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空間中,一隻大手禁錮住莊九析的腰肢,讓他動彈不得,他慌亂的轉過頭去,對上了厲鬼先生蒼白陰鬱的面容。
下一秒,男人唇角上揚,露出一抹惡劣的笑容,他咬住莊九析的耳垂,親昵的廝磨著,發出低低的笑聲:“要給你一個懲罰。”】
莊九析腦補了一下厲鬼先生與沈雲棲的結合體,然後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整個人寒毛直豎,他抱住從身後竄出來的大尾巴,余魂未定的四下看了一眼,沒看到那個陰魂不散的老王八,這才松了口氣。
“媽耶,這太嚇人了。”
這其中可能有誤會,他們也不一定是同一個人,也有可能是什麽祖傳的傷疤啊對不對?
總之,在找到更多線索之前,他不應該就這麽盲目的蓋棺定論。
莊九析如此安慰著自己,他起身站起來,下一秒便感覺到腳下一麻,整個人都脫離的坐回到了原位上。
日,坐太久了。
他靠在椅子上,懶得動彈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束光順著窗戶照進來,灑在臉上。
少年揉了揉乾澀的眼睛,抬頭向外望去,庭院內一片生機盎然,四季常青的棕桐樹葉讓滴著露水,整個莊園在悄無聲息間已經恢復了生機。
他的心情也跟著好起來。
莊九析起身換上一件厚重的大衣,將自己包裹好,然後推門走出來,沿著路邊的風景在院內隨便走了走。
後院與山谷連為一體,連綿的假山後是一處天然溫泉,他走過去,四周已經被清理乾淨,完全沒有近期使用過的痕跡。
他將手指伸進溫泉中,溫熱的水流將指尖包裹在其中,伴隨著他的動作濺出小幅度的浪花。
莊九析閉上眼睛,還能憶起昨晚上厲鬼先生在這裡泡溫泉的模樣,那樣清晰真實,完全不像是虛擬的夢境。
或許,真的是重疊的另一個空間。
他將鞋襪脫下來,腳丫伸進去泡在裡面,整個人都舒服的眯起了眼睛,自言自語的嘟囔著:“這樣也算是一起泡溫泉了吧?”
滴滴。
手機微信提示聲突然響起,是沈雲棲。
莊九析想了想,憶起睡前似乎還拿收拾了原大師的事情恐嚇沈雲棲來著。
【沈雲棲:你在裡面為找那隻鬼費盡心思,我在外面想你度日如年,如今唯一的樂趣還被你剝奪了,嘖。】
這窺私窺的理直氣壯的模樣,完全就是老王八自成一派的風格。
他的嘴角抽了抽,忍不住低聲喃喃:“鬼哥和沈雲棲除了長得像,無論是性格還是行為舉止都是天壤之別,肯定是弄錯了吧?”
簡直無法想象,厲鬼先生說出這種不要臉的話時,會是什麽表情。
他歎了口氣,難得沒有力氣和對方爭吵,只是按住語音問了一句:“沈先生,我是真的沒辦法配合你的惡趣味遊戲,既然詛咒石在你自己手裡,又何必騙我、讓我來莊園裡尋找,白費力氣呢?”
【詛咒石不在我手裡。】
沈雲棲似乎懶到連打字都覺得費勁,直接一個視頻電話打過來,一接通,就聽男人慢悠悠的說:
“我對詛咒石不怎麽感興趣,都是你覺得我另有所圖,我才會配合你做這場交易,讓你安心一些的。”
“不過,詛咒石也的確不在我手裡。”
沈雲棲停頓了數秒,輕笑一聲,低啞的嗓音從手機中傳過來,他說:“如果在我手中的話,我肯定早已拿出來討你歡心了。”
他輕松的語氣中,卻泛著一股認真的意味。
“哦。”
莊九析面無表情的問:“哪怕我是拿來救我鬼哥的?”
沈雲棲理所當然的說:“那討你歡心的同時,我肯定要做些手腳,最好是能坑死那隻鬼怪。”
聽聽,多王八蛋啊。
但這一次,莊九析只是翻了個白眼,完全沒有被他氣到炸毛,他一邊泡著腳一邊淡定的回道:“沈先生要是沒事我就掛斷了。”
沈雲棲這輩子也就是在這一個人身上,遭遇過如此冷遇,偏偏他還很是好脾氣的作陪,耐心的問:“除了詛咒石,你還想要什麽?”
“你們家的全家福、每一個人的照片、或者族譜之類的。”
哪怕是族譜也行啊,說不定他就能找到鬼哥是你哪個老祖宗的論證呢?
可惜你丫的一個也沒有。
莊九析說完就想掛電話了。
下一秒,男人懶洋洋的聲音響起:“族譜在我的房間。”
莊九析一愣,隨即大怒:“你不是說沒有那玩意兒嗎,果然嘴裡沒一句實話!”
