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崖壁,筋疲力盡即將就要徹底到達極限的身體。
耳朵裡猶如被誰蒙上層膜一樣,除了震耳欲聾急速跳動的心跳聲,和兩個人粗重的喘.息以外,其他的一切聲音好像都已經不能在此時此刻再聽得清。
過分的緊張氣息,所營造出的窒息氛圍,使得不論是屏幕前的觀眾,還是守在現場的工作人員,都好像始終只能喘得上來半口氣。
剩不下的半口非得在看見他們之間冠軍到底是誰以後,才能一下子被釋放出來了一樣,盡情的呼吸個徹底。
如今已經接近晚上七點,天色昏沉,光線也已經明顯的比下午的時候,暗下來了許多,再過不到半個小時左右,太陽完全的落山,周圍應該也就會徹底的黑起來了。
但起碼就在此時此刻,光線還沒有微弱到那種程度。
宋喻眠和龔翎,已經隔著終點,完全的看見了對方的身影,很明顯的四目相對之後,對方到底是個什麽狀態,也就早已經了然於心。
宋喻眠距離終點,最多就只有五米,但他還在崖壁下面,想要從那個地方爬上來很難。
而龔翎雖然不用爬上爬下,但此時此刻在他和終點之間的距離,也還足足有差不多兩百米。
都不是一瞬間就能做到的,想要到達終點,都得要再花上一點點的時間。
而這冠軍的位置,到底屬於誰,那就得看是宋喻眠爬的快,還是龔翎跑的快了。
而他們兩個人,也都明顯是看出了這一點。
瞪大了眼睛,在四目相對的下一秒,就是最後一次的爆發與奮起。
雙方早已經酸疼腫脹的肌肉,同時再次膨脹發力。
速度全部提到了最快,同時也將所有觀眾的心,都牽引著提到了嗓子眼裡。
兩架無人機,在這樣狹小的范圍內,分別跟在兩個人的身邊,分毫不差的記錄著每一個細節。
太陽落下的猶他州,溫度逐漸下降,此時此刻站在這裡不穿外套,都已經能夠很明顯的就感覺到一股冷意。
原本站在一旁,聚精會神的工作人員也被凍到不行,轉頭迅速去拿起外套的瞬間。
一陣涼風卷席著沙礫在終點處旋轉著吹起,刮在臉上的疼痛使得在場的所有工作人員,全都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轉過頭去回避。
而位於兩端的宋喻眠和龔翎,卻不見在動作上,有絲毫的退縮之意。
依舊奮起拚搏,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龔翎在跑向終點的時候,皺眉咧嘴,表情猶如是帶上了某種痛苦面具。
而宋喻眠則雙腳落在終點前,距離獎杯不過五米的岩石頂端,自信瀟灑的勾起嘴角,笑了笑。
這一陣旋風來的快去的也快,工作人員們很快的就又強迫著自己在狂風中轉過頭了,用手遮擋著面旁的沙礫,略有些費力的睜開眼。
剛才看見那一隻纏著殘破的布條,滿是傷痕的手,摸上那一座代表著冠軍與勝利的獎杯的那一刻。
周圍的風幾乎是立刻就停了。
一切都又重新的變回風平浪靜,抬起頭的一瞬間,還沒完全黑透的天空中,已然可以看見並不那麽明亮的繁星,掛在頭頂若隱若現的一陣陣閃爍。
屏幕外的觀眾們,無不在這一刻興奮的激動跳起,而經歷了所有的一切高峰與低谷,正在現場手捧著獎杯的宋喻眠,卻反而只是坐在地上隱隱的微笑著。
看起來甚至比一旁的工作人員都要平靜許多。
畢竟比起這一座恨不得做的比磚頭還要沉重的獎杯來說,真正讓宋喻眠追逐喜歡的,還是在競賽途中追求極限的緊張與刺激,以及到了最後,站在山上俯瞰一切,徹底征服了這一片賽場所得到的,內心之中的滿足感。
這種感覺,可真是太棒了。
宋喻眠懷抱著獎杯,筋疲力盡的坐在終點旁的土地上,他實在是太累了,累到即便是工作人員要在鏡頭面前,給他二人頒發獎牌,宋喻眠都沒辦法直接從地上站起來。
直到他略顯無奈的打算將懷裡的獎杯先隨手放在地上,再雙手撐地的以另一種稍顯狼狽的方式,從地上爬起來時。
一隻同屬於身旁選手的手,才突然直接就伸到了他的面前。
而朝著他伸手的人,毋庸置疑就是在幾分鍾之前,才剛剛讓他以兩步之遙,堪堪戰勝過的這場比賽的亞軍龔翎。
