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說的存在，讓直播間的氣氛逐漸濃重起來。

　正巧系統提示管理員進房間，莊九析隨口打了聲招呼：“歡迎想殺原狗，榜一金主爸爸真是很久沒來臨幸這個小直播間了呢。”

　他說話也是沒個尺度距離，再加上“想殺原狗”也是他直播間的大粉，甚至還是最早那一批打賞的支持者，自然感情不一樣。

　想殺原狗：【你們在聊什麽話題，不可說？是什麽網絡紅文的小說反派嗎？】

　“沒，在聊我的畫。”

　莊九析若無其事的將話題轉移到輕松的方向，他調出草稿圖和成品圖，喜滋滋的問：“怎麽樣，有沒有被我的畫技所征服？”

　新進來的一些網友很快便跟著他的節奏往下走，討論起草稿和成品的差異來。

　想殺原狗：【的確不一樣……你那個草稿很像我本命發瘋時的樣子，上色就不像了。】

　“你本命是誰？”

　【原狗。】

　好家夥，原來不是仇人的名字啊！

　【主播接單嗎？】

　“畫你的本命？”莊九析秒懂，問：“具體是什麽樣的人設？”

　【一個斯文敗類的人設，智商永遠在線、擅長欺詐，最喜歡搞事情的愉悅犯瘋批。】

　想殺原狗說：【按照市場價或者高於市場價都可以。】

　“免費給你畫。”莊九析笑著調侃道：“收了榜一這麽多打賞，畫個人設還是很劃算的。”

　但是榜一大哥明顯不這麽想。

　莊主播難得大方一次不收費，還沒說完，就收到了來自榜一的三千塊打賞，並且還有附言：

　【畫的好有雞腿獎勵。】

　“……”現在的土豪真是闊氣！

　莊九析當即表示：“沒問題，畫不好提頭來見！”

　他從私信裡收到榜一的要求，看著上面的原著作品，表情卻是一愣：“藝術家？”

　他話音未落，彈幕上也引起一陣議論紛紛：【藝術家？我靠般若湯的藝術家？】

　【我剛還說這人設有點眼熟……是原亦期啊！】

　【時淚了，沒想到榜一大哥也是原狗的長情粉】

　莊九析對這部原著也有印象，《藝術家》不就是歸鶴和他說的星漫站那個最新的大項目嗎？

　而且還因為畫手名額的事情，引得他這位新編輯對他很有意見。

　他很快就從彈幕中了解到了所有的情況。

　《藝術家》發表時間在十幾年前，該作者般若湯是當年的男頻版權大神，而原狗、即原亦期則是這部短篇小說中的人氣反派，作惡多端，卻因為個人魅力而讓人又愛又恨。

　像榜一金主爸爸這種“我愛他，但不妨礙我想看他去死”的長情粉，也是數不勝數。

　哇，這麽一看，莊九析頓時感覺壓力很大了，為了不讓金主爸爸們失望，他立刻提議道：“那接下來反正也沒事做，我們就一起來看一看這篇文的原著吧。”

　【可以！】

　這一次，歹筍們難得的沒有和他唱反調。

　深夜

　濃霧籠罩山谷，潮濕陰暗的氣息順著花朵的枝蔓，悄無聲息的向四處擴散，風聲粗暴的拍打著窗戶，隱約間似乎還能聽到陣陣鬼怪的低嚎聲由遠及近，越來越近。

　周遭的居民早已被這樣的傳說嚇退，四周荒無人煙。

　唯獨山谷半山腰的莊園中，此刻燈火通明，如果走近一些，還能聽到少年沒心沒肺的聲音在點評些什麽：

　“這不是十幾年前的小說嗎，反派人設也太時髦了吧？”

　“又是愉悅犯又是瘋批的，而且最後結局還是反派獲得了勝利，哇，這可真不像男頻作者寫的文！”

