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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裁在后宮崛起》第58章 白露二候 (1)
周斐琦自然明白高悅的擔心,聞言,便道:“林刺史為官數年,未必看不透這其中玄機。當下之局,亦如博弈,而林敬之早已是枚棄子,不論是在后宮還是對林家來說,他的死是僅剩的一點可用價值。如果林大人足夠聰明,就能看破這其中是有人在挑破薊城高、林兩派的爭鬥,目的也無非就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此次若他處理不當,丟掉了官職,頂缺的人未必是高家的人,但上位者必是收益人。

 眼下當務之急,是要查出害死林敬之的真凶。”

 高悅聽周斐琦這席話,心中隱憂去了三分,道:“按仵作的說法,林青叔是中了蛇毒。而我們今日在禦花園偏巧就砍死了一條蛇,那蛇是鹹鉤卷卷的寵物,可她不承認,便是蛇死,無對證。那蛇的事,再加上大廚的這封血書,恐怕在外人眼裡,事情已成了另外一番樣子。”

 周斐琦當然明白高悅說得別人眼裡的事情是什麽樣子,就目前所有人親眼所見得出的所謂‘事實’已是——高畢焰讓景陽宮的大廚給冷宮裡的林敬之送飯,飯裡加了料,導致林敬之吃後來了情潮,那飯裡不知還加了什麽,同時引來了毒蛇,毒蛇咬了林敬之,林敬之死了。第二天,高畢焰和陛下在禦花園也遇到了毒蛇襲擊,那蛇自然被割成了碎渣,蛇死,無對證,也再無可追查。如果說這些都是巧合,那也未免巧合得有些過於精確。

 最關鍵的一點,那位永壽宮出身的大廚,在臨死之前,曾被高畢焰叫到書房單獨聊過,也不知高畢焰跟他說了什麽,大廚從書房出來後不久就服毒自盡了,死前留下了一封感謝高畢焰的血書,只是這血書的內容太過勁爆,竟直言林敬之是他授命於高畢焰才被害死的……

 這樣一封血書,簡直可以作為高悅唆使他人害林敬之的直接證據,但是,真正讓大廚去給林敬之送飯的人實際上是喬環,大廚也說過,喬環曾借過景陽宮的小廚房親自蒸過饅頭,也親自給冷宮送過飯——

 想到此,周斐琦即刻傳令梁霄讓他審那兩個小太監,結果很快傳來——小太監們說從未見過喬良人!生死關頭那兩個小太監不至於還包庇什麽人,除非他們有把柄捏在喬環手裡,或者喬環根本就沒有去給林敬之送過什麽飯,亦或大廚和高悅說的那番話根本就是在撒謊——

 事情到了這一步,大廚臨死前在景陽宮書房裡和高悅說的那番話要先驗證,周斐琦不嫌麻煩,這會兒事關高悅,他表現得異常有耐心——再次招來暗日,讓他去查喬環這幾日是否有去過冷宮,日常的飯點兒都在什麽地方!

 暗日很快回報,這些天喬良人幾乎每日飯點都在頤和軒裡,冷宮那邊確實沒有出現過他的身影。周斐琦便讓他繼續查,那大廚是否收了喬環一百兩銀子,結果是,一百兩銀票確實在大廚的遺物裡找了出來,同時搜到的還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若喬良人用小廚房,可以此銀作為支出,莫要落人口實。

 字跡是‘高悅’的標準字跡,卻也不是高悅現在的字跡。

 這個結論,進而說明,大廚臨死前和高悅說得那番話是在說謊,而他那番話裡所有的漏洞和看似可以追查的線索,只要查下去,搜出的東西就會成為進一步佐證高悅指使他殺的證據。

 這種布局手法,和蠱蟲案時那個多餌之局有異曲同工之處,從這一點也看得出應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不同的是,之前那一局針對李家和津州刺史之位,這次這個局針對高悅和禮部尚書之位……

 周斐琦坐在景陽宮的書房裡,不禁想著津州刺史之位的權限范圍以及那時津州時局的緊要事件都是什麽,還有禮部尚書的位子對當下平京局勢的影響又有哪些?

