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榕穩定後轉入普通病房, 因為俞卷沒什麽錢,公安局也不可能給段榕升VIP病房,段榕就分了個室友比較安靜的病房, 不過這已經很好了。
段榕還沒有醒,醫生說一兩星期內會醒,俞卷就天天守著,有時候趁人都不在,他會偷偷咬破舌尖, 給段榕喂點自己的血。
人魚的血有奇效,加上段榕自己身體也強悍,在第七天的尾巴, 下午兩點醒了。
而俞卷因為聽力很好,沒有錯過段榕睜開眼的瞬間,他驚喜地落淚,心臟跳的很快, 可是強行壓抑著,湊到段榕面前,等段榕徹底清醒, 才小聲笑著說:“二哥, 你醒啦。”
段榕剛醒來, 頭腦還有點暈,分不清現實還是虛幻, 但他認得俞卷,下意識抬了抬手,俞卷立刻握住。
段榕又閉上眼,這次休息了會兒,再睜開, 眼神清明了許多,“寶貝兒。”
俞卷眼睫上掛著淚,點頭,把段榕的手掌心貼到自己臉頰上,蹭了蹭,段榕拇指動了,拭去俞卷眼角的淚,因為太長時間沒說話,聲音有些乾澀,“沒事了,寶寶。”
段榕最常跟俞卷說的就是這句,沒事了,我們回家。
俞卷笑起來,碰到舌尖上還未愈合的傷口,吃疼,但是他沒在意。
兩天后,段榕能動了,單手捧著俞卷的臉親吻,吮到俞卷的舌尖,他頓了頓,在已經好了的舌尖上重點照顧了幾分鍾,“寶貝兒,你回寺裡吧,一星期來看二哥一次就行了。”
俞卷剛被親的小臉粉紅,很乖很軟,聽到這話頓時什麽也沒了,皺起眉,想也不想就拒絕了,還有點生氣,“我不去,我要在這裡陪你。”
這小脾氣,段榕看的發笑,捏著俞卷柔軟的耳垂又搓又揉,直把那白色的耳肉弄的粉紅。段榕如今這身體,也抱不了小人魚,只能這麽摸摸,“聽話,二哥真沒事了。”
他輕輕歎了口氣,看向俞卷的肚子,已經九個月了,再有一個月就生了,段榕哪敢讓俞卷天天這麽來回跑,出了什麽問題怎麽辦。
俞卷說什麽也不肯,段榕單手摟著俞卷,把人虛虛抱到懷裡好一陣哄,“許付一會兒就來了,有他在,二哥有什麽事就喊他,你在山上養身體好不好,寶寶,二哥很擔心你。”
大手也放到俞卷的肚子上,輕輕撫弄,厚重衣服下,魚崽健康地跳動著,段榕跟俞卷都不自禁露出了笑容。但是俞卷還是不願意離開段榕,段榕也無法了,由著俞卷算了。
段榕親了下俞卷,道:“許付來了有什麽事就使喚他,你安穩坐著。”
俞卷知道自己身體,點了點頭,看了眼隔壁的床,病人還在昏迷,他這才彎著眼也親了口段榕,“知道了,二哥。”
兩人之間的親密勁兒實在太明顯了,把整個病房都弄的滿是粉紅泡泡,幾個局長跟相熟的支隊長過來探病都看出了不對。
不過都沒說什麽,放下水果跟營養品,笑著聊了幾句,隨後護士就來趕人了,說段榕還得休息。
張局最後出門的時候回身說了句,“上面的事你先別擔心,好好養傷。”
蔣濫盛死了,段榕不是公安人員,但是當時那個情況,都能理解,而且之前說了,段榕手裡有特權,特殊行動中,段榕是有合法擊斃權利的。
這是當年上面經過層層批準,歷經一年才交到段榕手裡的,來的不易,段榕這麽多年不是沒行使過,但那都是在有人證的情況下,就那回頭還是要好好接受審問調查,這次就更別說了。
估計再等段榕養的好點,上面就該安排人來了。
段榕在這期間給了俞卷一個承諾,他執著俞卷的手,在俞卷細白的無名指上吻了吻,說:“等出院,二哥不做偵探了。”
可能會去工作,可能試著開家小公司,只是段榕不會再碰案子了,他在這輩子剩下的時間裡,會做一個好丈夫,好父親,平凡又像所有普通人一樣幸福。
