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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愛爾蘭麻襯衫的女人》第一百三十八章
喬瑟琳帶我去了公司附近一家久負盛名的中餐館,主打新式川湘菜——反正就是現代烹飪那一套,現在不注明個“分子料理”都不好意思講自己是做新中餐的。

 老實說,除了貴以外,這家店的低溫花雕魚確實還不錯。

 我們是全店穿得最正式的客人,不用問,公司買單。而且一定是特事特辦:就按我們那報銷標準,我們在這兒只能點一個菜。

 喬瑟琳堅持說帳單由她付,讓我隨意,顯然是不打算承認真正付帳的人是誰了。

 我的警惕之心並未因此放松。

 其實都到了現在的地步,我對喬瑟琳原本不需要如此警惕。但事情接二連三地發生了,讓我應接不暇,現在我最初的“這件事”的目標,乾脆脫離了戰場一線。喬瑟琳要是較真問起來,我招不招架得住,這很難說。為了不至於陷入那樣兩難的局面,還是從最開始就做足準備為好。

 我將跟進凱文方面取得的發現,COO的事,COO招攬我的事,連同我對集團內部分歧的一些猜測都一五一十講了,也暗示針對大老板的人確實是主席。不過,在信息渠道上,我做了一些不可避免的模糊。喬瑟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揀著要緊的地方問,對於我不願深談的,也沒有過多為難。

 飯桌上作匯報是門藝術。這裡又是公共場合,什麽樣的人都有,於是少不了暗語與轉喻,又有許多交換隻藏匿於水下,依憑的僅僅是心照不宣。

 跟高手過招總是獲益匪淺。喬瑟琳常常在我起了個頭的時候就觀察到我的思路,省卻不少穿針引線的工夫。

 然而有一件事是十分要緊的:第三方的資料。

 資料外泄一事我到現在都沒有報備,我確實不知如何是好。於理而言,這樣關鍵的信息交出去,我是該事前就征詢上級意見的,退一步說,至少要及時做好報備。先斬後奏已經是比較嚴重的瀆職行為,我又拖了這麽久,換作我在喬瑟琳或大老板的位置,僅僅掌握我的瀆職,而不知道我彼時所處的環境全貌,我當怎麽想?

 於理而言——於理而言,在最開始,“這件事”的邊界就很模糊。模糊從不受理的管轄,也被理所厭惡,既說不出道理,也無從依靠法理。

 細節無關緊要。

 這種對“細節”的模糊處理,今晚我再一次深刻認識到了。

 第三方數據外泄的事,我已打定主意隱瞞。安寧拿到的那一批文件,隱隱指向同行的業務拓展所需,我交代此事,公司不一定查得出,也不一定就會認真去查。權衡再三,我仍舊做了這個決定,可面對喬瑟琳,難免七上八下。

 凱文與我向來不對付,先前他暫管亞洲部門業務的短短時日當中,我們的不睦,喬瑟琳彼時也一定是注意到的。再說,我和凱文平常業務接觸也不算密切,他為何突然態度調轉一百八十度,還在我與COO之間主動做掮客,想也想得出來。奇怪的是,喬瑟琳問話很講求輕重緩急,可對於我究竟如何取得的凱文的信任,她卻半個字也沒有提到。

 我立刻明白過來:她是有意為之。

 大老板對我的信任與放權,程度實在太深,讓我不禁惶恐。

 我倒不是感激涕零。

 又不存在什麽浩蕩的皇恩,我拿錢辦事,並且願意追隨這樣乾實事的企業家罷了。

 ——我是不受控制地多想,多疑,覺得有坑,覺得會被秋後算帳。

 飯後,我們又回到公司大樓附近,喬瑟琳要給我看的文件必須連上內網複驗才能操作,而外面的公共無線網絡又很不安全。

 資料調出來,我正要細看,喬瑟琳伸手一擋:“你拍照。”

 我還以為自己沒聽清:“什麽?”

 “你拍下來,回去再看。”喬瑟琳不動如山,又朝電腦屏幕揚揚下巴,“快點。”

 我看了看她,實在無力反駁,於是默默照做。

 余光中,我注意到喬瑟琳慢條斯理地從挎包裡摸出來個什麽,接著又雙手握著,對準我。

 我扭過去。

 是手機。

 “公事公辦。”她極為淡定,毫無被抓包時應有的忐忑,甚至挑了挑眉,對我僵硬的面部表情表達不滿,“笑一下。你的笑容在哪兒?”