 禮部尚書如在此時被罷免,誰人頂上的幾率最大,對大朝貢的影響又是什麽……

 高悅自從後面的小廚房回來,就一頭扎進書房裡奮筆疾書,周斐琦知道他應該是在分析時局,便沒有打擾他,而這時,高悅面前的書案上已經疊列了數張字跡滿滿的稿子,那上面甚至有好多張還畫了利益關系圖——

 這次事情的關鍵人、物有:大廚、喬環、鹹鉤卷卷和蛇、林敬之。

 大廚出身永壽宮,乃是太后派來伺候他飲食起居的,能夠在永壽宮裡操持飲食,可見太后對其何等信任。而這種信任可不是盲目無基,必然是與這個大廚自身的表現息息相關。

 可在這皇家后宮生存越久,高悅就越清晰的認識到,這裡的信任從來沒有建立在感情之上的情況,要麽是利益一直,要麽是自願將一些把柄交到上位者手中,如果說這個大廚有什麽把柄在誰手中,除了太后,他能想到的只有李家!

 此為其一。

 其二,喬環入宮初時,為了給周斐琦畫像,這事既然都是禮部尚書親自找皇帝說的,想必當時也必是鬧得人盡皆知,這種情況下,他那畫癡的印象必然深入人心,一開始並不在后宮中歸屬任何派系。而且高悅不認為,喬環那個多狡能演的性格是會蠢到自己把自己推到風口浪尖進而連累他爹被拖下尚書之位的庸才。

 那麽這次,他卻被人推了出來,推他的人巧妙捕捉了他身上的缺點——嘴饞,利用這一點,布了這個局,相當於是給皇帝送了一個可以為高悅替罪的羔羊,這事如果不再往下查,或者找不對調查的切口,周斐琦為了保護高悅,最有可能采取的做法幾乎只剩下一種,就是:處置了這隻別人送到眼前的替罪羊!

 但是,若周斐琦真的這麽做了,固然是一時保住了高悅,也可給林家一個交代,甚至可以暫時調解薊城林、高兩方的政局矛盾,卻也絕對會失去平京朝堂上的臣子之心。

 因為,喬環可能就是一隻無辜的替罪羊,他父親禮部尚書喬大人雖然不似戶、兵部兩位尚書那般德高望重,可能當上尚書的人又怎會是泛泛之輩?!而且,從他為了滿足喬環收集美人圖的願望甚至不惜豁出老臉去求皇帝,也能看出,他對喬環這個兒子是異常寵愛的,若是將他的兒子無辜治罪,他心裡就一點兒怨恨都沒有嗎?

 定然是有怨的呀,那麽問題又來了,若動喬環,就必須連同他的父親一起治罪,這樣才能避免留一位對天子心懷怨恨的臣子在要位之上。

 那麽,問題因此又繞了回來,喬大人被無辜下獄,因何?世人只會說:帝王獨寵高畢焰,不但為其罷朝九日,夜夜笙簫,更是在其殘害后宮嬪妃之後,用忠良之子替其頂罪,將忠良一家推上了‘斷頭台’!此舉,怎能不叫滿朝文武寒心?!

 那麽寒了心的滿朝文武會幹什麽?

 造皇帝的反嗎?不是。

 他們只會,集體上書討伐妖妃!請旨為忠良翻案!

 而周斐琦為了保護高悅只會被迫站到所有大臣的對立面!

 這件事不但不會得到有效解決,還只會越鬧越大!!最終一發不可收拾!!

 在此大朝貢之際,熱鬧盛世的表象下,誰又能知道隱藏著多少暗流多少蓄勢待發的力量躍躍欲試地窺覷著皇位,一旦周斐琦表現出一丁點隻愛美人棄江山於不顧的態度,心寒失望的大臣們又有幾個能經受得住某些人的蠱惑而依然站在他的身邊呢?

