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甦安難堪極了,他咬牙切齒地問︰“賀長淮,我與你什麼仇什麼怨?”
賀長淮一聲不吭,撞開人扛著他出了大堂。
賀家有獨棟小樓,賀長淮就把甦安帶回了樓裡,房門落鎖,響亮的關門聲徹底攔住了試圖追過來從他手中救走美人的人。
葉甦安掙扎了一路,最後被扔在了床上。賀長淮已經開始脫著衣服,神情陰翳,不打算說直接打算做。
甦安頭暈眼花,他咬著牙怒罵︰“賀長淮,你還能不能有點人性?”
窗外的賀老爺也在無能狂怒,“賀長淮——給我開門放人!”
“唰”地一聲,窗簾被拉上。
“人性是什麼?”賀長淮脫掉馬甲,笑了一聲,“能讓我得到你嗎?”
甦安臉一紅。
呸,他可是不容易被得到的男人。
賀長淮牛皮褲腰帶掉地的一瞬,葉甦安抽出了手槍對準他,滾花精致,還是之前賀長淮給他的那把勃朗寧,“賀長淮,把門打開。”
他被扛回來的一路,臉頰蹭得紅了好幾塊,乍暖還寒,倒是能形容他這會兒的面容。
賀長淮拽著褲腰的手頓住,抬頭看他一眼,他真的瘦了許多,眉骨高高聳起,打下的陰影如黑暗中的飛蛾翅膀。
葉甦安覺得有些不安,冷冷道︰“否則我就開槍了。”
“葉老板是個聰明人,”賀長淮松手,任由褲子落下,黑漆漆的眼珠子繼續盯著葉甦安,“你不會開槍,你一旦開槍就得舍命賠給我這個爛人。葉老板在晉城的時候都能因為易水樓對江會長柔情蜜意,怎麼到了我這就不行了呢?”
葉甦安握緊了手。
賀長淮冷聲笑了兩下,靠近,“我明明比江會長更有勢力,對你的用處更大。事情已成定局,葉老板既然反抗不了我,為何不試著與我虛與委蛇,好好利用我?”
他說這話時面無表情,好似威脅。但心口破了一個大洞,冷風呼嘯著往裡灌,疼痛難忍,卻還要裝作冷酷無情的模樣。
“你若說出氣,先前也出過氣了。葉老板,你是做生意的人,應當曉得‘賀長淮’這一名號有多麼好用,”賀長淮自嘲,“與我在一起,你何止是有一個易水樓。”
葉甦安眉頭微蹙,靜靜思索著。
賀長淮知道他聽進去了,一時間覺得啼笑皆非。
曾經他因為葉老板這樣的一番話而強行要了他,現在他又用這樣的話想把葉甦安留在身邊。
過了半晌,甦安忽地將槍扔到了一旁。嘴角笑意柔情綻開,眼中含情,似嗔非嗔地看著賀長淮,“二爺。”
賀長淮扯起唇,上前抱住了他。
甦安身上素淨的長衫一點點被賀長淮褪下,露出內裡的芳香,甦安緊緊抓著最後的遮羞布,仍然緊張。
卻被賀長淮強要著放開了所有。
白天黑夜的變化在昏沉的房裡並不明顯,窗外的春風鳥啼越來越遠。門口的人等不到賀長淮的回應,破口大罵也逐漸沒了。
賀長淮在甦安耳邊低聲,“能懷上我的種嗎?”
葉甦安不喜歡這樣的笑話,他悶哼一聲,一口咬住了賀長淮的肩頭。
“葉老板再努力些,”賀長淮卻像是瘋了一般,喃喃執著著這件事,“等你懷上了,整個賀家都是你肚子裡的種的。”
他日夜不停地說著,好像肯定甦安能懷上他的孩子一般。這樣的暗示聽多了,偶爾之下甦安都在恍惚,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能生孩子。
肚子裡就有賀長淮的種,會慢慢變大,讓他變成非男非女的怪物。
他猛得打了個冷顫。
等賀長淮再一次在他耳邊說著“肚子大了”的話時,甦安的神經終於崩潰,他嗚咽著大哭,淚珠子連綿,眼楮鼻頭紅腫得分外可憐。
“別說了,求求你別說了……”
賀長淮笑了笑,輕輕摸著他的肚子,柔聲殘忍道︰“怎麼了,不喜歡這個孩子麼?那我們打掉他,再來一個好不好?”