如果是放在以前,被人以這麽微小的差距超過以後,屈居第二。想要讓他服氣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這一次,光是看著宋喻眠這令人震驚,為了比賽甚至都已經將生命置之度外的舉動。以及他現在這渾身流血,疲憊不堪,滿身傷痕的狀態。
任何一個職業選手,都無法不對其肅然起敬。
即便是就差那麽幾步的微小距離,但這一次的確是他輸了。
輸得徹徹底底,輸得心服口服,卻也輸的光明磊落,一絲半點都不讓人覺得丟人,一點都不寒磣。
宋喻眠此時此刻坐在地上,手臂以及大腿上的肌肉都在隱隱的抽動著,一陣一陣的痙攣。手心手背全是岩壁劃蹭摩擦出來的口子,星星點點的染在已經松散開來,丟在一旁的已經有地方磨爛了的白色布條上。
左手的食指在死命的扣住岩壁增大摩擦時,一不留神指甲裂開,直接飛沒了半個。
大腿小腿胳膊手臂全都是傷,最重最長的那道口子位於小腿上,一時沒踩穩,被一小塊兒尖銳的岩片,從下到上,劃了十厘米左右,鮮血淋漓,慘不忍睹,但好在他當時在攀登的時候及時穩住,這岩片也到底沒有往裡劃得太深。
可即便是這樣他也還是贏了。
龔翎在輸掉比賽以後,甚至就站在宋喻眠旁邊,看著他這副慘樣,十分真實的捫心自問過。
如果今天陷入這般處境的人是他,他又能不能有這份能力和意志,像宋喻眠這般,做到這麽極限,這麽絕對的程度。
而這個問題的答案,他也是幾乎想都沒想,就直接在心底回答出來了。
答案就是他不能。
不論在哪一方面,宋喻眠都要比他強的太多太多了,之所以看起來和他之間的差距小,也純粹就只是因為他佔據著絕對的體能優勢而已。
宋喻眠懷抱著獎杯看著此時此刻伸在自己面前的這一隻手,坐在原地稍微的愣了一下,而後才又勾起了唇角,微笑著一把抓住了龔翎伸過來的右手,任由著他半托半拽的將自己從地上給拉了起來。
工作人員手捧著金銀獎牌,以及提前擬好的文件,站在他們二人面前,先是宣讀文件確認成績,而後又是在所有觀眾以及現場工作人員的見證下,給他們頒發了獎牌過去。
那一塊兒印有著中國野外求生協會LOGO的金色獎牌,被工作人員親手掛在脖子上以後,宋喻眠一手拿著獎杯,一手拿著獎牌衝著身旁的鏡頭,微笑著揮舞了兩下之後。
就立刻被人安排了直升機,轉頭就要被送到醫院裡去,包扎傷口的同時,也順便進行每一次選手從野外歸來以後,為保證他生命與健康盡可能不受影響的例行檢查。
隨著螺旋槳的轟鳴聲逐漸接近,宋喻眠和龔翎相護認可,作為對手惺惺相惜的碰了一下拳頭以後,便轉過頭去,準備登機。
可就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一滴雨水突然間的落在了他的額角,原本剛剛還十分晴朗的天空,開始漸漸的陰了起來。
一旁的龔翎很明顯也感覺到了周圍剛剛有雨滴落下,而在察覺到這一點之後,他和宋喻眠一瞬間做出的第一個動作,就是一齊的回過頭去,看了看此時此刻他們正對著的那個方向。
峽谷的下遊,那是當初在中點和他們所做出的不同選擇的那部分選手,所走的道路。
峽谷岔路眾多,猶如迷宮一樣,道路又一般都比較狹窄,一旦下雨,就和容易引得山洪爆發,從而在逼仄的峽谷中,形成高大迅猛,輕而易舉就能將一個人完全吞沒的恐怖水牆。
而此時此刻,即便是臨近晚上光線昏暗,但宋喻眠也依然可以很清楚的看得見,就在幾十公裡外的那一片上空,黑壓壓的雲彩緊緊的壓在峽谷的上空,正片天陰的厲害不說,偶然間還會傳來幾道閃電。
果然是和宋喻眠他們二人所想的一樣,他們那邊已經開始下雨了。
這情況看起來,可不是那麽的妙。
宋喻眠他們遠在幾十公裡之外,只能遠遠的望著靠著天氣與經驗,猜測著另一邊到底正在發生著什麽。
而這種方法,有準有不準,但無論怎麽說,都肯定沒有此時此刻,就守在直播間裡的觀眾們通過無人機所看見的,那麽的驚心動魄。
有些膽子稍微小一點的觀眾們,光是在屏幕外頭,看著李達所經歷的那一切,都被嚇得不顧場合的連勝尖叫。
而李達本人,也同樣是被如今正發生在他周圍的這一切,給嚇得就快要連魂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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