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遠南五點半起床洗漱,跑半個小時步之後去小區門口買早餐,小區門口賣早餐的阿姨問他雞蛋灌餅要幾份。他沉思許久,比了個二。
主要是他還真不能擔保盛褚起床了,他怕買兩份浪費。
六點半的時候,他回到家裡。盛褚沒醒。
六點四十五的時候,他衝完澡換了身衣服。盛褚沒醒。
六點四十八的時候,頂著一頭雞窩的盛褚終於出了房間門。
早就吃完雞蛋灌餅坐在餐廳桌子上做立體幾何相關題型整合卷的傅遠南抬眼:“真不錯,隻遲到三分鍾。”
盛褚無語:“……”
他想打人。
“不是,你大早上非要讓自己添傷掛彩才開心?”
“我在陳述客觀事實。”傅遠南頭也不抬地說。
等盛褚坐在桌邊,發現自己面前有份溫熱的雞蛋灌餅的時候,他剛生的氣立馬就消了。
“你買的?”盛褚問。
“是啊。想吃嗎,吃之前先回答問題,證明空間內兩條線平行的方法有哪些?”傅遠南反問。
……有完沒完了。
盛褚的心情跌宕起伏,他白了傅遠南一眼,惡狠狠地咬下一口雞蛋灌餅,仿佛在茹敵人的毛飲敵人的血:“媽媽說吃飯的時候不能說話。這叫食不言寢不語。”
“哦。”傅遠南把卷子翻過去一面,“可是我不在吃飯啊?”
西八,拳頭硬了。全部都撕碎。
對於一個常年對學習深惡痛絕的學渣來說,這簡直是對他靈魂的侮辱。盛褚怒而把傅遠南的試卷抽走放到旁邊:“那你閉嘴看著我吃!”
於是傅遠南果真托著腮幫子凝視盛褚吃雞蛋灌餅。只是被人盯著吃飯挺尷尬的。盛褚老覺得自己嘴上沾了甜面醬,或者吃飯不雅觀,一旦有了這種想法,吃飯的興致就會損失大半。雖然他大多數時候並沒有什麽奇奇怪怪的包袱,但是吧,這個場景,就是很怪。
尤其是傅遠南托著腮幫子的時候嘴角會微微地上翹,臉周肌肉帶動眼尾上揚,那一點陰影仿佛練書法時上提的一劃,險險勾進人心裡去。
盛褚腦海裡模模糊糊翻出一句“我從此不敢看觀音”。以他匱乏的語文素養,他想不起這話究竟出自何處,出自魯迅還是周樹人都不太重要,他滿腦子只有傅遠南真好看的念頭,盯著人家看了半天,才意識到不妥,收回目光。
他恐怕是沒睡醒,瘋了,盯著一個Alpha看這麽久幹什麽?
盛褚把剩下的半個雞蛋灌餅放在桌子上,塑料袋系好結,往身前一推:“不吃了。去學習,哪裡學習氛圍比較好?我看我在家隻想打遊戲。圖書館還是咖啡店?”
傅遠南說:“去學校開放的會議室吧。你不餓嗎?要不帶點吃的。”
十六七歲的男孩子,餓的時候能吃下一頭牛。
盛褚擺擺手:“我們這種社會主義好青年,學習第一吃飯第二。饑餓使人清醒,清醒才能學習。”他對著傅遠南伸出他的食指,左右勻速搖晃兩下,“傅遠南,你這種學習態度,不行。”
傅遠南:“……”
好像也不是很稀罕搭理你。
盛褚帶了一書包亂七八糟的卷子,從裡面隨意挑了兩張漢字多的:“那我就做這個吧。”
他看似隨意挑選,實則是翻遍整個書包也沒找到幾張漢字多的試卷。數字多的和字母多的他又不會。尋思著漢字多的還能隨便寫寫,實在不會就瞎編亂造。
胡說八道嘛,胡說八道他最會了。
傅遠南瞥了他一眼:“嗯,不會可以問我。”
傅遠南掏出的那本顯然不是試卷。盛褚湊過去看了兩眼,傅遠南在做寒假作業本,眼見著化學那本寫了有三分之一。盛褚都驚了:“不是,這作業本不是才發了五天嗎?”