　本該冷清的鬼宅，此刻被莊九析一個人嘰裡呱啦的聲音吵得不得安寧，愣是多出來十分的人氣。

　厲鬼先生從沉寂中蘇醒，洶湧的惡意化成實質的黑氣向四處蔓延，眼中的戾氣驅使著他殺戮的本能。

　下一秒，吵鬧的聲音從書房傳來。

　他的動作微頓，殺戮的氣息一滯，陰鬱的瞳孔浮現出幾分迷惘，隨後是一副被吵到懷疑人生的表情。

　這個人類的話也太多了。

　三樓，圖書室。

　鬼童警惕的看著那抹悄然出現的鬼影，他看起來又懼又怕，但還是忍不住說道：“我想了很久，終於想明白你是什麽目的了。你不清理掉那個人類，是想通過他和沈雲棲博弈是不是？”

　“沈雲棲想毀掉那個害死他全家的詛咒，而你……你想通過他打破結界，然後逃出去。”

　說到這裡，鬼童憤慨的警告道：“可是你想過沒有，一旦結界破碎地下那頭怪物也會蘇醒的，你這種行為只能是作繭自縛！”

　厲鬼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鬼童被嚇得往後一縮，色厲內荏：“我沒恐嚇你，你可想清楚了，一旦驚醒那頭怪物，到時候最壞的結果根本不是我們一起死，而是連死都做不到。

　我們會永生永世被困在這裡，直到意識全無，像那些小鬼一樣憑本能去覓食殺人！”

　他義憤填膺、長篇大論的說了一通，厲鬼不過朝他走近一步，鬼童下一秒就連滾帶爬的逃到了角落裡，滿臉驚恐。

　厲鬼先生撩了撩眼皮，慢吞吞的說了一句：“再吵，現在就把你送下去和怪物作伴。”

　鬼童瞬間安靜如雞，臉上露出悲憤又挫敗的神情。

　他就知道，每次都是這樣！

　每次只要他一出聲就會被對面那家夥嫌棄吵鬧，簡單粗暴的讓自己閉嘴，搞得他這麽多年都錯覺的以為自己是個啞巴呢！

　沒有聲音，整個世界都一片死寂。

　厲鬼先生滿意的闔上眼眸，享受這片刻的安靜。

　就在這時，一道清亮歡快的嗓音突兀的出現在房間內：“鬼哥晚上好，我給你上柱香，你在天之靈可要保佑我多賺點錢啊！”

　“今天接了個外快，幫榜一金主畫人設，本來想慶祝一下點個外賣的，可惜不在配送區域范圍內……誒，不想做飯，鬼哥你要是會做飯就好了，我想吃炸雞。”

　“我想吃炸雞我想吃炸雞我想吃炸雞……”

　“炸雞炸雞炸雞炸雞炸雞炸雞炸雞……”

　厲鬼先生：“……”

　被無情封口的鬼童：“……”

　莊九析分明不在這裡，那聲音應該在很遠的一樓，但是卻莫名其妙的傳遞到了這個空間，而且格外清晰，仿佛少年就在他們的耳邊說話似的。

　這種感覺，就像是有人給你打電話，還不顧你的意願自動接聽了似的。

　片刻後，鬼童悲憤欲絕的大喊：“你天天嫌我吵要殺了我，那個人類不比我吵嗎？他簡直就比一萬隻小鬼加在一起鬼哭狼嚎還要吵鬧的厲害！你為什麽還能容得下他！”

　“太吵了，閉嘴。”

　厲鬼先生冷酷無情的將控訴方暴力鎮壓，然後慢吞吞的朝樓下走去。

　他也想知道，為什麽隔得這麽遠，小崽子的聲音會傳到自己的耳邊。

　一樓的餐廳裡，就見牌位旁邊此刻多了一個相框，裡面是莊九析自己畫的厲鬼先生的“遺像”，不僅如此，小崽子還找出一個香爐，然後非常有儀式感的對著遺像上了兩炷香。

　上香，許願。

　“賺大錢賺大錢賺大錢……”

　“吃炸雞吃炸雞吃炸雞……”

　被吵得腦瓜子嗡嗡一片混亂的厲鬼先生：“……”

　莊九析突然感覺到周遭的空氣有點寒冷，他立刻警惕的四下一張望，就看見那濃重的黑霧中纏繞的黑影正站在不遠處，少年頓時滿臉驚喜：“鬼哥！”

