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區管理處後怕不已,專門安排了一輛車送虞春天回去,薛沉和簡蘭斯也跟著一起。
路上,虞春天向他們解釋自己出現在玉瑟海上的原因。
“鎮裡把所有路口的監控都查遍了,但是都找不到神木龍舟的下落,所以我們懷疑龍舟可能是從水路運走的。”
神木龍舟長近二十米,船身寬也有一米多,這麽龐大的體積,如果從陸地走,是根本隱藏不了的。
既然路上的監控沒有,想來只能是從水上走,所以工作組的人又分散到各處水路查看,虞春天負責的區域就是玉瑟海一片。
不過水路查得也並不順利,水上雖然不是處處監控,但玉瑟海一帶都是漁民,各處河道、湖池都有人承包,每天往來的人不少,然而工作組一圈問下來,愣是沒有人見過神木龍舟的蹤跡。
這艘傳說具有龍王神力的傳奇龍舟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半點蛛絲馬跡都沒有留下。
說到此處,虞春天神色有些急切:“按照我們的習俗,進行分神儀式的時候需要用神木龍舟劃過大荒江渡口和玉瑟海……鎮上的老人本來就不太同意請新龍君,如果找不到神木龍舟,分神儀式可能要被迫停止。”
薛沉對此並不意外。
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的風俗,據他所知,在烏城一帶,神木龍舟的象征意義很大,祭儀上沒有神木龍舟劃遊驅邪,會被認為是不吉之兆。
他估計虞春天的說法應該還是比較委婉的,玉瑟海一帶供奉亢陽江龍王已久,這次要請新龍君,對老人來說本就很難接受,如今又出了神木龍舟一事,只怕事情會變得十分棘手。
不過眼下不是擔心神木龍舟的時候。
薛沉指了指虞春天的腳腕:“我們還是先解決你的問題吧。”
“你真的覺得拉我的是水猴子嗎?”虞春天明顯還有些懵。
她原本是不相信這些的,但這次的遭遇確實詭異。
方才她與人在玉瑟海上找漁民詢問龍舟的下落,行至湖中心時,船突然劇烈搖晃起來,而當時湖面上明明沒有風,也沒有波浪。
她當時正好站在船沿上,沒留神就掉下水去。
作為在玉瑟海邊長大的人,虞春天的水性是很好的,然而她一落水,腳上立刻被什麽東西纏住,空有一身水性,卻根本動彈不得。
好在後來那纏著她的東西突然松了勁,她才得以脫困。
虞春天初時還隻以為是運氣不好,勾到了水草,被薛沉一提醒,才注意到不對勁之處。
水草在她腳上纏得太嚴實也太整齊了,再就是,水草斷的那頭非常平整,分明是用某種利器切斷的。
但即便這樣,虞春天還是覺得“水猴子”這個說法太滑稽了,很難讓她不懷疑薛沉是故意搞笑的。
簡蘭斯好脾氣地解釋道:“水猴子只是一個概稱,你應該是遇到了某種生活在水中的怪物。”
“我明白了!”虞春天腦袋上小燈泡一亮,“你們說的是尼斯湖那種水怪對不對?”
簡蘭斯扶了一下額頭……不能說完全不對,但確實毫不沾邊。
虞春天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跑偏了,撓撓頭問:“到底是什麽啊?總不能是水鬼吧?”
“不好說。”薛沉應道,他手上拿著虞春天解下來的水草,神色有些古怪。
他方才查探了一下水草上的氣息,那氣息陰沉危險,明顯不懷好意。
奇怪之處在於,薛沉從未接觸過這樣的氣息,他甚至判斷不出這是精怪還是邪祟鬼魅。
簡蘭斯聽他說完,臉上也露出疑惑:“讓我看看。”
薛沉隨手把水草遞給他,打趣道:“說不定又是國外跑來的。”
這是很有可能的,如果真是華夏水域的東西,以龍的敏銳,即使不能立刻探知其真身,最少也能分辨出大致的種類。
但這水草上的氣息薛沉卻聞所未聞,結合他們這些日子的遭遇,這怪物是海外來的也說不定。
不料簡蘭斯細細分辨之後,卻也搖了搖頭:“不是北方海域的水怪。”
虞春天不明所以,想了一下,認真道:“你們只要告訴我,這個東西厲不厲害就行了?”
薛沉看了她一眼:“不厲害。”
雖然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但是能被他一道法令嚇退,再厲害也有限。
虞春天聞言長長松了口氣:“那我就安心了。”
心就還挺大。
……
虞春天全家在二十年前就搬去了市裡,她是參加工作後才又被分配到了玉瑟海邊的鎮上,現在獨自住在家裡的老宅。
回到家中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虞春天換了乾淨的衣服,便跟薛沉和簡蘭斯兩人一起坐在客廳等。
薛沉告訴虞春天,水裡的東西都很記仇,方才要抓她沒抓到,肯定還會來找她,不把那東西解決,虞春天就會一直處於危險之中。
當然,還有最主要的原因,那東西被他的法令所傷,怒氣加倍,估計等不了多久。
虞春天其實還是半信半疑的,她確實碰上了不尋常的東西,但是水裡的東西真的能到岸上來報復嗎?