 君臣之間,自古以來也不過是利益統一的一種關系,這利益出現分歧,所求不再相同時,分道揚鑣簡直就是板上釘釘的事!

 自古忠臣最難得,那些誓死追隨舊主的名臣名將歷朝歷代也不過那寥寥數人罷了!而在那些人心中,他們真正忠於的到底是皇帝還是固存於心中的信仰,又有誰能說得清呢?

 高悅固然不願被別人貼上所謂‘妖妃’、‘禍水’、‘禍國殃民’、‘殘害忠良’這些莫須有的標簽,但他更加不願看到周斐琦為了護他保他被那隻無形推手推到所有人的對立面!

 他是站在過高位的人,他很清楚有些事情看起來簡單,可若處理不好被有心人營銷造勢稍微利用一下,局面便會全面崩潰!

 也因此,在事情還沒有發酵之前,高悅寧願耗些心神把事情抽絲剝繭理清看透,也不能憑借義氣隨便處理。而此刻,他很清楚,整件事如何處理喬環和禮部尚書——平衡他們與他之間的關系,是目前擺在周斐琦面前的一道考題。

 反而是鹹鉤卷卷和蛇,目前看起來像是被什麽利用了。鹹鉤卷卷透透養蛇這件事,他和周斐琦是去了趟儲秀宮看出來的,那蛇的習性應該就是會被花香吸引,進而激起食欲,姑且叫它食花蛇。

 高悅自認為觀察能力不弱,去一趟儲秀宮能夠推斷出這蛇的習性,但是這皇家后宮裡也未必沒有人也具備同樣的觀察力,利用了這條不會說話的猛獸。

 高悅覺得,能布出如此精妙之局的人,其思維邏輯能力,心思細膩程度,觀察能力,洞察人心的能力還有在后宮中安插的勢力可能都還在他之上。

 這個人,以前只是有所猜疑,現在在他心裡已經基本確定應該就是隱藏在周斐琦的那些掛名老婆裡。

 會不會是趙美人呢?

 高悅這會兒想起那蛇在禦花園被殺後,嬪妃中只有趙美人哭了起來,她也是借著這一哭,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進而說了一番胭脂盒開蛇過腳面的話,且不論那話是否有心,她最終的目的是將儲秀宮有蛇這件事給拋了出來,還隱隱點出了這蛇出現的時間是在鹹鉤卷卷入住後才出現的——她說這話時,是否注意到了梁霄剛好路過,這個時機,不得而知,但侍衛、皇帝確實是聽了她的話後被引去了儲秀宮,而鹹鉤卷卷也確實是在看到侍衛拔刀探查草叢後,忍不住衝出了屋來……

 高悅也是那時候斷定,那蛇是鹹鉤卷卷飼養的!

 可是,鹹鉤卷卷不承認她養了蛇!或許是忌憚宮規,或許是她知道些什麽……

 鹹鉤卷卷

 高悅的筆又在這個名字上畫了一圈。

 而後,他在林敬之的名字後,又加上了一個趙美人,準備一會兒向周斐琦再了解一下這人的背景。至於林敬之,他只是一個到死都在被人榨取剩余價值的可憐炮灰。

 高悅輕輕放下筆,抬眼向周斐琦望去,就見他正垂眉深思,看得出他對今日之事的態度也極為謹慎。由此推斷,周斐琦必然也和高悅一樣,十分明白這件事若處理不好,可能會引起什麽樣的後果。

 高悅又將滿桌的紙張重新梳理了一遍,最終總結為一份條理清晰的事件脈絡說明,其余的草稿全部第一時間燒掉。

 周斐琦被銅盆裡忽然躥高的火苗晃了下眼,這才收斂心神,看向高悅。就見高悅拿著手裡一疊紙張衝他揚了揚,他起身接過,一張一張認真閱讀,看完之後,輕哼了一聲,道:“趙美人的父親乃是渭南五城之一的婺城太守趙賢止,婺城正是此次渭水決堤的災區,他父親這會兒恐怕還在花自盈的督促下率人修壩呢!”

