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時候,分局終於傳出來一個好消息,陳茗好案子裡,有一位女士說看到了從樓上走下來的男子,他們正在根據描述從監控裡找人,任務巨大,幾位技偵眼睛都找花了。
至於曾越臨的,很可惜沒有任何收獲,但兩個案子凶手是同一人,所以在其中一個案發地點找到突破口也行。
段榕靠在泛黃的塑料椅子上,跟老板娘點了份刀削面,“凶手可能從事藝術相關行業,或者身邊人有人學藝術,你篩選這幾個出來。”
廖清應了好,急匆匆又走了,桌上的桶面看來又得坨。
掛了電話,許付還在輕聲細語又不厭其煩地一遍遍叮囑,“我要河粉,不要放辣,我自己上來放。”
正是飯店,老板娘兩隻耳朵聽七八個人報菜名,許付是真擔心自己的河粉變成米粉,笑容真誠帶著討好,“河粉,老板娘。”
老板娘百忙之中抬起眼看見這麽帥氣的小夥,也擠了個笑,“好好好,河粉,一定給你河粉,你放心吧。”
許付終於安穩坐下了,跟段榕說話,“二哥,王月能排除殺人嫌疑了嗎?”
段榕細細想著從那幾個學生裡得到的信息,一句句剖開,“沒有殺人不代表就無罪,嫌疑人的嫌疑也不僅僅只是本案裡的嫌疑。”
有時候是人性的嫌疑,是未知的嫌疑。
就像俞卷。
他不信世上有那麽巧合的事,王月十月四號那天晚上去找曾越臨目擊了凶手,那俞卷呢?
他好像很乾淨,可他身上有段榕看不清的迷霧。
許付若有所思,好像懂了。段榕不喜歡講太多,很多他自己的經歷也不愛講,那些陳年舊事裡得出的經驗,沾著血,沾著怪味兒,說出來顯得矯情。
“吃飯吧。”
經歷的多了,自然就知道的多。
許付愛河粉愛到無可自拔的地步,幾乎頓頓吃,段榕聞著那味兒想打他,“晚上你再吃河粉就別跟我一起吃了。”
許付吸溜了一口,“這家的河粉太好吃了。”
段榕罵了句,天天吃,怪不得跟他學這麽久了也不會自己破案。
民間傳說河粉吃多了人變傻不是沒道理的。
許付表情無害地嘬粉,不知道他師傅段二哥在質疑他智商,“二哥,下午我們幹什麽啊?”
段榕三兩口吃完一碗刀削面,抽了張紙隨便擦擦嘴,“去陳凌安學校。”
該排查的社會關系警方都排查了,剩這個陳凌安,因為是死者弟弟,還天天在局裡坐著,陰陽怪氣嘲諷警察,所以沒排查。
但陳茗好的案子,誰都有可能是凶手。
陳茗好被殺死的時候一定看到是自己熟悉的人,所以才沒有任何防備,如果是弟弟的同學呢?
吃完飯兩人搭公交車去不遠的體育學院,這回沒跟校方打招呼,保安攔著不讓進,尤其是段榕,估計是把段榕當成來學校找某個學生尋仇的了。
段榕拉住還想爭辯的許付,“走了。”
繞了個圈,找到監控死角,許付隱隱知道段榕要幹什麽了,這事他上學時從來沒做過,跟了段榕後,沒少乾。
就是……
許付看著那麽高的鐵欄,上面的尖尖還泛著光,“二哥,我翻不進去。”
段榕掐了煙,呼許付的後腦杓,“上去,掉下來了老子接著你。”
許付抗議,“二哥你手上都是煙味,弄我頭髮上了。”
“趕緊的。”
許付想說這不是掉不掉下去的問題,是他會被掛上去啊,段榕在下面看他跟個小學生一樣手腳並用地爬,樂了,笑罵,“警校白上了你?”
許付也顧不上丟不丟人了,艱難道:“二哥,我恐高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幸好,最終沒有真掛到上面,許付算是有驚無險地翻進去了。
段榕抓著鐵杆也進去了,“就你這身手,今年跟雲飛師弟們練練功吧。”
許付呼了口氣,“我打架還行的。”
段榕嗤,“用你那甩耳光咬手指的本事嗎?”