不過薛沉和簡蘭斯是工作組特地邀請過來的專家,基本的信任還是有的,索性只是一個晚上,倒也無礙。
等待期間,虞春天不斷接到同事打來的問候電話,大家對她的情況都很擔心,聽說她沒事後才松了口氣。
虞春天順勢又問了神木龍舟的進展,但依然一無所獲。
小組組長苦中作樂:“董先生說再找不到,就要請大師來算了。”
“……”虞春天余光斜了一下薛沉和簡蘭斯,這想法倒跟這兩位帥哥不謀而合了,便也玩笑道,“請什麽大師,我們這次不是請了兩位專家嗎,他們說不定就能乾這活。”
正說著,大門處傳來敲門聲。
“我外賣到了,先掛了。”虞春天道,她白天忙著工作,還沒吃晚飯,剛才坐下後就點了一份外賣。
掛上電話,她走去開門,門外果然是外送員,她拎著兩個包裝精美的外賣袋回到客廳,把其中一份放到薛沉和簡蘭斯面前,說道:“這是給你們點的水果。”
薛沉和簡蘭斯已經吃過晚飯,便沒點餐,不過虞春天還是給他們下單了一份切好的果盤。
薛沉卻沒有接果盤,而是看著虞春天的身後,衝她示意道:“你後面。”
虞春天莫名,下意識地回頭看去,才發現大門還敞開著。
“我不是關門了嗎?”她有些迷糊地撓了撓腦袋,“瞧我這記性。”
說罷就要回去關門,但腳步剛剛抬起來,又驀地停在了半空。
她愣愣地看著地面,從門口到她所站的地方,這短短數米長的一段路不知怎麽地,突然變得濕漉漉的。
“怎麽回事?外賣漏了嗎?”虞春天心裡不禁有些發毛,“……可是我沒有點湯啊。”
事實上,即使是湯漏了也不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
地板上太濕了,就像是被潑了水一樣,水漬積得太多,還往兩側流去,而最驚悚的還是水漬中漂浮的東西。
“為什麽會有水草在這裡?!”虞春天沒忍住叫出聲來。
那水漬中漂浮的,分明是幾片水草的葉子。
她再遲鈍,也知道這情況絕不正常,哪裡還敢去關門,幾乎是本能地往茶幾後面,薛沉他們的方向靠過去。
薛沉見狀安撫道:“別緊張,沒什麽大事。”
他的語氣很輕松,讓虞春天緊繃的心情也跟著稍安了一些,她訕訕笑道:“不好意思,我太緊張了,這是怎麽回事啊?”
薛沉道:“沒什麽,就是來了個水鬼。”
“??”虞春天剛放松的眼睛就是一凸,“什麽鬼?”
與此同時,薛沉已經站了起來,伸手輕拍了虞春天的後腦杓一下。
虞春天隻覺得眼前一晃,定睛再看時,就見茶幾的前方,她原來站的位置上,赫然多了一個人。
或者說,一個鬼。
這鬼是個穿著T恤和牛仔褲的瘦高青年,露在短袖外的胳膊和凹陷的臉龐呈現陰冷的灰紫色,以及被泡發的腫脹感。
他的肩膀耷拉著,腦袋低垂在胸前,整個人就像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渾身濕透,水漬順著他的發梢、衣擺和指尖不斷往下滑落,把地板打濕。
這形象實在太陰森詭異,虞春天隻覺得心臟猛地一縮,失聲叫道:“你是誰?”
水鬼聽到她的叫聲,垂著的腦袋慢慢抬起來,露出黑洞洞的眼窩。
虞春天這才發現,他的眼珠是一片純黑的顏色,不見眼白,並且眼窩也在不斷往外冒著陰冷的黑水。
她還是這一次見到這麽可怕的鬼怪,雙腿不受控制地打起顫來。
水鬼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形成一個瘮人的笑容,接著緩緩開口,拖長語調,慢騰騰地說道:“你們看得到我啊——”
話音剛落,薛沉已經一拳捶了上去,“嚇唬誰呢。”
水鬼:?
虞春天:???
水鬼根本沒想到有人這麽不講道理,問都不問一句就開打,登時憤怒地大叫:“你竟然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鬼——”
“就打你這個鬼。”薛沉一手抓住水鬼的頭部,一手抓住水鬼的小腿,接著一用力,跟擰衣服一樣把鬼整個一擰。
“嘩啦”一聲,水鬼身上瞬間被擠出一大灘水來。
薛沉嫌棄地大罵,“我最討厭這種上了岸還濕噠噠的東西,一點格調都沒有。”
虞春天:“…………”
她沒看錯的話,這個水鬼好像被擰成麻花了……她剛剛生出的對鬼的恐懼在這一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水鬼被擰乾以後,終於意識到自己跟對方的實力差距,趕緊哭著求饒:“大哥,我錯了,求求你放過我吧,我從來沒有害過人。”
虞春天聞言罵道:“你下午都要把我拖進水裡了,還說沒害過人?”
“你少冤枉好鬼!”水鬼一聽也很氣,“我之前見都沒見過你,什麽時候拖過你了?而且我又不是江倀,犯得著拖你嗎?”
“不是你還能是誰?”虞春天見他狡辯,還要再罵。
就聽薛沉接道:“確實不是他。”
虞春天一愣:“什麽?”
“他不是倀鬼,不需要尋找替身,沒必要害人。”薛沉說道,“而且,他的氣息,跟水草上的不一樣。”
他松開水鬼,站了起來。
與此同時,簡蘭斯點燃了一道黃符,隨著火光燃盡,就見敞開的大門口處,出現了一串凌亂的,像是鴨掌一樣的腳印。
虞春天頓時又緊張了起來:“這又是什麽東西?”
“不知道。”薛沉搖搖頭,陷入深思,“但是感覺能吃。”
他還跟簡蘭斯征詢意見,“你覺得這個鴨掌,做個砂鍋煲怎麽樣?”
虞春天:?
被擰得乾乾的水鬼:??
作者有話要說:
那麽,到底是什麽?
水鬼:嗚嗚嗚,還好我看起來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