 “如此看來,這布局之人很會審時度勢,對前朝后宮的局勢了如指掌,且縱觀全局的能力也十分突出,不但能將現有的信息統籌利用,所設的這局每一環都暗藏玄機,將可利用的價值催化到最大。這樣的人,胸中經緯堪比一方諸侯了。”高悅感慨。

 周斐琦道:“若是對弈,如今他擺出這樣一個局,可謂步步將軍。”

 聽周斐琦以棋論勢,高悅忍不住竟笑了,道:“如今你棋藝大增,我都是你的手下敗將,你定然有辦法化解吧?”

 周斐琦想起他們在現代玩兒過的那些各種棋類,那時候的他經常被高悅殺得片甲不留,而前不久兩人在太后的永壽宮裡下圍棋,高悅卻已經不是他的對手了,不由便抬手揉了揉高悅的頭髮,道:“只能暫緩,若要破局,需以退為進,靜待時機。”

 高悅再次感慨,道:“棋逢對手,心中無畏無懼,則已勝三分。何況,我們現在是兩個人,就算敵在暗我在明,又能怎麽樣?我現在就怕他不動,他擺出了這樣一盤棋,下一步定然該出殺招了,不過也頂多就是大朝貢,過了這個時機,他便又只能蟄伏,既然如此,咱們提前部署,做好防禦,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你說得不錯,只是,今日這事——”

 高悅沒讓他說完,立刻道:“今日這事,全看太后如何處置?”他說完看著周斐琦,眼眸中閃著盈盈笑意和狡黠慧光。

 周斐琦自然明白他想要幹嘛,無奈地搖了搖頭,抬手刮了下他的鼻子“你啊……”

 景陽宮大廚服毒、血書一事,因當時皇帝在場,消息被及時封鎖,目前知道的不多。但冷宮庶人林敬之被毒蛇咬死一案,卻很快傳遍了后宮。這件事,一直到晚膳十分依舊在后宮裡傳得沸沸揚揚。

 太后用完了晚膳,正想著要不要去看看皇帝,周斐琦和高悅便相攜著來到了永壽宮求見。

 太后立刻讓李公公將人請了進來,兩人先後給太后行了禮,太后才說完‘快起來吧,哀家正巧有事要跟你們說’,高悅便一聲不響地跪了下去——

 “你這是幹什麽?”太后嚇了一跳,忙從椅子裡站起來,去扶高悅。

 而皇帝這時,已經屏退了左右,大殿裡就剩下他們三個人。

 高悅卻沒有起身,隻握住太后的衣袖,眼眶微紅委委屈屈地道:“求太后為我做主,我實在是太冤了!”

 太后眉頭一皺,道:“誰讓你受委屈了?哀家定然不會放過他!你先起來,好孩子先起來說話!”

 高悅抹了把眼睛,這才站起,他目露期盼地望著太后,道:“我知道太后最是疼我,心中感激不盡。您賜我大廚是為給我調養身子,好叫我早日為皇家開枝散葉,”高悅說這話時臉微微紅了,他感覺到周斐琦放在他身上的目光也因這句話忽然炙熱,可他沒有看周斐琦,依舊坦然地望著太后的眼睛,緩緩繼言,“我因感念您的恩情,對這位大廚也從未有過任何苛待之行。可是今日,冷宮庶人中蛇毒身亡,他竟然也服毒償命,死前,還留下血書說是受我指使給林敬之送了加料的食物,他誣我清譽,亦是負您使命。此事若非陛下正好在場,我就是跳進長河也洗不清了!太后,高悅敬您如母,求您為我做主……”

 太后眸光閃動,顯然,她邊聽高悅說,心中已在計較,待高悅一席話說完,她拍了拍高悅的手,卻先問了皇帝:“此事,皇兒如何看?”

