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硯是真的生了一張極度冷淡涼薄的臉,以至於他此時唇角明明向上勾著,講出來的話也是十足不正經,可卻還是能給人一種“認真探討”的感覺。
更何況,何況阮眠還是個思維簡單的小直男。
他之前在百度圖片上,確實看到了這種彩色手-銬,但也只是看到而已。
阮眠隻覺得很奇怪,卻根本不知道,這種東西為什麽會出現在情侶房間裡,又究竟是用來做什麽的。
可酷哥包袱在這種時候,又開始發揮它的妙用了。
既然薄硯也不知道,那,那自己就一定得知道了!
於是隻猶豫了一秒鍾,阮眠就上前一步,小臉繃著,做出一副胸有成竹模樣,伸手接過了薄硯手裡那副粉色手-銬。
之後,他竟就一臉淡定地,往自己手腕上銬!
輕松把一邊手-銬銬在了自己左手手腕上,阮眠又用另外一邊去銬薄硯的,邊還故意雲淡風輕道:“就…就是手-銬麽,這有什麽好演示的,銬上不就好了!”
這下輪到薄硯愣了。
阮眠過於單純的心思和過於清奇的腦回路,總能讓事情走向變得不可預料且奇奇怪怪…
片刻後,薄硯無奈扯了扯唇,躲開了手邊的手-銬,忽然道:“我以為,這種手-銬都是隻用來銬一個人的。”
阮眠動作頓住,什麽叫隻銬一個人?
手-銬不就是為了把兩個人銬在一起嗎,隻銬一個人還有什麽意義?
他發愣間,薄硯忽然繞過他身後,蹲了下來,之後抬起手,輕拉住阮眠的手臂在身後交叉,再之後,動作熟練又自然地,把另一邊手-銬,銬在了阮眠的右手手腕上…
這是一個極其漂亮的製服動作。
阮眠的手腕很細,皮膚白皙而細膩,略微突出的腕骨,此時和粉色手-銬互相摩挲,顯出一種強烈的視覺衝擊。
薄硯眸色倏然變得很沉,喉結也不自覺滾動了一下。
完全沒想到事情會突然演變成現在這樣,阮眠愣了半天,才猛然掙動起手腕,氣鼓鼓道:“薄硯你做什麽?快給我解開!”
薄硯的視線,從始至終都沒離開過阮眠被銬在一起的手腕,他啞聲應了聲“好”,卻並沒有急於去打開手-銬,而是忽然湊近,極快極不明顯地,在阮眠的手腕上落下一個很輕的吻。
這個吻真的很短暫,短暫到阮眠才剛剛感覺到,可還沒來及辨別出這個觸感是什麽,薄硯就已經利落替他打開了手-銬,站起了身。
阮眠愣了愣神,下意識轉頭去看薄硯,可他嘴唇動了動,卻又一時間不知道要問什麽。
薄硯幫他解手-銬,那無意間碰到他的話,也確實很正常。
雖然阮眠總覺得,那個觸感比起手來說,更柔軟一點,也更潤澤一點…
偏偏始作俑者薄硯一臉自然,還若無其事般反問一句:“怎麽了?想問什麽?”
阮眠回神,莫名覺得不太自在,他匆忙搖了搖頭,“沒…沒怎麽,我先去洗澡了!”
丟下這句,他轉身就要往浴室跑,可卻又忽然注意到薄硯的視線,又一次落在了他的手腕上。
阮眠下意識懟了句“看什麽看”,又忍不住低頭去看自己的手腕。
他這才發現,大概是剛剛銬了手-銬的緣故,他的手腕上,清晰多出來了兩道紅痕。
阮眠不由皺了皺眉頭。
他天生就是這個體質,不知道是因為皮膚太白還是毛細血管太脆,從小只要稍微有個磕磕碰碰,看起來就會很嚇人。
開始是泛紅,沒兩天就要開始發青發紫。
明明他自己多數時候都根本沒感覺到疼。
以前上學時候,也沒少因為這個體質被班裡男生嘲笑過,無非是說他“嬌氣包”“豌豆公主”這一類的。
可這種稱呼放在一個小女生身上還好,對於致力於做一個酷哥的阮眠來說,這些就顯然不是什麽能讓他高興的稱呼了。
回想起小時候並不愉悅的記憶,阮眠眉頭皺得更緊了,完全不想搭理薄硯,轉身要走,卻又聽薄硯忽然開了口,嗓音好像比往常更低沉兩分:“你這體質,還挺特別的。”
就知道要提這個!
阮眠小臉又鼓了起來,已經做好了薄硯也要嘲笑他,說他嬌氣一類的準備,甚至都想好了要怎麽懟薄硯,可卻聽薄硯微微停頓一下,之後不緊不慢,又講出了後面一句:“你以後的對象,應該會很喜歡你這個體質。”
這樣,就可以輕易在你身上留下印記,卻又輕易消退不掉。
阮眠:“?”
