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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師弟原來暗戀我》第35章 飛鳥
回到天極峰, 孟塵便收到了鍾離靖的傳音。

 雖然滿心不情願,他還是不得不去了天音閣。

 重生以來,他本就對鍾離靖滿心戒備, 更別說剛剛在仙樂城經歷了黎琛一事, 讓他無法控制的回憶起了前世種種, 整個人愈發如履薄冰, 腦中的那根弦已經繃到了最緊。

 鍾離靖看起來和往常並無不同, 只是喚他過來坐。

 桌上放了兩杯茶, 熱氣嫋嫋,清香中略帶苦澀。孟塵端正的在鍾離靖對面坐下,低聲喚了聲“師尊”。

 鍾離靖嗯了一聲, 問:“仙樂城之行, 如何?”

 仙樂城就是個休閑玩樂的地方,能如何?

 可鍾離靖就是這麽一個眼中只有修行的人, 孟塵也並不意外, 一絲不苟的回答道:“仙樂城英才濟濟,此去見識了許多大能之士, 亦認識到了自己的淺薄, 日後修習,必更竭心盡力。”

 以上全是胡扯, 他出去一趟光和薛朗胡鬧了,去哪裡見識什麽大能之士。

 鍾離靖又輕輕嗯了一聲, 問:“玩的可開心?”

 孟塵:“……”

 這話, 實在不像是鍾離靖會問的。

 正當他提心吊膽, 懷疑鍾離靖話中有話時, 只聽對方又道:“修行雖不可懈怠, 但也不必整日囿於宗門中, 若有機會,多出去走走,亦可開闊眼界。”

 孟塵眸中微微露出愕然。

 上輩子,鍾離靖除了教他修習,檢查他功課,幾乎從未主動同他說起過其他話題。他是個最嚴格的師父,對徒弟唯一在意的,便是修為進境。孟塵從沒想過對方會對他說“不要總是修煉了,沒事多出去玩玩也挺好”這種話,心中愈發猶疑忐忑,又想不通對方的意圖,只能順著話低聲道:“是。”

 鍾離靖示意他伸出手,又細細探了探他的脈搏,道:“經脈有所修複,但仍有幾處暗傷。給你的藥浴方子,繼續用。”說完,又拿了幾瓶聖品藥材交給他。

 孟塵推脫不下,隻好收了。

 這件事交代完,兩人再度陷入無話可說的境地。孟塵盯著自己面前的那杯清茶,恍惚想,以前他和鍾離靖相處時,完全不是這樣的。

 那時候,沉默的大都是鍾離靖,而他總是喋喋不休的說個不停,特別是每次下山做任務回來,見到了什麽新奇的人和事,無論大小,總要跑來天音閣嘮叨一番;買了凡間的小玩意兒,像糖葫蘆、桂花糕之類的吃食,也總會給鍾離靖帶一份。

 像他上一次去仙樂城的時候,第一次見識到那麽多奇妙的景象,深深遺憾沒能把師尊一起叫去,回來後接連往天音閣跑了三天,才把自己的所見所聞敘述完了。後來想起這事,自己都有些心虛,覺得自己過分聒噪,師尊沒中途將他趕出去,實在是給足了他面子。

 可這一次從仙樂城回來,分明也發生了許多趣事,他卻一個字也不想說了。

 他隻想盡早從這裡離開。

 鍾離靖似乎也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又待了片刻道:“你去吧。”

 孟塵立刻起身行禮,退出了屋子。

 離開天音閣讓他渾身輕松起來,不經意回想起方才有一段時間,鍾離靖的目光一直輕輕落在他臉上,好像在等待他開口說什麽似的。

 大概是錯覺吧。

 孟塵自嘲搖了搖頭,加快步伐離開了。

 ——

 往後的幾日,孟塵一直在潛心修煉,薛朗不知是故意躲著他還是什麽,也一直沒出現在他跟前。殷遲也沒再露面,前段時間下山的裴玉澤,倒是回來了。

 他是被掌門派去了五行山莊。五行山莊混入了十幾隻魅妖,大量弟子被蠱惑心智,莊主與太玄掌門是故交,掌門便派了一眾弟子前去輔助降妖。而裴玉澤不僅劍術出眾,同時還是罕見的音修,一支白玉長笛使的出神入化,不僅可用音刃殺敵,還可奏“清心曲”消解魔障。之前經孟塵推薦,被派去五行山莊助弟子清心降魔。

 “我在外面奔波除魔,阿塵卻同薛師弟在仙樂城快活。”裴玉澤歎息一聲,“這待遇,實在是天差地別。”

 “能者多勞。”孟塵淡淡道,“師兄驅除妖邪,亦是在為宗門增光。”

 “是嗎?”裴玉澤笑了笑,“阿塵故意支開我,恐怕是擔心我再對薛師弟下手吧。”

 他竟直接承認了上次推薛朗落崖的事,孟塵抬起眼眸,眸光漸漸轉冷。

 “當初,聽說你親自邀請一個弟子進入天極峰,我本來沒有多想,直到我看見他衣服胸口繡著的那株蘭草。”裴玉澤輕聲道,“阿塵,我本以為,你只會給我一個人縫衣服。”

 說起來,孟塵會縫補這些東西,最開始的確是為了裴玉澤。

 那時殷遲還未入門,又是他和裴玉澤關系逐漸緩和的時候。一次,他們二人一起下山除妖,危險關頭裴玉澤把孟塵護在身後,自己的手臂被妖獸咬了一口,衣袖也破爛的不成樣子。

 事後孟塵很是內疚,每天去探望裴玉澤的傷勢,還偷偷拿走了那件被撕破的衣服,花了好幾天跟著翠霞峰的師妹學了繡工,一針一線細細把衣服破掉的地方修補好,洗淨後送還給了裴玉澤。

 裴玉澤早將這衣服忘了,破掉的有瑕疵的東西,他向來不屑一顧,可那件修補過的衣服,他卻至今完好無損的保存著,不曾沾染一絲灰塵。

 “不僅如此。血魔妖那事,你不惜自己挨鞭,也要替他求情。你同他一起下山,回來後,身上卻留下了那些印子。”裴玉澤直視著孟塵的眼睛,瞳孔深邃幽暗,“那晚,你和他睡在了一張床上,是嗎?”

 他語氣溫和,內容卻尖銳無比,孟塵卻似乎不覺得冒犯,反而輕輕笑了一下。

 他說:“是又如何?”

 裴玉澤臉上的笑意不見了。他漆黑的瞳孔中升起一股濃重的陰鷙,壓抑在平靜外表之下的,是足以吞噬一切的仇恨和瘋狂。

 “你以為有師尊在,我便動不了他是嗎?”裴玉澤緩緩道,“阿塵。只要你答應,讓他離開這裡,並且從此之後再也不見他,我可以留他一命。”

 “師兄,你似乎弄錯了兩件事。”孟塵道。

 “第一,薛朗不是你想怎樣便能怎樣。上一次你殺不了他,下一次同樣不能。”

 “第二,你沒權利對我提出任何限制。我和誰見面,願意和誰在一起,都和你——沒有任何關系。”

 他說完,禮貌又疏離的點了點頭,毫不留戀的轉身離開了。裴玉澤看著那道漸行漸遠的背影,終於徹底意識到一個事實。

 他藏在手心裡,小心翼翼的養了這麽多年的鳥兒——

 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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