 周斐琦道:“意深不可測,防高、李聯合。”

 “嗯,”太后眸光一閃,這句話顯然是說到了她的心坎裡。她看著眼前的高悅,想著他背後的那個龐大的江南高家,不得不說,在整個大周,能與李氏分庭抗禮的家族本就不多,而李氏家族的勢力多分布在渭河以北,且尚武,而高氏家族則百年來甘願居於渭南,在南方經營數載且世代書香,才子輩出,這樣的兩個家族若是在嘉懿朝聯手扶持帝王,其余世家自然再無人可匹敵。

 就像當年,先帝曾說過,他的后宮中具將帥之才的是一女子,具宰府之才的是一哥兒,雙傑在君側,大周何愁不興?這位有將帥之才是女子便是指的太后,而那位宰府之才是哥兒便是當年的孝慈太君。

 那時候,他們最初也曾互相欣賞,後來為了在后宮生存也有爭鬥,不過最終孝慈死於劉妃之手,而太后則是滅掉了劉妃!

 如今想來,先帝那句話不無道理,若高李聯合大周何愁不興?!只不過前朝到底沒那個時機,可是嘉懿朝的形勢卻又不同。

 高悅剛剛說敬她如母。

 據太后所知,高悅在進宮之前,在江南高家是嫡母身死,繼母不容的尷尬處境。高家家主,念其自幼便生得聰穎靈仙,這才選了送進宮來做伴讀。想來若是他親身母親還在,恐怕也絕不會舍得自己那樣可愛的孩子十來歲就離開身邊千裡赴京的吧?

 只不過,這些年高悅在后宮一直沉忍,高家在京城也只有一位做侍郎的表叔,高家的勢力依舊盤踞江南,說起來這裡面也未嘗沒有避李家鋒芒的用意。如今,那位表叔調到了薊城,整個津州都是李家的地盤——沽城有鎮東軍,津州刺史又是和太后娘家沾親帶故的姑爺,薊城的形勢一直沒有明朗,何不借此機會——

 太后想到此便笑了,她安撫地拍了拍高悅的手,道:“你放心,哀家絕不會姑息大廚這等背主求榮的奴才!這件事,哀家定然會給你做主!”

 高悅聞言,連忙又要行重禮,被太后一把拉住,就聽太后又道:“這些年你一直在宮裡,還沒出宮去看過家人吧?如今你晉封大典也快到了,出宮呢,倒也不甚方便,不如趁此機會,接家裡人進宮來住幾日,也好叫他們放心。”

 高悅忙道:“還是您疼我,謝太后恩典!”

 “好啦,那廚子是個不懂事的東西,哀家再給你換一個更好的!”太后望著高悅,臉上笑得越發慈愛。

 周斐琦聞言,卻笑道:“母后何必這麽慣著他?如今他在極陽殿住的時候多,再配個廚子也是放在景陽宮裡,無所作為,依朕看,還是暫時不給他了!”

 太后看了皇帝一眼,也不知看出了什麽,隻笑道:“那就聽你的。”

 ……

 說起來,太后真不愧是先帝欽點過的具有將帥之才的女子,加之她這些年浸沉宮鬥,那一手四兩撥千斤玩得是真溜——冷宮庶人林敬之之死,后宮眾人尚且還在議論紛紛,一道太后諭旨便直接給這件事蓋了棺定了論——

 景陽宮禦廚口口夥同冷宮看守口口和口口殘害朝廷忠良之子林敬之,現以查明其三人為前朝劉氏余黨,此案已交大獄審理,要犯三人秋後問斬。

 這道旨意一出,后宮再無人議此事。畢竟劉氏余黨誰都知道特指劉太妃,也就是九殿下周斐玨的生母,現在九殿下還在后宮裡住著呢,雖說不再住霽和殿了,搬進了永壽宮,但說得多了難免會傳進九殿下耳朵。他就算再怎麽,如今也還是這宮裡的一位主子。

 再一點,那劉氏余黨是一般人敢隨便提的嗎?那可是曾經正兒八經造過陛下反的逆賊,這件事要是還能由著他們隨便嗶嗶,呵呵,自己真得好好掂量掂量有幾顆腦袋夠砍得了!

