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安的爪子懸在那顆漂亮的珠子上方,僅有一指之隔的位置,他再往下一點,就能將那顆掌控海底花園的中樞龍珠握在手裡。
但六安卻頓住了,沒有再往前一步。
他的那隻毛茸茸的大爪子在空中一伸一縮,卻使用不能下定決心將手放下去。
總覺的有哪裡不對勁。
六安將爪子收了回來,繞著那朵又大又漂亮的光蓮轉了一圈,仔細查看這朵光蓮的樣子。
似乎沒有什麽問題,但沒有問題就是最大的問題。
以那個海底花園的主人的惡趣味,想要得到中樞龍珠,應該不僅僅是闖過透明塔頂就完事兒了吧?
他最喜歡看人得意忘形的樣子,先前他們得到核心區域的鑰匙之後,進入黑塔都還經歷了一個“假”的入口,以及一個幻境。
得到那中樞龍珠真能這麽容易?六安怎麽就不信呢?
他沒有因為連續不斷的闖關而衝昏頭腦,這會兒思緒反而更加清晰了。
按照那海底花園主人的得行,這顆中樞龍珠沒準也是假的才是。
還有,六安還想到了一件事。
先前他認為掌控了中樞龍珠之後就能找到他家大崽子,這一點也不過是他一廂情願,並沒有得到誰的印證不是麽?
最重要的一點,他還沒有想過他家大崽子失蹤的原因。
為何進入第二層之後,沈鶴之就失蹤了?他遭遇了什麽?真的只是陷入了其他幻境之中?那為何那幻境要針對沈鶴之?
又或者,是被什麽人抓走了?
若是前者,究竟是什麽幻境,讓六安的同心共死契都暫且失效了?
若是後者,對方抓沈鶴之的目的又是什麽?
對方又有什麽辦法騙過他與沈鶴之之間的契約之力,阻止他們相互交流呢?
六安思緒飛快轉動,心中有了一點猜測。
先前他以為是沈鶴之陷入了幻境而無法回應他的聯系,反過來想,為什麽不是自己出了問題呢?
沒準他從一開始就中了幻術。
從黑塔的二層開始,這後續發生的一切,都是幻境。他所謂的闖關,也只是從其中一個幻境,跳躍到另一個幻境罷了。
六安思索這個猜想的可能性。
沈鶴之擁有淵瞳,對一些幻境十分敏感,或許他是看出了什麽破綻,被操縱幻境的某個存在發現了,對方未免他壞事,才將他抓了起來?
畢竟,若一個幻境在最開始就被看破了,那就不好玩了麽?
這個猜想大體上符合他現在的情況,唯一有些奇怪的是,沈鶴之被抓走以後,對方為何沒有加以掩飾?
要知道,若六安的猜測是真,對於六安而言,沈鶴之的消失一事,已經成為他識破幻境的突破點。
若要避免這種情況,幕後之人帶走沈鶴之後,完全可以在六安的幻境之中安排一個新的“沈鶴之”跟隨在六安身邊,以防六安心生懷疑。
若沈鶴之自始至終未曾“失去蹤跡”,陷入幻境之中後的六安。也未必有足夠的時間去懷疑身邊的沈鶴之是真是假。
只要幻術足夠強大,也不是不能以假亂真騙過六安的。
六安心中覺得有些奇怪,莫非,那幕後的存在不能過多干涉幻境的發展不成?
他再沿著那光蓮走了一圈,隨後抬頭望了望光線昏黑的塔尖頂部,思考了一下對策,隨後突然揚聲道:“不知是誰對鶴兒下手,你若能放過鶴兒,我便不要這中樞龍珠了!”
原本還在看好戲的珠子突然愣住了,“什麽?”
沈鶴之嘴角上揚,就連鼻子兩旁的那幾根小胡子也都翹了起來。
沈鶴之知道小祖宗絕對不會被那海底花園的主人給困住,但也不是沒有擔憂的。
沒想到在即將得到“中樞龍珠”的時刻,小祖宗竟然抵擋了誘惑,甚至推測到了這座塔將他抓來的意圖。
那顆暗室之中的珠子沒有回答,就這麽靜靜地看著六安幻境之中的景象。
六安等了一會兒沒有回應,心道,難道要他突破了這個秘境之後,才能接觸到那個黑塔背後存在?
六安打量了一番幻境中間那顆中樞龍珠,這顆中樞龍珠應該就是解開這個幻境的關鍵。
若他的猜測是對的,對這顆中樞龍珠做點什麽,或許就能打破幻境。而若他的猜測是錯的,那真正的中樞龍珠也不可能這麽輕易被他打碎。
管他呢,試試又不會有什麽損失。
大狐狸再度將自己的爪子伸向了那顆漂亮的大珠子。
見此,那顆說話的珠子,松了一口氣,隨即嘲笑道:“我還以為他真如此舍得,原來不過是為了詐我。”
沈鶴之心中卻知道,小祖宗既然這麽說,就證明他心中的確是這麽想的,絕不是為了詐誰而已。
小祖宗向來是說做就做,恐怕是要將那顆珠子…
就在六安的手掌快要落在中樞龍珠上時,一團熱烈的火焰猛的從他爪心飛出,毫不留情的向那顆漂亮砸了去。
“轟!”