俞卷說不清是什麽感受,他從未想過段榕的工作,可當段榕說出這個承諾,俞卷才發現原來自己是在害怕著的,他一點也不想讓段榕再去做偵探了,他不想再看到段榕受傷,更不想段榕又跟什麽大壞人牽扯上關系。
他哭著抱住段榕,委屈又開心,胸腔發軟。
段榕再一次自責,這一刻他倒是跟所有男人一樣了,“寶寶別哭了。”
俞卷這段時間確實總哭,本來就愛哭,最近因為種種事,幾乎每天都哭,段榕傷勢恢復不錯,抬手間那點疼痛可以忍受不計,這回結實抱著俞卷親了個夠,把人親的忘了哭,在他懷裡眉目含情才停下。
段榕把手伸到病號服的袖子裡,難得返老還童,不過很笨拙老套,“二哥給你變個魔術。”
俞卷好奇地低頭看,就見段榕袖子裡的手伸出來,五指張開,段榕低沉的聲音在耳邊含笑配樂,“嘭,煙花。”
俞卷破涕為笑,覺得二哥幼稚,但是他好喜歡。
門外的許付摸了摸鼻子,心想還是再等十分鍾進去吧。
許付來之後就把病房升級了,不愧是許少爺。
十二月平安夜,段榕的結果出來了,對於蔣濫盛的死,段榕無故意傷人罪,先前的擅自行動也因陶隊跟張局補手續及時,沒有查出什麽大過錯,不過收回了特權,段榕沒什麽異議,正好他不再從事偵探這一行業了。
許付心裡遺憾,但半點沒露出來,只是溫和地笑笑,輕松道:“二哥退了,這下偵探界再也沒有接公安機關案子的偵探了。”
可不是嗎,從前段榕能接,也是跟公安機關太熟,就像親戚那樣,方便的很,現在段榕不幹了,自然也就沒有第二個偵探了。
段榕提前出院了,在公歷新年那天。許付回到B市當一名警察,郭方丈在素景山還當他的方丈,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位置,道別過後,段榕跟俞卷就坐高鐵回到了雲城。段榕親自帶著俞卷,一人兩魚,去了新家。
認死理的小魚幸運地受到了上天偏愛,他最終守住了他在這世上最後唯一的親人。
那個人帶他回家了。
新家很漂亮,這麽久,裝修的味道也散完了,段榕拉著俞卷的手先參觀房子,兩層,帶一個小露台,算兩層半,裝修風格偏溫馨,俞卷喜歡。
二樓除了兩個臥室,剩下的一大半都空出來做了泳池,魚崽的娛樂場所是一點也沒給留,全丟一樓了,到時候兒子一個人在樓下玩,俞卷在樓上。
俞卷興衝衝的,把整個家逛一遍還不夠,還要第二遍第三遍,到了自己家,他就把外套脫了,隻穿著一件高領毛衣,挺著大肚子。
段榕在廚房做好面,看到從樓梯下來的俞卷,還有他的肚子,眼睛眯了眯,不對起來。
禁欲快一年的段榕火氣有點旺。
但他也做不了什麽,只能乾看著,誰讓媳婦兒肚子裡的崽什麽都知道。
段榕丟不起這個人。
偏偏俞卷不自知,整天這麽墜著肚子在他面前晃悠,勾引人的很。
臉上都是膠原蛋白,嫩的出水,段榕把人抱到腿上親,親完嘴唇親眼睛。
把嘴唇弄腫了,眼睛也沾著淚水,哭哭啼啼力氣很小地推段榕,說不能這樣。
段榕揉著俞卷的小腿,“還敢招我嗎?”
單純的俞卷雙眼都是無辜,段榕又給人一通親,最後俞卷不知道也說知道了,捂著紅通通的嘴,“不敢了,不敢了。”
段榕不得不忍耐著放過他。
一月下旬,一個平常的天氣,太陽說大不大,空氣說涼不涼,雲城的冬天一向這樣。俞卷生了。
就這麽突然,突然到段榕在外面還沒開始緊張,就聽見泳池裡傳來一聲水聲。
噗通一下。
那不是俞卷發出的。
段榕呆愣。
俞卷紅著耳朵探出了個腦袋,“二哥,生啦。”
就這麽生了。
簡單到俞卷好像就只是吸了口氣。段榕反應過來,趕忙過去,先把大的摟到懷裡親親,“疼不疼寶貝兒?”