 ……

 高悅當晚回到景陽宮,聽說這太后下了這道旨意,隻感慨了一句‘薑還是老的辣’。這道旨,直言三人秋後問斬,也就是說大廚服不服毒都是死,如今他自己服毒了,隨便人們怎麽說——畏罪自殺也好,死前抹黑也罷反正他是反黨逆賊他說什麽誰敢信啊——他的結局都不會有任何變化!

 而林敬之在這道旨意裡成了忠良之子,也就是說,林刺史在太后心裡依舊是忠良,雖然他死了一個兒子——這個兒子之前犯過大錯,如今雖死卻又為其父博來一個忠良之臣——可見太后還是認可林刺史的。

 在此之外,太后提醒高悅接高家人進宮,說白了不就是在點高悅事情的真相要讓該知道的人知道,這個該知道的人自然是指如今已赴薊城任職太守的那位表叔,太后出面為高悅擺平了誣陷之事,那麽表叔是不是也看在李家的面子上,多少給忠良之臣林刺史些面子呢?

 薊城啊,就不要鬥得那麽狠了唄,如今各路勢力虎視眈眈,高、林兩家,在李家的地盤上就握手言和一起乾大事不好嗎?

 周斐琦這日沒回極陽殿,也跟著高悅住在了景陽宮。他聽高悅感慨完後,便笑了笑,道:“劉氏余黨也就是在用這一回,下次再有這種事便不能再拉出來擋箭了。”

 高悅點了點頭,說:“的確,逆賊頻出容易人心惶惶,不過,太后這次四兩撥千斤確實用得漂亮。”

 周斐琦道:“李家世代軍旅,幼時子女皆熟讀兵法,太后之才,不在其兄鎮國公之下。”

 “哦,這麽說,還是巾幗不讓須眉了?”高悅挑了挑眉,毫不掩飾他此刻對太后的欣賞。

 周斐琦道:“她做太后確實屈才。”

 高悅見周斐琦好似在回想往事,看他表情也知道那定然不是什麽開心的事,便轉而問起了別的,道:“你之前說有暫緩之計,可有想好如何部署?”

 “已經部署完了,過來天你就知道了。”

 說到這個,周斐琦忽然一把拉住高悅的手,用力一拽將他拽到懷裡來,摟緊了深吸一口氣,埋首於他的背上,蹭了好一會兒,才再度開口,說:“以後還是跟我回極陽殿住吧?”

 高悅道:“這一局,咱們才剛穩住了一角,若不趁機拆線,卻退守甕城,恐怕再出來時,那暗手不知又布下了多少坑兒等著咱們踩。我就住在景陽宮吧,還能趁機再找找線頭。再說,這局你還看不出來麽?有人在用我試你的底限,若是讓他們摸清這個,到時候我只會更加艱難,弄不好就隨時身穿蜂窩袍子了!”

 “那我也幫來景陽宮好了。”周斐琦小聲說。

 高悅又氣又笑,無奈道:“那和一起住極陽殿有什麽區別?”

 “有區別啊,”周斐琦理直氣壯,“極陽殿是龜殼,你這兒是龜殼外,你剛才說的。”

 高悅:……

 甕城就甕城,他是怎麽聯想到龜殼的啊?

 周斐琦見高悅不說話了,便湊到他耳邊小聲說:“哥,我有點兒困了~”

 高悅能不知道他這是什麽意思嘛?但是,他今日還有計劃內的事情沒乾完啊,便說:“那你先去躺著吧,我還要加會兒班兒。”

 周斐琦愣了下,隨即被高悅這個加班的說法逗樂了,問:“你要幹嘛啊?我這個皇帝都沒你勤勞了!”

