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已拎著行李走到小區樓底下的時候,剛好碰見張姨買菜回來。
“不是吧小裴?”張姨看著他的行李箱有點驚訝,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小賭怡情,大賭傷身。”
“沒必要跟姨姨們較勁吧,非得傾家蕩產出來賭?”
裴已拖著行李箱撓了撓頭,“不是,張姨,我們要搬家了。”
昨天在包廂裡上演一出‘落跑甜心’之後,當晚王姐就給他打了電話,很明顯地針對了他們。
首先就是讓他們搬出宿舍,並說根據合同,公司今後不再為他們提供住宿。
裴已覺得很震驚,王姐未免太小氣,為了針對他們連這樣的借口都能編出來,宿舍都不讓住。他以為王姐的段位,應該會阻斷他們所有資源,割斷他們所有人脈,讓他們在被公司雪藏的陰影中鬱鬱寡歡。
可王姐說的信誓旦旦言辭鑿鑿,於是昨天裴已連夜看了他們簽的公司合同,看完之後受到了極大的衝擊,瞬間覺得以後出去被叫憨批天團也沒有那麽難以接受了,因為這個團名實在是精準到位。
裴已沒穿書之前也算是在娛樂圈摸爬滾打了數十年,了解大部分的公司練習生合同制度,但像這麽‘震撼我媽’合同,他還是第一次見。他覺得,他的騷並不算什麽,公司才是真的騷!
內娛的練習生制度相對來說還不是那麽完善,也是最近這些年才發展起來的。一般來說是照搬韓娛模式,練習生時期就跟公司簽合約,不需要公司培訓費用在公司免費練習,公司為其提供食宿,但是要在出道之後的各種活動代言收益中給公司相對應的抽成。
還有一種是練習生自己掏練習費用,自己掏食宿,公司提供專業的訓練制度和導師,練習生出道之後也分給公司收益中的抽成,但是分給公司的收益會較少一些。
而裴已簽的這家公司就牛逼了。公司為練習生提供食宿和訓練,但是出道之後藝人的收入並不采用收益分成制度,而是采用發工資的制度。
發工資!!
發工資是什麽概念,發工資就是你任勞任怨上了節目拍了綜藝,就算片酬是一千萬,你每個月銀行卡收到的工資依然是五千塊。
而且這樣的工資制度要持續兩年,兩年之後才可以采用收益分成的制度發工資。
可能是老板對他們的賺錢能力太沒有信心,甚至還添加了諸如:若連續三個月內不能為公司提供收益,公司還可以不包食宿,隻發工資;五年合約若想提前解約還需要付高達兩千萬的賠償金。
看完裴已整個人都不好了,連連感歎老板真乃商業鬼才,要不是公司規模太小太挫太窮沒辦法上市,裴已真想讓老板的公司上市華爾街,實現割資本主義韭菜,暖社會主義人心的偉大壯舉。
不過老板還是很有先見之明的,他們公司本來資源就不多,Hp出道之後攏共也沒參加過什麽高大上有名氣的節目或者出過什麽火爆的歌曲,於是就一直糊糊糊,糊到沒工作,還真就糊到三個月沒工作。
然後就被王姐抓住了把柄。
裴已昨天晚上還非常嚴肅地問了他們到底為什麽要簽這樣的合約,因為他實在想不通到底什麽樣的人才會簽這樣的合同。
宋明斐說:他是為了追求夢想。
方衍夕說:他是為了追求夢想。
丁川言撓了撓頭說:五千塊管吃還管住,不是挺好的嗎?
裴已成功給他們全團人員找準了今後的人設定位:傻白甜。
思緒拉回來,張姨臉色更複雜了,“你……”
她知道裴已之前說過他是乾那種職業的,現在要搬家很有可能是被包養了。
裴已:“我無家可歸了。”
“那就好。”張姨長出了一口氣,拍了拍胸脯。
裴已:?
“你現在就走嗎?”張姨看著裴已拎著行李箱,估摸著連個接他的人都沒有:“找到住處了嗎?”
“還有經常跟你一起的那幾個小夥子呢?”
