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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囊》第76章
次日一早,孟釗先醒過來。

 昨晚喝醉了,外加折騰到太晚,兩個人就這麽擠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孟釗想要起身,卻發現兩個人的身體彼此壓疊,簡直算得上牽一發而動全身。但這姿勢又顯得過於親密,讓他覺得有些不太習慣。

 陸時琛的臉側向他,溫熱的呼吸一下一下撲到他的臉側。孟釗側過臉去看陸時琛,陸時琛的手搭在他的腰上,呼吸沉緩,看上去睡得很熟。

 到此刻,孟釗依然覺得心動。

 前些年他一直好奇讓自己心動的人會是什麽樣的,但始終沒有什麽想法,到現在才具象成了面前的這個人。人生真是處處充滿著意想不到,孟釗有些感慨。

 見陸時琛睡得熟,孟釗垂眼觀察了一下兩人的姿勢,腦中稍稍構想了一下拆解步驟,然後抬手握住陸時琛的手腕輕輕移開,一條腿從陸時琛身上拿開,正要將另一條腿抽出來時,陸時琛睫毛微動,然後睜開眼,醒了。

 孟釗的動作停頓下來,看向陸時琛,陸時琛也看著他。

 一時之間,孟釗的尷尬又泛上來了。心動歸心動,但兩個男人這麽親密地睡在一起,還發生了昨晚那種事情,孟釗還是無法完全適應他與陸時琛的關系轉變。

 “醒了?”孟釗佯作自然地將腿抽出來,從沙發上起身,“我去洗個澡,你要不要再睡會兒?”

 “不睡了。”陸時琛說著,也撐著沙發坐了起來。

 兩人都衣衫不整,身體、衣服和沙發上還留有一些曖昧的痕跡。陸時琛攤開手心,盯著看了片刻,然後抬眼看向孟釗,聲音有些啞:“昨晚……發生什麽了?”

 “嗯?你不記得了?”孟釗稍稍一怔,“喝斷片了?”

 “記不太清了。”陸時琛抬手捏了捏眉心。

 孟釗頓時松了口氣——太好了,陸時琛不記得了,他也不用這麽尷尬了。

 “也沒發生什麽,”孟釗道,“別想了,喝醉了去想這些事會頭疼。”他說著,朝浴室走過去。

 孟釗快速洗完澡,一邊用毛巾擦著頭髮,一邊推門從浴室出來。

 陸時琛坐在沙發上,似乎還在回憶昨晚發生的事情。

 孟釗走出來,對陸時琛道:“還想呢?快去洗澡吧。”

 “嗯。”陸時琛從沙發起身,走進了浴室裡。

 孟釗走到飲水機前,接了一杯水。這時,剛剛走進浴室的陸時琛拉開了門,看向他:“你沒事吧?”

 “我有什麽事?”孟釗抬頭看向陸時琛,先是一陣莫名,繼而反應過來陸時琛在說什麽,“你說停職啊,事情都過去兩天了,早就沒事了。”

 孟釗拿著水杯坐回沙發上,仰頭喝了幾口水。

 “我是說,”陸時琛頓了頓,“你的身體沒事吧?昨晚……”

 “咳、咳咳……”孟釗喝著水,忽然反應過來陸時琛何出此問,頓時嗆了一大口水,一陣咳嗽。好不容易止住咳,他趕緊解釋道,“不是,你別誤會,昨晚什麽都沒發生……”

 陸時琛看著他,沒說話。

 “也不能算什麽都沒發生,總之不像你想的那樣……” 看著陸時琛蹙起眉頭似有些不解,孟釗覺得這事必須解釋清楚,“就是我沒在下面!……你在想什麽啊陸時琛,想不起來也別瞎想行嗎?!”