這說起來實在太丟臉,許付確實是警校畢業出來的沒錯,親爹也是那位德高望重的許總局,但他打小身體就不太好,格鬥成績是差了點。大前年跟段榕追一個奸殺案的犯人,誤入了一片混混們開戰的地盤,當時兩邊人都快打起來了,他跟段榕誤闖進去,也不知怎麽的,反正兩夥人都開始打他們倆。
他二哥厲害啊,抓著人肩膀就甩飛好幾米,混混們一看,都不敢過去了,轉過頭揍他。
許付當時戴著流行的無框眼鏡,眼鏡都讓人打飛了,最後也沒章法了,逮著人就扇耳光,踢襠,據事後他親段二哥說,跟他媽被流氓摸了屁股的娘們似的。許付自然是一概不承認。
那不是他。
“二哥,咱們還是看看怎麽去找陳凌安的同學吧。”許付把跳下來時從他衣服領口裡掉出來的玉佩塞回去。
這玉可值錢。
段榕氣質太顯眼,這兒都是體育生,血氣方剛,一個問不好被當成是找茬的可要鬧麻煩了。
段榕沒理他,路過籃球場,順手接住一個打歪的球扔進了籃筐裡,場上的男生叫了聲好,“厲害啊,這個角度都能進。”
有個穿紅球衣的男生接住球,拍了拍,走過來,“你們找人?”
段榕松松攬住男生的肩膀,分了支煙過去,“別緊張,我們是公安系統的人。”
男生松了些肩膀,但還是本能懷疑一下,“公安系統?你身上有文身。”
段榕:“公安系統請來幫忙的,也叫公安系統。”
男生正好是陳凌安的籃球隊長和室友,三人站在樹蔭下,段榕直切主題,“陳凌安經常住在宿舍嗎?”
男生前幾天就被嚴副帶人調查過了,不過當時沒問這個問題,慢吞吞道:“不太住,他在外面有房子,跟他姐住吧,他們感情挺好的。”
段榕意料之中,點燃手裡的煙,又問:“他在學校脾氣怎麽樣?”
男生古怪地看著段榕,“你為什麽要問陳凌安,該不會懷疑他殺了他姐姐吧?那可是他親姐,陳凌安對他姐特別好,我看過他兼職賺的錢一分不剩全給他姐花,手機屏保頭像也都是他姐的照片。”
“懷疑人不是這樣懷疑的,太沒人性了吧。”
許付上前笑道:“不是,我們就是正常問話,全是例行的。”
段榕仿佛很好脾氣般,被罵沒人性也沒生氣,挑了挑眉,“是不太可能。”
還站到了男生這邊,順著這個話題聊了幾句,最後才道:“他住外面哪裡你知道地址嗎?我過去看看。”
男生還真知道,猶豫幾番寫下了地址,抱著球回場上接著打球了。
等轉過身,段榕臉上好說話的笑容收了去,記下地址,把便利貼隨手塞進了褲兜裡,噴了口煙,“走吧。”
許付知道現在不是問的時候,答案和真相都在不遠處了,快步跟上,走了兩步,想起嚴副中午時給他發了監控錄像截圖,但他沒理,解鎖手機打開。
-就是這個背影,但是除了這個背影,我們毫無頭緒,找不到正臉。
許付也看不出來這個背影有什麽玄機,正想給段榕看,正在這時,兩人的手機同時想起,分別是嚴副和廖清。
“出大事了,和平街道,就在十分鍾前,有兩名持刀男子劫持了一輛公交車,交通警察在發現後第一時間上報,武警談判專家救護車已經都趕往現場了,歹徒疑似持有土製手槍,精神極度不穩定,公交車上有二十五名乘客,監控已經實時接到我們局內,一名還在繈褓中的嬰兒,一個中年男子,都受了重傷。”廖清一口氣說這麽長嚴副都沒插進去一嘴。
段榕皺緊眉,“你想讓我衝上去救人?”
他一不是警察二不是武警,他連靠近現場的資格都沒有。
廖清嚴肅正色,“不是,段榕,車上有俞卷和陳凌安。”
誰能告訴他們,這兩個人,是怎麽坐到了同一輛公車上,被一起連車帶人挾持了。
段榕緊皺的眉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