　“鬼哥今天這麽早，我剛來上香就遇到你了！你看這是我給你畫的遺像，好不好看！”

　“被你喊來的。”厲鬼說。

　莊九析：“……誒？？？”

　他一臉懵逼。

　厲鬼先生走過來，黑霧中，伸出一隻白骨大手，在牌位與遺像中劃過，片刻後，他嚴肅的說：“它們之間形成了一種特殊的法陣，與我建立了某種聯系，你對著他說話，我能感應到。”

　莊九析震驚了，“……還有這種好事？”

　厲鬼陷入了沉默。

　這對他而言，似乎並不是什麽好事。

　“鬼哥我跟你說，今天不止給你畫好了遺像，我還有別的意外之喜呢！”

　莊九析高高興興的說：“我的榜一金主看到你的遺像，然後給我打賞了三千塊，讓我給他畫他的本命……”

　“你知道本命是什麽意思嗎？本命指的是R%%*(^%……唔唔唔唔！”

　莊九析話還沒說完，突然就感覺發不出聲音來了，他捂住自己的嘴，無助又可憐的看著滿臉陰鬱的厲鬼先生，“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鬼哥你為什麽要禁言我，我還沒和你講完呢！

　厲鬼先生慢吞吞的說：“你太吵了。”

　莊九析：“……”臥槽無情！

　慘遭製裁，他隻好另辟蹊徑，從書房找來一張紙，在上面唰唰唰寫下幾個大字，舉起來給對方看：

　【鬼哥我錯了，你給我解開禁言，我們聊一些正經話題吧。】

　厲鬼先生挑眉，並不信任他：“比如？”

　莊九析埋頭苦寫。

　【比如我家榜一今天安利給我的那部作品，我覺得蠻有意思的，所以想和你一起看一遍討論一下劇情人設，方便我能夠掌握好這個人物，畫出來他的精髓，才能對得起金主爸爸給的三千塊錢……】

　【鬼哥我跟你說，這個劇情是這樣的……&*(^&((^(以下省略八百字小論文)】

　然後莊話嘮就被厲鬼先生簡單粗暴的丟出去了。

　接下來幾天，莊九析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連在直播時，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什麽事情讓你這麽為難？】

　【說出來讓大家高興高興！】

　“是這樣的……”

　莊九析沉吟片刻，整理了一下措辭，說：“我有一個很好的朋友，他特別的厲害，所以在很多時候我都需要他的幫助。比如說前不久他向我展現了一個技能，我很想學，但直說又怕他不答應，怎麽辦？”

　是的，自從被厲鬼先生禁言過一次以後，他不僅沒有反省自己的話太多的問題，還眼饞上了人家的技能。

　【你的朋友男性女性？】

　“男的！”

　對此，網友提出了五花八門的建議：【對他撒嬌！使勁的撒嬌！】

　【光撒嬌肯定不行，莊啊，你穿女裝再撒嬌肯定有用，嘻嘻】

　【女裝梗都被用爛了還有什麽新意，兔女郎裝更好用！】

　“你們以為這樣就能羞辱到我嗎？”莊九析面無表情的說：“想當年，我為了賺錢，可是連妲己都cos過的。”

　歹筍們：【…………】

　【…………是我們小看你了！】

　【真的嗎我不信，除非你發出來讓我看看。】

　莊九析無視了這群沙雕歹筍，從彈幕中提取了幾條有用的信息，其中一條很有道理，他說：

　【想從別人手裡獲得好處，首先你要懂得付出。】

　——沒錯！

　沒錯，莊九析醍醐灌頂，他終於想到了辦法。

　於是某天晚上他早早下播，第一件事就是衝到牌位前，用手戳了戳，然後發出一連串的聲音：

　“鬼哥？鬼哥在嗎在嗎在嗎在嗎在嗎？”

　鬼哥在嗎？x100

　自從知道觸發了法陣之後，莊九析就開發了新功能，拿牌位當電話用。

　反正電話那頭是自動接聽的，鬼哥想不接都不行。

　作者有話要說：

　鬼童：我說話你就打我，他說話你就只是禁言！！雙標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