 高悅推開他,重新在書案前坐好,說:“做一份財務報表的表格模板,你明天上朝就可以拿給戶部用,讓他們先研究,看看他們自己能不能看明白,這表格的好處,這樣再有不懂的來問,講解和接受起來都更容易。”

 高悅說話時頭也沒抬,周斐琦卻被這話暖到了心裡,盡管高悅沒有明說但他知道,高悅會不惜加班也要把這表格趕出來,不是為了戶部用著方便,只是為了他這個皇帝審閱的時候看著方便。如此細心體貼的悅悅,怎麽可能讓人不愛呢?

 周斐琦再也不嚷嚷自己困了,湊到高悅身旁,耐心地幫他打起下手來。

 同時,他看著高悅,想著今日之事,隻覺得自己應該更加愛護他才行。

 這晚景陽宮燈火通明,因皇帝陛下歇息在此,就算白天出了大廚那事,宮人們卻也還算安生。加之太后那道懿旨,如今的景陽宮眾人過了初時慌亂,反而也看清了一些局勢,陛下寵愛畢焰君,不是一般的寵愛,太后挺他們畢焰君也不是一般的力挺!

 如此形勢下,他們這些宮人還有什麽理由不好好追隨高畢焰,而胡亂聽信什麽流言蜚語,心性搖擺,耽誤自己的前程呢?!唯有盡心盡力好好服侍,與他們畢焰君同進退,才是最好的出路啊!

 小福子和小幸子尤其想得明白,今天下午出了大廚那個事之後,他們眼看著景陽宮人心浮動,可真是沒少做動員工作,如今事情解決,兩人首在寢殿門外,這一顆心總算是落了下來。當然,經過今天的事,他們也看清了一些人的本性,這會兒兩人正小聲的嘀咕,這宮裡的人誰能留,誰不能留,誰能重用,誰需要轉職……

 這些小事,他們可不想自家主子操心,總覺得現在的主子每日和陛下在一起,所作所為似乎都是他們根本不懂的那種頂頂重要的大事。他們作為主子的貼心小太監,自然就要主動將景陽宮的一切搭理好才行,不然,怎麽能配得上這麽優秀的主子呢?

 這一晚,景陽宮住寢殿裡如何笙簫暫且不提,景陽宮後面的良人所雞飛狗跳卻不得不說一說——

 在齊鞘看來,喬環最近真是越來越過分!今日景陽宮出了這麽大的事,他竟然一直沒有露面,不露面也就罷了,時近亥時才回來,回來還帶著一身酒氣,醉醺醺的又笑又哭,這特麽就有點兒忒過分了!

 齊鞘和喬環從頤和軒一直一起住,又一同搬來良人所,這幾年喬環是個什麽樣的人他怎麽會不清楚!別看這家夥平日裡見人就笑,視畫如狂,看著乖巧又懂事,實際上他的本質真得既是戲精又好吃懶做還嘴饞得一匹,那一身缺點若要齊鞘細數他真能說一晚上不重樣!

 今日景陽宮出了這事,在齊鞘看來喬環不露面肯定是膽小怕事怕受到牽連不定跑哪兒躲清靜去了。可你躲清靜就躲吧,倒是正點回來去關心一下高悅也好啊,最起碼這家夥還吃了人家景陽宮那麽多天的飯呢!可你看看,這家夥都幹了什麽?他竟然跑到外面不知跟誰一起喝成了爛醉!

 喝醉就喝醉,你倒是老實點兒啊?他倒好,醉得耍起了酒瘋!!——尼瑪,大半夜的,你高聲吟詩是想鬧哪樣兒?生怕別人不知道你這副醜態是怎麽滴?