這跟他以後對象又有什麽關系?
可薄硯顯然沒有給他再做解釋的打算,不僅不解釋,這人還心情很好似的一揚眉毛,直接就把話題帶了過去,“不是說要洗澡麽?怎麽還不去?”
阮眠:“……”
這人,一定是故意吊他胃口!
可也不知道出於一種什麽樣的心理,也許是不想丟掉酷哥面子,也許是隱隱感覺到了,再追問下去薄硯講不出什麽好話,總之,阮眠沒再多問,最後只是“哼”了一聲,就轉身衝進了浴室。
三兩下脫掉衣服,調好水溫,阮眠站在花灑下的一瞬間,腦袋忽然莫名其妙“轟”了一下。
因為他後知後覺意識到,此時與他一牆之隔的外面,還坐著個薄硯。
意識到這個的刹那,阮眠耳朵尖就莫名燒了起來,心底湧上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不過這個情緒隻存在了很短暫的一瞬,阮眠就猛然甩了甩腦袋,仰頭讓水流肆無忌憚衝刷下來。
有什麽好在意的?
他是個男生,薄硯也是個男生,就是一起洗澡也完全沒什麽可在意的。
何況,以前上高中時候,他不都還在學校內的公共澡堂洗過嗎!
一牆之隔的外面,薄硯聽著浴室裡淅淅瀝瀝的水聲,驀然闔了闔眸,之後突然起身,開了一瓶礦泉水,一口氣喝掉了大半。
放下水瓶,薄硯側了側頭,視線落在自己之前提回來的塑料袋上,意味不明勾了勾唇。
……
阮眠本身洗澡就不慢,今天這澡就洗得更快了。
一方面,是薄硯就在外面,或多或少還是給他帶來了某種說不上來的影響。
而另一方面更重要——
這是一個情侶套房的浴室,它處處都很符合情侶套房的需求。
比如,巨大的圓形浴缸,浴缸旁不僅有準備充足的安全措施,還有一個和阮眠之前在小套間裡看到的,一樣的大盒子。
阮眠按捺不住好奇心,打開盒蓋看了一眼,下一秒,就又立刻蓋上了。
這裡面的東西和百度出來的如出一轍,什麽手-銬腳鏈,長長的羽毛,奇形怪狀的繩索等等…
反正就很奇奇怪怪,也不知道用來幹嘛的!
阮眠覺得這整間浴室都讓他很不自在,所以他洗得很快,想要趕快出去躺下。
但關掉花灑,準備穿衣服的時候,阮眠動作卻又頓住了。
他終於反應過來,今天這趟“酒店之旅”完全是在計劃外,因此他根本沒有可以換洗的衣服。
天氣熱,阮眠愛乾淨,原本每天都要換衣服的。
而且,衣服褲子也就算了,沒有乾淨的內褲,這可怎麽搞…?
阮眠一邊磨磨蹭蹭用浴巾擦身上的水,一邊不斷給自己做心理建設,想要說服自己湊合一晚上,明天早上回學校再換。
好不容易,勉強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阮眠放下了浴巾,準備穿上之前換下來的內褲。
可他手指才剛剛探向自己的內褲,浴室門就忽然被敲響了。
阮眠下意識收回手,應了一聲,“怎麽了?”
薄硯冷冷淡淡,又染著兩分啞意的嗓音傳進來,只有很簡單的三個字:“開下門。”
阮眠不知道薄硯要做什麽,可大抵也猜到肯定是有事情,畢竟薄硯不至於無聊到他沒洗完澡就來敲門。
於是猶豫一秒,阮眠還是走過去,把門開了一條小縫,語氣不太耐煩道:“快說幹什麽?我衣服還…”
阮眠想說“衣服還沒穿”,可最後兩個字,在他看清薄硯伸進來的手,以及手裡拎著的東西後,就都卡在了喉嚨口。
半晌,阮眠伸手接下,別扭問道:“你…你什麽時候買的?”
沒錯,薄硯手裡拎著的,正是他現在很需要的,一條全新的一次性內褲。
“前面去換房卡的時候,”薄硯淡聲道,“旁邊就是家便利店,順便就買了。”
阮眠小聲說了聲“謝謝”,一邊不經意看了眼內褲上的size——S號。
阮眠:“……”
他隱約覺得被嘲諷到了是怎麽回事?
好巧不巧,薄硯就像是為了落實他的想法似的,竟然問道:“這號還合適麽?”
阮眠低頭看著完全合身的內褲,眉毛豎起來,又似賭氣又似給自己挽留面子,凶道:“怎麽可能合適?一看就小了好嗎!”
門外響起薄硯很低的一聲輕笑。
阮眠頓時更不爽了,正要發作,就聽薄硯又好聲好氣開了口,語氣放得比平時要緩很多,就像是在安撫一般,“抱歉,去買的時候只有大小兩個號了,中號賣完了,我想你瘦,就給你拿了小號,覺得緊得厲害的話,我就再給你拿條大號的來?”