火焰無情的砸在漂亮珠子上,那顆珠子承受不住六安的力量轟然碎裂。連帶著周圍的那片“閣樓空間”,也變得支離破碎,好像被誰狠狠打破。
漆黑空間裡的珠子還未反映過來,珠子上那塊顯現出六安幻境內容的那片區域就突然黑了下去,而與此同時,真正的六安也出現在了它的面前。
或者說,不是打破幻陣之後六安被傳送至此,而是從闖塔一開始到現在,六安一直都待在這裡,沒有離開過。
這個黑漆漆的空間,就是黑塔的二樓,他們開啟“透明塔”的地方。
從他們用千啟秘境的鑰匙開啟“透明塔”之後,他們看到的一切,便已經幻覺了。可以說,他們是親自用鑰匙開啟了一個大型的幻陣,將他們自己給套了進去。
六安從幻境之中脫離之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窩在一邊被五花大綁的沈鶴之小狐狸,以及與一號二號三號一樣還躺在地板上呼呼大睡的小肥啾。
怪不得他一直感覺到大崽子就在他身邊,他的感知並沒有錯。
只不過,因為他被幻境所迷惑,感知很是混亂,才無法確定沈鶴之具體的位置,而且還潛意識以為自己與沈鶴之聯系不上。
再一眼,六安才看到了那顆懸浮在漆黑空間上方微微發著光的大珠子。
注意到珠子身上閃過的畫面,六安道:“就是你在操縱著我們的幻境?”
大珠子上的畫面微微閃了閃,六安聽到了一個冰涼的聲音:“你想錯了,你們所經歷的一切,都是你們自己的臆想,與我無關。”
“我不過是通過幻陣,將這些臆想糅合在一起罷了。”
六安挑了挑眉,沒有對此事再說上什麽。
在那顆珠子開口之前,六安又對那珠子道:“你要怎麽才能放過那隻小狐狸?我先前在幻境之中說的話還做數。你若是放了他,我可以放棄中樞龍珠。”
六安沒有試圖自己去將沈鶴之救下。
這會兒他們在塔裡,明顯在對方的地盤上,六安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反客為主,在那珠子的眼皮底下將沈鶴之救出來。
而且,沈鶴之如今的身體很脆弱,一旦激怒了那個不明的珠子,傷到了沈鶴之,很可能會導致沈鶴之靈魂受損,這不是六安想要看到的。
所以比起自己逞強將沈鶴之救下來,六安更希望用穩妥一些的辦法。
不論這顆大珠子是黑塔的器靈還是海底花園的中樞龍珠,它的職責只怕就是守護中樞龍珠,或者防止自己被別人帶走,那麽他提出的這個條件,對方應該會答應才是。
沈鶴之與這大珠子沒有深仇大恨,對方沒必要如此為難他們。
雖然放棄海底花園有些可惜,但他此來本就是為了積累資本,為救沈鶴之而做準備,若為了這些身外之物反而讓沈鶴之出了事,可不是本末倒置了?
所以,與沈鶴之相比,六安對這海底花園還真不怎麽在意。
那大珠子本想要說什麽,卻因為六安的話而卡住了。
它以為六安在幻境之中的話不過是騙它的。
六安見它遲疑的樣子,淡淡道:“你若是怕我騙你,我甚至可以為此而立誓。我說話絕對算話,你若讓我們三個安全離開海底花園,我就不要那中樞龍珠了。”
在六安立誓之前,珠子道:“不用了,我可以信你。”
大珠子心情很是複雜。
一道微光落在沈鶴之的身上,捆著沈鶴之的奇怪繩子松開了。
大珠子見沈鶴之躥到大狐狸的身邊,被大狐狸伸出腦袋蹭了蹭,懨懨道:“你贏了。”
六安將沈鶴之撈起來,查看他身上有沒有受傷,沈鶴之笑道:“小祖宗放心,我沒有事。”
六安將沈鶴之重新送到自己的頸毛中,又伸出爪子將那隻睡得死沉死沉,一點用也沒有的小肥啾勾過來,一邊道:“聽你們的口氣,先前還約定了什麽不成?”
沈鶴之道:“它曾問我,若在海底花園和我之間,小祖宗會選擇誰?”
六安聽了忍不住一笑:“當然會選擇你,這些不過是身外之物。”
他看向那顆大珠子,道:“你或許不知道,鶴兒是我的契約道侶,可是任何東西都換不來的重要之人。”
那大珠子愣了愣:“契約道侶?”
六安道:“是啊,你可是抓錯了人。”
他嫌棄的輕輕拍了拍那隻還沉浸在幻境之中的小肥啾,這點陣仗當然是無法將它拍醒的。看那珠子上的畫面,這隻臭美的肥啾已經化成了“大風鳥”成年體的樣子,還在那環境的頂層抱著漂亮的大珠子蹭呢。
“你若是讓我在這隻傻鳥和中樞龍珠之間選擇,我說不定會考慮考慮用它換一顆中樞龍珠來玩玩。”
幻境之中的大風鳥不知為何打了個寒戰。
那大珠子歎息一聲,“不論怎麽樣,我願賭服輸。”
六安一愣,看向沈鶴之:“你們打賭還有賭注?”
因為六安先前的話心情十分美妙的沈鶴之微微一笑:“小祖宗想要這海底花園,又怎麽能因為鶴之而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