沒什麽。”薛沉隨口應道,“被一個鬼騙了。”
舍友們:“……!”
他們真佩服自己,跟沉哥住久了,心態都好了不少,聽到鬼居然沒叫出來。
程晗還很冷靜地問:“是我想的那個鬼嗎?就人死後變出來那種,會飄來飄去。”
薛沉:“不是。”
程晗松了口氣:“所以你說的只是一個形容詞是吧?死鬼?窮鬼?討厭鬼這種?”
薛沉用看弱智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是刀勞鬼。”
程晗:“……你等我百度一下。”
一分鍾後,程晗嘴唇發白地看薛沉,帶著哭腔道:“沉哥,你沒把那個鬼帶回來吧?”
那些被沉哥打過的妖怪都跟得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一樣,動不動就想做沉哥小弟跟沉哥回來。
鯉魚精跟河蚌精還好,就是個食材,但如果那什麽刀勞鬼也跟著薛沉回來,哪怕去人工湖跟小紅住,程晗也覺得自己承受不住。
薛沉莫名其妙:“你在想什麽,已經超度了。”
“哦哦。”程晗撫了撫胸口,嘴唇終於恢復血色。
賴顯青根據自己對沉哥的了解,認真地問:“物理超度的嗎?”
薛沉:“……”
好想超度自己的舍友。
作者有話要說:
沉哥:一爪子超度我的舍友。
咱華夏人搞迷信:左眼跳,我今天要發財了!右眼跳,去特麽的封建迷信。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