張姨知道裴已不是一個人住,具體幾個人她倒是不太清楚。裴已看起來走的也很匆忙的樣子,嘴上也說自己無家可歸,應該是出了什麽事情。
“他們還在收拾東西,等他們下來我們就走。”
“我們先住幾天酒店。”
昨晚王姐打了電話,今天早上房東就上門催著逼著讓他們交了鑰匙要趕他們出去,說是一刻都不能多留。
這麽短的時間內也找不到滿意的房子,裴已他們幾個就打算先住幾天酒店再說。
“這樣啊……”張姨拎著菜籃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你先在這兒等我,我馬上下來。”說完她咚咚咚健步如飛地就進了樓裡。
裴已在樓下乖乖等著,沒過多久張姨又下來了,手裡還拎著個黑色塑料袋子。
“給。”張姨把東西塞進了他的手裡,“拿著吧。”
疑惑著打開黑色塑料袋,裴已發現裡邊裝的都是現金,新的舊的全是百元大鈔。
“張姨,你這是什麽意思?”裴已立刻就把錢給她塞了回去。
張姨沒要。她一直有記帳的習慣,每天買菜會記帳打麻將輸贏也會記帳,記了大半輩子。前幾天裴已跟她說了他的工作之後,她就翻了翻帳本,把贏裴已的錢重新又歸攏了一下。
“你不容易,這都是你之前輸給我的錢,我都記著呢,你拿去吧。”
裴已強硬著又把錢塞了回去,輸贏都是看運氣的,哪裡有把錢再要回去的道理。
“阿姨,我不缺錢,您放心吧,就是事發有點突然需要搬家。”裴已笑了笑,露出一個淺淺的小梨渦,“等我找好了房子,還來找您打麻將。”
“你數了沒數阿姨裡邊裝了多少錢啊?”丁川言打開了酒店的電視。
裴已有點潔癖,一邊換床單一邊思考了一下,“沒問,不過掂量著估計有三四千吧。”
“哦豁。”宋明斐泡好了的茶葉感歎了著:“輸了好多。”
裴已煩躁:“長得好看不會打牌有錯嗎!”
“明斐哥,裴哥輸的還沒有你給賣茶女送的多。”方衍夕默默補充。
宋明斐:“……”真他媽有道理。
要說起來他們這個團真的全是奇葩,丁川言是逼逼賴賴的碎嘴憨憨,方衍夕年齡最小長著一張可愛的娃娃臉卻最擅長默默補刀,宋明斐是容易招來詐.騙.犯的體質,而且心很軟,逢當必上,有點兒像是貴公子傻白甜。
光是茶葉,就從各種叫小冰、小玲、小雪、小潔的賣茶女那裡買了幾十斤,每天手裡都捧著一保溫杯喝茶。
每次開場的套路都是家裡有一個炒茶重病的外公/一個為了茶葉奔波了半輩子的爺爺,然後就開始推銷茶葉,而宋明斐每次看見這樣的故事都會都流著淚咬著手絹買上幾斤,發的五千塊工資基本都用來給賣茶女創收了。
還有少部分會流向街頭市場,每次路上看見乞討的小孩、老爺爺、老奶奶、殘疾人,也不管別人是不是裝的,他都會上前給上一點錢。
剛開始裴已還會去阻止一下,後來發現宋明斐是真的很單純的一個人,寧可自己被騙也見不得真正需要幫助的人受苦,於是也沒再阻止過他了。
保持純真挺好的。
然而保持純真的後果就是他們出現了財政危機,面對需要以後自己租房子住的這件事,幾個人面面相覷。
方衍夕是未成年,工資直接打到了他爸爸媽媽的卡上,全部由爸媽保管他手頭裡沒有一分錢。
宋明斐表示他願意把茶葉分享給大家喝。
裴已手裡也沒什麽錢,他穿書過來之後沒多久就查了原主的財務情況,原主長得好看,尤其愛惜這張臉蛋,每個月用在護膚品上衣服上的錢就佔了工資大半。他穿過來之後倒是沒怎麽買護膚品了,但是攢的錢也被他打麻將霍霍完了。
丁川言倒是沒怎麽亂花錢,但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也沒攢住什麽錢。
幾個人大眼瞪小眼,把所有的錢都湊在一起一共也才幾千塊錢,在京市這樣的地方,他們連押一付三的錢都交不起。
裴已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來到這個世界遇到的最大的難關竟然是沒錢,昨天被叫去陪酒他心裡都沒有這麽難過,今天竟然想為了錢而流淚。
“我偷電瓶車養你們吧。”丁川言幽幽歎了口氣玩起了梗。
裴已:“好。”
方衍夕:“好。”
宋明斐:“好。”
丁川言:“……”
“去吧,”裴已拍了拍丁川言的肩膀,“到時候我們一定含著淚把你送進監獄,傷著心咬著牙花著你偷來的電瓶車過上幸福的日子。”
“裴哥,”宋明斐還是有些心疼丁川言的,猶豫著道:“房子的事情,你們先別管了,我有一個本地的親戚,他應該有閑置的房子,我可以去找他問問。”
目前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裴已點頭,只能寄希望於宋明斐了。
酒店衛生間裡,宋明斐左右看了看無人注意後鎖上了衛生間的門,躊躇著撥通了宋祁的電話。
一陣嘟嘟聲之後,宋明斐乖巧開口,“喂,表哥,我是宋明斐…我有個事兒想……”
“明斐是誰?”
宋祁突然出聲打斷了他,聲音平靜:“我賣保險的,不認識宋明斐。”
宋祁,報復心好強一男的。