 “那這個……”陸時琛抬手按住自己頸側的一處齒痕。

 “你也咬我了好嗎?!”孟釗將T恤袖口擼到肩膀,露出肩膀處的痕跡。

 陸時琛:“……”

 “快去洗澡吧。”孟釗手背向外揮了揮,示意陸時琛趕緊進浴室。

 浴室的門一合上,孟釗將頭仰靠到沙發椅背上,從旁邊撈起一個抱枕蓋住了臉。

 十幾分鍾後,陸時琛從浴室走出來。

 兩人先是沉默著沒說話,坐在餐桌對面吃著孟釗訂的早餐。等孟釗吃完,剛要起身時,陸時琛在對面說:“昨晚的事情,我想起來了。”

 孟釗頓了頓:“嗯,想起來就好。”

 說完,又是一陣沉默。

 氣氛有些尷尬,孟釗起身去臥室,換了一身衣服。等他從臥室走出來,陸時琛也吃完了飯。

 “今天要出去?”陸時琛看著他問。

 “是啊,去市局一趟。”

 “要去做什麽?”

 孟釗走過來坐到沙發上,表情變得有些嚴肅:“上次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在我媽的筆記本上見過吳嘉義嗎?筆記本我後來找到了,也確定我媽生前確實調查過吳嘉義。我覺得我媽的死很可能是人為的,趁著停職這段時間,我打算把這件事調查清楚。”

 陸時琛思忖稍許,看著他問:“就因為你母親的筆記本上出現了吳嘉義的照片,你就判斷她的死亡跟吳嘉義有關?”

 孟釗現在還不打算跟陸時琛透露筆記本上的其他信息,但他也沒打算跟陸時琛說謊:“當然不能確定,只不過,以前沒覺得不對勁的事情,現在跟吳嘉義扯上了關系,總覺得有些蹊蹺。”

 “怎麽說?”陸時琛走過來,拿起桌上那杯孟釗喝了一半的水,把剩下的水喝光了,然後也坐到了沙發上。

 “我跟你說過,我媽當年是以身殉職,但她究竟是怎麽殉職的,我應該還一次都沒跟你說過。”沉默了一會兒,孟釗才繼續道,“那時候我上小學四年級,我媽每天的路線基本上就是送我去學校,然後返回市局上班。那天是6月2號,在把我送回學校、返回市局的途中,一個人販子騎著摩托車,公然把一個母親手裡牽著的小女孩搶走了,我媽當時立刻就騎摩托車追了上去。

 “那個人販子當時慌不擇路,逃到了一處市郊的偏僻小路上。據當時負責調查的刑警推測,在我媽把人販子逼到絕境後,兩人發生了激烈的搏鬥,人販子用刀刺中了我媽,我媽拚盡全力鎖住了人販子的喉嚨,想要製服他。”

 “等到市局的警力趕到時,那個小女孩已經被救了下來,但我媽和人販子都受了重傷,人販子在去醫院的路上就咽了氣,我媽被送到醫院搶救,但因為傷得太重、失血過多,最終也沒能搶救過來。”

 “我知道的大致過程就是這樣,”孟釗的兩隻手交握到一起,手背因為用力而筋骨凸起,“現在想來,這件事情的操作空間太大了,我媽每天的上班路線都很固定,當著她的面搶走一個小女孩,她不可能坐視不理。不過,我雖然看過案卷,也記得大概案情,但如果想要找出疑點,還是得詳細地再看一遍。我已經給周其陽打過電話了,讓他幫忙把我媽當年的案卷調出來。”孟釗說完,站起身,“我現在就要去市局一趟。”

 “我跟你一起。”陸時琛說。

 “嗯。”

 兩人一起出門,開車去了市局。

 還差幾百米到市局時,孟釗忽然將車停至路邊。

 “怎麽了?”陸時琛看他一眼。

 “在車上等我一會兒。”孟釗說著,推門下了車,徑直朝一家藥店走過去。

 幾分鍾後,他從藥店出來,坐上車,扔過來一盒創可貼:“貼上。”

 “嗯?”