沈雲棲:“……”
他幽幽的歎氣,道:“不告訴你,你不理我;告訴了你,你還是生我的氣,我以為我就是最難討好的人了,在你面前真是自愧不如。”
旁邊的趙津聽到這話,心想您還知道自己難纏、且難以討好啊?
他轉過頭,看了看正在打點滴的先生,就見對方大病未愈唇色蒼白,但對著電話那頭仍舊是滿含笑意的模樣,連聽對方罵自己,都覺得異常有趣,頓時無言以對。
算了,變態就算嘴裡沒實話,最後還不是被莊九析給榨出來了實話嗎?
沈雲棲在隔空指導他尋找自己過去的臥室。
莊九析走上後院的小樓,順著階梯往上走去,最後在走廊的盡頭看到了一個房間。
他推開門,灰塵撲面而來。
“啊嘁!”
揮散面前的灰塵,他抬頭四下看了一眼,頓時有種眼花繚亂的感覺。
正中央是一張大床,而後四周布滿衣櫃與書櫃,牆壁上掛滿了各種裝飾品與娛樂設施,一側的書桌上面擺放著各種書籍,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兒。
很好,這很沈雲棲。
他拿起桌上的小盒子,晃了晃,伴隨著塵土簌簌的落下,裡面還能聽到叮叮咚咚的聲音,莊九析好奇的問:“你離開這裡之前都十八歲了吧,還玩這種玻璃珠啊?”
還有童心哦。
電話那頭的沈雲棲懶洋洋的問:“什麽玻璃珠?”
莊九析拿起一塊布,一邊擦著小盒一邊給他形容,很快一個透明的了琉璃盒映入眼簾。
他晃了晃,咚咚咚,裡面的聲音感覺更清脆了。
“那個啊,那是我的收藏品。”
沈雲棲似乎在思考,遲疑的說:“如果是桌上的話,應該是出事之前我忘記放回去了,那這個盒子裡不是什麽玻璃珠,大概是我二叔的眼睛吧。”
莊九析愣了一下,“什麽東西?”
“眼睛,”沈雲棲誠實的說,頗有種與他分享自己童年的意思,“家裡每死一個人,我都會特意留下他們的一件東西作為紀念,收藏起來。”
“你看看牆上的掛飾,我可以給你說出每一件的歷史。”
“………………”
莊九析的表情凝固了,他如同機器般慢動作的低下頭,大腦尖叫著想把琉璃盒丟出去,但最後一絲理智讓他強撐著將盒子放回原位。
微信通話沉寂了數秒,然後——
“沈雲棲你個變態我#¥%……&*#@¥”
咆哮聲響徹整個山谷。
莊九析抓狂的跑出了臥室,讓手機丟在裡面都忘了拿,奪門而出的那一刻,他似乎還隱約間聽到從微信中傳來的、男人那張惡趣味的低笑聲。
分外愉悅。
受害者更生氣了。
虧他還因為那個猜測,對老王八有了多幾分的耐心,現在他隻想殺人!!!
淦,這人絕對不是他鬼哥!
入夜,白有鱗從三樓下來,就見他的野爹一臉便秘的坐在沙發上,動也不動。
“你怎麽了?”
鬼童謹慎的問了一句:“心情不好?晚上吃什麽,我給你做。”
“嘔——!”
莊九析一聽到“吃”字就一陣反胃,滿臉崩潰的喊道:“別跟我提吃,我現在隻想生吃了沈雲棲……嘔!”
他現在腦海中全是自己拿起的那個琉璃盒!
他扶著牆站起來,跌跌撞撞的往後院跑去,腳下一個踉蹌摔了出去。
“小心!”
白有鱗臉色大變,卻來不及阻止。
下一秒,莊九析落到了一個冰冷的懷抱中。
一種久違的安全感氣息竄入鼻尖。
小崽子愣了愣,一抬頭,對上男人陰鬱蒼白的面孔,“鬼哥?”
“我什麽時候進入的夢境,完全沒有感覺啊……”
“不是夢。”
厲鬼先生嘶啞的聲音簡短有力,他伸手,仔仔細細的在莊九析身上檢查了一圈,問:“昨晚上你落入了水中,有沒有事?”
“沒有,後來我就醒了。”
莊九析突然嗅到了一股難言的氣味,他的余光一掃,最後定格在男人的手腕上。
本是靈體的厲鬼先生,此刻手腕上卻布滿了錯綜複雜的傷痕。
他愣了愣,立刻反應過來:“你怕我有事,強行衝出了那個空間然後受傷了?”