甦安被嚇的哭得更厲害。
他終於明白賀長淮的狠是有多狠了,直擊他的靈魂,讓他整個人都恍惚迷茫,害怕至極地只能求著他,“我不要生小孩。”
哽咽著說出這句話。
賀長淮安撫地順著他的頭髮,眼中帶著笑意,輕飄飄地否決,“寶貝,可是你已經懷上了。”
甦安一愣,淚水泅濕了身下枕頭。
“別怕,”賀長淮將他的頭摟在懷裡,“我們就要幾個就好,生了就把你放出去,你想去哪裡都好,我和孩子跟在你身後怎麼樣?”
甦安打著哭嗝,說不出一句話。
甦安重新認識到了賀長淮的恐怖,蒙不蒙面完全不影響這個男人的發揮。甚至因為沒有視線遮擋,他做起事來無休無止,甦安爽是爽了,爽了之後就是靈魂層面的害怕瑟縮。
還好賀老爺和賀老夫人沒有見死不救,硬是帶著人闖進了小樓。賀長淮早就給甦安披上了衣服,甦安被他扶著,維持著面上的體面,雙腿發顫地走到大廳沙發上坐下。
他神情看不出什麼,但面容的疲憊和紅暈逃不過兩位長者的眼楮。兩位長輩氣得怒火攻心,一人一句罵著賀長淮,疾風驟雨一樣毫不留情。
葉甦安靜靜坐在一旁看著賀長淮被教訓,他知曉這也是做給他看的,等賀老爺的拐杖重重砸落在賀長淮的背上時,葉甦安開口了,“老夫人和老爺莫氣。”
瞧見他開口,賀老夫人同賀老爺同時松了一口氣,人都是向著自家人的,哪怕葉老板是受害者,哪怕賀老夫人和賀老爺都抬不起頭看葉甦安,也不舍得教訓自己的孩子。
賀老爺順勢停住了手,賀老夫人慈愛地看著葉甦安,愧疚道︰“葉老板,都是我們沒教導好孩子。”
甦安扯扯唇,何止是沒教導好,你們送賀長淮出國留學究竟學了什麼玩意。
賀老爺也道了歉,漲紅了臉道︰“辛苦葉老板了。”
這一番話談得不多,但雙方都默認了賀長淮和葉甦安的關系。顯然賀老夫人和賀老爺也奈何不了賀長淮,葉甦安對這樣的結果早就有了預感,面色仍然端得住,只是卻掩不住心中疲倦。
鬧來鬧去,即便他是玉瓊的救命恩人,也攔不住賀長淮對他的恣意妄為。
長輩們瞧出了他的筋疲力盡,識趣告退。葉甦安閉上眼楮,突然道︰“我有些口渴。”
賀長淮立即起身,“我去給你倒水。”
葉甦安睜開眼看著他的背影,心道這樣也不是不可。
賀長淮說的話有一句很對,若是利用,他比江正榮的名頭可要好用的多。
這是唯一一個讓他動心的理由。
賀家是北方的大家,位於安城最昂貴的地段。
葉老板的手段非常,賀長淮的名頭也十分管用。一個月之後,安城做生意的人多多少少知道了這位新來的葉老板是賀二爺的心頭人。
賀長淮的風評在北方一向野蠻,但自從葉老板來了安城之後,安城的商人們倒是沒再見過賀二爺野蠻的一面。賀二爺多數時間都變得體貼而溫柔,每日接送葉老板來戲園,時時刻刻看上去都倜儻翩翩。
面對旁人恭維討好的話,葉甦安總是一笑而過。旁人看他們要好得很,但只有賀家人自己知道,這分明是賀長淮的強盜行徑,逼得葉甦安不得不妥協。
因為這,賀家總覺得對不住葉甦安,他們奈何不了賀長淮,只能在生意場上補償葉甦安。
賀家,賀老爺又一次忍不住提起這個話題。
“你要是能把對葉甦安的這份心用在正事上,我賀家怕是早就登天了,”賀老爺吹鼻子瞪眼,“你說你,這般日子真的能過得開心?身邊沒個知心人,冷了渴了都沒人能給你遞口熱水。你是我老賀家的子孫,我老賀家怎麼會生出你這麼個強人所難的癡情種來?”
