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種的看著才不無聊。”段榕點了點書皮, “好好看,看完提問你。”
許付哽住,他二哥真是對他太好了……這下他的住院日子一點也不苦悶了, “二哥,你跟俞卷回雲城嗎,還是再這裡住段日子?”
許付知道俞卷休學了,這點上他不讚同段榕,有什麽案子是比俞卷的學業更重要的, 二哥就不能退休嗎?
段榕當時沉默著沒說什麽,許付覺得二哥心裡有數,就不說了, 但還是挺可惜的,俞卷大學都沒畢業。
段榕看著俞卷跟許付一個坐在床上一個坐在椅子上聊天,站在背光的地方抱起手臂,陸之越的案子結了, 蔣濫盛的還沒有,他的心裡還是空的。
他知道他得帶俞卷回雲城,但是卻怎麽也說不出以後不做這行了, 以後什麽案子也不接了。
段榕前半輩子做過很多決定, 有好有壞, 他從未後悔,包括帶俞卷回家。人都是自私的, 他喜歡俞卷,愛他,想保護他,所以把小魚兒哄到自己手裡了。
當時,段榕也不能不要俞卷, 因為他已經知道了俞卷的秘密,換誰來他都不放心。現在他敢說不後悔,但其實是不敢去想後不後悔這件事。
他至少,應該把事情都處理好了,再帶俞卷回家的,如果再有一次,段榕不會那麽“激進”。
“回去,等你出院了就回去。”
段榕摸了摸俞卷的頭髮,拇指刮掉他眼角的眼淚,“困了?”
許付捧著書,“困了就回去睡吧,我在這裡看書,不用陪我了。”
俞卷看看許付,又看段榕,他真的困了,眼睛都快睜不開,但是才剛來一個小時就走,有點敷衍許付。
俞卷臉上的表情太容易解讀,許付笑起來,這一刻他又把俞卷看成了去年那個可愛的弟弟,“回去睡吧,我這裡沒什麽事。”
俞卷一臉迷糊地被段榕帶走了,回去午睡。
在這裡了一個多月,新聞頭條幾乎是隔一個星期就出一個某某某總裁因走私xx入獄,又有某某家千金涉嫌非法賭博,諸如此類,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上面借著陸之越,要狠狠正一正風氣。整個七月都不太平。
許付已經好差不多了,段榕跟俞卷回雲城那天他還去機場送了,臉色紅潤,顯然是都養回來了,段榕在機場給許付戴好帽子,說道:“找個好天,去烈士墓拜拜。”
許付不解,雖然烈士墓有沒有原因理由都應該去看看,但還是問了句,“為什麽啊?我沒犧牲啊。”
段榕笑罵,呼嚕了下許付的腦袋,“就是你沒犧牲才得去拜拜,多虧了前輩們在天之靈保佑你。”
許付領悟,立時虛心低頭,“是這樣,我訂點好花,等過幾天就去看看前輩們。”
段榕跟俞卷回雲城了,那個處處透著恬靜的南方小城市。
俞卷在俞父母去世後選擇了來這裡,一年後,段榕也選擇了來這裡過冬。
雲城是他們的緣分。
俞卷此時已經懷孕四個多月了,小人魚孕期跟人類的一樣,都是十個月,還有六個月才能生出來。
俞卷說:“到時候在水裡就能生。”
他這情況肯定不能上醫院,段榕親了下俞卷的鼻尖,“好,二哥給你接生。”
想不到俞卷很抗拒,搖頭,“不要,我自己生……”
俞卷不知道自己要怎麽生出來,要是讓二哥看著,太羞恥尷尬了。
段榕怕影響俞卷的情緒,一口答應,“聽寶寶的,二哥不看,再喝點奶。”
俞卷挺喜歡喝這個牌子的奶的,就著段榕的手又喝了大半杯。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快中秋節,段榕帶著俞卷去見了郭方丈。魚崽七個月大,看起來只有四五月的孕肚,人身魚尾確實不太佔地方。段榕摸了摸俞卷的肚子,把外套給穿上,裹的嚴嚴實實。
“一會兒見了郭方丈,不用緊張,我給他看過你照片,他很喜歡你,早就嚷嚷著讓我帶你來了。”
郭方丈除了面對他那個死對頭的時候,還有寺裡揭不開鍋了會比較暴躁,其他時候都還算正常。
俞卷被養的水潤,臉嫩的跟白豆腐,眼睛漆黑明亮,笑著嗯了聲。
段榕也笑,“再過幾年,我都老了你還這麽小。”
俞卷的手自動自覺去牽段榕的,眉眼生動鮮活,“二哥可以跟我一起長命百歲的!”
段榕以為俞卷只是這麽說一下,誰想到上了車,小魚兒扒著他的肩膀,在耳朵悄聲說:“我爸爸就是這麽跟我媽媽說的,如果沒有意外,媽媽應該真的可以跟爸爸一起活很久。”
人魚壽命比人類是長一點的,但也只是長一點,不是不死。
段榕現在很喜歡捏俞卷的腰,肉肉軟軟的,裡面還有他兒子,“怎麽說?”
