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露均沾71

　沈淵玉沒有想到還能夠聽到莫念歡對自己說喜歡， 就算他知道現在的莫念歡根本不懂什麽是喜歡，如今對他這麽說也是跟萬祈他們同等的喜歡。

　但他無所謂，他能夠等， 因為值得。

　握上莫念歡的手臂，抬眸：“為師自然心悅熹兒，你能與為師說番話我很歡喜。”

　這樣的喜悅就好比那日看到守魂燈上的燭火複燃，燃燒著蓬勃生機。

　比他自己活著還要歡喜。

　莫念歡垂眸對上沈淵玉的雙眸， 如墨般深邃的雙眸中泛著淡淡水光，柔化了那份眉眼的清冷，眉梢透出毫不掩飾的歡喜， 仿佛他說的一句喜歡就能夠輕而易舉的讓沈淵玉感動。

　這可是仙門首座清冷孤絕的沈淵玉， 除了莫羨凡能夠得到他的動容與歡喜， 原來他也可以。

　還是因為莫羨凡在他的身體裡於是他就成了一種精神寄托， 看到他就不由自主的心生歡喜。但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因為對於他來說別人高興了那他也會感到高興。

　所以這就是喜歡吧， 要不然別人怎麽會那麽高興？

　那他明白了。

　多說喜歡就是了。

　“師尊高興就好。”

　莫羨凡惹出的鬧劇讓沈淵玉受了不輕的傷， 莫念歡暗戳戳在心裡的罵了莫羨凡好幾次，不過也都沒有再感受到那家夥的存在，至少現在是清淨的。

　“再陪我一會吧。”

　就在他準備出去看看情況時被沈淵玉拉住衣角，低頭看著拉住自己衣角的手， 又看了看沈淵玉，不知道為什麽， 扯衣角的這個動作讓他愣了愣，感覺……

　有點熟悉。

　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了藏熹閣，青玉樓台， 煙雨朦朧， 可不就是藏熹閣。

　這裡是之前還在鳳麟沈氏時他最愛躺著看師弟們練劍彈琴的地方， 可他卻看到了莫羨凡躺在他那張躺椅上，身旁還坐著撫琴的沈淵玉。

　是沈千俞的鳳凰琴？

　——沈淵玉，你就陪我一會嘛，少練一會又不會怎麽樣，你都那麽厲害了也不缺這一會。

　——修仙之人怎麽能夠偷懶，羨凡，我想早日追上你。

　——我又沒有要求你一定要超過我，你就不要總是惦記著門派繼承人一事，得到首座之位又如何，你還不是整天愁眉苦臉的，都不笑，那要什麽時候你才能夠對我笑笑啊？

　——羨凡，你天資不凡，修煉一事於你而言輕而易舉，但對於我來說並不是，我不能懶惰，也不想因為我拖累了你。

　——我不管，反正我要你留下你就必須留下。如果你又要丟下我那我走了，這個破鳳麟沈氏我才不想待！

　他看到莫羨凡一把扯住沈淵玉的衣角。

　——不想待？羨凡，大婚在即，你的夫君在這裡你還想去哪裡？

　兩人對視間……

　光天化日之下，玉台上？

　莫念歡連忙甩掉腦海裡的畫面，感覺到臉頰的發燙，又開始了不安分的躁動，他又看到什麽了啊！

　“熹兒？”

　莫念歡被沈淵玉的聲音拉回現實，故作自然應道：“哦，好啊，我本來想著去外邊看看師弟們怎麽樣了。”

　“他們不會有事，為師有事。”沈淵玉握上莫念歡的手腕，視線落在莫念歡泛紅的耳垂上：“所以身為大徒弟的你得要陪著師尊。”

　聽到陪這個字莫念歡下意識咽了咽口水，剛才那個刺激的畫面他都還沒有緩過來，以至於沈淵玉現在說的話讓他浮想聯翩的。

　“陪、陪什麽？”