俞卷搖頭,不太好意思,又覺得幸福,眼神落在水裡,示意段榕去看,“不疼,魚崽自己出來的。”
段榕這才有功夫去看他的兒子,上身是人類嬰兒的模樣,下身是……很肥很短的魚尾,長得,長得還行。
段榕也看不出來,崽眼睛都睜不開呢。
俞卷拉著段榕的手,去碰了碰小魚崽,“孩子還不知道性別呢,等滿月才會變成腿,之後就不用管了,我們跟人類嬰兒不一樣。”
當年俞卷也是這樣的,小時候因為什麽都懂,基本沒讓俞父母操過心。
喝奶吃飯什麽的更不用說,上學俞卷都是自己去上的。
小魚聽到俞卷說話,本來還在專注地游泳,聞言甩了甩尾巴,慢悠悠遊過來了,他的尾巴是白色,珍珠白。
這尾巴長大後會很好看,只是現在短的就那麽一截,沒有美醜可言。
費力地把尾巴放到段榕跟俞卷交握的手裡,小魚拍了拍。
年幼的小魚還是很黏父母的。
盡管他們天生聰明。
段榕笑起來,雖然跟正常嬰兒不一樣,但這是他兒子,是的,段榕就這麽肯定小魚是兒子。
直覺。
段榕也親了下小魚,然後抱著俞卷,兩人一起看小魚在水裡游泳。初為人父,兩人都很稀奇,尤其段榕,不知道什麽時候看著看著就滿臉慈愛,連老婆在他肩上睡著都過了五分鍾才知道。
段榕摸了摸俞卷的臉,有點發燙,慈愛的笑頓時沒了,皺緊眉,抱起俞卷回房間。至於兒子,不知道能不能離開水,段榕看他不哭不鬧,應該是沒什麽問題,當務之急是先照顧老婆,就沒管兒子,先抱俞卷走了。
小魚努力甩著尾巴,剛生下來,他還遲鈍著,剛轉過身,還沒做出什麽動作,他父親跟爸爸走了。
偌大的泳池就剩他一條魚,好在小魚是個膽大的,聆聽了幾秒,知道父親他們沒走遠,就繼續玩水了。
俞卷是低燒,段榕照顧著讓他好好睡了一覺,晚上八點退燒了。
段榕有個猜測,俞卷先前給他喂血,相當於把自己的能力分給了他,現在又生下孩子,恐怕俞卷身為人魚,本就不厲害的自愈體質已經更弱了,跟尋常人差不多了。
這種猜測在俞卷第二天再次發燒得到證實,只是少穿了件衣服,他竟然感冒發燒了,以前從來沒有過。身體太弱了。
段榕心疼,兒子也顧不上玩了,抱著俞卷哄他吃藥休息。
俞卷也感受到了,但他覺得還好,反正他本來就比較差,跟父親比起來,連落淚變成珍珠都沒有。
知道段榕擔心,俞卷還反過來蹭著段榕的臉安慰他,“二哥,我不難受,真的。”
再沒有比現在還充實的幸福了。
一個月後,小魚滿月,魚尾在離開水後變成了肉乎乎的腿,的確是兒子。
小名粽子,因為那魚尾實在是太圓了。
很神奇的,跟俞卷相比,粽子簡直就像返祖了,人魚能力特別強,掉眼淚那都是常規操作,三歲後,他有一天把泳池裡的水分成了兩半。
段榕嚇得把他從地上抱起來,嚴肅批評小孩子不能這麽玩。
粽子臉上肉眼可見露出可惜,他竟然可惜不能這麽玩!怕是早就在段榕跟俞卷沒看見的時候玩過好幾次了。
不過這都是後話。
眼下,是段榕正在跟俞卷求婚。
段榕罕見穿著一身正裝,單腿跪地,仰起頭看俞卷,那是個把自己放在低位置,甘願讓愛人騎在自己脖子上作威作福的姿勢。
“寶貝兒,二哥沒什麽本事,什麽都沒給你就把你騙到了家裡,讓你受了那麽多委屈,二哥全都記著,想用這輩子補償你,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嗎?”
家有了,孩子也有了,可段榕求婚求的並不含糊,認真板正,盡管他其實再怎麽認真,都知道他的小魚,他的寶貝,一定會答應他,思及此,段榕終是揚起了唇角,溫柔又沉穩。
有了孩子後,他更穩重了。
而他身前,站著的俞卷滿臉通紅,羞佔大半,他萬萬沒想到段榕給了他這麽一個驚喜,可要說不開心是不可能的,老夫老夫了……
粽子還一臉淡定地坐在後面的沙發上。
俞卷把手給了段榕,這次笑容裡沒有淚,被段榕愛著寵著,他如今已經可以坦然接受段榕的愛,不會再感動地哭鼻子了。
他知道段榕愛他,而他也愛他的二哥。
所以是全部的笑容,沒有眼淚。
段榕珍重地把戒指戴到俞卷的無名指上,隨後滾燙的吻落在上面,起身後俞卷也給他戴戒指,小魚學壞了,像模像樣地也親了他的手背。
段榕笑起來,托著俞卷的臀把人抱起來,四目相對,兩人忍不住親了親。
段榕求婚成功,高興,就這麽抱著俞卷下樓了,“老公給你做大餐,粽子!下來了。”
粽子面無表情,他的父親又忘了,他還不會走路,他才剛一歲。
幸好,父親最後還是靠譜地上來把他抱下去了。
“你們倆看電視,別碰水,我不用你洗菜,我幾分鍾就洗完了,冰箱裡有你愛喝的酸奶……”
沙發是布料的,粽子的體溫比常人低,坐了那麽久也沒多少溫度,沒一會兒那處位置就涼了下來。
沒了人的二樓,空蕩蕩的,卻依舊散發著溫馨的光芒,因為一樓有電視機聲音,有廚房裡的聲音,還有主人們偶爾的笑聲。
這是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