 這要是前邊只有高悅也就罷了,可今日陛下也在,讓他知道喬環這副爛德行,齊鞘都嫌他給良人丟臉。因此,喬環剛進良人所的院子,才高聲念了一句詩,齊鞘就從自己屋裡回來了,指著兩個扶著喬環的小太監道:“趕緊把他的嘴給堵上!陛下在前殿休息,別再被他給擾了!”

 小太監是喬環的太監,日常也沒被齊鞘指使過,一時有些不知所措,齊鞘便直接上手,拿出自己的帕子,一下就塞到了喬環的嘴裡,又對小太監道:“趕緊扶屋裡去!燒些熱水來,再弄碗醒酒湯!”

 說心裡話,齊鞘其實並不想管這個德行的喬環,但是,今日不同往日,他看了眼另一個扶著喬環的小太監有些面生,便問了句:“你是哪個宮的?”

 那太監忙道:“奴才是頤和軒的。我家主子是百羽尚人。”

 齊鞘點了點頭,又問:“你怎麽送喬良人來了?”

 小太監道:“喬良人今日和我家主子品酒論詩,論了一整天,這不,一不小心就喝多了,唉,我家主子不放心,便著奴才來送送他。”

 “哦,”齊鞘心想,我當你是到哪兒野去了原來是去了頤和軒,“這些日子他總去找你家尚人,倒是沒見你家尚人來這邊坐坐呢?”

 小太監就笑,道:“我家尚人不敢隨便走動,怕自個不懂宮中禮數,衝撞了哪位貴人,便不大出門。”

 這話說得合情合理,可是齊鞘看著這個小太監不知為何怎麽都覺得有種異樣之感縈繞心頭,他也說不上來哪兒不對,就是——這宮裡的太監好像很少有像這個小太監這般答主子問也能如此不卑不亢又從容不怯的吧?

 而且這小太監自打進門後,見了他這位良人好像至今還沒有行禮吧?

 奴才如此,那主子想來也確實是不懂禮數!

 至此,齊鞘不免就多看了這小太監幾眼,這一看就發現這個小太監生得尤其機靈,一雙眼睛亮若星辰,看起來就是個有心機的主兒,便又多問了一句:“你叫什麽?”

 那小太監又一笑,道:“奴才叫小盞子,一盞燈的盞。”

 “哈,”齊鞘笑道,“這名兒不錯,誰給你起的?”

 小盞子卻垂下了眼眸,唇角微微向上彎起,道:“自然是我家主子。我是跟著我家主子入宮的。”

 齊鞘便沒再多說。據他所知,四番除了高山國那位公主的侍女,其余三國送進來的哥兒原本身邊配的太監出身多是從那些國家的后宮裡選出來的,想來這個小太監在他們原本國家的后宮裡身份地位應該不會太低,這就難怪剛才他能那麽從容地回自己的話了。

 齊鞘回身對身後的小太監道:“你去幫一下小九子吧,我看他一個人伺候不了喬良人。”轉頭又衝那個小盞子道:“這兒沒你事了,你回去吧。”

 小盞子便躬身退了出去。

 他走了後,齊鞘的貼身小太監小六子道:“這人一點兒規矩不懂,都不知給良人你行個禮再走。”

 “可不是麽,”說話的是喬環的貼身小太監小九子,反正他主子現在罪了,他這些天心裡的不滿終於可以說了,趁這機會就道:“這個小盞子跟他那主子一個樣子,半點兒規矩也不懂!齊良人您是真沒看見,那個百羽尚人坐沒坐相,吃沒吃相,行止粗俗就像是個野人,真是白瞎了那張臉!就他還妄想中秋和陛下一起吃月餅呢,我呸!”

 “什麽?”齊鞘微微一愣。

 小九子道:“我聽他這兩天一直念叨,中秋定要和陛下一起吃月餅!還有那個只會哭的月尚人,也吵著要陛下陪他吃,今日估計我家主子也是看不過去了,便跟他下了賭注,就行酒令,若是我家主子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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