 “就是那個……算了,我幫你貼吧。”孟釗拿過那盒創可貼,從裡面撕了一聯,“轉過來。”

 陸時琛將頸側轉朝他,他膚色冷白,那微微泛紅的齒痕便顯得尤為扎眼。

 孟釗撕開創可貼,貼到了那個齒痕上,一個沒貼住,他隻好又撕了一個貼了上去。

 貼完了,他盯著那兩個創可貼,總覺得有些欲蓋彌彰。但不貼的話,這痕跡又太曖昧了一些。

 “好了麽?”陸時琛抬手觸碰創可貼的位置。

 “嗯,”沒別的招,孟釗隻好道,“就這樣吧。”

 陸時琛看著他,低聲道:“野狗。”

 因為還記得陸時琛昨晚說的話,再聽到“野狗”這兩個字,孟釗一點氣也生不出來了,隻說了聲“閉嘴”,就繼續開車上路了。

 車子開到市局門口,周其陽還沒到。

 孟釗拿出手機,給周其陽撥了個電話,嘀嘀聲響了好一會兒那邊也沒接。

 聽筒裡傳來“對方暫時忙”的語音提示,孟釗有點犯嘀咕:“怎麽回事,人沒出來,電話也不接,不會出什麽岔子了吧……”

 一直等了得有二十分鍾,周其陽才從市局院內跑了出來。

 他跑到門口,先是四顧著用視線尋找孟釗的車,找到後跑了過來,拉開車門坐進車裡。

 “釗哥,”周其陽坐定了,跟前面坐著的兩個人打招呼,“陸顧問也在啊。”

 “案卷查到沒?”孟釗朝後排轉過臉,“怎麽這麽久?”

 “你都不知道我現在想查個案卷有多難,”周其陽歎了口氣,“你走之後第二天,徐局就宣布了專案組副組長暫時由余副局長代理的事情,不光這樣,我、小宋,還有程韻,總之,跟你關系不錯的人幾乎都進行了工作調整,隻讓我們負責一些邊緣工作……”

 “你們被邊緣化了?”孟釗皺起眉。

 “嗯,調案卷不都得通過徐局嗎,我想著徐局肯定不會同意,就私下找了檔案科的小苑。小苑你還記得吧?就你那個迷妹……一聽是你要查你媽的案卷,沒多說什麽就同意了。”周其陽一說起八卦,開始滔滔不絕,“釗哥,要我說,你就從了人家姑娘吧。經過這次這件事,你還不能看出來,徐局可能根本就不想讓你當女婿了,就算徐晏再喜歡你,徐局不同意的話,你倆往後也情路坎坷啊。你看小苑這姑娘,長得漂亮,人還仗義,更重要的是對你一片癡心,當時一下班就過來給你送便當,還親手給你織了圍巾,情人節那天還約你看電影來著……”

 眼見著周其陽一開始還在開玩笑,越說越真有撮合的意思,孟釗屈起手指,重重往周其陽腦門上敲了一下,發出了“嘣”的一聲脆響:“就你話多。”

 “啊……”周其陽揉著腦門,委屈地看向陸時琛,“陸顧問,你評評理,我好心給釗哥提供擇偶信息,他還打我……”

 誰知陸時琛根本就沒有要給他評理的意思,只是問:“後來呢?”

 “後來?你說小苑?”周其陽放下手,“後來釗哥跟她說,檔案科是太閑了麽,要不要我跟上面打聲招呼,把你調來外勤?嚇得那姑娘第二天就不敢來了。”

 “你湊什麽熱鬧?”孟釗看一眼陸時琛,岔開話題,問周其陽,“她沒走流程就讓你把案卷帶了出來?”

 “沒帶出來,她把案卷找了出來,我拍了照,”周其陽拿出手機,將照片調出來,“我發給你。”

 孟釗手裡握著的手機震了兩下,收到了周其陽發來的照片。

 他沒急著打開照片,而是看著周其陽道:“下次遇到這種事情要提前跟我說,一旦你私自查案卷被抓到,不但你會受罰,可能還會連累小苑丟工作。這種事情,你提前跟我說,我會自己想辦法。”

 “知道了。”周其陽抿了抿嘴唇。

 “快回去吧。”孟釗又道。

 “那釗哥,我就先回去了,”周其陽推開車門剛要下車,又想起什麽,坐了回來,“對了,程韻讓我跟你說,她下個月就要轉正了,讓你一定回來給她簽字。”

 “就算我不回來,也總會有人給她簽字。”

 “她說你要是不回來,她也不打算留在市局了,”周其陽模仿程韻的語氣,“秉持正義的人反而因正義被牽累,一直敬佩的領導也從神壇跌落,這不是我想留下的地方。”

 “那你也告訴她,好好待著,別犯傻。”孟釗正色道,“事情沒有那麽簡單,不要由著性子一意孤行。”

 “還有,潮哥也讓我帶話,”周其陽又換了一種語氣,“趕緊回來還U盤!”