“都跟你說了強扭的瓜不甜,等你吃到了苦頭,我看你還服不服輸。”
賀長淮打開懷表看了看時間,站起身理了理衣服,“爸,我先走了。”
賀老爺下意識道︰“你去哪裡?”
“去接您兒媳。”賀長淮已經走到大廳外。
賀老爺唉聲嘆氣。說來說去,他還是心疼自己兒子。這一個月以來,他可算是看清了自己兒子對那葉老板的執著,那般瘋狂勁兒看得他心裡都膽寒。自大兒子病逝之後,他原本以為自己這二兒子吊兒郎當,還擔不住大事,腦子裡學的東西太多天天一副西洋紳士派頭,反倒下不去狠手。但葉老板的事之後,他卻不會這麼想了。
這執著勁兒,賀家到了他手裡絕對毀不了。
賀長淮一路到了歌舞廳處。
今兒個有人相約,葉甦安一早便赴了宴,賀長淮給了他三個小時,現在距離三個小時只剩下不到十分鐘的時間。
懷表一點點走向準點,等到了時間葉甦安還沒出來後,賀長淮冷著臉下車進了歌舞廳,在衣香鬢影中找著葉老板的影子。
甦安喝了幾口酒,正在應酬著生意夥伴。一旁突然走近一個人,陰影籠罩。
抬眼一看,甦安笑容收斂,不鹹不淡道︰“賀二爺。”
一桌的人驚訝,連忙站起身問好︰“賀二爺好,您快坐,我們這就再去拿些好酒。”
“不必了,”賀長淮連個笑臉都欠奉,表情和語氣都很生硬,“葉甦安,和我走。”
生意夥伴都安靜下來,靜靜看著他們。
葉甦安最厭惡談著生意的時候被賀長淮打斷,的臉色不好,卻還在強忍著火氣,不想在這會丟人,勉強勾起笑,“賀二爺也坐下喝一杯?”
“我說走。”賀長淮冷聲。
葉甦安終於也冷下了臉,“賀長淮,我正在談生意。”
一次又一次,這樣的事情兩三天總會發生一次。整個安城的人都知道了賀長淮對他的緊張,這是緊張麼?分明是不顧場合就發泄的控制欲。
賀長淮知道再說下去必然又是一場爭吵,他目光轉向同桌的生意夥伴,寒風刺骨地問︰“誰給他倒的酒?”
其中一個男人顫顫巍巍地舉起了手。
“我似乎說過,葉老板喝不了酒,”賀長淮抬起葉甦安的下巴輕輕嗅了口唇間酒味,眉眼一沉,“這都已經三杯往上了,葉老板。”
葉甦安眉間全是忍耐。
那舉起手的男人艱難咽咽口水,“賀二爺,實在對不住,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葉甦安瞥了說話人一眼,輕呵出聲,站起身淡淡道︰“走吧。”
賀長淮笑意溢出,他轉身看了一眼葉甦安的背影,特地拍了拍說話男人的肩膀,“做得好。”
說話男人愣愣道︰“謝二爺。”
等這兩尊佛走了,同桌的其他人才同情道︰“你還不曉得賀二爺和葉老板的脾氣麼?”
“得罪了賀二爺你還能討好葉老板求個情,得罪了葉老板,你就好好等著吧。”
被討論的兩個人已經上了車,但車上的氛圍卻不怎麼好。
甦安坐在副駕駛上默默閉著眼,心裡想著距離上一次滾床單已經過去三天了,因為他的“不喜”,賀長淮只能兩三天和他同房一次,估計今天已經到了極限了。
果不其然,到了賀府後,賀長淮就柔了語氣,“甦安,別生我的氣了。我只是一時心急,你忘了你上次喝酒胃疼鬧到醫院的事了麼?”
葉甦安理都不理,徑自下了車往樓裡走。
賀長淮陰沉著臉重重砸了下方向盤。
這一個月,他幾乎要被葉甦安給逼瘋了。
貌合神離,求而不得。
睡在同一張床上,卻感受不到對方的暖意。賀長淮的面容隨著時日消瘦了幾分,陰鷙加深,被折磨得日夜難眠。
到底怎麼做,怎麼做甦安才能愛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