阮眠這下不說話了。
大號…那倒也不必!
片刻後,他繼續繃著語氣,勉為其難般道:“算了,我,我就穿這條,湊合一晚上!”
說了這句,阮眠裹上浴巾,就拉開了浴室門。
薄硯還站在浴室門口,見他出來,就像是不經意般,往他腿間瞟了一眼,不過那裡被浴巾遮蔽得嚴實,薄硯什麽都沒到。
只是這並沒有妨礙到他挑了挑眉,誠心實意道:“知道你大,得委屈一晚上了。”
阮眠:“!”
這人,究竟為什麽能面不改色開黃-腔!
也不知是洗澡熱的還是被薄硯臊的,阮眠裸-露在外的皮膚全都泛著紅,他繞開薄硯,大步走到床邊,利落上床躺好,把自己完完全全裹進了被子裡。
薄硯看著床上,把自己裹成一個蛋糕卷似的小人,悶笑一聲,進了浴室。
……
阮眠原以為自己一時會睡不著。
可大概是今天一天經歷了太多,無論身體還是心理,都已經超負荷很疲憊了,以至於腦袋沾到枕頭的瞬間,阮眠就感覺到了困意。
浴室裡的水聲意外地不顯得吵鬧,相反,有股莫名的安心感。
就在這淅瀝水聲中,阮眠閉上眼睛,很快便陷入了睡夢中。
於是薄硯洗過澡出來,看見的就是早已睡熟了的阮眠。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刻意沒系好,松垮掛在腰間的浴巾,無奈扯了扯唇。
色-誘未果,還是有那麽兩分遺憾的。
薄硯腳步放緩,輕聲走到床邊,慢慢蹲下來,盯著阮眠的乖巧睡顏看了很久。
半晌,他又霍然起身,回到浴室搬出了那個大盒子。
薄硯修長食指輕輕摩挲過裡面的每樣小“玩具”,那動作輕柔得像在愛撫什麽珍寶,停頓兩秒,他又克制不住,把它們都取出來。
在阮眠身上,一一比劃了一遍。
眼神中,是與往日冷淡截然不同的,熾熱與渴望。
阮眠對薄硯所做的一切自然一無所覺,還在自顧自睡得香甜。
在原地站了很久,薄硯就像在跟自己做某種拉鋸,最後,他深呼吸一口,又把小“玩具”們原封不動,放了回去,將盒蓋蓋好,盒子重新放回了浴室。
脫鞋上床,薄硯側身躺下,手指輕輕滑過阮眠的臉頰,感受著他均勻的,平穩的,溫熱的呼吸。
薄硯覺得自己心底的那頭凶獸,也在跟著阮眠呼吸的節奏,慢慢沉寂下來。
一片寂靜中,少年冷然嗓音喃喃低語,語氣中是從不示人的偏執,亦有虔誠:“阮眠,我的父母都不是好人,但為了你,我願意做個好人。”
薄硯沒想到自己會這麽快睡著。
他睡眠向來都有些問題,更不用說這次換了環境,身下是不太習慣的水床,身邊是自己喜歡的人。
可阮眠的體溫阮眠的呼吸聲,卻都仿佛帶著一種催眠的魔力。
讓他覺得很安心,也很放松,不知不覺間,竟也就有了睡意。
薄硯是被一陣很小的含混聲喚醒的。
他睡覺本就很輕,夜裡任何動靜都能夠讓他立刻醒來。
醒來的瞬間,薄硯就轉頭去看身邊的人。
因為聲音是阮眠發出來的。
這一看,薄硯心尖就不自覺顫了顫。
只見阮眠整張小臉都皺在一起,嘴唇不斷翕動,好像睡得極不安穩,還在說什麽夢話。
薄硯輕歎一聲。
小孩之前從射擊館出來後,情緒就表現得很正常了,甚至還帶著兩分亢奮,就好像完全沒被之前的那些情緒影響到一樣。
可睡夢會反映一個人最深處的意識,現在看起來,阮眠大概還是受了不小的影響。
薄硯又探頭往前湊了湊,想要聽一聽看阮眠在說什麽,更想哄一哄他,讓他睡得安穩些。
可湊近聽了兩秒後,薄硯那張總是面無表情的臉上,就罕見地浮現出兩分愣怔。
因為阮眠說的夢話,顯然和薄硯猜測的,不太一樣…
甚至可以說是完全不同。
阮眠的夢話與他爸媽都毫無關系,更是沒什麽難過的情緒。
只聽他用那把又軟又奶的嗓音,在夢中凶巴巴地,含含糊糊地訓人:“都說了,說了不準了!不準叫我…不準叫我奶團子!”
作者有話要說: 阮阮:嘿嘿嘿,想不到叭!
我們乖崽的酷哥包袱就是這麽重,夢裡也要背著!【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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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條評論都有看!
鞠躬,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