 “我現在笑了也看不出來的。”我指了指口罩。

 她倒沒有得寸進尺地要求我再把口罩摘了,隻強令我認真笑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有人在“作案”現場笑——而後終於放下了手機,站在我身側稍作解釋。這類業務完全是我的知識盲區,重點放在哪兒、東西怎麽看,這些都要靠喬瑟琳指點迷津。我認真聽著,心無旁騖。

 老實說,喬瑟琳拍了我的“罪證”,我心裡反而踏實許多,至少能從那種無止境的猜疑當中掙脫出來呼吸片刻了。

 公司在股份上的信息統計很全面,有些公開給投資者的年報內容裡寫著“不適用”的,在公司內部文件中,也有詳細的說明。我需要的資料大多都集中在小股東這邊,匆匆一瞥,印象最深的是CTO的持股比例。

 先前發現他是依法需要公開相關資料的大股東、現在又仍然擁有百分之二點七的投票權,我還以為他是去年剛剛跌過百分之五的分界線。現在讀了詳細情報才知道,原來CTO分得的股份相較而言並不算多,在一千兩百萬股左右。公司的股票發行初期,他一直在市場上進行買入,如此幾年下來,套現離場,身價暴漲,但手中的B類股卻基本沒有流失。

 錢財多到了一定境界,人就無法從這種得失中獲得足夠的刺激,金錢回歸了原本的工具地位,而人性的部分也逐漸展現、放大,直至無法忽略。易地而處,CTO與梁衡崗位相近、工作內容又互為補充,拿到手的,差異卻如此之大,恐怕難免感到不平。

 想到此,我多問了一句:“我知道在組建創業團隊的時候,我們的首席科學家還在杭州工作。為什麽後加入的他得到的股份差不多是CTO的兩倍呢?”

 “利松私人贈與了他一些。”喬瑟琳並無隱瞞之意,當即就隨口答了話。

 我的大半注意力還在數據上,她用詞又“大”,我微微點頭,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但等我意識到喬瑟琳說了什麽時,我完全愣住了:“他送了他蟹殼五個百分比的股票?”

 “四個。衡曾簽過一份對賭協議,他本來就擁有百分之一的股份。”

 喬瑟琳的語氣很隨性。

 我吸了口氣。

 即便是像喬瑟琳和老大這樣工號是個位數的員工,所獲得的股份也僅僅是百分之一的零頭。百分之四,超過三十九億美金,這是個什麽概念?

 我家鄉所屬的區,一年的GDP,就差不多這個數。

 “他送給他四十億美元的禮物。”我學著她平靜的口吻,用不同的話將我的震驚又陳述了一遍。

 “當時誰也不知道公司會發展成什麽樣,你不能拿今天的股價去衡量。”喬瑟琳說,“況且我們軟件的底層邏輯全是衡寫的,當時我們還不到五十個人……再說,梁衡的資歷在早期確實幫公司吸引來了足夠的投資者。我們鄰居的領投很關鍵。盡管他們現在也許為此感到後悔了。”

 她似乎一點兒也不覺得這百分之四的贈予有多過火。我知道梁衡是個技術大牛,不然大老板也不至於如此禮賢下士,但我對他的分量認識得還是不夠清楚。

 隔壁巨頭參與了我們公司的早期投資這事,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依喬瑟琳的語氣,人家還是衝著梁首席來的。我不禁覺得這話有深意:她是在暗示我什麽嗎?

 消息交給梁衡去放?

 自然,這話我不可能問出口。我只是向喬瑟琳確認了剩下的一些數據細節,又檢查手機中拍下的資料都足夠清晰,不想辜負了她的好意。

 喬瑟琳忽然說:“我把照片發給你吧。”

 “什麽?”

 “剛才拍的照片。”她將手機相冊調出來翻給我看,“你抬頭的那個瞬間剛好被鏡頭抓住了,而且這張僵硬的笑容也很不錯。”

 我實在不知如何接話,問:“從哪個角度上來說‘不錯’?”

 “很有趣。”喬瑟琳與我肩並著肩,往左劃著相片。原來她還拍了好幾張——但我的注意力已全不在自己那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神情上了。

 我墨守成規保存了喬瑟琳盛情贈與的“作案”照片,一來一往中講出的俏皮話也不如平常那樣具有創意。喬瑟琳今晚對我還是很溫柔的,看得出她很高興,為公司找到出路高興,似乎也為大老板高興。

 我當然也是極度興奮的。

 但在這樣的興奮當中,我又覺得自己一步一步踩著雲做的天梯,好像下一個瞬間就要墜向大地。

 也有可能是墜入海底?我沒來由地想。那家酒店畢竟是朝海的。

 在我的“罪證”前面,是一張香格裡拉酒店的照片,明顯拍攝於泳池邊。盡管只是匆匆一瞥,可我對拍攝地點非常確定,那白色的囚牢似的建築實在令人印象深刻。慘淡的鐵製陽台成了一種關於徒刑的注腳:漂亮的海岸像一場近在眼前的夢,又像鐐銬。

 這家度假酒店在聖淘沙。不知過去如何,別人所見又是真是假——但就在最近,喬瑟琳無疑是出現在聖淘沙了。

 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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