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沈鶴之所說,那“魔族殘骸”的氣息,就在這個方向。
盡管那些“吃人鬼”有可能就守在那裡,但六安原本只是為了混進這個“聖地”才會蟄伏這麽久,如今人都進來了,他難道還怕那些“吃人鬼”不成?
六安雖說不至於扯什麽替天行道的大旗,但為了他家大崽子做一回強盜,打劫這些與人族為敵的“吃人鬼”,卻是一點心理負擔也沒有的。
這條通道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但六安與沈鶴之的速度卻一點也不慢。未免夜長夢多,那魔族殘骸究竟是什麽東西,還是快些前去查探清楚為好。
那條通道很直,也很長,盡管全力往前趕,六安與沈鶴之也耗費了幾息時間,才趕到盡頭。
前方豁然開朗。
再往前一步,是一個更深的斷崖,即使這個刻意開鑿出來的橢圓型巨大空間四壁上鑲嵌著明亮的螢石,也依舊照不進那深深的斷崖底下。
這條阻斷了整個通道的斷崖前面,也就是那個刻意開鑿的巨大橢圓空間的中心,則有一個高高的圓柱。自斷崖底部延伸上來,與通道齊平。
那圓柱與他們如今所站立的位置不算太遠,雖然再往前一步的斷崖深不見底,但只要狠下心,便是方才那些無法使用靈氣的人也能躍過去,落到那圓柱頂端的平台上。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六安還發現,那平台與此處的距離,與那鐐銬和鐐銬之間串聯的鎖鏈長度相差無幾。也就是說,剛才那些人,哪怕手上鎖鏈沒有解開,也能跳到那平台上去。
換句話說,設計這樣一個平台出來,那些吃人鬼該不會為的就是讓這些人甘願自己跳上那座平台吧?
又或者,反其道而行之,故意設下這麽顯眼的地方,讓那些人修心生遲疑,不敢往前?
不管怎麽說,他們都沒有貿然跳上那個平台的打算。
沈鶴之眸光流轉,因為幻化了容貌,看不到他眼眸之中的光華,但六安知道,沈鶴之如今是在動用淵瞳之力。
看了一會兒,沈鶴之忽地抬起頭,視線落在那個原型平台的上方。
那裡黑漆漆的,似乎掛著個什麽東西。
“在那兒?”
六安問。
沈鶴之點頭。
六安皺了皺眉,那個黑漆漆的東西,像馬蜂窩一樣大小,就這麽掛在那兒,但看起來一點也不大,不像是“骨頭”之類的東西。
若在這個聖地之下的東西不是骨頭,而是像魔王的心臟那樣,不過是魔族身上的某塊兒軟肉,那就是最糟糕的情況了——他們先前做的這些,算是白做工了。
骨頭可以破開魔王的心臟,這些“軟肉”可不行,兩者一相遇,那些軟肉只能給那顆心臟增添能量。
六安本想將大蛭魔族放出來辨認,不過這地方克制能量,大蛭魔族一出來,只怕就要軟倒成一堆不能動彈的破石頭了。
與其這般,還不如他們自己試探呢。
六安看著那個蜂窩一般大小的漆黑之物,手中便是一記紅光飛了出去。
然而那記紅光還未落在漆黑之物上,便是不知從何處而來的一股力量橫截一記,竟在六安二人還未看清之時,便將那記紅光打散了。
六安與沈鶴之對視一眼,均看到了對方臉上的凝重之色。
六安的那道法術雖然只是試探,但也是一記不遜於元嬰期的力量,如此輕易便被打散,他們甚至連怎麽被打散的都未看清,著實有些出乎意料。
若連接近那東西都不能,又如何能叫試探呢?
兩人手中多出了一把折扇,極有默契的微微一點頭,一碧一灰兩柄折扇微揚,一記風靈氣,一記狐火交纏,風助火勢,一下便將那狐火催得越發強盛,呼嘯著向那個漆黑之物砸去。
沒有保留的一記攻擊讓那漆黑之物似乎感覺到了威脅,那漆黑之物好似花朵張開,化作一個屏障,將那裡面的東西護得嚴嚴實實。
又是那股莫名的力量,不知從何處而來,眨眼將那屏障阻擋之後力量有所消減的狐火滅去。
隨即,那漆黑的屏障又收攏起來,將裡面的東西緊緊包裹。
二人的合擊並沒有在那東西上討到什麽告辭。
好在有方才那一下,六安與沈鶴之也看清那被包裹在裡面的,究竟是什麽東西了。
那竟然是一雙眼睛。
一雙漆黑中泛著金色星光,像璀璨星河一樣漂亮的眼睛。與沈鶴之的那雙淵瞳,少說有八分相似。
六安皺了皺眉,心中有些失望:“竟然是一雙眼睛。”
不是魔王的骸骨,就不能破開魔王的心臟,特意在這個吃人鬼的族地裡潛伏這麽多天,算是白費了。
“這雙眼睛,應是覺醒了黧淵瞳術的魔族之眼。”
沈鶴之道。
六安點點頭,怪不得大崽子先前說他的眼睛有反應,原來真的與他那雙眼睛有關。
他心思一動:“這雙眼睛,對你可有用?”