俞卷耳尖紅了些,支吾,“因為……床……事。”
已經習慣了跟段榕親近,黏的不得了,但因為懷孕了,已經七個月沒跟段榕有什麽更親密的接觸了,所以俞卷對於這方面又害羞起來。
段榕看著這嘴邊的粉紅耳朵心口發癢,舔了口,“那二哥可得多跟你長命百歲百歲。”
俞卷羞的窩到段榕肩窩裡,蹭了蹭額頭,過了會兒,忍著道:“嗯。”
上寺裡的路台階多,一眼快望不到頭,段榕跟俞卷手拉著手一步步上前,到一半的時候俞卷累了,後面的路都是段榕背著小魚上去的。
上了去,郭方丈就在外面站著等他們,年紀在四十五歲左右,身體非常好,眼角皺紋有點多,很有方丈的氣質。
不等段榕跟俞卷說話,他先哼了一聲,“還跑到佛祖面前秀恩愛了是吧?”
段榕把俞卷放下,嗆回去,“你還在佛祖面前要女施主微信。”
郭方丈立馬嘿了聲,甩了甩袖子,“是她東西丟了,我加個聯系方式,要是找到了好還給她,一天天毀我名聲!”
俞卷好奇地看著郭方丈,禮貌叫人,“方丈好。”
郭方丈打量了下俞卷,這才點點頭,“俞卷是吧,進來吧,跟著段榕爬這麽久台階累不累?”
段榕大步跟了上去。
郭方丈回頭瞪了眼段榕,嘀咕了幾句佛門淨土。
佛祖愛眾生,一對夫夫也會愛的。
在寺裡過了中秋節,段榕也沒說走,看樣子是要住到春節了,順便過了年。郭方丈嘴上嫌棄的不行,但每天都要來找段榕下棋喝茶,再說說經。
段榕來這裡當然有他的打算,山裡沒那麽多人,後山就是一條河,還有三個月就生了,在這裡生好過在城裡。
這裡的環境就比段榕在租房裡給俞卷準備個浴缸生魚崽強。
十一月中旬,山上已經很冷了,段榕不常玩手機,寺裡也沒太多電器,電視機就一台,俞卷以前就不是愛玩手機的,因此兩人每天都是在山裡玩,撿點野菜,野果子,段榕趁機又學了幾道菜做給俞卷吃。
郭方丈大喊段榕偷學,不要臉,要收拾他。
寺裡安靜又充滿了生活氣,坐落在大山中,遠離城市的喧鬧,這裡連五彩的夜燈都沒有。
俞卷終於知道二哥那一年是在什麽樣的環境下走出來的了。
與此同時,幾千裡外,南方的一個小鎮,十一月了,太陽要是好,還能穿一件單衣出門玩。一個小女孩扎了滿頭的小辮子,蹲在馬路邊上玩石頭,她旁邊就是下水道,石頭在她手裡不聽話,扔起來,沒捧住,滾的到處都是,其中一個掉進了下水道,小女孩左晃右晃地把石頭都撿回來,最後趴在地上看下水道裡面的石頭。
她的小手能從縫隙間伸進去,可是胳膊太短,夠不著,小女孩很執著,一直趴著看,突然,一個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這是什麽啊?”小女孩歪了歪頭,全神貫注地盯著那“片”東西,薄薄的,皺巴著粘成一團,不知道是什麽,小女孩的眼睛裡盡是單純和無知。
小孩子總是有格外多的耐心,她不知道趴了多久,前面飯店的女主人出來對著下水道潑了盆髒水,水流到小女孩這裡,她看著那東西被水流衝走一點,慢慢展開了一半。
小女孩並不知道那是什麽,但是看著看著,忽然嚇的跌坐到地上,大哭起來。幼崽對於危險的本能恐懼。
她媽媽急忙從小賣部裡跑出來,“怎麽了啊?”
小女孩哭的撕心裂肺,摳著媽媽的手,媽媽一邊安慰小女孩,一邊往下水道裡看,“什麽東西掉進去了啊,哭這麽厲害……”
下一秒她也看見了裡面的東西,瞳孔驟縮,尖叫聲驚動了樹上的鳥。
“十一月十七號下午五點三十三分,我們接到報警電話,有人稱在下水道看到人臉,警務人員第一時間趕到並封鎖現場,在經過確認後,那的確是張人臉,受害者信息已經找到,在這上面了。”
會議室屏幕上,在十幾名刑警眼前,受害者的照片被放出來,相當英俊的一張臉,劍眉星目,膚色偏深。
“他是名健身教練,這是他上個月的體測報告,根據各項指數,我們不認為他是毫無還手之力就被殺死,猜測凶手不止一個人。”
會議室中,不知道是哪個刑警突然倒吸口冷氣,站起身,“他不是……”
副隊皺眉,“怎麽了,你認識?”
刑警搖了搖頭,不敢置信地盯著屏幕,“不,我是說,他長得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更多的人反應過來了,方才第一眼就覺得有點哪裡說不出來的像,現在有一個人開了口,其他人都仔細看了看,終於有一個人猛地睜大眼,說了出來,“段榕。”
這個死者,五官中有些氣質跟段榕很相似,鼻子和嘴巴都有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