　陪那個嗎？

　不蓋被子的那個嗎？

　“陪為師雙修。”沈淵玉說道。

　莫念歡：“……”話說，他究竟是靠什麽吸引這些男人的，是饞他的身體嗎？不由得想到了思君的器大活好。

　“清淵劍訣雙修可以為我治療，除了清淵劍訣第十層，前九層我們一層層過。”沈淵玉看向不遠處的大床：“還記得劍訣嗎？如果不記得拿出你的劍譜，我們一個個動作過。”

　莫念歡：“……”好家夥，還是他想多了，此雙修非彼雙修，是他老色批了，但是他又該怎麽解釋劍譜借給思君了，尷尬。

　沈淵玉見莫念歡欲言又止的模樣，忽然想起那天晚上莫念歡把劍譜借給他的事情，還讓自己學習劍譜上的動作，還誇他學習能力真強。

　“看來熹兒是全部記下了，那一會為師便來考考你，就按劍譜上畫的來。”

　莫念歡：“這不好吧！”

　“有何不好？”

　說著不好還是老老實實的坐到床上跟沈淵玉面對面，莫念歡不敢對視沈淵玉，因為一看到沈淵玉就想到沈淵玉親手畫的教材已經被他用上了，這等學習資料，他這麽用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沈淵玉看著莫念歡愈發紅的耳垂，那抹緋紅甚至蔓延上脖頸，襯得膚色愈發的白皙，讓人心生貪念，想留下痕跡。

　於是莫念歡硬著頭皮聽著沈淵玉說著每一層劍訣的內容，甚至還考他劍譜上是什麽姿勢，羞恥得讓他真的想挖個洞鑽下去，可是他沒想到沈淵玉面不紅心不跳的，一層一層帶他過，甚至還為他解釋每一層為什麽要這麽畫，這個姿勢有何效果。

　“雙修的意義在於身心合一，並不在於道侶間，而是兩個契合之人所達到的境界。清淵劍訣第一層凝神內注，聽息入靜，從字面上那便是沉下心，聚精會神。變成劍譜上的動作，那便是歡好的第一步，要先讓身子骨放松就得讓讓其進入歡好的狀態。”

　“輕聲呢喃，耳鬢廝磨，都可達到進入狀態的效果。”

　莫念歡哪裡還敢睜開眼，這一次可比之前在意識海裡要真實得許多，沈淵玉在耳旁溫柔響起的聲音讓他骨頭都酥了，甚至讓他有種錯覺，好像是思君。

　接下來第二層、第三層……甚至到了第九層歸一，他的意識到了最後只能夠任由沈淵玉操控，總而言之眼睛不能夠睜開，決不能夠睜開！

　“第九層，歸一，顧名思義劍氣化形身心合一之後需要達到超我的境界，換做劍譜上的解釋，那便是兩人合一達到身體與精神上的融合，緊密黏合，融會貫通。如果是契合之人用這樣的方式雙修能夠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達到清淵劍訣第九層也不過是輕而易舉。”

　莫念歡：“……”放在腿上的手有些發抖，為什麽沈淵玉可以說得那麽淡定，而他腦海裡全是畫面。

　果然沈淵玉這個人清心寡欲了幾百年估計都習慣了，還能夠無動於衷給他因材施教畫本劍譜春宮圖，可他做不到。

　想法太多。

　沈淵玉聽著莫念歡比方才略要急促的呼吸聲，軟軟綿綿，像是在他心頭上劃弄過那般，凝視著坐在身前的莫念歡，他的聲音有多淡定目光就有多炙熱。

　從前他總是藏著自己的愛意，因為他不像莫羨凡那般坦然肆意，他愛得膽怯懦弱，不夠大膽，這也是他為什麽到最後還是失去了莫羨凡。

　他會有邪惡的一面，甚至幻想過把莫羨凡藏起來，所以他才把莫羨凡帶回鳳麟沈氏，放在藏熹閣裡，雖然當初還不叫做藏熹閣。

　到了後來，莫羨凡消失了，殘魂生出莫念歡，被他用青蓮洗滌孕育著，孕育出這個世間擁有最乾淨純粹魂魄的莫念歡，這家夥就從就特別的乖，被他放在藏熹閣裡。還小的時候就是軟綿綿喊著師尊要抱抱，會撒嬌，整天笑。