 “U盤在我右手邊的抽屜,你回去拿走還給他……”

 “潮哥還說,這U盤必須你親自還,晚一天要算一天的利息。”

 孟釗垂眼笑了一聲,搖了搖頭,又抬眼看向周其陽:“行,我記住了,趕緊回去吧。”

 看著周其陽走進市局,孟釗盯著市局的門看了一會兒才收回目光。

 他拿過手機,打開周其陽發來的照片,迅速瀏覽了一遍。

 見孟釗越看眉頭蹙得越緊,一旁的陸時琛問:“案卷有問題?”

 孟釗將最後幾張圖片看完,又將圖片滑到前面,思索了幾秒,開口道:“如果沒有任何線索地去看待某件事,可能並不容易發現什麽問題。但一旦發現了某個突破口,找到了一個問題,可能就會牽連出越來越多的問題。在吳嘉義成為聚焦點之前,所有的東西都沉在水底,但自從找到了吳嘉義這個突破口,我覺得背後很多真相都將會浮出水面。”

 “你的意思是,吳嘉義策劃了一場針對你媽的謀殺?”陸時琛看向他,“把疑點說說看吧。”

 “你看看。”孟釗將手機遞給陸時琛,“主要疑點集中在這個人販子身上,我媽出事以後,市局的警察也曾經調查過這個人販子,試圖通過這個人摸出一條販賣人口的交易鏈,但他們並沒有查出這個人販子的任何過往犯罪記錄,也沒有查出他背後有什麽交易鏈條。這是疑點一,這個人販子,是不是真的人販子?”

 “疑點二,一般來說,為了隱藏犯罪行為,人販子都會選擇在僻靜地帶誘拐兒童,而這個人販子卻選擇在上班高峰期,並且是學校附近的鬧市區,公然劫掠兒童,這不符合人販子一貫的作法。”

 “疑點三,一個人販子身上為什麽會帶刀?人販子之所以成為人販子,一定是奔著錢來的,在被警察發現後,他們最明智的做法就是立刻逃跑,而這個人販子沒有選擇逃跑,反而選擇了跟我媽搏鬥,這說明他的目的很有可能不是那個被劫掠的小女孩,而是我媽。”

 “疑點四,我媽的格鬥水平非常高,我記得當時她的同事說過,市局的很多男警察都不是她的對手。雖然不排除這個人販子會以小女孩作為人質來威脅我媽,導致她身受重傷的情況發生,但我還是覺得,想把我媽殺死並不容易,這個人販子極有可能搏鬥技巧很高,甚至很可能接受過專業訓練。”

 孟釗說著,陸時琛也將照片翻到了最後一張。

 那上面是從人販子身上搜到的一個小花鼓。

 孟釗盯著那個小花鼓,關於這案子的又一個疑點浮現在他腦中。

 “等等,這個小花鼓……案卷上說,那個被搶走的女孩九歲,一個九歲女孩會對這種小花鼓感興趣麽?”

 “小花鼓?”陸時琛的目光從案卷上移開,看向孟釗。

 “你可能沒見過這東西,現在應該不常見了,我們小時候這玩意兒比較多,”孟釗解釋道,“轉動搖杆,鼓就會發出聲音,這東西應該對很小的孩子才會有吸引力吧……”

 “你覺得這個小花鼓並不是用來誘騙那個女孩,而是別有用途?”

 孟釗輕輕搖了搖頭:“只是猜測而已。”

 陸時琛瀏覽完所有照片,將手機還給孟釗:“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思忖幾秒,孟釗道:“人販子已經死了,那就只能從他的親人入手了,雖說二十年前,警方已經調查過,這個人販子只有一個智障的母親,幾乎提供不了任何有效信息,但二十年前沒出現的線索,二十年後未必就找不到,有些線索,反而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浮出水面。我打算再去查查看。”

 “我跟你一起。”陸時琛說。

 孟釗轉頭看向他:“這次是去外地,很遠。”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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