“總是要出來的。”
厲鬼先生淡淡的說,然後一如既往拎起他的衣服,將小崽子丟在沙發上,抬眼看向鬼童,命令道:“去做飯。”
白有鱗想說狗爹不想吃飯,但是一轉頭,就見那人類乖乖的坐在沙發上動也不動,更別說反抗了,相當的配合。
得,他倒是識時務,看來以後還是那個厲鬼當家。
鬼童翻了個白眼,走了,懶得看狗爹那沒出息的樣子。
客廳只剩下一人一鬼。
莊九析眼巴巴的看著厲鬼先生手腕上的傷痕,滿臉內疚:“早知道,我就再睡過去告訴你一聲我沒事了,也不會讓你擔心成這樣。”
厲鬼先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所以你為什麽沒來?”
莊九析一噎。
沒有找到確鑿證據之前,他實在不想提起自己的猜測,只是含糊不清的說:“睡不著了……”
看看沈雲棲那王八蛋惡趣味逗他的樣子,再看看鬼哥這副沉穩大度又關心他的樣子,他們怎麽可能是一個人嘛!
莊九析打死也不相信!
他試探著問道:“鬼哥,你知道你後背有一道傷口嗎?”
“嗯。”厲鬼先生淡淡的說:“一直都有。”
“那是怎麽出現的呢?”莊九析關切的問,恨不能聽對方立刻說是後來自己弄傷的。
但厲鬼先生只是搖搖頭,一副不知道的模樣。
莊九析立刻萎靡不振的倒在了沙發上,欲言又止的看著他。
厲鬼先生疑惑的看著他,“你到底怎麽了?”
他清澈的紫眸中泛著疑問,完全沒有任何雜質。
雖是鬼怪,冷漠避世,但是他看起來卻像是一張白紙般單純無害,不染塵埃。
多好的鬼哥啊!
莊九析歎了口氣,說:“今天沈雲棲那家夥又欺負我,鬼哥你幫我從他的房間裡,把我的手機拿出來吧。”
手機?
厲鬼先生疑惑不已,但是小崽子撒嬌,他什麽都沒問,還是配合的找到了沈雲棲的臥室,在書桌上看到了莊九析的手機。
離開之際,突然余光掃過書架上的藍色冊子,男人的腳步一頓,抽出來。
是族譜。
莊九析是為了這個才來沈雲棲的房間?
找族譜,那就只能是為了他。
厲鬼先生垂下眼眸,手指按在心臟的位置上,說不清的情緒充盈在靈魂中,他只是本能的彎了彎唇角。
甚至分不清為什麽會開心。
“鬼哥!”
外面傳到小崽子關心的喊聲:“你找到了嗎?”
厲鬼先生唇角的笑意放了下去,又回復了面無表情的高冷模樣,他走出去,將手機與族譜一同丟過去,慢吞吞的說:“你需要的。”
“族譜?”
莊九析面露欣喜,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來,頭也不抬,“我翻翻看,說不定能找到你是沈家第幾代祖宗……沒錯,鬼哥,你肯定是沈雲棲的祖宗!”
絕對不是他本人!
他唰唰唰的翻起來。
沈家的族譜相當的先進,前面是列表式排行,後面是每一個人的詳細介紹,不僅有名字生辰,甚至是近些年的都有照片。
不過,莊九析越看,眉頭皺的越深。
是因為年代緣故嗎,前面的老照片都是黑發黑眸,而且長相也不近相似。
不過好在這裡的人數很齊全,甚至連女性都有。
就在這時,厲鬼先生突然問了一句:“你還和沈雲棲有所來往?”
“為了找到你的身世嘛,還是需要虛與委蛇的,就是被他嚇得不輕,這變態。”
莊九析隨口回了一句,突然,一頁被撕下的族譜落了下來。
他撿起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成熟女性,不僅長相極美,而且有一雙動人的紫眼睛。
果然,沈家是有紫眼睛傳統的,絕不是只有沈雲棲和鬼哥才有!
這個論證讓莊九析受到了激勵。
他看了看女人的簡介,上面只有簡短的一句話:阿莉西亞,歐洲人,沈霽之妻,育有一子一女。
歐洲人……
莊九析的笑容微微凝固,他往下扒拉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沈雲棲的姐姐,佛堂裡那個少女的族譜。
上面有一行小字:血統不純。
他突然想起夢境中少年沈雲棲與姐姐的對話,姐姐說:“大伯覺得我們是賤種,還勸爸爸再多生幾個正統血脈的孩子……”
也就是說,紫眼睛不是沈家的基因,而是沈雲棲姐弟倆遺傳了母親的基因。
那擁有同款紫眸,且身後有一道猙獰長疤的厲鬼先生,豈不是……
“我想殺了沈雲棲。”
莊九析喃喃自語,比起論證他們是同一個人,他覺得殺了沈雲棲一了百了,讓他更能接受一些。
厲鬼先生突然出聲,冷靜的說:“你將人帶來,我殺了他。”
“……”
莊九析抬頭看看滿臉殺意陰森森的厲鬼先生,沉默了一瞬,艱澀的說:“這可能不行……”
雖然我也很想看你殺了沈雲棲,但是鬼哥,這事兒你得自殺才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