　他很自私，不想讓所有人看到莫念歡。

　可最終還是抵不過命運的捉弄，莫念歡吃下了魔果，他怎麽也想不到魔果藏著莫羨凡的元神，準確來說不是完整的元神，不過是一半。

　莫羨凡和莫念歡遲早會融合成一個人，到時候……

　還會記得他嗎？

　沈淵玉緩緩伸出手，在要觸碰到莫念歡的眉眼時戛然停下，指尖輕顫，如墨的雙眸覆蓋上薄霧，暈開了一眼萬年深情，是愛之入骨的羈絆，是生生世世糾纏終不得果的不甘。

　目光勾勒著莫念歡精致昳麗的面容，一寸一寸，貪心的盡收眼底。

　如果這一世他還得不到莫念歡，

　那便毀掉，

　誰也別想得到。

　天帝，你且看著，你不讓人如願，這世間並不會讓你如願。

　待到他與太陽灼照回歸之時便是天帝消失之時。

　沈淵玉緩緩閉上雙眸，閉上眼的須臾間，額前青蓮浮現頭頂，青蓮蓮瓣綻放出淨世皎潔的光輝，從骨頭深處被洗滌淨化，身上所有的傷口被一抹皆空，恢復平整光潔。

　莫念歡聽著沈淵玉在耳畔溫潤如玉的聲音，浮想聯翩，酥麻入骨，身子骨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推弄著，每一寸都沒有被放過。

　炙熱發燙的骨頭，漸漸沉靜的思緒，最後他感覺到自己似乎有什麽不同，身體輕飄飄的。

　左心口那片滅世黑蓮碎片痛了片刻也被壓下了痛楚。

　——有因必有果，因果皆輪回，你生而為神，功德戴身，為天界除惡。轉世為魔，亦是善良待人，殺的該殺之人，所以你沒有錯，從來錯的都不是你。

　一道溫柔的聲音傳入耳裡，莫念歡想要睜開眼卻發現自己睜不開，這個說話的人是誰？

　——太陰幽熒愛慕你，愛護你，用命護你周全，他有小貪心，想讓你看到他，於是他去月老殿偷取紅繩系於你手腕上，如若不是有緣人紅繩會斷開消失，可你們的並沒有。天帝借此說你們是孽緣，只因你們一人是殺破狼，一人是天煞孤星，是這世間最凶險的命格，在一起會天下大亂。

　——可說實在話，惹得天下大亂始作俑者並不是你與太陰幽熒，而是天帝。

　——聖神，想做什麽便去做什麽吧，人生在世，後悔二字寫下容易，品嘗到盡是苦澀。你明明就愛幽熒聖君，這一次別再讓自己後悔了，也別再讓聖君傷透了心。

　——紅繩只有一根，生生世世，僅此一人。

　莫念歡倏然睜開眼，徑直撞入沈淵玉的溫柔目光中，頓時愣住。

　“為師好了許多。”沈淵玉說道：“你現在想去找思君便去吧。”

　莫念歡把視線從沈淵玉的臉上轉移，慢慢的落到沈淵玉清白如玉的手腕上，紅繩只有一根，生生世世僅此一人，可他分明已經在百屹和思君的手上看到過。

　沈淵玉不知道莫念歡在看什麽，就在這時，手腕上一道紅色的痕跡浮現。

　是姻緣結紅繩。

　莫念歡看了眼自己手腕上也隨之出現的紅繩，半眯雙眸，嗯？紅繩僅此一根，可為什麽他跟沈淵玉、百屹和思君都出現過紅繩？

　沈淵玉哪裡知道莫念歡在百屹手腕上看過紅繩，他以為莫念歡對紅繩有疑慮便解釋了一番：“還記得上回我們遇到明翎和和尚嗎？他們手中也有姻緣結，這不是什麽可怕的事情你也無需擔心我們會像他們那般，可能會需要渡過姻緣劫。”

　“我不是在害怕。”

　“那熹兒是在擔心什麽？”

　“我是在想——”莫念歡故意停頓須臾，他似笑非笑看著沈淵玉：“為什麽我會在百屹和思君的手上也看到姻緣結，一個人是可以有多段姻緣的嗎？”

　沈淵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