不論怎麽樣,也不能白忙活一趟。
若這雙眼睛對沈鶴之有用,六安也要想辦法讓自家的大崽子得到。
沈鶴之伸手撫上自己的眼睛:“剛才那雙眼睛顯露的那一瞬,它,似乎想要吞噬這個‘同類’。”
“吞噬?”
這些不奇怪,這些奇異的天賦,通常都有排他性。簡單而言,就是一山不容二虎。若是兩兩相遇,想要吞噬對方也不奇怪。
六安正要說什麽,眉頭一皺:“有動靜,先藏起來。”
那個明顯引人跳上去的圓柱平台,顯然是不能去的,兩人想了想,隱藏身形暫且還躲在那個通道裡。
沒多久,隔著前面斷崖與圓形平台的通道對面,那扇平整的牆壁忽然打開了。
是那群吃人鬼。
他們或許是從另一條路下來,牆壁後面是一片巨大的空地,上面擠得滿滿當當的,幾乎所有的吃人鬼族人都來到此處。
六安還注意到,那片空地的土質色澤有異,和如今他與沈鶴之所在的這個通道的土質並不相同。
對面空地所在的那個位置,恐怕沒有蘊含疑似“無名之石”的礦脈。也就是說,那裡恐怕沒有靈氣限制。
只可惜,對面距離這個通道太遠,即使跳到那塊平台上,在無法動用靈氣的時候,那些人族也不可能跳到對面的那片空地上去。
這地下的格局,顯然是由這些吃人鬼精心布置過了。
六安的視線,落在那位於隊伍最前面,圍著紗巾根本看不清臉色的少主身上,她的眼睛在偷偷的打量眼前這個空間,在六安他們所在的這條通道上略微停頓了一下,便又打量起其他地方。
難道她是在找那個叫“采風”的人?
說起來,他們一路走來,也沒看到有什麽人被關押在此處。
還不等那少主看出個名堂,她身邊那個氣息有些陌生,六安與沈鶴之都不曾見過的黑色身影便抬起了那雙纏繞著無數“破爛”軟巾的手臂。
少主沒有耽誤正事,將她手中那根枯木棍恭恭敬敬的放在黑影的兩掌之間。
隨即,那兩隻手掌緩緩落下,仿佛用上了極大的力量,那纏繞著破布巾的手掌狠狠顫抖著,重重握在枯木棍的頂端。
“轟!”
明明像是神棍騙子一般的動作,也不見有什麽力量波動,卻讓沈鶴之與六安腳下的土地都開始瘋狂的振動起來。
身後的那個長長的通道之中,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醞釀著,想要衝破枷鎖,奔湧而出,向他們二人方向衝過來。
六安的臉色微微變了變:“鶴兒,去上面!”
不用六安說,沈鶴之也察覺到不對,他攬住六安的腰,借六安的浮空之力,兩人從通道飛了出去,飛到那片斷崖的上空。
兩人剛離開洞口不久,下一刻,便是“嘩啦”一聲巨響,一柱恐怖的洪流忽地從通道中湧了出來,裹挾著萬鈞之力,呼嘯著衝進了——下方那片斷崖之中。
如果那洪水,是先前他們落下來時,掉落的那個水坑裡漲起來的,那他們方才若是走慢了一步,靈氣受限之下,只怕就得連同那些商隊之人一塊兒,被那片洪水給全部衝出來了。
對面吃人鬼所在的空地距離通道太遠,即使洪水的衝擊力極大,那些水流也沒有飛濺到對面去。
盡管如此,那些吃人鬼隱藏在紗巾之下的臉色,也不太好。
那個少主身邊做法的黑影咿咿呀呀的說:“怎麽回事?”
“那些祭品為何不見了?”
大水沒有帶出應該帶出來的東西。
六安卻是嘴角上揚,沒有被衝出來就是最好的結果,看來那些商隊之人手段還是不錯,竟然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抓到機會,爬了上去。
如今幾乎所有的吃人鬼都集中在這個聖地裡,也就是說,上面的防守就會變得很薄弱。
方才在掉下來之前,他已經偷偷將那個大鐵籠子的門打開了,只要這些人能抓住機會,或許就能逃出去。
吃人鬼們顯然沒有料到這個情況,他們面面相覷,交頭接耳。
這個時候,那位少主道:“族長,可要讓我上去查看是怎麽回事?”
原來那個黑影,就是先前這些人提起過的族長。
黑影隻發出了一個聲音:“去。”
少主領命,很快點了幾個親信,就要往上面趕去時,一個聲音冷冷的插過來:“少主與采風感情深厚,那采風一心想要脫離我族,少主也被那采風所影響,如今未必還能站在我族這一邊,請少主上去恐怕不妥。”
“你!”少主冷冷的道:“我若有異心,也不會將這些人抓回來!”
“哼,你不過是為了營救采風,如今眼看無法救人,誰知你會做出什麽事?”
“閉嘴!”那黑影道:“等你們爭完,祭品都跑光了!還不快去!”
少主低頭:“是。”
六安見此,心中一動,對沈鶴之傳音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