凡爾賽本賽傅遠南說:“嗯,所以我只寫完了英語啊。”
盛褚:“……”
他望了望自己一書包皺得不成樣的空白試卷,感到了被學霸內卷的壓力。
他倆面對面坐著。盛褚耐著性子讀完一篇閱讀理解,完全不知所雲,他真的不知道魚的眼睛裡為什麽閃著詭異的光。他覺得看著題目裡的自己眼睛裡有絕望的光。
盛褚心裡躁得慌,隻想出去打球安置一下他無處安放的青春,視線從桌上遷移到對面傅遠南臉上,來來回回。
既然分析立意下不去手,那就分析傅遠南的臉。
嗯,從數目上來說,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從色彩上來說,挺白的,不知道傅遠南有沒有粉底,從形狀上來……
傅遠南垂著眼睛沒在看他,卻知道盛褚在走神。他用指節叩了叩桌面,發出篤篤兩聲:“別看我,看題目。”
“可是題目沒有你好看。”盛褚理直氣壯,“我看不懂題目。”
傅遠南心跳有一瞬間被抽離,手裡的筆一滯。為了掩飾,他把筆尾上扣著的筆帽合在筆上,定了定自己的心神,才從有無限魅力的化學方程式上抬眼正視盛褚。盛褚那大爺坐姿恨不得把腿放在桌子上,他清了清喉嚨:“你先坐正,坐到我身邊來。”
於是盛褚拎著卷子坐到傅遠南身邊去。傅遠南坐得身姿板正,盛褚就不太好意思繼續葛優癱,主要是他怕礙著傅遠南讀書。他可以容忍自己學不好,但絕不能允許自己影響別人。甚至於傅遠南要給他講題這件事,他都覺得不好意思。
傅遠南指著題目問:“首先,你來講講,分析題目立意有哪幾點要求。”
“我不知道。”盛褚說。
傅遠南抽出自己的筆記本,扔給盛褚:“你先看我的總結,然後去試著做題目。這份試卷老師發了答案,做完用紅筆校對分析哪裡出了問題進行總結。”
傅遠南比他想得更有耐心,語氣也更溫柔。會議室的窗開著一指寬的縫隙,有微風吹過,帶走了盛褚的煩燥。被盛褚用來打草稿的揉皺了的紙團,傅遠南把它們一張張抹平疊整齊,哄盛褚說:“你慢慢來,也不是很著急。”
盛褚重新開始研讀文本,安靜下來。
那些紙張上有盛褚潦草的字,大多是一些沒有重點的隻言片語,但看得出盛褚思考的痕跡。傅遠南挑了個空白的地方就開始寫化學的計算題。寫得手腕酸痛的時候偶爾抬起頭看看盛褚,盛褚仍舊沉浸在閱讀理解的世界裡,他便覺得安心。他一直都很相信盛褚,盛褚想做的事一定都能完成。
八點多盛褚和傅遠南回到家裡的時候,盛阿姨又不在。盛阿姨最近早出晚歸的頻率頗高。盛褚洗漱完坐在電腦邊上,打算趁他媽不在折騰兩把遊戲。他今天從早折騰到晚好不容易把假期作業糊滿了字,正需尋求一個發泄的途徑來釋放他內心燃燒已久的戰鬥之魂。
他甚至準備了一瓶可樂留在打遊戲的時候喝。
就是沒想到他中了頭獎,可樂氣有點太足了,灑了他一褲子。他剛想把運動褲脫下來拿去洗,脫到一半傅遠南推開他的房門。
他一回頭。
傅遠南進來就是這番情境。褲子脫到一半的盛褚呆滯地回頭。他垂下眼不去看盛褚:“……對不起沒想到你在……打擾了我等下再找你。”
好像……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天地可鑒他真的沒有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啊!
可是盛褚褲子脫到了一半,走路又不方便,他乾脆把褲子又穿上了,順帶試圖用褲子上的可樂自證清白。等他追到房門口,另一件糟糕的事發生了。
可樂作為一種液體,它會暈染開來。
現在,盛褚連內褲也是濕的了。
“不是我真的什麽都沒有做。”盛褚拉住傅遠南,“我可樂潑褲子上了。我剛剛在換褲子……草我現在內褲都濕了,我不跟你說了,我先去換褲子。”
太尷尬了。真的,沒有比這更尷尬的事情了。盛褚覺得他能立刻投稿社會性死亡小組。
他突然感覺有什麽奇奇怪怪的目光在打量他,盛褚不想讓傅遠南看見他換褲子。可傅遠南杵在門口半天不走。他正要說點什麽趕客,就聽見傅遠南意味深長的話語:“盛褚,你知道嗎,可樂殺精。”
……我頂你大爺的。
偏偏傅遠南說話的時候又特別正經,面無表情,像極了紀錄片裡科普科學常識的專家,仿佛一點調侃的意思都沒有。
他是罵也不是不罵也不是,忍著吐血回敬了一句:“你要看我脫褲子嗎?其實我還蠻大的,我怕你看了自卑。”
傅遠南頗有興趣的兩手環胸,挑了挑眉:“哦?真的嗎?可是根據科學調查表明,Omega的生殖器官因為沒用,多數都在退化,平均長度不超過十二厘米,你確定你比我大嗎?”
內褲濕答答地裹在身上真的非常令人難受,加上傅遠南還要挑釁他的尊嚴。男人怎麽能說小呢?盛褚咬著牙微笑:“不信你可以比比。”
對於這點盛褚非常自信,大小他在第一天來這個世界的時候就粗略地量過了。
可傅遠南眼裡分明有狡黠的笑意,他擺擺手:“不了吧,我怕你自卑,也怕你可樂風乾結塊,待會不好脫褲子。”
盛褚:“……你、給、我、爬。”
作者有話說:
沒想到這是一篇勸學文(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